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愚睁开眼。
夜晚？可为什么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夜空明明是晴朗的，不然空气又怎么会这么干冷凛冽。
很多人与他擦身而过，沉默地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他知道这是哪了。
他默默地跟随他们的方向一齐前行。
后来，他们走到了一个有很多桥的地方。
那些桥的样子难以形容，连材质也说不清楚。像火里的彩虹，像雾里的冰峰，比岩石更坚硬，比丝绸更柔软，不是任何一种颜色，也不是任何一种形状。桥下流动着瑰丽的雨水，透明的花朵，安静的云彩，温柔的闪电。
他身边的人们缓缓走上自己的桥。
他不知道该走上哪一座。
这时，有人叫他。
“喂，孩子。”
一个比他所知道的最大的数字更加老的老头在对他招手。
他走到老头那里，离那些奇异的桥很远。
“你不该到那去，这个才是你该走的桥。”老头指着旁边对他说。
老头说的、他该走的桥，是一段木板。
这是一段很长的木板，非常非常的长。
木板桥的这头在他脚下，桥的那头和桥下面都浸没在黑暗里。
站在桥这头的徐若愚听到了声音。
从桥下面的黑暗刮上来的是呼呼的风声，然而在呼呼声里面似乎若隐若现夹杂着某些其它声音，像是在尖叫，嘶鸣，低泣。
这是对我的惩罚。徐若愚想。
他对那个很老很老的老头说：“这就是我的桥吗，老伯？”
很老很老的老头回答：“是的，这才是你的桥。战士的桥。”
“战士？”徐若愚吃了一惊，“我吗？”
“是的。”
他不明白。
很老很老的老头说：“那时候你害怕吗？”
“是的。”他低头黯然坦白。
“但是你还是做了——会带来你害怕的结果的事。”
他惊讶极了，“这样就是战士？”
“只有这样才是战士。”很老很老的老头回答。
他因为惊讶语塞了一会儿，问：“那么沈浪、熊猫儿他们也会走这座桥是吗？”
“不，他们不能走这座桥。”
“为什么？！这不是战士的桥吗？！”
“‘战士的桥’只给战胜自己的人。”很老很老的老头回答。
他呆站了一会儿，然后把头昂起，走上桥，跨了一步。
桥很牢固。稳稳地搭在这头和看不见的那头之间。
“呼”地一下，桥下黑暗里咆哮上来的狂风，把他的衣襟扯开，猎猎作响。
桥在他脚下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他的视野之外，那头被吞没进黑暗里。
他努力睁大双眼盯着那头的黑暗，他似乎看见一张向他张开的嘴，又似乎看见一双向他紧闭的眼。
桥下黑暗里呼啸上来的狂风似乎紧紧裹挟住他的双脚，参杂着尖叫和呻吟。
“你害怕吗，战士？”
“是的，我很害怕，我并不那么勇敢。”
“勇敢点，战士。”
于是，徐若愚把衣襟扎紧，昂着头，向深不可测的黑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