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金色阳光洒满教室的角角落落。活动课,教室里只有云雀,骸,犬和千种。忘记前因是什么,也许是长久不爽的爆发,犬跳上桌子,指着云雀的鼻子大声说:“你算个什么,不过是骸大人看你可怜,才和你说两句话,随便玩一会,你凭什么傲到天上去?!”
云雀面无表情,抬眼望过去。薄唇里吐出的句子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草食动物。没工夫理睬你们那扮家家酒的幼稚游戏。”
对,就是这种表情。就是这种令人不爽的表情。那种自信,傲然,且笃定的眼神,实在太令人不爽了!
“骸大人!”犬猛地偏头,转向坐在一旁的六道骸,“您来评评理!究竟是要我们黑曜,还是这个傲气的臭小子?!”又转向云雀,“如果骸大人选了你,我和千种现在就走,如果选了我们,”犬用手一指教室的木门,“你就滚得远远的,再也别来打扰我们黑曜!”
瞬间成为风暴中心。骸看见千种推了推眼镜,“骸大人,来做个决定吧。”
六道骸。说话呀。你平时不是伶牙俐齿,微笑不改的吗,怎么现在表情如此茫然,眼神没有焦距,说话呀。倒是说点什么啊。
骸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记得自己久久没有开口,眼睛看着云雀,云雀也看着他。
那双只会在他面前才会有光华流动的漂亮凤眼啊。
仿佛漫长得过了一个世纪。像是慢镜头回放一样,每一次回忆到这里,骸还是觉得犹如昨天发生的事一般清晰。那双黑色凤眼隔着两张桌子,就那么望着他。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就那么平静地、平静地看过来。好像时间就此凝成琥珀,缓慢的疼痛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里灌注,灌注到了饱和,又瞬间破碎开。眼角流动的光华凝固,凝固,渐渐成冰,能看见冰下的波涛汹涌,脆得不堪一击又意外坚硬。
他转过身去平静地走开,脚步轻得仿佛初雪落地,却一下下踏在人心上。
就在云雀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骸几乎就要喊出口了——
不过他生生止住了嗓子里的叫喊,因为那时,云雀半转过身来,用黑得发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骸,眼睛里无波无澜,然后平静地,再次转身走开。
走廊里传来安静的脚步声。隐忍而坚决。
耳边是犬得意的声音,但是骸听不到。那脚步声就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他脸上第一次失去了笑容。
这是他欠云雀的,一辈子都还不上的债。
后来是怎样和好的,他早已记不清。犬和千种又是怎样和云雀关系好起来的,他也不记得。他记得自己后来还是和他的恭弥一起玩耍,一起到小河里游泳,从山坡上打到山坡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直到少年时代过去,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不过经常地,骸会想起那天的情形,闭上眼睛,就像放电影一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