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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第六章 患难显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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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古龙先生。


1楼2012-11-08 23:26回复
    突然掠到朱七七身侧,微笑接道:"沈兄请看,这位朱姑娘既有百万的身家,又是这般的冰雪聪明,花容月貌,却偏偏又对相公如此倾心,这岂非相公你上一辈子修得来的,此刻朱姑娘若是有了个三长两短,岂非可惜得很。"
      沈浪故意笑道:"朱姑娘好端端在这里坐着,又有徐少侠这样的英雄在一旁保护,怎会有什么三长两短,金兄说笑了。"
      金不换道:"不错,在下正在说笑。"
      身子突然一倒,撞在朱七七身上,朱七七下颊便撞着了徐若愚掌中剑尖,雪白粉脸的肌肤之上,立时划破了一道血淋淋的创口,朱七七咬呀不语。徐若愚有些失色,金不换却大笑道:"原来在下方才不是在说笑,沈相公可看见了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下方才那一跤若是跌得再重些,朱姑娘这一副花容月貌,此后只怕就要变作罗刹半面娇了。"
      沈浪道:"好险好险,幸亏……"
      金不换面色突地一沉,狞笑道:"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装糊涂了,你若要朱七七平平安安走出这里,便得乖乖的答应我三件事。"
      沈浪仍然笑道:"金兄方才对小弟那般深情款款,此刻却翻脸便似无情,岂非要小弟难受的很。"
      金不换冷冷一笑,也不说话,反手一掌,掴在朱七七脸上。
      沈浪面色一变,但瞬即笑道:"其实金兄的吩咐,纵无朱姑娘这件事,小弟必定答应的,金兄又何苦如此来对付一个柔弱女子。"
      金不换冷冷道:"你听着,第一件事,我要你立誓永不将今日所见所闻说出去。"
      沈浪道:"这个容易,在下本就非长舌妇人。"
      金不换道:"第二件事,我要你今世永不与我作对……这个也答应么。"
      "好!"
      面上突又兴起一丝诡秘的笑容,接道:"但你答应的却未免太容易了些,在下委实有些不放心,金某一生谨慎,这不放心的事,是万万不会做的。"
      沈浪道:"金兄要如何才能放心?"
      金不换突然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抛在沈浪面前,冷冷道:"你若死了,在下自然最是放心得过,但我与你无冤无仇,怎忍要你性命,自是宽大为怀。"
      语声微顿,目光凝注沈浪,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此刻我只要你一只执剑的有手,你若将右臂齐时断下,我便将朱七七平平安安,毫发不伤地送出这古墓。"
      朱七七脸上鲜血淋漓,面颊也被打得青肿,但自始至终,都未曾皱一皱眉头,此刻却不禁骇极大呼道:"你……你千万莫要答应他……"
      话犹未了,金不换又是一掌掴在她面上。
      朱七七嘶声喊道:"打死我……要他打死我……你千万不要管,快炔走吧……这些畜牲拦不住你的。"
      沈浪腮旁肌肉,不住颤抖,口中却缓缓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在下岂可随意损伤,何况在下右臂若是断去,金兄岂非立时便可要了在下性命?这个在下还……"突然一跃而起。
      但他身子方动,金不换左手已一把抓住朱七七头发,有手衣袋里一抖,掌中又多了柄匕首,匕首直逼朱七七咽喉,冷冷地道:"这位徐老弟还有些怜香惜玉之心,但我却是个不解风情的莽汉,只要手一动,这活生生的美人儿,便要变成冷冰冰的死尸了。"
      沈浪双拳紧握,但脚下却是一步也不敢逼近。


    3楼2012-11-08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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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3 07:5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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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朱七七身子已被扯得倒下,胸膛不住起伏,一双秀目中,也已痛得满是泪光,但口中却仍嘶声呼道:"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你……你快走吧……"
        沈浪但觉心头如被针刺,情不自禁,颓然坐回椅上。
        金不换狞笑道:"你心也软了么?……朱七七曾救过你一条性命,你如今拿条手臂来换她性命,又有何不可?"沈浪木然而坐,动也不动。
        金不换道:"你若不答应,我自也无可奈何,只有请你在此坐着,再瞧一出好戏……"
        刀锋一落,朱七七胸前本已绷紧了的衣衫,突然两旁裂开,露出了她那晶莹如玉的胸膛,胸膛中央,一道红线,鲜血丝丝泌出,朱七七惨呼已变作呻吟,金不换刀锋却仍在向下划动,冷冷道:"答应么?……"
        朱七七呻吟着嘶声道:"你……千万莫要答应,你……你手若断了……他们必定不会放过你性命的……走吧……"
        金不换狞笑:"你忍心见着你这救命恩人,又是情人这般模样?你忍心……"
        口中说话,刀锋渐下,已划过朱七七莹白的胸膛,渐渐接近了她的玉腹香脐……那丝丝泌出的鲜血,流过了她丰满而颤抖的肌肤……雪白的肌肤,鲜红的血,交织着一幅凄艳绝伦,惨绝人寰的图画。
        沈浪突然咬一咬牙,俯身拾起了那柄匕首道:"好!"
        金无望仰天大笑道:"你还是服了。"
        朱七七嘶声惨呼:"不要……不要……你的性命……"
        就连金无望都已闭起眼睛不忍看,只因沈浪手掌已抬起,五指紧捏着匕首,指节苍白,青筋暴现,手掌不住颤抖,额上亦自布满青筋,一粒粒黄豆般大小的汗珠,自青筋中迸出。
        忽然间刀光一闪,"当"的一声发出,朱七七放声嘶呼……惨呼声中,竟是金不换掌中匕首被徐若愚一剑震脱了手。
        金不换怒喝道:"你……疯了么?"
