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氢氧根一口气冲上天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翻腾,逼他找个地方透透气。
晚秋时节的风丝毫不带感情,尤其是在这种毫无遮拦的平原。楼下的树被吹得呜呜作响,本就不多的叶子更是趁势到处乱飘,大概很快就要变成冬天常见的那种凄凉光景了。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球场上,看着那些燃烧着青春的少年。偶尔有些人捧着书本坐在台阶上,才提醒氢氧根:他已经高三了。不过,他本人此时似乎倒是不在意这些。去他的高考!他常常这么想。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过了许久,狂跳不止的心脏才稍稍有所平静。刚才的感觉就像是有列一千马力的火车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虽然他压根也不清楚一千马力是个什么概念。一千匹马的力量有多大?可以直接撞穿学校的围墙吧?他任由自己脑子里的奇怪念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此刻好像连这种感觉也变成了美好的体验。可是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那列火车似乎又开始呜呜地响起汽笛了。
这大概是最无聊,最庸俗,最老套的方式了吧,他自嘲地耸了耸肩。在那些失眠的夜晚,他设想过数千种方法来传递自己的心意,可最后选中的偏偏就是这种最简单最没有创意的方法。得了吧,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一点也不特别,你和别人一样。不对!我就是我,我有我的身体,我的思想,我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愿。那你又怎么解释这种白痴行为?
氢氧根摇了摇头,想打断自己脑子里无休止的争吵。他强迫自己想一些其他事情,然后心情也不知不觉好了起来。
对于一见钟情这种东西,氢氧根一向是乐意以鼻嗤之的。可怎么也没法否认,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奇妙的,难以言表,这让他觉得既舒服又恐惧。为什么明明看到她就觉得害怕,却总也忍不住要看两眼?为什么对他来说,她和别的女生有着那么大的区别?慢慢地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哦,这个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暗恋啊?
这个念头的出现起初让他惊恐不已。怎么会?为什么是她?氢氧根对自己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这还是我吗?是的,这就是我。
久而久之,他对这种感情也就听之任之了。既然改变不了,那为什么不去试着享受这些?他开始欣赏她的一举一动,感受她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让每天的生活都变得有了颜色,就像注了水的猪肉一样鲜嫩。一切简直都太完美了!举手投足都是那么完美,简直和他想象中的理想之良人一模一样。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什么该死的玩笑,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如此...
“氢氧根!”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搜肠刮肚。室友兰斯迈着粗重的步子来到天台上。“你丫的吃不吃饭了,啊?马上就上晚自习了,到处找你找不着,最后还是伊莉雅告诉我你跑这儿来了。嘿,你这小子!”
嗯?她居然知道我上这儿来了?那是不是说明...他心里咕咚一下,好像心脏被泡在了高浓度的盐水里一样。
“发什么呆,发什么呆,你小子今天搞什么鬼,丢下基友跑这鬼地方,你是想不开了怎么的?走走赶紧吃饭去,晚了没位置了啊。”丢下这句话,兰斯不由分说地拉起氢氧根就走。
呸,谁和你们这群粗人是基友了。他有些嫌恶地想着,不过还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跟着下了楼。不过在那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天台的围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去看,但总感觉不看这一眼的话会后悔很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