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看!墙上!!你们快看啊!!那是什么!?”丝丝指着客厅的墙,抓狂地摇晃落羽的身子,泪水晕脏了她精致的淡妆,在双颊留下两条黑迹。只见凌空悬浮着一块沾满血的抹布,徐徐在墙面上涂下这行字:“入此地者应当抛开一切希望”。那字里又汩汩流出黑红的血,渐渐染红了大半面墙,还在慢慢地涌出,蔓延。梦梦和淫僧去过卧室,直觉认为那是二九的血,事实上他们也猜对了。脂砚脸色铁灰,独自喃喃着“地狱……地狱………”
极度的恐惧令落羽体内的肾上腺素激增并转化为狂怒的血丝布满他的眼球。若是在冷兵器时代,这种状态定能为他在史册上留下一段攫戾执猛的佳话。他抢步操起砧板上的菜刀把脑供血不足意识漫漶快要晕倒的丝丝护在身后,一手持刀一手抓着恋人的手腕。芬儿急切想跑到梦梦和淫僧的身后,却始终不敢迈出一步,惊恐无措地僵愣着。燕子背对着血墙,只勉强仰起潮红的脸蛋目无焦点地扫了大家一眼又耷拉下脑袋。
须臾间灯火全灭,一股强大的不可抗力侵袭了所有人,冻住大家每一块肌肉,甚至剥夺了他们眨眼的力气。一个半透明的倮体人影散发着惨淡的白光依稀从血墙中浮出来,就像黑沼泽里浮起一具裸尸。慢慢浮出来,悬在空中,隐约像是长发女人,通体半透明,黑白色,如同立体的黑白电影。除了那颗实实在在的头,二九的头,被温柔地抱在它怀里,像抱着一只安静的猫抑或如爱抚着一个泣婴,全然无暇顾及人头上缓缓悬下的浓稠血丝。
“好美……..”这声音与其说来自这幽魂,不如说发自大家自身——大家听到的都是自己的声音。卧室里的真相随之昭然。大家僵魇着,知道多半在劫难逃,最坏的想法只是希望能死的痛快些,至于尸体如何被糟践是暂时考虑不到的了,而那些人生或者遗憾什么的感慨更是在九霄云外了。
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丝丝心跳越来越慢,面临停止的边缘,落羽左手一直抓着她的手腕,也从脉搏上惊觉到这点。燕子却把这种荒诞的厄运和悱恻往事紧密联系到一起,判定一切只是场鬼压床的噩梦,甚至庆幸只是场鬼压床的噩梦,因为是梦总是会醒的,醒了什么都轻易过了,重要的是曾经那段感情就会随噩梦醒而理所当然的成为她到老都要感谢上苍的美满婚姻。看来爱情让女人易与现实脱节的缺点在目前也不定是件坏事。
梦梦以前总认为“马赛克是艺术发展的绊脚石”,而现在面对这个倮体的幽魂,他运尽全力也没能闭上眼。忽然梦梦的身体开始发光,和幽魂一样惨淡的白光,像游戏里鼠标选中一个角色似的。他被无形力控制走回餐桌前,面对一盘带皮牛排坐下。“真好吃的牛肉,可惜太生了,是你做的吗?”大家又各自听见来自幽灵的自己的声音,梦梦根本没有回答的力气。只见那肉排渐渐扭动起来,越来越激烈,像条刚搁浅的鱼。“那人之前死的不开心,怪可怜的,我就让他的肉活几块,你尝尝这个味道会更好吗?”梦梦双手被控制着拿起刀叉割向那扭动的牛排,一刀划下去,鲜血四溢,源源不断的流慢整张餐桌,肉随之停止扭动就像丝丝的心脏渐渐停止了跳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