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周助-13
-海德堡大学医学院部附属研究中心研究大楼,KEIGO,我在这里。-
手冢在车上坐得很挺。
我心急如焚。
当他开口要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第一时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反应过来后,我自然的凑上前去摸他的额头,在冷得下雪的夜晚,手底下的温度高得烫人。
沿路上,我不停的问他是怎麼回事,他只是侧著头望著窗外的夜色,不发一语,车窗上模糊不清的倒影,隐隐皱著眉头。
虽然我只是个刚就业的小医师,但拜迹部与忍足所赐,我们人还没到医院,一间隔离良好单独的病房便已经准备好,为了怕手冢的身份引来记者,一切手续由我亲自处理。
手冢很配合,我的耐心则终於在接到手冢换下来的衣服时用尽。
衣服是带著湿意的冰冷,从大衣、外套、一直到里面的内衣,没有一件不是带著湿度,那样的程度绝不是从阿隆家出门走那麼一段路就可以造成的。
我愤怒了,非常的愤怒,思绪从我们在停车场一路倒带直到他打简讯要我到机场接他为止,不得不去想他是不是在莫斯科就已经觉得不对,不得不去想他在机场苍白的脸色,更是生气自己,从机场一直到聚餐散会,如果我给了他一个拥抱或者是伸手去拉他,是不是就能早一点知道他的状况。
我的思绪乱了,根本想不到以我们平时相处的态度是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动作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状况?」
站在他面前,我冷了声音,手上的温度计显示的温度让我气白了脸,他的脸上有著病态的嫣红,眼神有些迷蒙,我想到的字汇只剩下自我虐待四个字,那让我除了愤怒之外还觉得通体发寒。
「TEZUKA KUNIMITSU,你想过ATOBE要是知道你生病了会如何吗?」我颤著声音问他,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带著恐惧。
坐在床沿的手冢在听到我的话之后终於把视焦集中在我脸上,那眼神,又是稍早之前让我没办法形容的样子,有些困惑跟茫然的,但那样的神情只是一瞬,他的眼里再一次恢复清明,坦然的看著我。
「TEZUKA……」
我开始觉得恐惧,手冢的心病,是不是比我想得还要严重?
「到底怎麼回事?一切不是好好的吗?」
机场里手冢那淡淡的笑、阿隆家里手冢平静坦然的样子、他带著笑意的眸光一一在所有人脸上扫过,难不成要我相信那只是我一时的幻觉。
点滴吊了上去,眼镜摘了下来,他乖顺的躺在病床上,敞开的病服领口,露出了从不离身的十字架项鍊,就我所知,这条项鍊跟了他将近十年,是迹部送给他的,跟迹部身上带著的那条是同一款,我不喜欢拿迹部去威吓他,但我真的想不出办法了。
「TEZUKA,别逼我把ATOBE叫来,你该知道他会有多担心。」我威胁的说著,没意识到口气里多了些哀求的意味,对我们来说,他先是我们的朋友、兄弟、亲人,然后才是迹部的爱人。
「我只是,」手冢终於开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他乾咳了两声,抬眼看我。「我在克里姆林宫附近买了东西之后,打算走回饭店,那时雪下得有些大,我有些担心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飞机。」
「我一心往前走,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又花了一些时间找到计程车回饭店,我急著赶上飞机,便忘了换衣服。」
别说当时手冢只有发烧这样的感冒症状,即使后来转成了肺炎,只要对症下药即时治疗,也不是多严重的病症,何况这时接近年底,迹部身为一个财团的准接班人,正是最忙的时候,为了让手冢放心,我同意了他设法不让迹部知道这件事。
那时候的我,听著手冢口中事实的真相,却不能相信这是真话,他是谁?手冢国光,他在球坛的成就,甚至已经超越了龙马的父亲,相形之下,我更能够接受他因为跟迹部分开三年,造成他无意识的想伤害自己藉以获得家人的首肯这样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