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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四十二分，北伦敦大学物理学院。
两千人的大教室，全校开放的公共选修课，量子物理。
塞斯克看一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他翻了翻自己的备课，今天的进度不应该是这样的，远远没达到计划。但是他也真是没办法讲下去了“以上就是我们今天的内容，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没有了。他在心里默念。当然，一如既往，他默念的东西从来没成真过。
“教授。”
塞斯克勉强挤出扭曲的笑容，对那个举手示意有问题的女同学点点头。
“听说院里在研究时间机器，对吗？”
这节课的内容正是时间旅行相关，塞斯克本来准备了很久，这是他喜欢的话题。不过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教室里一片哗然，仿佛刚得知自己原来在doctor who的片场。
“听上去不错，不过很遗憾。”塞斯克把讨论声压下来“时间机器在可预见的将来都只存在在理论上。”
“先生你并没有参加这个项目，不是吗？你又怎么知道研究没成功呢？”
因为我知道院里这群研究员都是一群把机密到处透漏给其他人的蠢货！塞斯克默默骂了一遍参加这个项目的所有教授和助教。
“我恐怕这个项目暂时还只是理论研究。”他“温和”地笑着。
“但你为什么不参加呢？你可是天才啊，如果有你的话，我们没准已经可以回到过去了。”这算是公然调戏教授了，其他人也跟着哄笑附和。
“感谢你的赞赏。既然大家对时间机器这么感兴趣，那回去写一篇关于其实现可能性的论文，下次上课我来提问。”塞斯克往天花板翻了翻眼睛，对着怨声载道的学生心里得意地哼笑两声“还有问题吗？”
讲台上的手机在厚重的木质桌面上突然一阵闷响。
塞斯克知道不会是罗宾打过来的，他说过下午有课，会迟到。晚上他们有一个约会，塞斯克都不记得他们有多久没一起出去了。久到中午接到罗宾的电话时，他都轻飘飘的。久到他想到等下的约会，讲课都讲不下去。这感觉真是太夸张了，他又不止十二岁。不过，事实上，他十二岁都还没开始发育。
他随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不打算理会。
手机一直在震动，似乎是有挺紧急的事。他解开屏幕锁，猛然惊住。不，不是陌生号码。
甚至是要命的熟悉。
塞斯克抬头飞快扫视了一圈台下的学生，像被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或许这只是通讯公司见怪不怪的众多错误中的又一个，但塞斯克还是选择满足自己物理学出生的无耻的好奇心。“抱歉，接个电话。”
“喂？”他盯着走廊上一块裂开了的地砖，接通电话。
“罗宾中枪了，马上去圣布里奇医院。”滴滴滴…
塞斯克以前从没听过这个喘着急气，带着哭腔的声音。但他拔腿就向学校停车坪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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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着今天发出来，其实后面还没想好。长篇结构什么的不好想，不要催哦。

2
塞斯克是个天才，毫无疑问。小时候亲戚邻居都这么夸他“小家伙真聪明。”不过，他也早就知道人家扭头就会对他爸妈说“这么小就读这些书不太好吧。”“你们还是要多带他出去玩，这样可不行。”“男孩子还是活泼一点好。”
大学毕业后，十六岁，他一个人来英国读研。直到他开始准备博士论文，他才够年龄被允许离开寄宿家庭一个人住出去。不过，就像小时候别人对他爸爸妈妈说的，塞斯克果然没有长成一个活泼可爱的男孩子。
不过自从塞斯克拿到PhD留校后，事情就往好的方向发展了。谢天谢地，大家都喜欢他，因为他是校史以来最年轻的讲师（19岁）。大家都爱天才，女生们都爱天才。
六年前他第一次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投影仪的控制器，台下的女生比整个物理院的加起来都多，甚至比他上半辈子（19年而已）见过的加起来都多。
遗憾的是，两年后他就和罗宾在一起了，还没来得及约会过那一大群女生中的任何一个。就这样，白白给物理院其他男生谋了福利。
