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政吧 关注:317贴子:4,743
  • 6回复贴,共1

【非君非臣】冠礼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1L


1楼2012-10-13 21:09回复

    秦国君主二十二岁往旧都祭祖加冠,行冠礼成年。
    这一日,本来是嬴政期待过的。然而,他现在恨不得这个日子从时空的洪流中彻底消失,永远不会到来。
    略显空荡的大殿被明亮的烛火映得通明如白昼,嬴政笔直地立在沙盘前,深邃眉眼中的疲累之意就如同那睥睨天下的无双气势一般,丝毫无法掩饰隐藏。他略微发凉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火热掌心中的锦帕被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不停有人忍着焦躁之情隐匿着行踪前来,又满怀肃然的迅速离去。他们肩负着重大的使命融入夜色之中,动用着自己麾下的力量悄然织开一张紧密的罗网。
    只有一人,由始至终,一直陪立在他身旁。让这富丽堂皇的宫殿不至于变得空寂,不至于让他这孤家寡人感受到环绕不去、无法祛除的,孤独。
    烛花“噼啪”轻爆了一声脆响,嬴政缓缓合上了酸涩的双眼,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强烈的倦意。可是他不想歇,也完全没有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从站了足有几个时辰的位置离开,弯膝打算坐在席上。只是他立的久了,身体又因疲劳而紧绷。这一下竟是险些跌倒在地上,好在身边的人及时冲过来扶住了他的手臂。
    他虽显瘦弱,身体却是不轻的,哪里是这么一扶就能扶住的?故而这一下只不过是稍缓了他下跌的趋势,身体依旧止不住的从那人身侧往下滑。
    那人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揽过他的腰,似乎是无意识的一带,将他带入了泛着暖意的怀中。而这不经意间造就的姿势,竟是出人预料的亲密暧昧至极。
    嬴政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急跳了一下,又像是漏滑了一拍,煞那间有种恍惚迷离的感觉。那感觉在心头一掠而过,快得如同点水而过的蜻蜓。他定了定神,重新找到平衡站稳。
    “李卿。”他听见自己干哑中带着空洞的嗓音,“放开我……”
    自称一吐出口,立觉不妥的嬴政自己就是一怔。他这样戛然而止,本来没品出来什么味道的李斯不禁思索了一下,回过味来后揽着对方身腰的手臂登时一紧。
    嬴政本来就不曾舒展的眉头皱得更紧更深,伸手轻轻的推他。李斯双瞳中闪过的一丝亮光就那样飞快的黯淡下去,神态似乎极自然的松开环在嬴政腰上的手。
    肌肤所感受到的淡淡暖意随之消失。
    嬴政抿了抿唇,把胳膊也从他那里抽回来,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滋味。大抵……就像是一个身着单衣处于严冬九月的人,在被冻得瑟瑟发抖时得到一块尚有余温的炭火,看着它在自己过于冰冷的掌心中完全失却了温度。
    努力忽略情绪上的异样,嬴政转过身背对着李斯,向榻边走去,“孤乏了,明日还有诸多事情要忙碌,李卿明日亦要观礼,退下好好歇息吧。”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语,于嬴政而言已经是难得的柔软。李斯眉头几不可查的微微上挑,一双眼紧紧盯住那萧索无限的背影。良久,敛去了不甘神色,做足礼数迈步出了蕲年宫。
    


    2楼2012-10-13 21:15
    回复
      赵姬自认不是个蠢人,如果是蠢人,又如何能一步一步杀到如今这个地位?女人的战场没有硝烟,但一样是由鲜血白骨铺就。
      如今她的地位已足够崇高,可是不够,还远远不够!