        徐若愚面色铁青,厉声道:"我先前只当你还是个人,哪知你却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我徐若愚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随你作这畜牲一般的事。"
        语声不绝,剑光如虹,刹那间已向金不换攻出七剑。
        沈浪这惊喜之情自是非同小可,只见金不换已被那匹练般的剑光迫得手忙脚乱,当下一步窜到朱七七身侧,掩起她衣襟,朱七七惊魂初定,得入情人怀抱,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4楼2012-11-08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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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不换又惊又怒大骂道:"小畜牲,吃里爬外,莫非你忘了我们这次的雄图大计,莫非你忘了只要沈浪一死,朱七七还是你的……住手,还不住手。"
          徐若愚紧咬牙关,一言不发,非但不住手,而且一剑快过一剑,他既有"神剑手"之名自非幸致,此番激怒之下,竟施展出他平时向不轻使之"搜魂夺命追风七十二剑"起来,顾名思意,这一种剑法自然招招式式俱是煞手,雪片般的剑光撒将开来,当有攫魂夺命之威。
          金不换人虽奸猾,武功却也非徒有虚名之辈可比,方才虽在惊怒下失却先机,此刻将丐帮绝技"空手入白刃,十八路短截手"一一施展开来,周旋在徐若愚怒涛般的剑光中,居然犹可反举。
          但见剑光闪动,人影飞舞,壁上灯光,被那激荡的剑风震的飘荡闪烁,望之有如鬼火一般。
          朱七七忍住哭声,抽咽着道:"你……先莫管我,去将金不换那恶贼拿下……我……我将他抽筋剥皮,才能出口气。"
          沈浪柔声道:"好,你等着……"方自飞身而起,但金不换急攻三招,退后三步,大喝道:"住手,听我一言。"
          徐若愚道:"你已是瓮中之鳖,网中之鱼,还有什么话说?"
          金不换笑道:"我告诉你,你总有一日,要后悔的……"
          身子忽然往石壁上一靠,只听"咯"的一声,石壁顿开,金不换一翻身,便滚了出去,等到徐若愚一剑追击而出,石壁已阖,锋利的剑刃,徒在石壁上划出一道火花。
          沈浪顿足道:"该死,我竟忘了他这一着。"
          徐若愚道:"咱们追……"
          忽听金无望缓缓道:"这古墓秘道千变万化,你们追不到的。"
          徐若愚怒道:"你既然早知如此,方才为何不说出来?"
          金无望冷冷道:"你是我的兄弟,还是他是我的兄弟?"
          沈浪苦笑一声,道:"不错……这个徐兄也不可怪他……"
          徐若愚仰天长叹,"当"的一声,长剑垂落在地。
          朱七七道:"都是你不好,你若不先来顾我,他怎逃得了。"
          沈浪苦笑着拥起她的肩头,柔声道:"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要将此人擒来,放在你脚下,任你处置,让你出一出今天受的气。"
          朱七七依偎在他怀中,眨了眨眼睛,忽道:"其实,我现在已不大怎么恨他了……非但不恨他,甚至……甚至还有些要感激于他。"
          沈浪奇道:"这可连我也不懂了。"
          朱七七道:"若非他如此对我,我怎知你对我这么好,你平日对我那么冷冰冰的,但今日却肯为了我死……我只要知道这一点,就算再吃些苦,也没关系。"
          缓缓合起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微泛嫣红的娇靥上,却已露了仙子般的微笑。
          徐若愚见她才经那般险难屈辱,此刻便已似乎忘怀,显见她全心全意,都已放在沈浪身上,只要沈浪对她好,她便已心满意足,至于别人如何对她,对她是好是坏,是凶是恶,她根本全不在意。
          一念至此,徐若愚不禁更觉黯然,垂首走到沈浪面前,长叹一声道:"兄弟一念之差,以致力奸人所愚,此刻心中实是……"
          沈浪朗声一笑,截断他的话,道:"徐兄知过能改,这勇气岂是常人能及,从今之后,必成江湖一代名侠,小弟今日能得徐兄为友,实是不胜之喜。"
          徐若愚道:"既是如此,小弟……"目光扫了朱七七一眼,突然住口不语,转过身子,大步快奔而出。
          沈浪急呼道:"徐兄留步。徐若愚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但愿沈兄与朱姑娘白头偕老……"语声未了,人已走的瞧不见了。
          朱七七嫣然笑道:"这倒是个好人,将来我们要好好帮帮他的忙。"
          沈浪苦笑道:"你不要别人来帮你,已算不错了。"


        5楼2012-11-08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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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无望目光冷冷瞧着花蕊仙,一字字缓缓道:“沈兄要将她如何处置?”
            花蕊仙看到他这冰冷的目光,竟不由自主,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此刻在日色之下,她才瞧清这金无望之面容,当真是古怪诡异已极。
            他耳、鼻、眼、口若是分开来看,也与别人没什么不同,但双耳一大一小,双眉一粗一细,鼻子粗大如胆,嘴唇却薄如利刃,两只眼睛,分开了一掌之宽,左眼圆如铜铃,右眼却是三角形状——看来竟似老天爷造他时,一个不留意,竟将本该生在五六个不同之人面上的器官,同时生在他一个人面上了,妇人童子只要瞧他一眼,半夜睡觉时也要被噩梦惊醒。
            花蕊仙越是不想瞧他,越是忍不住要多瞧他一眼,但越多瞧他一眼,心头寒意便越重一分。她本待破口大骂金无望多管闲事,卑鄙无耻,但一句话到了嘴边,竟再也说不出来。
            阿堵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瞧着他的主人,似乎在奇怪这平日从来未将任何人瞧在眼里的金老爷,如今居然会对沈浪如此服帖。
            沈浪微微一笑,道:“金兄若是换了在下,不知要将她如何处置?”
            金无望冷冷道:“杀之无味,带着累赘,不如就将她留在此地。”
            花蕊仙大骇道:“你……若将我留在此地不如杀了我吧。”
            要知她此刻全身无力,衣衫单薄,纵无仇家再寻她的麻烦,但她无力御寒,只怕也要活活冻死。
            金无望冷笑道:“原来掌中天魔,也是怕死的……接着。”
            随手扯下了腰间丝绦,长鞭样抛了出去。花蕊仙伸手接过,却不知他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沈浪微笑道:“金兄已饶了你性命,快把丝绦绑在手上,金兄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金无望道:“沈兄既无伤她之心,在下也只有带她走了。”
            沈浪大笑道:“不想金兄竟是小弟知己,竟能猜着小弟的心意。”
            这时花蕊仙已乖乖的将丝绦绑着手腕。她一生伤人无算,只当自己必然不至怕死,但此番到了这生死交关之际,她才知道“不怕死”三字,说来虽然容易,做来却当真是艰难已极。
            金无望道:“自古艰难惟一死,花蕊仙怕死,在下何尝不怕?沈兄放过在下一命,在下怎能忘恩负义?沈兄要去哪里,在下愿相随尽力。”
            沈浪笑道:“在下若非深信金兄是恩怨分明的大丈夫,又怎会对金兄如此放心?……在下领路前行,先远离此间再说。”
            转身急行,金无望拉着花蕊仙相随在后,两人虽未施展轻功,但是脚步是何等轻健,只可怜花蕊仙跟在后面,还未走出一箭之地,已是嘴唇发青,面无血色。
            四野冷寂,鸟兽绝踪,但雪地上却满是杂乱的脚印,显见方千里、展英松等人必定走得甚是狼狈。
            沈浪凝目望去,只见这些足印,来时痕迹极浅,而且相隔距离最少也有五六尺开外,但足尖向着去路的痕迹,人雪却有两寸多深,相隔之距离也短了许多,又显见方千里等人来时脚步虽轻健,但去时却似受了内伤,是以举步甚是艰难。
            沈浪微一沉吟,回首笑道:“金兄好高明的手段。”
            金无望怔了一怔,道:“相公此话怎讲?”