塞斯克的课不多，只是一些简单浅显的量子物理选修。如果要深入的讲，恐怕他会把班上同学从窗子扔出去----如果他扔得动的话，事实上塞斯克是个小个子----他并不如看上去的这么有耐心且人畜无害。即使只是毫无压力的选修课，有时候也会令他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嘲笑那个提出无知问题的学生。他试着不这样，嘲笑别人总是不好的，因为他小时候总被嘲笑。而他总能分辨出什么是嘲笑，真遗憾。
罗宾有时候也会问一些傻问题，很少，因为他对量子物理的兴趣比那些来上选修课的啦啦队女生的还少。但塞斯克经常在家对他说一些学校的研究成果（做研究才是塞斯克在学校的本职工作）和实验室买的一些先进设备。罗宾会问几个问题，好像他真的对原子对撞机和量子加速器感兴趣似的。
“我们可没有原子对撞机，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们可以去瑞士。”
“如果哪年你不回家过三王节，我们就年假去瑞士。”罗宾总是很忙，老是有人把自己弄得让医院忙不过来。
“我以为你也喜欢三王节的。”塞斯克不高兴的指出。他喜欢三王节，因为以前万圣节他总是要不到多少糖，好像大家都相信他是不会捣乱的。他们倒是以为一到周末家里电视就没画面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别这样，我当然喜欢三王节。”罗宾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好吧，唔，你之前说的那个原子对撞机计划怎么样了？”
“加速器。”
“嗯？”
“是加速器，不是对撞机。不过不重要，这个项目已经叫停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失败。”
“看来没办法时间旅行咯。”
“就算成功了也不能马上用，风险太大。想想看，时间旅行！谁敢拿自己做实验？谁知道它会把你弄到哪里去。”
“幸亏你没参加这个项目，莫瓦桑。”罗宾在塞斯克嘴唇上重重亲了下“走了，下午有个手术，要晚点回。记得吃饭，少吃零食。”
塞斯克对着关上的门丢了个白眼。周末也要工作，晚上还要加班。也不想想为什么他不参加那个项目，不是为了省出这些时间一个人在家偷吃零食的！他叹了口气，难得罗宾还记得莫瓦桑。
以前他开玩笑提起过一次，说：“可惜我是个学量子物理的，一点危险也没有。不然我也可以对你说‘亲爱的罗宾，不要到我的实验室来，这里到处都是毒气，我不想它们损害你的健康。’多浪漫。”不过当时罗宾骂了他一顿就是了，说如果他敢做什么危险的实验，他就把他扔出去。现在一想，其实这话也挺浪漫的。
罗宾叫他“莫瓦桑”，好像认定了如果实验成功，他一定会“为科学献身”，把自己弄到冰河世纪去似的。他才不会，21岁以前或许会，现在不会了。
他可不想让罗宾一个人，也不想让罗宾和别人在一起，他又不舍得在死的时候拉上罗宾，所以只好自己“勉为其难”好好活着了。
不知罗宾是不是也这么想，他希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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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还没完，因为挺长的，是关于以前的一些琐事，所以基本可以跳过不看。。。


之后塞斯克参加了罗宾医院同事的聚会。医院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这挺好，塞斯克觉得。罗宾的同事都挺不错，主要是大家带的菜都很好吃。
“塞斯克，学校怎么样？”罗宾办公室的护士萨莉给自己添满了酒杯。塞斯克以前闲着没事给她的小儿子史蒂文补过物理课，完全不开窍，一团糟。
“还是老样子。史蒂文的大学申请得怎么样了？”
“喔，他选了物理专业，跟你一样。”萨莉已经喝得有点大舌头，手却依然稳稳的，给自己倒酒时一点也没洒出来。她是一个好护士，毫无疑问“你也来点？”
“不了，谢谢。”塞斯克环顾寻找罗宾的身影。
“他在外面接电话。”萨莉指了指门口“你瞧，我得说，”她打了个嗝“你们两个可真甜蜜。”
塞斯克在她打第二个嗝时赶紧向门口走，他觉得她肯定会吐的，她实在喝得太多了。
“谁啊？”他拉着罗宾没拿手机的那只手。
“托马斯。”罗宾也反过手来握住他，回答。
“哪个托马斯？”塞斯克把耳朵也凑到手机旁。
“弹吉他、疯疯癫癫的那个。”罗宾笑道。
托马斯也是医院的医生，不过是“不务正业”的那种。如果让他重新选，他一定会去组个乐队，而不是学医。罗宾的同事中，塞斯克最喜欢他。因为他也懂一点物理，事实上他什么都懂一点，和他说话非常有趣。
