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凰古城一家名“亦素”的咖啡馆,我坐在花窗前品茶,读书。一抬头,就看见沈从文笔下的沱江,清灵灵的,如绸缎一般。
吊脚楼升起袅袅的炊烟,几只白鹭蹲在木桥上,仰头四处张望。一叶孤舟泊在江面,仿佛一个漫长的等待。
翻开沈先生写给张兆和的信:“梦里来赶我吧,我的船是黄的。尽管从梦里赶来,沿了我所画的小镇一直向西走。我想和你一同坐在船里,从船口望那一点紫色的小山。”
字字如明玉,心心念念。
梦里来赶我吧,只有深深爱着的人,才看到什么都想到她,想和她共有一双眼睛,一双耳朵,一颗纯净的心。世间一切美好,要和她一起分享。醒着梦里都是她,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在水边读沈先生的书信,常常无端的惆怅和感伤,坚硬的心一瞬间柔软了,化为沱江里一泓清流。想起凤凰水边他孤单的身影,那一刻,他有了兆和女士,就有了爱,有了一位温柔的知己,就如同沐浴在人间的四月天里。
沿着清幽幽的石板路,走进小巷深处,去看望沈先生。在沈先生故居看见他们年轻时的照片,沈先生潇洒俊朗,英气逼人,兆和女士穿一件旗袍,温婉优雅,气质如兰。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她是《诗经》里走出的女子吗?有美一人,宛如清扬。
乘上一艘木船,沿沱江顺流而下,去听涛山看望沈先生。两岸横着苍苍的翠微,吊脚楼将伶仃的脚伸进江里,水清澈的令人忧伤,湘女的歌声如燕子掠过水面。就听见沈先生轻声地低语:“三三,你若坐了一次这样的木船,文章一定可以写得好了……”
“三三,我一个人在船上,内心无比的柔软伤感,三三,但有一个相爱的人,心里就是温暖的。”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此刻,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来,好文字不在气势磅礴的的作品里,却在云中锦书里,在人世小小的悲欢里。那里有刻骨的相思,深深的懂得,幽幽的情思,才是尘世间真切的温暖,碧玉一般泊在心里,又如一件纯棉衣衫,贴心,暖心。真正温暖你我的,不就是这样的书信吗?
在七里香开满江畔的春天,我读到尘世间最美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