            沈浪笑道:“在下本在担心方千里等人去而复返再来寻朱姑娘复仇,如今他们既已被金兄所伤,在下便放心了。”
            金无望道:“在下并未出手伤了他们。”
            沈浪不觉吃了一惊,忖道:“此人既然如此说话,方千里等人便必非被他所伤,那……那却又是谁将他们伤了的?凭金不换的本事,又怎伤得了这许多武功高手?”他越想越觉奇怪,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脚步。
            但一路行来,终是走了不少路途,突见一条人影自对面飞掠而来,本只是淡淡灰影,眨眼间便来到近前,竟是那乱世神龙之女,铁化鹤之妻,面带伤疤的半面美妇。她怀抱着爱女亭亭,满面俱是惶急之色,一瞧见沈浪,有如见到亲人一般,骤然停下脚步,喘息着问道:“相公可曾瞧见我家夫君了么?”


          8楼2012-12-15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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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变色道:“铁兄莫非还未回去?”
              半面美妇焦急道:“至今未有消息。”
              沈浪道:“方千里、胜滢、一笑佛等人……”
              他话未说完,半面美妇已截口道:“这些人岂非都是跟着相公一同探访墓中秘密去了,他们的行踪妾身怎会知道?”
              沈浪大骇道:“这些人莫非也未曾回去?”
              他深知铁化鹤关心爱妻幼女,一获自由,必先赶回沁阳与妻女相会,此番既未回转,其中必然又有变故,何况方千里等数十人亦是不明下落,他们不回沁阳,却是到哪里去了?那半面美妇瞧见沈浪面上神情,自然更是着急,一把抓住沈浪的衣襟,顿声道:“化鹤……他莫非已……”
              沈浪柔声道:“夫人且莫着急,此事……”目光动处,语声突顿。
              那雪地之上,赫然竟已只剩下足尖向古墓去的脚印,另一行足尖向前的,竟已不知在何时中止了。
              沈浪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得再去安慰那半面美妇,立时转身退回。金无望面沉如水,半面美妇目光莹然,亭亭紧勾着她的脖子,不住啼哭——
              一行人跟在沈浪身后,走回一箭之地,突听沈浪轻呼一声:“在这里了。”
              金无望凝目望去,但见那行走向沁阳去的零乱脚印,竟在这里突然中断,那老老少少几十个人,竟似在这里突然平地飞上天去了。
              半面美妇嘶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浪沉声道:“铁兄与方千里、一笑佛等人俱都已自古墓中脱险,一行人想必急着赶回沁阳,但到了这里……到了这里……”
              那一行人到了这里怎会失踪?究竟遇着什么惊人的变故?沈浪亦是满头雾水,百思不解,只得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那半面美妇究竟非同凡妇可比,虽在如此惶恐急痛之下,眼泪并未流出。但她凝目瞧了雪地上足印几眼,只见这行足印既未转回,亦未转折,果然似自平地升天一般——她虽然镇定,却也不禁越瞧越是奇怪,越瞧越是惊惶,连手足都颤抖起来,骇极之下,反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金无望与沈浪对望一眼,这两人平日都可称得上是料事如神之辈,但此刻竭尽心力,用尽智慧,却也猜不出是怎么回事来。
              两人平日若是迷信鬼神,便可将此事委诸鬼神之作祟;他两人平日若是愚钝无知,也可自我解说为:“此事其中必有古怪,只是我想不出来罢了。”
              但两人偏偏却是头脑冷静,思虑周密之人,片刻间已想过无数种解释,其中绝无任何一条理由能将此事解释得通。
              他两人既不迷信鬼神,又深信此事自己若不能想通,别人更绝对想它不出,这才会越想越觉此事之诡异可怕。两人对望一眼,额上都不禁沁出了冷汗。
              到了这时,那半面美妇终于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垂首道:“贱妾方寸已乱,此事该如何处理,全凭相公作主了。”
              沈浪笑道:“这其中必定有个惊人的阴谋,在下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理,但望夫人此刻且莫作无谓之伤悲,且与在下……”


            9楼2012-12-15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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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听一声嘶哑的呼喝,道:“铁大嫂莫听这人的鬼话,他身旁那厮便是快活王的门下,也就是这次在古墓中捣鬼的人,姓沈的早就与他串通好了,铁大哥、方大侠以及数十位武林朋友,却早已被这两人害死了,我见义勇为金不换可以作证。”
                这嘶哑的呼声,正是金不换发出来的,他躲在道旁远远一株树下,正指手画脚,在破口大骂。
                他身旁还有四人,却是那“不败神剑”李长青、“气吞斗牛”连天云,与惜语如金的冷家兄弟。
                原来李长青等人风闻沁阳城的怪事,便连夜赶来,却恰巧遇着了正想无事生非的金不换。此刻李长青虽还保持镇静,连天云却早已怒形于色,厉声喝道:“难怪我兄弟猜不出这姓沈的来历,原来他竟然是快活王的走狗,冷大、冷三,咱们这次可莫要放过他。”
                那半面美妇本还拿不定金不换言语可是真的,此刻一听“仁义庄”主人竟然也是如此说话,心下再无迟疑,咬一咬牙,一言未发,一只纤纤玉手,却已拍向沈浪胸膛,掌势之迅急奇诡,较那“震山掌”皇甫嵩高明何止百倍!
                沈浪怀中虽抱着一人,但身形一闪,便险险避过。他深知此时此刻已是万万解说不清,是以口中决不辨白。
                金不换更是得意,大骂道:“你瞧这厮终究还是承认了吧,铁大嫂,你手下可莫要留情……连老前辈,你也该快动手呀。”
                连天云怒道:“老夫岂是以多为胜之辈。”
                金不换冷笑道:“对付这样的人,还能讲什么武林道义?连老前辈你且瞧瞧,坐在那边雪地中的是什么人?”