“嘿，塞斯克吗？”手机那头传来“我一会儿就到，聚会怎么样？菜还不错吧？”托马斯取笑他。
“非常不错…你…”
“……”传来“嘭”的一声响。
“怎么了？”塞斯克忙问“托马斯？”
“没事，我吉他没拿稳。马上到了，一会儿见。”
“怎么？”罗宾把手机塞口袋里。
“谁知道他？”塞斯克拉着罗宾的手往屋外的路上走“散会儿步。”
他们牵着手在路灯坏掉一半不止的小路上走，在路的尽头缓缓的接吻，然后又折回来。托马斯正抱着吉他在唱一首温柔的歌。
How I wish, how I wish you were here.
We're just two lost souls,
swimming in a fish bowl, year after year.
Running over the same old ground.
What have you found? The same old fears.
Wish you were here.
塞斯克觉得这个世界到达了宇宙大爆炸以来的美好值饱和状态，似乎自己抬头就可以看到浩瀚星空。
这是塞斯克能回忆起的最后一个他和罗宾可以称得上“约会”的夜晚，而此刻他刚赶到圣布里奇医院的询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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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终于完了，于是你们可以发现无聊的我给每章都补了题目...

3．“皮埃尔，我的皮埃尔”
如果说在路上他还抱有“是别人弄错了”的希望，那现在他已经完全绝望了。圣布里奇正是罗宾工作的医院，询问台的值班护士认识塞斯克。而她现在的表情像是在说“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你刚才去哪儿了？！我的天呐！”萨莉跑过来拖着几乎呆立在询问台前的塞斯克往办公室走“你要吓死我了！”
萨莉把塞斯克拉进办公室，本来坐在自己桌前的两个医生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塞斯克。”萨莉抓着他的肩膀，像要把他提起来“塞斯克！看着我！”
他反射般的抬起头，晕晕乎乎的，眼睛里一片红，根本看不清东西。直到感觉谁在他脸上狠狠拍了两下，才有一点痛觉传来，视网膜上才出现图像。
“我可怜的孩子。”萨莉眼里满是泪“我刚刚还以为你…”
塞斯克强令自己恢复思考能力，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罗宾他，他人呢？”
“还在病房里，我跟你一起去。”
塞斯克机械地抬腿，走在拥挤的走廊上，有哭声从两边未关门的病房传出来。当一个护士推着一张盖着白布的移动床迎面走过来时，萨莉把他拉到靠墙给他们让路。他看到那个床头突出的白布上沾了血迹。
他突然想转身跑回家，吃两块昨天剩的菠萝披萨，坐在沙发上看一集doctor who。冰箱里一瓶还有罗宾生日剩下的长相思，他们买了两瓶，那天只喝了一瓶。他想回去把那瓶酒打开放着，等罗宾回来就刚好可以喝。罗宾回来后会一边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边说邦德街发生了枪击案，伤者都就近被送到了他们医院，所以忙晚了。这样，就是这样。
萨莉帮他拧开了病房的门。
病床上的白布只盖到胸口，本就苍白的面庞仿佛又褪了一层颜色，枯萎的几乎透明的嘴唇毫无生气的闭合，脆弱的能看到细小血管的眼皮像又一块白布，盖着已经黯淡的眼睛。而胸口的血迹已经干涸，没再有血液流出。
“怎么会…”塞斯克不相信的挪到床边，握住罗宾的手，冰凉。
我的天…
塞斯克耳朵嗡嗡响，一千亿吨水急冲冲涌进他的身体，要冲破他的耳膜，它们漫过他的脖子，压出他肺里的空气，漫过他的喉咙，他只能发出“嘶嘶”的气流声。
我的天…
水流碾碎了他的膝盖，他支持不住直挺挺倒下。
我的天…


门口放着一把黑伞，伞尖滴在木地板上的水已经干了，浸绕着伞尖漫开一圈深色的锯齿状边缘。塞斯克在客厅的布沙发上躺着，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干了，没有形状地结成一扎一扎。衣服与沙发布面接触的地方还没干。
卡洛塔送他回来时让他去冲个澡，但他实在太累了，不得不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他感觉头发上的水流到耳朵里去了，有点痒，但他没力气抬手擦干。好在躺了一会儿，头发就干了。
