“昨天我去看过医生了。”顾森西喝着水,沉着一张脸。
“生病了?”易遥侧过头,看着他沿着鬓角流下来的汗水递了条毛巾过去。
“心脏不好,心跳一直有杂音,心率也不齐,搞不好活不长。”
“骗人的吧!”易遥抬起手拍他的头,“没事你触什么霉头!”
顾森西打开她的手,不耐烦地说:“没骗你,你不信可以自己听。”
易遥把脸贴到他的胸膛,整齐而有力的心跳声,刚刚想抬起头来骂人,却被突然环绕过来的双臂紧紧抱住无法动弹。
耳边是他胸腔里沉重有力的缓慢心跳。
一声一声地像是从天空上的世界传递过来。
…………
……
“接吻过了?”
“啊?”齐铭吓了一跳,车子连带着晃了几下。
“我是说,你和顾森湘接吻了吧。”易遥转过头看想在自己身边并排而行的齐铭。他的脸在强烈的光线下慢慢地红起来。
“森西告诉你的吧?”
“恩。”
“她还叫我不要说,自己还不是对弟弟说了。”齐铭低头笑起来。
“别得寸进尺啊,小心玩过火。”易遥微微地笑起来。
……
“她才不会让我得寸进尺,她保守得要死。上次亲了一下之后死活不让亲了。她不要太会保护自己哦。”
易遥的脸笑得有点尴尬。
反应过来之后的齐铭有点内疚地赶紧说:“我不是哪个意思……”
易遥笑着摇摇头,“没事啊,她之前看过我流产的样子啊,肯定对男生防了又防,应该的。”
“对不起。”齐铭把头转到另一点,有点不太想看易遥的脸。
“别傻了。”易遥挥挥手。
沿路风景无限明媚。
“谢谢你。”齐铭从旁边伸过来的手,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握了一下。
“谢我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谢谢你。”
——其实我也知道,你所说的谢谢你,是谢谢我离开了你的世界。让你可以像今天这样再也没有负担地生活。
——我虽然会因为听到这样的话而感受到心痛。可是看见你现在幸福的样子,我也贞德觉得很幸福。
——以前我每次听到都会不屑的歌曲,那天也让我流泪了。那首歌叫《很爱很爱你》。
…………
……
顾森西从电梯走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家里传进走廊里。
顾森西赶紧跑过去,看见家门敞开着,母亲坐在沙发上,双手用力地捶着沙发的边缘,脸上鼻涕眼泪一片湿漉漉地渗进皱纹里。在看见顾森西的同时,母亲发出了更加尖利的哭声来。
客厅的一角,父亲坐在凳子上,手撑着额头,眼泪一颗接一颗地从发红的凹陷眼眶里往外滚。
顾森西冲进姐姐的房间,刚把门推开,就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满屋子浓烈的血腥气味。甜腻的像是无数深海的触须突然朝自己涌来,包裹着缠绕着自己,把剧烈的腥甜味道扎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深处。
顾森湘安静地躺在床上,头歪向一边,眼睛定定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瞳孔放大得让人觉得恐怖,床单被血泡得发涨,手腕出被割破的地方,像白色花瓣一样翻起来的碎肉触目惊心。
顾森西靠在墙壁上,张着口像是身体里每一个关节都跳了闸,太过剧烈的电流流过全身,于是就再也没办法动弹。
写字台上是一张纸。
上面是两句话。
和发给齐铭与自己的那两条短消息一模一样。
——我讨厌这个肮脏的世界。
——森西你要加油,你别惹妈妈生气了。我永远爱你。
…………
……
其实事实原比我们想象中要简单。
只是我们没办法接受而已。
有一天易遥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短信里说,如果她是齐铭的女朋友,那么就请她去学校仓库,有事情要告诉她。易遥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对方“搞错了”,齐铭的女朋友应该是顾森湘,所以她随手按了按,就把这条消息转发给了顾森湘。她根本没有想到,这样一条口气平和甚至稍微显得有些礼貌的短信帽徽是顾森湘的死亡邀请卡。
至于顾森湘去赴约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谁都没办法知道了。只有顾森湘自己知道,还有让顾森湘遭遇那些肮脏的事情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