                连天云一眼瞧见了花蕊仙,目光立刻被怒火染红,暴喝一声,扑将上去。
                突见一个煞眉煞脸的灰袍人,横身拦住了他去路,连天云怒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挡路?”
                金无望冷冷的瞧着他,也不说话,连天云劈面一拳打了过去,金无望挥手一掌,便化开了他的拳势。
                连天云连攻五拳,金无望双掌飞舞,专切他脉门,脚下却仍半步未让,连天云怒极大喝道:“花蕊仙是你什么人?”
                金无望冷冷道:“花某与我毫无干系,但沈相公既已将她托付于我,谁也休想伤她。”
                雪地上的花蕊仙,虽被拖得浑身发疼,此刻面目上却不禁流露出感激之色。但见连天云须发怒张,瞬息间又攻出了九拳之多。
                “气吞斗牛”连天云虽在衡山一役中将武功损伤了一半,但此刻拳势施展开来,却是刚猛威勇,无与伦比。
                拳风虎虎,四下冰雪飞激,金无望却仍是屹立当地,动也不动。那边李长青越瞧越是惊奇。他固是惊奇于金无望武功之高强,却更是惊奇于沈浪之飘忽,轻功之高绝,怀中纵然抱着一人,但身形飞掠在雪地上,双足竟仍不留丝毫脚印,半面美妇掌力虽迅急,却也休想沾得他一片衣袂。
                金不换瞧得眉飞色舞,别人打得越厉害,他便越是开心,忍不住又道:“冷大、冷三,你们也该上去帮帮忙呀,难道……”
                话声未了,忽然一道强锐之极的风声扑面而来,冷三右腕上那黑黝黝的铁钩已到了他面前。
                金不换大骇之下,凌空一个斛斗,堪堪避开,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冷三道:“凭你也配支使我。”说了七个字后,便似已觉说得太多,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金不换气得目定口呆,却也将他无可奈何。
                这时雪地上两人已对拆了数十招之多。沈浪与金无望两人必是只有闪避绝未还手。沈浪虽有累赘,幸好半面美妇怀中也抱着一人,是以他身法尚流动自如。那边金无望却已有些对连天云刚烈的拳势难以应付,只因有守无攻的打法,委实太过吃力,除非对方武功相距悬殊,否则定是必败之局。
                李长青眼观六路,喃喃地道:“这少妇必是塞外神龙之女柳伴风,不想她武功竟似已不在‘华山玉女’之下,她夫婿铁化鹤身手想必更见不凡,由此可见,江湖中必定还有甚多无名的英雄……但她夫妻终究是名家之后,这少年却又是谁?倒委实令人难以猜测。”


              10楼2012-12-15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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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笑着挥手前行,走了几步,但见金无望兀自站着发怔,不禁后退一步,含笑唤道:“金兄何苦……”
                  语声未了,心头突有灵光一闪,急忙又后退了几步,目光瞧向金无望。
                  两人对望一眼,面上俱是喜动颜色,再不说话,大步向古墓那边走了过去。阿堵又惊又奇,忍不住问道:“这是做什么?”
                  沈浪道:“走路的人既不能上天人地,但脚印偏偏突然中断,除了那些人走到这里又倒退着走回去,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阿堵恍然大悟道:“不错,他们若是踩着原来的脚印退回,别人自然看不出来……难怪这些脚步踩得这么深,又这么零乱,原来每个脚印他们都踩过两次。”要知踩过两次的脚印,自然要比平时的深,也乱得多了。
                  金无望道:“在下此刻只有一事不解:那些人如此做法,为的自是要混乱别人的眼目,但他们究竟要骗谁呢?”
                  沈浪道:“要骗的自是你我。在下不解的是铁化鹤怎会连自己妻女都不愿见了,这除非……”
                  金无望目光一闪,道:“除非这些人都已受了别人挟持,那人为了要将这数十高手俱都劫走,是以才令他们如此做法,布下疑阵,好让别人疑神疑鬼,再也猜不到他们的下落,但……但……但此人竟能要这数十高手乖乖的听命于他,非但跟着他走,还不惜倒退着走,这岂非太过不可思议。”
                  沈浪道:“别人还倒罢了,那人能令铁化鹤别绝自己妻女,确是不可思议,除非……除非他能有一种奇异的手段,来迷惑别人的神智。”
                  金无望拍掌道:“正是如此,否则他纵有天大的武功,能掌握别人的生死,但这些生性倨傲的武林豪杰,也不见得人人都肯听命于他。”
                  两人一面说话,目光一面在雪地上搜索,眼见已将走回古墓,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片雪地左旁,白雪狼藉一片,再往前面,那零乱的脚印便浅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金无望道:“那些人必是退到这里,便自道旁上车,车后必缚有一大片枯枝,车马一走,枯枝便将雪地上的车辙痕迹扫了。”
                  两人骤然间将一件本似不可解释的事解释通了,心胸间俱是舒畅无比,但方过半晌,金无望又不禁皱眉道:“此人行事如此周密,又能将数十高手迷走,在下实想不出江湖中有谁是如此厉害的角色。”
                  沈浪沉吟道:“金兄可知道天下武林中,最擅那迷魂摄心大法的人是谁?”
                  金无望想也不想,道:“云梦仙子。”
                  沈浪道:“不错,那云梦仙子,昔年正是以天下最毒之暗器‘天云五花绵’与‘迷魂摄心催梦大法’,名震江湖,纵是武林中顶尖高手,遇着这云梦仙子也只有俯首称臣,只是她那‘天云五花绵’委实太过阴毒霸道,江湖豪杰便只记得她名字中那‘云’字,反将‘梦’字忘了。”
                  金无望道:“但……但云梦仙子已去世多年……”
                  沈浪沉声道:“柴玉关既可诈死还生,云梦仙子为何不可?”一面说话,一面自怀中摸出一道铁牌,接道:“金兄可认得这是什么?”
                  金无望眼角一瞥,面色立变,骇然道:“天云令。”
                  沈浪道:“不错,这正是云梦仙子号令群魔之‘天云令’。”
                  金无望道:“相公是自何处得来的?”
                  沈浪道:“古墓入口处那石桌上得来的。先前在下以为此令必是金兄所有,如今看来,将此令放在石桌上的,必定也就是那以‘紫煞手’击毙安阳五义的人,此番将方千里等武林高手带走的,想必也就是她。”
                  金无望失色道:“此人一直在那古墓之中,在下竟会全然不知,而在下之一举一动,想来却都不能逃过她的耳目……此人是谁,难道真是那云梦仙子?”
