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pter 1
{一}
“辛医生……像何苓这种情况……”
“您先别太着急，还是有得挽救的。先从分析原因开始……”
“是，我们对她的管教确实……”
大概又是哪家青春期的孩子叛逆，父母才来咨询的。文千洛笑了笑，思绪浅淡。房间里的人说话的声音本来就不打，最后更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现在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文千洛嘲笑自己。背靠在墙上，目光飘向这个楼层尽头的急救室。
一个小时之后。
急救室外传来文森然和他妻子的哭声。
文千洛撑起因为靠在墙上太久而僵直的背和颈，站起身。向尽头走去。


{二}
“咯吱——”
文千洛推开这座小院的大门，他在这里生活过十二年，对这里的一切再熟悉不过。
一个月前，这座院子的主人——他的奶奶去世。父母一直有把这院子卖掉的想法，再三地询问过他的意见之后才联系好买主。出乎他们的意料的是，他居然会同意。所以文森然也不再多想，立即联系了生意上有过往来的朋友，决定把这处乡下的小院落卖掉。
其实根本就不差那点钱，只是不愿意再让文千洛睹物思人，徒生伤感而已。
文千洛主动请命来这里收拾些旧物。
“为什么要答应。”来的路上，他不停问自己。明明可以留下。
真的是不想睹物思人？
——真的是这样么。
一路上经过了大片大片澄黄的麦田，八月上旬正是这种南方小城市收割的季节。一个月前来的时候，稻子还是绿色的。时间变换于无形之中，天明到天黑，夏天到秋天，年轻到苍老。这些细节全部都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和预计中的不一样，想去相信的与不得不信的不一样。
天空湛蓝，天气很好。
文千洛开始后悔了——从走进这个家开始。
小巧的桌子、老人自己缝制的碎花桌布、摆放整齐的洗漱用具、叠成方块的被单……
一切都像老人还没走的时候一样，却又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这些东西都蒙上了一层不厚不薄的灰，文千洛一一触摸，扬起的灰尘就落在空气里。
他掏出手机。
“喂？爸么？”
对方回答之后，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爸，奶奶这里的房子不卖了行不行？”
电话那头的文森然感到很意外，儿子一向跟他一样处事冷静果断，很少有后悔的时候。“行，买主是我多年的朋友了，应该不是问题。”尽管惊讶、疑惑，但文森然不得不答应。
天空突然变暗，文千洛挂掉电话，自顾自地笑起来。
这样也许是最好的。
——不需要伪装。
——不需要顾及利益。
——不需要离去。
一心一意，静静守护。


{三}
盛志城下班之后回到家里，他温柔贤惠的妻子何晴为他脱下西装外套，解开领带。盛志城突然有些紧张，生怕何晴闻到自己脖颈间残留的一丝香水味。
不过，幸好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在抱怨：“怎么那么晚，都快八点钟了，下次跟你们老板反映反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身体也不像二三十岁的小伙子那么硬朗……”盛志城无奈的笑，敷衍道：“好，下次我尽量早些。”
这样接受一个女人的温柔和温暖，同时又对着另一个女人的年轻性感和新鲜，你不会觉得内疚么？——盛志城不是没有质问过自己，只不过每次都用“她真的太唠叨了”“虽然她很好但是一点新鲜刺激的感觉都没有”“很多人都这样这不算什么”诸如此类的理由反驳自己。
心安理得地，同时享受两个女人。
“何苓去哪了？”饭桌上的气氛过于寂静，盛志城只好有些心不在焉地找话题。现在，他们之间唯一的话题，大概就只剩下孩子了吧。
“去游泳。”
“我们……还是暂时不让她知道我们已经了解那件事了吧？”
“嗯。”说到这里，何晴的眼睛开始暗淡，目光里有些许悲戚，“她怎么会这样……”何晴开始掩面哭泣。
“别哭了……这事还有解决的办法，辛医生不是也说了吗？还有挽回的办法。”盛志城叹了口气，懊恼自己不该提这些。
“你多跟她聊聊，或者趁这个暑假陪她出去走走吧，她这次考得不错，能进清水一中了。”盛何苓刚刚中考完，本身在学业方面就相当突出的她在这次至关重要的考试里更是拿下全市第一名，毫无疑问禁了重点高中的优等班，盛志城很是开心。