其实现在他已经大概知道自己躺了不止一会儿了，因为窗外的天空已经黑过了又亮了。墙上的日历上用马克笔圈着“上午有课”。但他想再躺几分钟，他还是累得爬不起来。
罗宾一定会把他从被子里拖出来，如果罗宾还在。
他想他的头发还没干透，又有水流到耳朵里了。
“你躺在那里，像一个睡着休息的可怜的受伤的人一样平静。你的脸色很温和而且从容，依然是你，沉浸于不能再醒来的酣梦中。”（注）
他就这样躺着，像躺在一个冰冷的细长方盒子里，他倒是想。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又停下来，又开始。他没有力气理它，他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心里却像松了口气，好像已经可以躺在罗宾身边。
手机先后又震动了五六次，才安静下来，家里电话又响了。
他依然闭着眼睛。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么多事。手机在响，电话在响，楼下的双胞胎小姐妹中的一个仍然在照例又吵又闹不肯去幼儿园。一切照旧，好像失去了罗宾一点也不重要。
不，很重要！对他来说很重要！对他来说很重要…
“我们现在没在家…”
是罗宾的声音！
塞斯克猛地翻身起来，又几乎同时眼前发黑浑身僵硬地跌回沙发上。他想起这只是他们以前一起录的语音信箱的留言，痛苦的闭上眼。
他还记得他们挤在电话前录留言的样子，那时候谁会知道他…
“我和罗宾不在家，有事请打手机号码，或者听到滴声后留言。”
再一次骤然睁开眼，他听过这个声音！
（注：这段话和本章的题目一样，是居里夫人怀念意外去世的丈夫皮埃尔·居里先生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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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完了，还是蛮短的。接下来我就要好好酝酿一下了。。。第二章那个弹吉他的是罗西基同学，大家都知道吧，和沙文一样是文艺青年呢。
谢谢看文的姑娘和回复我的孩纸们！

4．伽利略斜面
当然，他当然听过这声音。虽然和平时听上去的不像，但他很确定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但又不只是他自己的声音。在另一个时候，他从这个永不会忘的声音听到过一个永不会忘的消息。
“罗宾中枪了，马上去圣布里奇医院。”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来自…他自己的手机号码。这不是通讯公司的一次错误，是他自己给他打了电话？这怎么可能？
他坐起来----某个关节发出僵硬地“啪”的一声----仔细回想接到那个电话的前后经过。
出事后的这几天他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到底当时是谁给他打了那个电话。他掏出手机----六个未接来电全来自卡洛塔----翻到那天的通信记录，明明白白显示的是他自己的手机号码。
这几天他没有去警局问当时的境况，倒是有两个探员来找过他，被卡洛塔以他的心理状况不适合做笔录打发走了。他想不出出事的时候有哪个认识的人可能会在罗宾身边，并且那个人还知道他的号码。
或许是医院的人，或许那个人是从罗宾的手机里找到他的号码的。可是，他脑子里又回响起那个人说那句话的语气，那个人当时在哭。
谁会为罗宾哭？
或许，罗宾的爸爸妈妈姐姐，他们当时都在鹿特丹。或许…
“我。”
塞斯克心里生出一块希望。尽管他的脑子依旧是混混沌沌，尽管他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甚至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他只是觉得，如果他真的可以做到某件不可能的事，他也可以做到另外一件。
他可以改变这一切，救回罗宾。
卡洛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她急匆匆赶到塞斯克家时，发现她的哥哥似乎已经从消沉中走了出来。尽管还是一脸的胡渣，但他冲了澡，换了衣服，并且吃了东西。
“卡洛塔，你能送我去一趟警局吗？我太累了，没法开车。”他可不能出车祸死在路上，罗宾还在时间的某个点上等他。
“太累了就别去了，以后再说。”她刚放下的不安又涌上来“反正警局也不急着这一两天。”
“我必须得马上去一趟。”他恳求的看着她“求你。”