                  他想到那古墓中竟有个鬼魅般无形无影的敌人在随时窥伺着他,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全身毛孔,都不禁为之悚遍。
                  沈浪沉声道:“此人是否云梦仙子?云梦仙子是否真的重现江湖?她将铁化鹤等人俱都带走,究竟又有何诡谋?铁化鹤等叭此刻究竟已被她带去哪里?杀死金振羽等人的凶手,是否也是她?……哦,这些疑团在下都必须在半月里查出端倪,不知金兄可愿助在下一臂之力?”
                  金无望接道:“相公心中所疑之事,件件都与在下有关,这些疑团一日不破,在下便一日不能安枕。”
                  沈浪道:“既是如此,金兄请随我来,好歹先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至于日后你我是友是敌,此刻不妨先放在一边。”
                  金无望肃然道:“正是如此。”
                  两人追踪那被枯枝扫过的雪迹,一路上倒也有些蛛丝马迹可寻,金无望目光四顾,微微叹道:“幸好这满地大雪,看来他们是西去了。”
                  沈浪也皱眉道:“这些人若是行走入烟繁多之处,必定惹人注目,但西行便是太行山,一路都荒僻得很。”
                  金无望道:“他们人多,车马载重,必走不快,你我加急赶路,说不定今日便可赶上他们也未可知。”


                12楼2012-12-25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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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3 07:5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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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两人追到日暮时分,却仍未发现有可疑的车马。路上只要遇着行人,金无望便远远走开,由沈浪前去打听,只因他生怕怪异的相貌,吓得别人不敢开口。只是一路上沈浪却也未打听出什么,有人根本什么也未瞧见,有人固是瞧见车马行过,但若再问他究竟是几辆车,几匹马,车马是何形状,赶车的人是何模样,那人便也瞠目不知所答了。
                    日落时天上又飘下雪花,一行人在洛阳城外。一家店歇下,朱七七药力已解,人也醒来,自然免不了要向沈浪悲泣吵闹,但沈浪将其中诡秘曲折向她说了后,朱七七亦是目定口呆,不寒而栗。
                    那村店甚是简陋,金无望抛出一锭银子,店家才为他们腾出一整张热炕。几人各自吃了碗热腾腾的牛肉泡馍,沈浪倒头便睡,阿堵也缩在角落里睡着了,但朱七七盘膝坐在炕上,望着那粗被棉枕,想到炕下烧着的便是一堆堆马粪,这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哪里还能合得上眼睛。
                    只是她若不合起眼睛,金无望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便在眼前,她想不去瞧都困难得很。
                    朱七七看见沈浪睡得越沉,越是恨得牙痒痒的,暗唾道:“没心没肺的人呀,你怎么睡得着?”一气之下,索性披衣而起,推门而出,身上虽然冷得发慌,但白雪飘飘,如天然梅花,倒也颇有诗意。
                    远处传来懒洋洋的更鼓声,已是三更了。
                    忽然间,一阵车铃马嘶之声,自风雪中传了过来。
                    朱七七精神一震,暗道:“莫非是那话儿来了,我得去叫醒沈浪。”
                    哪知她一念尚未转完,忽听“嗖”的一声,已有一条人影穿门而出,自她身旁掠过,正是沈浪。
                    睡得最沉的人,出来得竟然最快,朱七七也不知是恨是爱,暗骂道:“好,原来你在假睡……”方待呼唤,身旁又是一条人影,如飞掠过,却是那金无望。
                    这两人身法是何等迅快,眨眼掠出墙外,竟未招呼朱七七一声,等到朱七七赶着去追,追出墙外,两人身形早已瞧不见了。
                    朱七七又是着急,又是气恼,暗道:“好,你们不带着我,我自己去追。”
                    但这时车铃马嘶都已不复再闻,朱七七偏偏也未听清方才的车马声是自哪个方向传来的。
                    她又是咬牙,又是跺脚,忽然拔下头上金钗,抛在地上,只见钗头指着东方,她便展动身形,向东掠去。
                    但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哪里瞧得见车马?地形却越来越是荒僻,风雪中的枯树,在寒夜里看来,有如鬼影幢幢,作势欲起。
                    若是换了别人,便该觅路回去,但朱七七偏是个拗极了的性子,越找不着越要找,找到后来还是找不着,朱七七身子却已被冻僵了。她自幼娇生惯养,一呼百喏,几曾受过这样的罪!
                    突然一丝寒气直刺入骨,原来她鞋子也破了,雪水透入罗袜,那滋味当真比尖刀割一下还要难受。
                    朱七七左顾右望,越瞧越觉寂寞,思前想后,越想越觉难受,竟忍不住靠在树上,捧着脚,轻轻哭了起来。
                    眼泪落在衣服上,转瞬之间便化作了冰珠,朱七七流泪道:“我这是为了谁?小没良心的,你知道么?……”
                    一句话未完,枯林外突然有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风雪寒夜,骤闻异声,朱七七当真是毛骨悚然,连眼泪也都被吓了回去,跛着脚退到树后,咬紧银牙,用一双眼睛偷偷瞧了过去。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两条白衣人影穿林而入,雪光反映之下,只见这两人白袍及地,长发披肩,手里各自提着根二尺多长的乌丝长鞭,宛如幽灵般飘然走来,仔细一看,却是两个面目娟秀的少女。
                    她两人神情虽带着些森森鬼气,但终究是两个少女,朱七七这才稍定下些心,只是仍屏息静气,不敢动弹。
                    只见这两个白衣少女目光四下望了望,缓缓停下脚步,左面一个少女,突然撮口尖哨了一声。
                    哨声如鬼哭,如狼嚎,朱七七陡然又吓了一跳,但闻十余丈外也有哨声回应,接着脚步之声又响,渐近……
                    突然,十一二个男人,分成两行,鱼贯走入树林。
                    这十余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但面容僵木,神情呆板,有如行尸走肉一般。后面两个白衣少女,也是手提长鞭,紧紧相随,只要有人走出了行列,她们的长鞭立刻挥起,“啪”的抽在那人身上,那人便立刻乖乖的走回去,面上亦无丝毫表情,似是完全不觉痛苦。
                    朱七七惊魂方定,又见到这种诡异之极,恐怖之极的怪事,一颗心不知不觉间又提到嗓子眼来了。她一生之中,只听过有赶牛的、赶羊的、赶马的,却连做梦也未想到世上竟还有“赶人”的事。
                    “赶尸!”朱七七突然想到湘西赶尸的传说,心头更是发毛,暗道:“这莫非便是赶尸么?”
