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那夜杨府的火如同旭日般照映着北京,街头巷尾花衢柳陌都无法比及,远远望去的炽热却异常的冰凉,从脚底钻到体内,麻痹了感知器官。
那一夜变故,成为惊动一时的京中悬案。
杨府败落。
唯一的杨真少爷不知所踪。
没有被大火烧及的杨夫人的尸体也随着杨真少爷一起销声匿迹。
一
神机营。
东北角最阴暗的一间房子。
兴许是建造的时候没有考虑到阳光照射角度问题,这个角落一直隐藏在阴霾之下,不见天日。有人说,这里曾经住过一个惨死的权贵,他死后这里受到了诅咒。
也有不信鬼神之说的军官来过这里,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吱嘎——”
阿易推开那间被人说成“被诅咒的屋子”的门,开门的声音已经听出有着年久失修的颤音。他不是同其他人般对这里既有兴趣又害怕,所以鼓起勇气前来“探险”。
他是为了屋内的那个人而来。
角落。
一个衣着整齐的少年静静的抱膝蜷缩着,如若不仔细看丝毫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很安静,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
耳际传来开门的声音,少年抬头望着门口,眼睛没有焦距无力的望着门口的阿易。
阿易眼中本来的深邃愈发的深沉了。
自那日杨府大火,他眼前的少年就是这样的奇怪。
有时安静的缩在墙角,有时对着那坛骨灰傻笑,有时突然发疯的扯着他的衣角,说:“我把你的都还给你,你把娘还给我,我只要娘一个人,我不要“杨真”这个身份,”然后脸上的表情僵住,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娘知道我不是杨真一定会讨厌我了,她当时脸上的憎恨好冷好冷,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他一直没有走出杨夫人死的阴影。
他认为娘的死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因为想留在杨府对莲二起了杀意;如果自己没有那么懦弱;如果自己可以保护大家;如果自己是阿易。那么娘就不会死。
他一直在自责中度日,在自责中迷失自己。
他的小臂上布满了扭曲的伤痕和未干的血液,鲜红和深褐色交织相错,好似红色的蚯蚓布满整只小臂,恶心至极。
他痛恨自己。
阿易关上房门,径直走到杨真的面前,拉过他受伤的手臂,仔细包扎起来。
“娘还没有回来么,阿易。”杨真眼眶里的泪水在与阿易眼神接触的那一刻溢出,尾音能感觉出明显的颤抖以及嘶哑。
阿易摇头,低头不注视他的眼睛。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和当时大傻倒在他旁边一样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他所听说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