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萧莫白面前的这个……已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
她的眼睛竟是沉郁如海上暗潮的蓝黑色!虽然双瞳拥有最昂贵的宝石也难以企及的华丽光芒,虽然她容色仍然如此精致秀丽,但这张脸配上这双眼睛却让人不禁生出一种强烈的怪异感。
她这双生生嵌入眼眶的眼睛似乎摄取了、掠夺了她所有的神采,只有这双眼是最完美的,别的一切都必须跪着,匍匐着,折辱他们所有的尊严,臣服于它的尊贵,臣服于它的至高无上。
萧莫白看着她,却不再与她对视,只是看着她苍白到几乎透明的面容,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仿佛整个人被冰冻了一般,透出阵阵寒气。圆周一般弯曲的手中还是紧紧抱着那个血锈斑斑的木匣,只是木匣上多了一道新的剑斫的缺口。
最诡异的是,她全身的肢节已然全都断裂。由于无法再支撑得起一个人的重量,身体瘫软地垂坠着,若不是由无数根细密的丝线牵扯着,她就只能像被废弃的零件拆散了凌乱地倒成一堆。
“嘻嘻,没想到,你居然能破除重瞳的力量。”碧的笑声充满了激动和振奋。
“不……”萧莫白眼神有些凌乱。他使出的剑式更多的是尽力的格挡,竟被步步逼退到望海楼前。
牵线木偶一般的师意映攻击起来却超出了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她似乎全无知觉,只凭借彻骨冰凉的手臂进行着快到几乎看不清的刺、破、撩、格,肌肤即使是和剑锋撞击起来也受不了半点伤害,反而好像有着不寻常的弹力,将萧莫白的剑多番弹回。
他们的交锋在这一片空空荡荡中,震开接连不断的巨声回响。
“重瞳号称有着透视人心的力量,”碧笑着笑着又转而郑重起来,声音犹如彼岸传来的空茫,“传说,透过重瞳,人们能看见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只要你愿意,它将把任何东西永恒地赐予你。”
萧莫白听着这话,手中的剑一个不稳挡不住穿心而来的攻势,只能侧身翻出倒在一边,眼神却更加失魂落魄。
“不过,它能给的只不过是一个永恒的幻觉而已。最渴望的,其实才是最大的诱惑吧……”
“愚蠢啊,多少人还是争先恐后地向它跪拜,因这致命的诱惑而成为了行尸走肉的奴隶!”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特地为你准备了重瞳,可是你居然已经勘破了‘痴’戒,连重瞳也不能奈何你……”
碧这时听起来有些沮丧,跟一个精心准备了作品却没得到肯定的小女孩没什么差别。
“也好,有她就够了!”她又突然高兴了起来,格格大笑着,好像即将有一场精彩的马戏要拉开一直紧紧封闭着的帷幕。
萧莫白已握不住剑,他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可是…….为什么……我看见了婉词,婉词她突然拼命地、声嘶力竭地朝我呐喊,‘走,快走!’……”
就因为这一声呐喊,才重新唤回了他的意识,眼前所有温软的场景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骤然大潮般向后倒退,退回了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来。就因为这一声呐喊,他才来得及看清那个人,及时舞出左手的剑,抵住了鬼魅般出现的师意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