                    但此地并非湘西,这些人面容虽僵木,却也决不会是死人——不是死人,又怎会甘受别人鞭赶?


                  13楼2012-12-25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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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七七身不由主,足不点地,被他拉了出去,睁开眼睛一看,他竟放足直奔向那边的屋舍楼宇。朱七七骇道:“你……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绯衣少年嘻嘻笑道:“我本有心助你逃走,但你若逃走后,少不得便要不理我了,我想来想去,还是将你留在这里的好。”
                      朱七七道:“但你……你……”
                      绯衣少年笑道:“此间的主人,既非我父,亦非我子,却是我的母亲。方才你骗我一次,此刻我也骗你一次,两下都不吃亏,也好让你知道,女子虽会骗人,男子骗起人来,也未见得比女子差多少。”
                      朱七七又惊又怒,破口大骂道:“你这丑猪,你这恶狗,你……你……你简直是个连猪狗都不如的畜生,我恨不得撕碎了你。”
                      她骂得越凶,那绯衣少年便笑得越得意。只见院中的黑衣大汉、白衣少女,瞧见他来了,都远远躬身笑道:“大少爷回来了。”
                      有的少女似是与他较为熟悉,便道:“大少爷你又一晚上没回来,小心夫人知道,不让你进门。”
                      绯衣少年笑道:“我本未进门,我是自马棚那边墙上跳过来的……好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让妈知道,后天我一定好好跟你们亲热亲热。”
                      少女娇笑轻呼:“谁要跟你亲热亲热?……你带回来的这只小羊,生得倒不错嘛……”笑语声中,绯衣少年已拉着朱七七奔向竹林后一排精舍。
                      突听一声轻叱:“站住。”
                      娇柔轻细的叱声,自竹林外一栋楼宇上传了下来,楼高虽有数丈,但这叱声听来却宛如响在朱七七耳侧。
                      绯衣少年果然乖乖的站住,动也不敢动了。
                      只听楼上人道:“你好大的胆子,回来后就想偷偷溜回房么?”
                      绯衣少年更是不敢抬头,朱七七却反正已豁出去了,索性抬起头来,只见琼楼上朱栏旁,一个宫鬓堆云,满头珠翠的中年美妇,正凭栏下望。朱七七平生见过的美女虽有不少,但是若与这中年美妇一比,那些美人可全要变成丑八怪了。朱七七只向她瞧了一眼,目光便再也舍不得离开,暗叹忖道:“我是女子见了她犹自如此,若是男子见了那便又当如何是好?只怕连路都走不动了。”
                      那宫鬓美妇亦自瞧了朱七七一眼,冷冷道:“这女子是哪里来的?”
                      绯衣少年强笑道:“她么?她……她就是孩儿常说的燕冰文燕姑娘,娘说想要见她,所以孩儿就请她回来让娘瞧瞧。”
                      宫鬓美妇人眼波流转,颔首笑道:“果然是人间绝色,难怪你要为她神魂颠倒了。既是如此,就请她……”
                      若是换了别人,见那绯衣少年存心为她掩护,自然不敢再响,但朱七七天性激烈,一想到要被这少年拉到房里,倒不如死了算了,竟突然大喊道:“我不是燕冰文,我姓朱;我也不是他请来的,乃是一路躲在你们马车底下,偷偷混进来的,为的是要探听你们的秘密,哪知却被他捉住了,要杀要剐,你瞧着办吧。”
                      这番话一嚷出来,绯衣少年手掌立刻冰冷,宫鬓美妇面上也变了颜色,狠狠盯了绯衣少年一眼,一字字道:“带她上来。”
                      那楼宇外观固是金碧辉煌,里面的陈设,更有如仙宫一般,宫鬓美妇斜倚在一张虎皮软榻上,更似仙宫艳姬,天上仙子。
                      绯衣少年早已跪在她面前。朱七七既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别的还怕什么?自是大模大样站在那里,还不时面露冷笑。
                      宫鬓美妇道:“你姓朱,叫什么?”
                      朱七七道:“你本管不着,但我也不妨告诉你,朱七七就是我,我就是朱七七,你可听清楚些,莫要忘了。”
                      宫鬓美妇道:“朱七七,你胆子可真不小。”
                      朱七七道:“我见了你这样的大美人,连喜欢都来不及,还怕什么?只可惜你人虽美,生的儿子却太丑了。”
                      那宫鬓美妇倒也真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少女,美艳绝伦的面容上,不禁露出了惊讶之色,突然传音道:“带上来。”
                      一个白衣少女,应命奔下楼去,过了片刻,便有四条铁打般的壮汉,将朱七七在枯林里见到的那两个“白云牧女”架了上来。这两人见了宫鬓美妇,已骇得面无人色,壮汉手一松,两人便仆地跪倒。
                      宫鬓美妇缓缓道:“你可是躲在这二人的车底下混进来的么?”
                      朱七七道:“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宫鬓美妇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勾人魂魄的媚笑,柔声道:“好孩子,你年纪还轻,姑姑我不妨教你一件事。世上生得越美的女子,心肠越是恶毒,那生得丑的,良心反倒好些。”
                      朱七七道:“真的么?”
                      宫鬓美妇嫣然笑道:“你若不信,我就让你瞧瞧,在我手下的女孩子,若是大意疏忽一些,要受什么样的罪。”
                      她春笋般的纤纤玉手轻轻一挥,那两个“白云牧女”便突然一齐娇啼起来,啼声婉啭凄恻,闻之令人鼻酸。
                      但那些铁打般的壮汉,却无丝毫怜香惜玉之心,两个对付一个,后面的提起少女的头发,前面的双手一分,便将她们的衣衫撕成粉碎,露出了那光洁莹白,曲线玲珑的娇躯,于是大汉们各自反手白腰间抽出一条蟒鞭,雨点般的抽在这雪白的娇躯上,鞭风丝丝,慑人魂魄。
                      少女们滚倒在地,惨呼娇啼,辗转求饶,但皮鞭无情,片刻间便在她们雪白的娇躯上,留下数十道鲜红的鞭印。
                      鲜红的鞭印交织在诱人的胴体上,更激发了大汉们的兽性,人人目光都露出了那残酷的兽性光焰。
                      于是皮鞭抽得更急,更密……
                      朱七七再也受不住了,嘶声大呼道:“住手……求求你……叫他们快住手吧。”
                      宫鬓美妇微笑挥手,皮鞭顿住,少女们固是奄奄一息,朱七七亦不禁泪流满面,宫鬓美妇微笑道:“如今你可知害怕了么?”
