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看着他,片刻:“嗯,走吧。”站起身开始整理书本。
“诶?”
从教室门口到教学楼下,不过百米路程,气氛却尴尬得可以,旁边的人低头玩着手机,一副安之若素的状态。雨没停过,像千万根针,密密麻麻的,天边散发出一层薄薄的氤氲。在楼梯的拐弯处时,他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向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建筑物。
沉默持续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当走下一楼的楼梯时,格格不入的呼吼就这么穿过长长的走廊席卷而至。
“泽田言纲!”
回声在狭长的空间里,荡漾。
是那个女生,乖巧的脸上布满可现的怒火,正迈着急促的步子由远及近地向他们走来,眼睛肿的跟浸水的核桃似的,显而易见是哭过了。
她走到言纲面前:“今天早上为什么不出来?”
对方不作回答,金红色的眼睛只是看着她,表情极其淡然。
“是因为我昨天的做法让你生气了对不对?”
她的声音有些提高:“你要知道!以前从来都只有别人追我的分!”
言纲依旧没应声,连神态都没有变化,转身欲走。女生急了,伸出手拉住他,又小跑两步,半仰起头,强迫着凝视他的眼睛。
“那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可以接受我啊!”
声音开始歇斯底里,混杂着愤怒,悲哀,以及浓烈的不甘心,像一个没来得及入场就已经宣告出局了的选手。
外面的雨声加大,地面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敲击声萦绕耳畔。
“对不起。”言纲说,表情不再冷淡了,眼神柔了一圈。他轻轻低下头,弯下腰,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我们不能在一起。”
“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不能在一起。”
眼神开始有些恍惚。
[七]
他克服住了想要伸手安慰女生的冲动,空气凝滞,快变成一块沉重的锈铁。
很久之后。
“嗯,我知道了。那么,祝你幸福。”
女生终于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背道而行,步子轻盈得像一只飞舞的蝶,与之前判若两人。
“泽…泽田同学。”主角离开,观众也该出场了吧。他走到言纲面前,“我猜想你其实应该没有喜欢的人吧。”捕捉到对方转过来的视线后,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果断,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
“大概吧。”
“咦?”他的表情呆滞了一秒。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是一个姓?”对方多半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越过他朝大门方向走去,“下次叫我言纲就好。”
“啊?”他一惊一乍的,“那,言纲…同学,你的烫伤好点没?”他想了想,还是跟着走了上去。
对方轻微皱眉,似乎对他的称呼不太满意,但也没有追究下去,最后只是淡淡笑了笑:“这次是真心的么?”又恰好走到教学楼门口,撑开伞,意识他到伞里来,“只是小问题,已经好了。”
他上前钻进伞里面,看着对方标志的侧脸:“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
“是吗。”对方说,“我只会在我真正想笑的时候笑。”
伞将他们隔绝出一片未被雨侵占的天地,头顶的雨声听上去很是舒缓。两人无言地走了一段,他隐约感到有些冷,隔着衣物摩挲着自己的手臂。
“你家住哪?”到了校门口,言纲低头问他。
“那边。”他用手指了指右边的方向,“你呢?”
“和你相反。”
“哦,那…再见?”他可惜地笑了笑,转过身的时候对方却拉过他的手腕,把伞递给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迟疑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又将脱下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属于对方的味道在鼻子里化开,余温未散,紧紧地包裹住他。
“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像个女生。”对方抢在他前面说,“不论是行为,还是体质。”
“什…什么啊——”他想要反驳,对方已经背过身走到了伞外。
“走了。”言纲说,雨滴答滴答地落在他身上。他立即把伞往对方那边靠了靠。
“抱歉…你其实不用把伞给我的。”他有些愧疚。他现在穿着长袖,还披着对方的外套,这足够御寒了,而对方身上仅有一件衬衫,在肆虐的风雨中略显单薄。
“没必要道歉。”言纲眉头微蹙,大概不耐烦这样的推辞,干脆转过。他小心翼翼的握着伞柄,有点担心又紧张的看着对方。
“那……再见。”他再次说。
“嗯。”
对方朝前迈开步子,冲进雨幕里,顺着脚步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