      她曾受到乱世战火的波及,身不由己,危在旦夕。性命,婚姻,爱情,没有什么不再他人的掌控之中,而她除了软弱的泪水什么都没有。
      她曾多么恳切地渴求过一位能带她出水火的真命天子,然而这个年少时不切实际的梦在现实面前轻而易举地支离破碎,命运的捉弄如此残酷,倾轧了那个单纯年少的她。
      现在的赵姬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的女孩子了。
      她对镜描着眉,黛色的眉笔绘出了妩媚动人的妆容。她已经不再年轻,可岁月赋予她的美丽,是那些年少的女孩子只能仰望的。时光所打磨出的气质,是任何青春颜色都难以匹敌的魅力。
      清脆的啼哭声在不远处的宫室内响起,她皱了皱眉,放下了手中眉笔。
      不一会儿便有女奴慌张地走了进来,瑟瑟发抖地请罪。赵姬嘴角轻轻挑起,笑道:“今天就罢了,别再有下次。”
      今日可是嬴政的加冠之日啊,也是她将如愿以偿的日子。从今之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将控制在她手掌间。
      她并不是没有惶恐过的,但是那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罢了。
      这天下没有人可以轻视秦国的国君,也没有母亲会惧怕自己的儿子。
      赵姬回想着记忆中的种种,心中便越发的肯定踏实起来。她的儿子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野心和手段完全不匹配,图谋天下的野心是有的,只是定计时总是显得优柔寡断,总要再三询问与她。
      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呢。
      与其要他自己担当起这一方土地,不如她来帮他。就像从前一样,让他存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或许会有委屈,会有不甘,可那又怎么样呢?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她为自己加上一支碧 玉步摇,那是嬴政赠与她的礼物。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那支步摇,脸上露出笑容来。
      政儿啊,你放心,为娘不会赶尽杀绝的。
      纵使会和子楚一样,将权利放到第一位,拥有很多的孩子,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的。绝不会让你像那些失败者的孩子一样,在冰冷的宫殿中失去呼吸。
      锦衣玉食,仆从如云。
      她赵姬的儿子,纵使被她拉了下来,也绝不可以凄惨悲凉的死去。
      最后整理了一番妆容,她站起身来,向宫殿外走去。
      嬴政依旧站在沙盘之前,他曾去短暂的休息过,而现在他又重新站在这之前。
      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相伴。
      他伸出手,冷笑着把那沙盘摧毁。
      他又想起来那时的疑问。
      何为寡人?
      砂砾从他指尖流逝,从他袖间滚落。这虚假的山川被他轻而易举地毁灭,干脆利落地不留一丝痕迹,只余一地黄沙。
      他踩上去,恍惚起来。
      是了。
      他拥有无匹的力量,黑色的军队是所有诸侯国的噩梦。他站在最巅峰,手中握有这强大的军队。那可以攻城拔寨,令敌人肝胆俱寒的力量,统统臣服在他脚下。
      这样的位置是至高的,而至高之位,永远容不得第二人。
      唯他一人,孤家,不,寡人。
      寡人。
      他低低的笑出了声,喉咙渐渐哽咽,有眼泪溢出眼眶。
      赵姬舍了一个孩子,孩子还可以再有。
      他丢了母亲,去哪里再找一个呢?
      至亲之人,骨肉情深,最终还是逃不过权利地诱惑。
      他跌坐在地,用他最不屑的姿态,懦弱无助地无声痛哭。他拥有令六国色变的精锐之师,有足以稳定四方的能臣干吏,然而这一刻,谁也帮不了他。
      一支玉簪从他发间跌落,他睁开模糊的泪眼,将它拾起来握在掌心。
      与赵姬的是同一块玉料,他亲自选的玉,为了给她惊喜,还专门瞒过她出宫去做的。
      那时被李斯认出来,他还抓了对方的壮丁。两个大男人对着首饰的样式愁眉苦脸,据李斯说,那家店的老板到现在还记得仅一面之缘的两个人。
      他沉默地握着玉簪,不知多久,晨曦的第一抹光亮撒了进来。
      他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将玉簪掰成两半。
      他的喉咙还有些嘶哑,不过并无大碍。一声传唤后,赵高领着人鱼贯而入,为他穿着礼服正装。
      将亮未亮的天光下,年轻王者的唇角微微挑起,目光比从前更加的冰冷深沉。
      经历过最痛的背叛,磨砺了最柔软的真心,这世间,还会有什么令他惧怕?
      既是寡人,就要站在最高处。
      他将立于天下之巅,让这八荒六合,尽数在他手中颤抖!