                      朱七七道:“你……你快杀了我吧!”
                      宫鬓美妇柔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也得知道,世上有许多事是比死还难受的,譬如说……”
                      朱七七双手掩起耳朵,颤声呼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宫鬓美妇道:“既是如此,你便得乖乖告诉我,我们的秘密,你已知道了多少?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朱七七道:“我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宫鬓美妇微笑道:“你真的不知道么,好……”
                      “好”字出口,八条大汉已将朱七七团团围住。
                      朱七七自心底深处都颤抖了起来,忍不住嘶声大呼道:“沈浪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呀!”


                    16楼2012-12-25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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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声未了,突有一阵清悦的铃声,自那紫帘帷后响起,宫鬓美妇双眉微微一皱,自轻纱长袍中,伸出一双底平趾敛,毫无瑕疵的玉足,玉足垂下,套入了一双缀珠的绣鞋,盈盈长身而起,竟突然飘飘走了出去。
                        朱七七又惊又怔,又松了口气,绯衣少年转过头来,轻叹道:“叫你莫要多话,你偏要多话……如今……唉,如今算你还有些运气,幸好有一个娘必须要见的客人来了,否则……”
                        否则便要怎样,他就不说,朱七七也猜得出来。
                        只见一个白衣少女轻步上楼,沉声道:“夫人有令,将这位朱姑娘暂时送入地室,听凭发落。”
                        绯衣少年道:“我呢?”
                        白衣少女“噗哧”一笑,道:“你呀,你跟着我来吧。”
                        朱七七目光四转,突然挥掌击倒了一条黑衣大汉,身子凌空而起,燕子般穿窗而出,向楼下跃去。
                        那白衣少女与绯衣少年眼见她逃走,竟然不加拦阻,朱七七再也未想到自己竟能如此轻易的脱身而出,心头不禁狂喜,只因她要掠出此楼,别的人便未必能拦得住她,哪知她足尖方自点地,突听身后一人轻笑道:“好孩子,你来了么,我正等着你哩。”
                        笑声温柔,语声娇媚,赫然正是那宫鬓美妇的声音。
                        朱七七宛如被一桶冷水当头淋下,由头顶直冷到足底,咬一咬牙,霍然转身,双掌齐出,将心中犹能记忆之最毒辣的招式,全都使了出来,瞬间竟攻出七八招之多。她轻功不弱,出手也不慢,怎奈所学杂而不纯,是以使出的这七八招虽然兼具各门之长,却无一招真正练至火候,这用来对付普通江湖武师虽已绰绰有余,但在宫鬓美妇眼中看来,却当真有如儿戏一般。
                        只听宫鬓美妇轻笑道:“好孩子,你学的武功倒不少嘛……”
                        衣袖轻轻一拂,朱七七右肘“曲池”便被扫中,一条右臂立时软软的垂了下来,她咬紧牙关,左掌又攻出三招。
                        宫鬓美妇接着笑道:“但你要知道,贪多咬不烂,武功学得太多太杂,反而无用的……”
                        腰肢轻回,罗袖又自轻轻拂出。
                        朱七七左肘“曲池”穴又是一麻,左臂亦自不能动弹,但她仍不认输,双腿连环飞起,使的竟是“北派拐子鸳鸯腿”。
                        宫鬓美妇摇头笑道:“以你的聪明,若是专学一门武功,今日还可与我拼个十招,但现在……你还是乖乖认输吧。”
                        她话说完了,朱七七双膝“环跳”穴也已被她衣袖拂中,身子软软的跌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那宫鬓美妇却连发丝都未弄乱一根。她平时固是风华绝代,仪态万方,与人交手时,风姿亦是绰约轻柔,令人神醉。
                        朱七七呆呆瞧了她半晌,轻叹一声,道:“我真未想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女子,更猜不出你究竟有什么阴谋,看来……武林当真又要大乱了。”
                        宫鬓美妇微微笑道:“我做的事,天下本无一人猜得到的,你可是服了么?”
                        朱七七身子虽不能动,但眼睛还是瞪了起来,大声道,“我为何要服你?我若有你这样的年纪,也未必就输给你。”
                        宫鬓美妇笑道:“好拗的女孩子,真是死也不肯服输。但我不妨告诉你;我在你这般年纪时,早已名扬天下,寻不着敌手了。你若能活到我这样的年纪,你便会知道今生今世,再也休想赶得上我,只可惜……”
                        突然顿住语声,挥了挥手,转身而去,只见她长裙飘飘,环绊叮当,眨眼便走得瞧不见了。
                        朱七七想到她“只可惜”三个字下面的含意,想到她回来时还不知要如何对付自己,也想到此地之古怪神秘,自己纵然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休想有人会来将自己救出此地……
                        想来想去,朱七七不觉越想越是寒心,只因她已发觉她实已全无一线生机,惟有等死而已。
                        这时,已有两条黑衣大汉,向她走了过来,嘴角各自带着一丝狞笑,显然满心不怀好意。
                        朱七七咬了咬牙,暗道:“别人纵然不知我死在哪里,我自己总该知道我自己到底死在什么地方才是……”


                      17楼2012-12-25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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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她颈子尚可转动着左右挣扎,当下拼命扭转头望去,只见一条铺着五色彩石的小路,绕过假山荷花池,柏树丛林后又是亭台楼阁,隐约还可瞧见有些彩衣人影往来走动。
                          她还想再瞧清楚些,身子已被两条大汉架起,四只毛茸茸的大手,有意无意间在她身子上直拧。
                          朱七七忍不住又破口大骂起来。
                          左面一条大汉狞笑道:“臭娘儿们,装什么蒜,反正迟早你也要……”
                          突听一人冷冷道:“迟早也要怎样?”
                          两条大汉一惊回首,便瞧见那绯衣少年两道冷冰冰的目光,两人登时脸都骇白了,垂下头,不敢再说话。
                          绯衣少年瞧着朱七七,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已被那少女拉走。两条大汉将朱七七架进了门,已有另一个白衣少女等在一张紫檀木几旁,正以春笋般的玉指,弄着几株青葱般的水仙花。
                          这少女一眼瞧见朱七七,摇头笑道:“到了这里,还想逃么?真是多费气力……”
                          将木几转了两转,木几旁一块石板便突然陷了下去,露出一条深沉的地道,地道中竟是光亮异常,两壁间嵌满了制作得极是精雅的铜灯。
                          白衣少女道:“华山室还是空着的,就带她去那里。”
                          两条大汉在这少女面前,神情亦是毕恭毕敬,一齐躬身应了,大步而下,朱七七突然扭首道:“好姐姐,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能告诉我么?”