“好吧。”她又补充道“之前有探员来过，他们说那个枪击犯已经自杀了。你知道，你…不存在要报仇之类的事，好吗？”
“自杀了？”
“对，他在自己身上绑了炸齤弹，把自己炸死了。所以，不要做任何危险的事，答应我。”
“我不是想报仇，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坚持让卡洛塔在外面大厅等他，一个人跟着一位拉丁血统的女探员进到一个封闭的房间。已经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等着，他起身跟塞斯克握手“雷诺探长。请坐。”
“很感谢你能过来。”探长带着毫不掩饰的德文郡口音“这几天一定不好受。”
塞斯克低下头。
“我很抱歉。”探长的语气真诚，尽管这种死了人的情况他已经见过太多了。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探长拿出录音笔，看了一下表，报上日期时间和自己的名字，一旁的女探员也说了一遍名字并示意塞斯克。
“塞斯克•法布雷加斯。”他跟着说。
“好。”探长把录音笔放在桌面上“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个枪击犯已经自杀了。”
塞斯克点点头。
“那么，你只需要描述一下邦德街当时的境况就好了。事实上，闭路电视上都有记录，我们只是想多询问目击者，辅助调查。”
这么说，“他”当时果然在场。打电话给他的就是“他自己”！
塞斯克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并不惊讶。但做出惊讶的样子：“什么？我不记得我当时在邦德街。”
他也没有撒谎，当时在场的是“他”又不是“他”。他怎么描绘得出那时的情况。
最后那位女探员出去把卡洛塔拉到一边，估计是让她注意塞斯克有强迫性失忆的症状。他很内疚又让她担心了。


已经确定那天他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有另一个“他”在邦德街。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做到的？
“塞斯克，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啊。”隔壁办公室的同事敲了敲他的门，说。
他几天没来工作，全校的老师都知道了发生的事，大家突然开始特别关心他。
“嗯，拜。”这层的最后一个人终于走了，只剩他了。
塞斯克等了几分钟，从抽屉里拿出实验室的钥匙，提着早上带过来的空箱子，小心地走到楼层尽头，打开实验室的门。在和罗宾住在一起之前，他也会把实验搬回家做。他心安理得的，大家也都默认了他这种行为。现在他把院里研究到一半放弃的加速器的最后一部分从鲜有人打开的最里间的柜子一块一块放进自己箱子里，却有点心虚的感觉。这几天他分几次把跟研究相关的所有资料和设备全弄回了家。
他关上箱子，提着走出实验室，又恢复了理直气壮。你只要假装这些东西是你的，你就可以把它们全搬回家。他不是怕别人怀疑他偷院里的东西（因为他就是在偷院里的东西），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想找回罗宾，而不是造福人类。
他以前上课时并没有胡说，院里的研究只存在理论，或许还有一些简单的实验构想（比如现在在他箱子里的这个半成品）。因为时间机器研究的障碍不仅仅是技术上的缺陷，还有政治上的阻挠。白厅（注）一定不会允许使用时间机器这种东西，不管整个科学界会如何为之倾倒。一个人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必定会造成混乱，而且还存在社会伦理等其他塞斯克懒得去想的问题。
他会一个人偷偷的研究，把罗宾带回来后就销毁这东西。结局就是，他和罗宾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其他的，关他什么事？
塞斯克辞掉了讲师的工作，但学校里还有很多他在别的地方接触不到的设备，他不能完全辞职。
三个月后，当他终于解决了机器供能的问题时，他都数不清自己已经从院里偷了多少东西了。竟然没被发现。
每天当他不得不躺下来睡一两个小时时，都为当天小得几乎没有的进展焦急不已。现在，他看着眼前这个占了他半个卧室的丑东西表盘上的时间刻度。8分钟，是供能所能达到的极限。这意味着每次回到过去只能8分钟。8分钟后，一次能量耗尽，机器反转，他就会被惯性带回现在。