      12楼2014-06-10 22:17
      回复
        QQ群里说好的更新,百度抽了半天终于刷了出来,为我自己点个赞。话说你们有木有显示不正常,我刷贴吧经常版式不对T-T


        13楼2014-06-10 22:19
        回复
          粘稠的鲜血使人目眩。
          整个世界似乎都染上了浓重的血色,嬴政感到昏沉晕眩,然而脚下的步子却意外的稳重,如激流中的磐石。
          双方激斗的时刻,他却如同事不关己般漠然站在一旁围观,瞳中的墨色比身上玄色衣袍更加深沉。
          明明没有半分的喜意,他的唇角却微微勾起。微小的上扬弧度打破了他僵硬如泥塑一般的脸庞,却使他的表情更加古怪不自然。
          过度的嘈杂反倒让他感到了一种微妙的宁静,似乎声音也可以如同视觉一般,被层层轻纱交叠阻挡。
          有谁的怒骂声从一片厮杀声中传来,似乎分外熟悉。
          是谁呢?
          一片混沌的思维缓慢地转动着,过了许久他才想到,是嫪毐。
          那个想要杀死他的,却即将被他夺去生命和权力的人。
          在前一晚,嬴政还恨他入骨,直欲将此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然而在此刻,他却忽然感觉到了无所谓。
          反正是要死的。
          是尸身完整还是不得全尸又能如何?
          他转过身,不想再理会底下的厮杀。
          赵高上前一步,小心地扶住他,目光中带着分不清真假的关切,“您……”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宽大的袖摆微微晃动,遮住了对方那张苍白的脸。
          赵高什么都没说,退到一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怒骂声还在继续,嬴政充耳不闻,只管向前而去,将一切纷乱都抛在身后。
          偏偏有数声惊叫破碎了他强行构造的宁静。
          像是某一种信号,这一刻先于理智,他的身体首先迅速地回转。
          丝毫也没有因为他迟钝的思维而出现半分的凝滞。
          尖锐的银光撕裂长空,嬴政眯起眼,意识到那是一枚箭矢。
          这么远的距离,这样多的侍从,用箭矢射杀他本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然而此刻这枚箭却打破常规,另死亡近在眼前。
          他听见赵高急喘了一声,猛地朝他窜过来,将他狠狠撞开。
          这样不敬的行为他从来也没有做过,这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嬴政的双眼微微睁大,坐倒在地的同时伸出手臂试图拽他一下,将他拽离危险。
          然而不需要他多此一举了。
          另一只箭矢,以更快的速度更狠的威势撞上了前一只。
          刺耳扭曲的声音令人骨缝发麻,却解决了眼前的危机。
          赵高猛地吐出一口浊气,方才灌注全身的勇气力气瞬间抽空,双腿发软几乎跪倒在地。
          好在还有一件事支撑着他。
          他控制着颤抖的身体肌肉,匆忙地去搀扶嬴政。
          嬴政并没有看这边,而是注视着箭矢射来的地方。手持弓弩的人离他并不远,能追上另一支箭,大概这也是原因之一。
          军士的衣服,然而那张脸却是他十分熟悉,全然与军士扯不上关系的一张脸。
          李斯。
          李斯此刻手持弩箭,正蓄力瞄准下方,眼中酝酿着黑暗的风暴与杀机。
          “大王。”赵高轻轻叫了他一声。
          嬴政回过神来,并没有接受赵高的搀扶,而是自行站起身,拍了拍赵高的手。
          赵高先是一怔,随后心头狂跳,眼里的欣喜几乎要溢出。
          赵姬躺在榻上,衣衫松垮,双眼半闭,露出无边的风情魅惑。
          这并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在日积月累之中浸入骨髓的风韵。这风韵是她绝世美貌的助力,也是她身居后宫最有力的武器。
          宫女跪在远处,全身瑟缩。“原本埋伏的弓箭手被李斯挡住,赵高更是挡在了大王身前。大王已经赢得全胜,若是再不跑,只怕就来不及了。”
          赵姬并不慌忙,“有我在,你怕什么?”
          又道:“李斯?我记得他是吕不韦的门客?”
          那宫女摇头,“奴婢不知。”
          赵姬眉头微皱,正要说话,却听见门外一阵喧哗之声。她的宫女在阻拦试图闯进来的人,赵姬坐直身子,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沉声道:“叫他们进来。”
          脚步声,盔甲碰撞声,赵姬以为大概是哪位宫中将领,不想进来的人却并不如她所料。
          苍白的面容,血红的服色。这人她很熟悉,方才还谈起。
          正是赵高!