                          白衣少女笑道:“哎哟,你这声好姐姐叫得真好听,可惜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朱七七立时大骂道:“鬼丫头,小鬼婆,你不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那少女只是瞧着她笑,也不理她。
                          地道下竟也是曲折复杂,看来竟不在那古墓之下。
                          只见两旁每一道石门上,都以古篆刻着两个字,有的是“罗浮”,有的是“青城”——俱都是海内名山的名字。
                          到了“华山”室前,两条大汉掀动机关,开了石门,左面那大汉突然狞笑道:“臭娘儿们,老子偏要亲亲你,看你怎么样。”说话问一张生满了青渗渗胡碴子的大嘴,已亲在朱七七脸上。
                          朱七七居然未骂,也未反抗,反而昵声道:“只要你对我好些,亲亲又有什么关系。”
                          那大汉哈哈笑道:“这才像知情识趣的话,来再亲……”
                          突然惨呼一声,满面俱是鲜血,嘴唇竟被朱七七咬下一块肉来。
                          那大汉疼极怒极,一把抓住了朱七七衣襟就要往下撕。
                          朱七七道:“只要你们敢动一动,少时你家少爷来了,我必定要他……嘿嘿,我要他怎样,不说你也该知道。”
                          那大汉一手掩着嘴,目中已似要喷出火来。
                          另一大汉道:“马老三,算了罢,那小魔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手臂一滑,将朱七七重重摔了进去,石门瞬即关起。


                        18楼2012-12-25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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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七七松了口气,眼泪却不由自主一粒粒落了下来,也顾不得打量这室中是何光景,眼前飘来飘去的,尽是自己亲人的影子——
                            而最大的一个影子,自然是沈浪。朱七七流着泪,咬着牙,轻骂道:“黑心鬼,你……你此刻在哪里呀?你……你此刻在哪里呀?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一想起自己本不该不告而别,不由得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但她确是累极,哭着哭着,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噩梦中只觉沈浪含笑走过来,她大喜着呼唤,哪知沈浪却理也不理她,反而与那宫鬓美妇亲热起来,那绯衣少年突然自她身上钻出,笑道:“还是我好……”
                            忽然间这少年又变成一只山猫,扑在她身上……
                            朱七七惊呼一声,自梦中醒来,那绯衣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正含笑望着她,那双眼睛,正如山猫一般,散发着锐利而贪婪的光芒,仿佛真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人肚子里。
                            噩梦初醒,灯光闪烁,朱七七也不知这是梦,是真,是幻,只觉满身是汗,已湿透重衣,嘶哑着声音道:“沈浪……沈浪在哪里?”
                            绯衣少年微微笑道:“谁是沈浪?”
                            朱七七定了定神,这才知道方才只不过是场噩梦而已,但眼前这景象,却也未见比噩梦好得了多少。
                            她身子仍在颤抖,口中厉喝道:“你……你来做什么?”
                            绯衣少年双目已眯成一线,眯着眼笑道:“我要做什么?你难道猜不出?”
                            伸出手指,在朱七七苍白的面靥上轻轻地摸起来。
                            朱七七骇呼道:“你……你……快滚出去。”
                            绯衣少年涎脸笑道:“我不滚你又能怎样?”
                            朱七七苍白的面靥,又已变作粉红颜色,颤声道:“你……你敢?”
                            她口中虽说不敢,其实心里却知道这绯衣少年必定敢的。想到这少年将要对自己做的事,她全身肌肤,都不禁生出了一粒粒悚栗。
                            哪知绯衣少年却停了手,哈哈大笑道:“我虽是个色鬼,但生平却从未做过强人之事。只要你乖乖的顺从我,我便救你出去如何?”
                            朱七七咬牙道:“我……我死也不从你。”
                            绯衣少年道:“我有何不好?你竟愿死也不肯从我……哦,我知道了,你可是嫌我生得太丑?”
                            朱七七骂道:“不错,像你这样的丑鬼,只有母猪才会喜欢你。”
                            绯衣少年大笑道:“果然是嫌我生得丑了,好……”
                            突然转过身子,过了半晌,又自回身笑道:“你再瞧瞧。”
                            朱七七本想不瞧,却又忍不住那好奇之心,抬眼一望,这一惊又是非同小可——方才那奇丑无比的少年,此刻竟已变作个貌比潘安的美男子。
                            灯光之下,只见他唇红齿白,修眉朗目,面色白里透红,有如良质美玉,便是那武林中有名的美男子“玉面瑶琴神剑手”徐若愚,比起他来,也要自愧不如,朱七七目定口呆,道:“你……你……”
                            绯衣少年笑道:“我此刻模样如何?你可愿……”
                            朱七七大骂道:“妖怪!人妖!你再也休想。”
                            绯衣少年笑道:“你还是不愿意?……哦,我知道了,你敢情是嫌我这模样生得不够男子气概,好……”
                            他说话间又自转了个身,再看他时,但见他面如青铜,剑眉虎目,眉宇间英气逼人,果然又由个稍嫌脂粉气重的少年,变作了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儿铁汉,就连说话的话声也跟着变了,只听他抱拳道:“如何?”
                            朱七七倒抽一口凉气,道:“你……你……休想。”
                            绯衣少年皱眉道:“还是不肯么……哦,只怕姑娘喜欢的是成熟男子,你嫌我生得太年轻了,好,你再瞧瞧。”
                            这次他翻转身来,不但颔下多了几缕微须,眉宇神情间也变得成熟已极,果然像个通达世情,对任何女子都能体贴人微的中年男子——这种中年男子的魅力,有时确远比少年男子更能吸引少女。
                            但朱七七惊讶之余,还是破口大骂。
                            绯衣少年于是又变成个浓眉大眼,虬髯如铁的莽壮汉子,大声道:“你这女子,再不从俺,俺吃了你。”
                            这时他不但容貌有如莽汉,就连神情语声,也学得惟妙惟肖,朱七七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奇妙的易容之术,眼睛都不禁瞧得直了。


                          19楼2012-12-25 2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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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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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3 07:4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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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楼2012-12-29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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