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玩

《意见簿》
东街茶馆的账房要请几天假。
“再临时请个账房吧。”朱夫人说。
“那可不行！”朱百万瞪大了眼睛。他看见夫人白了他一眼，于是赶紧说：“账房需要老实可靠的，我是不想随随便便找个人。”
朱夫人干脆转过去看书，给丈夫一个后背，说道：“反正你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调过去。”
“……”朱百万语塞，他妻子说得对。
阳光明媚的清晨。
客人喝完最后一杯茶，唤小二结账。
小二收了钱走向柜台，对“账房”说：“二号桌结账嘞，不多不少一吊钱！”
柜台后面的朱百万抬起头把钱接住，点了点收进柜里。
朱七七走进茶馆。她看起来闷闷不乐。
她走到柜台前，把一个包袱递过去，没说话。
朱百万抬头瞧瞧她，她仍旧没说话，只是把包袱更往前递了递。
“这是什么？”朱百万问。
朱七七这才闷声开口道：“不知道，娘要我带过来的。”
“你不高兴？”
“没什么。”
朱百万瞧了她一会儿，说道：“喝杯茶吧。”
“喝了就能高兴？”
“不能。”朱百万摇头。
“……那好吧。”
朱百万自己拿出一个壶和一包茶叶。茶叶包打开，香气扑面而来。“你来——”朱百万本想把茶叶凑过去让朱七七闻一闻。但是朱七七早就走开了，正百无聊赖地在茶馆里闲逛。朱百万只好缩回柜台沏茶。
朱七七发现有一张靠墙的小台子，上面有本册子。
“这是什么？”她问。
“诤言册。”朱百万回答并仍旧专心沏茶。
朱七七翻了翻，无聊地走开。走了几步又返回去，对着册子发了发呆，突然抓起旁边的笔，埋头刷刷刷刷写了起来。写着写着，她停下想了想，紧紧抿起嘴，埋下头刷刷刷刷又写起来。
“七七啊，来喝……”朱百万的茶沏好了。可是他抬头一看，朱七七已经不见踪影。
过了晌午，茶馆人渐稀少。
沈浪走进茶馆。
他走到柜台前，踯躅了一下，对里面唤道：“岳父。”
朱百万抬头，对沈浪点点头道：“哦，沈浪来啦。”
沈浪作揖问道：“岳父您可见到七七？”
“清早来了一下就走了。”
沈浪听了，脸上难掩失望。他突然发现朱百万正注视着他，他苦笑了一下，道：“我——”
“你帮我带样东西回家。”朱百万却打断了他。
“是？”被打断的沈浪不免有些茫然。
“你岳母想要的蔷薇果，你帮我带回去罢。”
“我……”
“你稍等我一下。”朱百万走进后面小房间。
沈浪心神不宁地在柜台边等了一会儿，然后在茶馆里走来走去。他发现有一张靠墙的小台子，上面有本册子。
“岳父，这册子是？”
“诤言册。”朱百万在里面回答。
装蔷薇果的纸包有点破了，朱百万重新包了一下，拎了出来。
“沈浪啊——”他唤道，可是他走出来一看，沈浪已经不见踪影。
傍晚时分，客人陆续多了起来。
王怜花走进茶馆。
他踱步到柜台前，笑着对里面说：“朱员外，您别来无恙。”
朱百万站起来，道：“王公子别来无恙。王公子请坐。来人，看茶。”
王怜花笑道：“朱员外不用劳烦了，我这是碰巧路过这里，看一看您。”
朱百万这回沉吟着没有说话。
王怜花看见朱百万的神色，本想问的话也只好咽回去，他笑着拱手道：“朱员外您保重，小侄告辞了。”
“啊——王公子是要回洛阳？”
“小侄正是要回洛阳。”王怜花笑道。
“太好了。我这里有些布料，可否劳烦王公子顺便带回我家在洛阳的绣庄？”朱百万突然凑近问。
王怜花面色不改，仍旧笑道：“能为朱员外效劳，实乃小侄的荣幸，可是，小侄在回洛阳之前需要去汉阳处理一些事情，恐怕会耽搁很久，您还是——”
“太好了！”朱百万一击掌，“我这里有些药材，劳烦王公子顺便带回我居汉阳的表弟家，王公子不用担心，我家绣庄的布料不急用，王公子大可以先处理自己的事情。”
王怜花勉强笑道：“能得朱员外信任，小侄定尽心尽力。”
“王公子请稍等，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朱百万说着走进库房里面。
王怜花收起笑容，在茶馆里转悠。
他发现有一张靠墙的小台子，上面有本册子。
“朱员外，这本册子是？”
“诤言册。”朱百万在库房里回答。
朱百万把东西收拾好，走了出来一看，王怜花已经不见踪影。
朱百万背着手慢慢悠悠走到那个放置小册子的台子前面。
他打开小册子，翻到他再熟悉不过的大开大合笔迹的那一页。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要去做。难道我能眼睁睁不管吗？不，就算我遭遇任何事，不管怎样，我要走了……要是我没回来，就说明我已经遇到不测。虽然一想到我就受不了，可是我还是希望他把我忘了再取个老婆。嗯！”
后面是圆润稳健的笔迹：
“我知道你终是要瞒着我去的。对你来说，有些事是虽死也要去做的，至于做了此事是否有用，却是另外一件事了。可是，既有我在你又怎么可能有任何不测。你这傻孩子。唉！”
再后面是龙飞凤舞的笔迹：
“麻烦你们谈情说爱能不能换个地方，不要占用公众的资源，哼！”
朱百万看完了，拿起笔接着在后面写道：“即日起，凡进入茶馆不消费者，均需缴纳服务费一两！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