          嬴政与李斯相对而坐,正于棋局中厮杀。
          李斯携带在身上的弓弩已经被收走,被嬴政挂在几步之遥的墙壁之上。
          李斯执白,看着嬴政思索下一步落棋之处,“大王当加强对武器的搜查,也当做好防身的准备。”
          嬴政落子一笑。“若是你效忠的不是孤王,这一次的疏忽可教孤王身死,孤王自然会小心。”
          李斯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刻的嬴政,已然与昨夜不同。这一发现叫他心中滋味瞬时复杂,纠结在一处,不知甜苦。
          “大王英明,只是为人臣子,不免忧心君上。唠叨之处,还请大王宽恕。”
          “你为朕心腹,又何必说这些?”嬴政笑了笑,对上他的目光。
          没有躲闪,满是坦荡的君臣之情。
          李斯手下一个不稳,即将落下的棋子“啪”的一声,在指尖碎裂成几块。
          嬴政并不惊慌,也不问他为何捏碎棋子,“孤王原本以为你的武功并不高。”
          李斯重新拾起一枚棋子,哑声道:“与同辈高手相比,实在差得很了。”
          “如此。”嬴政落了棋,并不多问。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专心于棋局,直到一局终了,嬴政开口道:“时间不早,爱卿回去吧。”
          再没有别的话。
          李斯坐着不动。
          片刻尴尬的沉默。
          嬴政平静道:“回去。”
          李斯猛然攥紧双拳,复杂地目光迎上。
          嬴政微微咬牙,竭力平静地与他对视,“朕很累了。”
          那目光像是两股冰水,冰冷了心头的那股火焰。唤回了远离的理智。
          李斯看了他半晌,深呼吸松开了拳。
          他在心底笑道,多活的岁数都是喂了狗了,竟然还没有对方理智。
          又想,或者因为对方的帝王之才?
          不,这行为不管怎么看都很愚蠢,便是大字不识的平头百姓,也会嘲笑他的。


          18楼2014-12-16 17:26
          回复
            没有谁是坚不可摧的。
            然而在有些人身上,软弱实在是一种奢侈,危险而致命。
            比如嬴政。
            正因为是一国之主,所以有些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做。有些简单平淡的东西,却不是他能奢求半点的。
            如果以前还会有什么时候被负面的情绪或强烈的渴望冲昏了头脑,今日一课已经教会了他什么叫做帝王无情。
            由他的母亲亲自教给他 ,让他明白的彻底通透。
            所以他能够在此时平静地与李斯对弈,就像今天不曾发生任何事,他们从来也没有任何不能面对的事。
            这样的行为,做出来的时候就明白结局。
            李斯是聪明人,聪明人往往足够理智,懂得轻重得失,知道权衡利弊。
            两个人都怀抱这足够的理智,有些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事,就必然连发生都不会。
            他们静静地对视。
            并不是近在咫尺,然而这样的距离,已经是旁人所不能及。嬴政可以从他的瞳孔中见到自己的模样,冰冷漠然的几乎找不到生气,熟悉又陌生。
            终究不是毫无影响的,他还做不到古井无波。
            这样想着,嬴政勾起嘴角试图让神情更加自然一些。“回去。”
            一而再地重复。
            李斯平静了呼吸。
            他不会再想说第三次的,李斯想。
            嬴政已经很痛苦了,不需要更多的负担。
            他想帮助他,然而此时连他的存在对于对方来说,都是叫人心力憔悴地重担。
            他无比渴望眼前这个人,可是如果踏出一步,便是……彻底的万劫不复。
            于他如是,于嬴政,亦如是。
            前程声名,理想抱负,这全部的一切仅仅只换一段变数无数的感情,值得吗?
            值得么?