Charpter 2
{一}
两个月的暑假很快过去，文千洛也正式升入清水一中的高一年级。
虽然说是保送生，但多少有点胜之不武的意思——他的学校的最大竞争对手京文中学这次选中参加保送资格赛的女生，没有参加考试。文千洛真是觉得自己幸运指数爆棚——保送名额只有一个。
九月一日。清水一中的开学典礼。
清水一中是清水市出名的百年名校和省重点高中。每一年中考，清水市成绩排名前两百的学生除了转学到外地之外的，都会到这里就读。这样完全垄断的方式虽然很不公平，却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清水一中确实对得起百年名校的称号，师资力量雄厚，背后的赞助集团更是强大。
清水一中雷打不动的惯例是——每年全市第一名的学生都要作为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演讲。
盛何苓觉得自己的神经已经接近底线了……
“请新生代表盛何苓同学演讲——”
“盛何苓……？”文千洛皱眉。听起来很特别的名字。似乎还有点熟悉。他旁边的陈繁推了推他的肩膀，说：“这就是今年的第一名，啧，学习超强，长相和身材也是……哈哈哈……文千洛你干嘛啊？看到呆了？！”
盛何苓从容不迫上去念完演讲稿，掌声雷动。
嘴角要抽掉了……为什么一定要微笑……何苓斜了一眼在自己上去演讲之前反复交代一定要微笑的年轻女老师，对方正投来赞许的目光，何苓只好淡淡回应。
文千洛一直盯着盛何苓。
陈繁举着手在自己眼前晃都没注意。
“文千洛你是不是看上她啊……”
“陈繁，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妈聊聊上次……”
“喂！文千洛！”
“聊聊上次把她股票卖掉……”
“停！我不嘴贱了我不说了行么！”


{二}
“你不一样。”
重复的梦境里，有一个声音始终只说着这一段话。带着刺人的笑意，像来自地狱深处的审判。
“快乐，幸福，温暖，或者只是像平常人一样的生活——这些你都不会拥有。”
快乐。幸福。温暖。你都不会拥有。
——你听到了吗？盛何苓。


{三}
高一（1）班。
新生典礼之后，盛何苓按照《新生班级指导手册》上写的找到了高一（1）班。进了教室之后很不幸地发现，站在讲台上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老师，就是那个在新生典礼上差点让她抽掉嘴角的年轻女老师……
看起来很和蔼……
应该也只是仅仅限于看起来而已。何苓心里很快给这个老师下了定义。
盛何苓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老师。
“盛何苓同学是吗？嗯……你的位子在那里——第三组第五桌的左边。”
“谢谢……老师。”
陆陆续续有人进了教室。
何苓抬头往教室的门口看，有两个身高很占优势的男孩正走进来，一个冷漠淡然，一个嘻嘻哈哈。这两个男生好巧不巧的座位安排到自己的后面。耳畔有意无意听进了一点他们的对话内容——
“早知道要走关系要求不跟你一个班了。”
“靠！文千洛！你以为我愿意天天跟你这种活死人讲话吗！”
“一个班就算了，还是同桌……”
“要不要这么刚好啊……”
何苓轻轻笑开。听起来后面的那对同桌“感情深厚”嘛。
“hi，新同桌……”
何苓愣了一下，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抬起头来。
脸有些圆，眼睛却很亮，五官很端正清秀，身材很好……的女生……
“你不是游泳池的那个……”何苓循着模糊的记忆，缓缓开口。
“诶？”对方似乎有点不明状况，托着下巴想了想才道，“啊！想起来了！你是我撞到的那个女生嘛……”
何苓点头。
“那天真是对不起……”
“……没什么……”
“居然可以成为同桌……”
“……”
“你不是那个新生代表吗……”
“…………”
“全市第一名……”
“………………”
“我叫秦湘荻……”
“唔，我是盛何苓。”
很可爱的女生。
——这是盛何苓给秦湘荻的定义。
很内敛的女生。
——这是秦湘荻给盛何苓的定义。
就像两颗微妙的小小的尘埃，在宇宙中相逢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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