            他也曾不止一遍地问过自己,相处时,不经意想到时,三省吾身时,每日都会一而再的自省。
            然而没有结果。
            在理智的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抹杀自己的情感,掐断自己的欲望。可以隐忍克制,却不可能随手丢弃。
            自省那么多次,决断那么多次,每次见到时,想到时,心底还是会有什么东西控制不住地滋生蔓延。
            理智与情感势均力敌,这是痛苦的源泉。
            李斯松开紧握的拳,又一次将翻滚的情感平息下去。
            “大王保重身体,臣,告退。”
            嬴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之外,坐到了他方才坐着的位置。碎裂的那颗棋子就放在棋盘一旁,他伸手拾起来,将它们放在掌心。
            不知是否错觉,棋子上似乎还有温度。
            他握着棋的手蓦然攥紧,碎裂造成的棱角登时深入肌肤。
            鲜血淋漓。
            嬴政却笑了。
            他没有笑出声,做出的却是大笑表情。他的眉目间翻涌着无边悲意,然后逐渐归于平静。
            还不够,他做的还不够。
            总有一天他能将这些全数放下,等到那一天在回头看时,也许会觉得此时的痛苦都是如此可笑。
            帝王孤寡。
            然而,至尊之位,本也不需要何人并肩陪伴。
            他将成为,真正的帝王。


            21楼2014-12-23 13:57
            回复
              剑光烨烨,红袖飘摇。
              秦人凶悍武勇,便连秦国的舞蹈,也带着刚硬的味道。虽然比不上赵国舞蹈的柔软优雅,却别有一番滋味在。若是绝好的舞姬来跳,那妩媚中的刚强荡在心头,足够叫人色授魂与。
              拍手叫好的声音几乎掀翻了屋顶。
              又是一杯酒入肚,李斯被环境感染,也跟着大声地叫好。
              这并不是他生平见过最美的舞蹈,也不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只是此时此刻,这里是最好最当之无愧的逍遥解忧之所。
              秦王加冠,嫪毐反叛。
              朝中的波涛汹涌也影响到了朝外,稍微高档些的场所,都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没有人想说笑作乐,也没有人敢。
              秦王固然是胜者,可他胜得可不算高兴。这时候寻欢作乐,实在是有些不知死活的味道。
              然而升斗小民是不知道这些,也不用管这些的。
              下里巴人,也有下里巴人的好处。知道的少,活的未必不快乐不逍遥。有道是曲高和寡,心中甜苦,唯有自知!
              酒不是上好的美酒,菜也算不得珍馐美味,但这里欢乐的氛围却比最烈的酒还要浓烈上几分。
              乐师的曲子错了几个音,或许没人听得出来,也或许没人去管。客人玩得兴起了便跟着一起打拍子,用言语去逗那当中跳舞的舞姬。
              嘈杂,却热闹。
              酒喝了几杯,李斯也就放下了。他不需要喝的烂醉来麻痹自己,酒能助兴,却不是万能的灵药。他这样的人,会拿酒来舒缓神经,却不会靠烂醉如泥来解决问题。
              有什么用呢?一觉醒来,想逃避的问题还在那里呆着,不动如山。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来这里不为了躲避任何东西,只是为了寻欢作乐。
              他喝下这不算好的劣酒,也只不过是为了助兴解忧。
              他绝不躲避。
              他拾起一根筷子,轻轻敲击在碗沿。
              俨然是正演奏的乐曲。
              ————
              嬴政已经走过很多家店面,他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暗卫隐在暗处,绝不会再明面上露脸。
              天色渐渐晚了,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也染红了他脸上覆着的银色面具。
              很快就要宵禁了,再找不到和心意的地方,这一趟怕是要白跑。
              边想着边往前走,喧哗笑闹声由远及近,被风声送入他耳中。他的脚步一顿,细细辨认着声音的来源。
              找到之后,他便毫不迟疑地向着那处行走。
              那里应该可以了,嬴政暗暗想到。
              他想要找的,是一个足够热闹,能让人有心情寻欢作乐的地方!
              他也曾招了舞乐在店中表演,只可惜这班人早知道加冠时出的事,一个个小心翼翼,看了只叫人觉得压抑。
              再好的技巧,再美的容颜,再娴熟的演技,也遮不去她们眼睛里的谨慎恐慌。
              这样的舞乐,又如何能叫人欢乐?
              老板娘已经热切地迎上来,嬴政不动声色地避开来,踏进了那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25楼2015-01-26 22:15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