他放在机器座位上的一只玩具熊就是这样，突然消失，8分钟后又突然出现。头上的毛被什么撕下了一块，但那一块毛也没有留在另一个时空，而是一同回来了，落在座位上。他想问问它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但它身上一个泥点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他调对了时空的证据都没带回来。
但起码它还算完整的回来了，不管它去的是不是他指定的时间地点。这是一个好现象。时间调错了，回来后还可以再调。只要等能量下一次储备好，就可以再去。
但，他也可能会回不来。第四维空间里没有他能想到的阻力，只要一点差错，他就会像伽利略斜面实验里的弹珠，在没有重力和摩擦力的情况下，在斜面上因惯性无限来回下去。不属于左边，也不属于右边。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现在。迷失在第四维空间的这8分钟里。
但是。
有冒险才有希望。对吧，罗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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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白厅，英国政齤府所在的那条街。）
（再注：《源代码》电影里设定的其实是平行宇宙，不是时间旅行。即杰克改变的是另一个宇宙而非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在这个宇宙里，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再挽回。但我们这里的设定是只有一个宇宙，可以回到过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看过HP的同学们应该记得赫敏那个转换器，那里的设定是回到过去后就不能再回来，而是随着“过去”的时间一同向前。我的设定是8分钟后就又会回到“现在”的时间，而当你回去的那8分钟里，“现在”也依然在前进。即如果你是12:00回去的，那么你回来时的时间是12:08。唉，我头都晕了。）
第4章完，谢谢大家！


一个人，就这样。
就像他这三个月，脑子里塞满了，数据、公式、图纸。心里却空得叫一声都会有回音。空得像这条他曾经一个人大半夜走过两年的破路一样。
在这里，一个“他”还没有遇到罗宾，一个“他”却已经失去。他不会再背个傻了吧唧的书包了，也不会再把钥匙挂在脖子上，不会再在路边喂一只野猫。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可他还是一样的孤独。
他想跑过去拍拍那小孩的肩膀，对他说：别难过，再过两年，两年后你就会遇到一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会让你变得完整，让你不再孤独。
当然，他不会说，后来你又会失去他。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特别是对一个叫塞斯克的孩子。
不过你又会找回他的，其实也没那么残忍，不是吗？你会找回他的，对吗？
一定会的！
而对他自己，25岁的塞斯克，他只想说：你个蠢货，下次时间调准点！搞什么飞机！
他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已经8分钟了。回过神来，发现那只猫吃完了东西，正看着他。它冲他叫了一声，又跑开了。如果自己懂猫语，塞斯克觉得，他一定会发现这是一句很友善温柔的话。
再一次被挤进皮管子时，他想，奥本海默并不像他十九岁时以为的那样不喜欢他。它认出了他。
或许，它并不知道它曾伤了你的心。或许，它只是不善表达。

（注：罗伯特·奥本海默，原子弹之父。另外，这个给猫取个科学家名字的想法盗自《生活大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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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发现我每一章的长短都好不一。。。明早的比赛都加油啊！
似乎大家都觉得难懂啊，不过，所有难懂的问题都在上一章写完了，以后的都很正常了。特别说明一下，这里的设定是，你带回“过去”的东西，一定会跟你一起回来，像是那只玩具熊被撕下来的毛。而“过去”的东西都是带不回来的，像是那只熊身上一个泥点也没有。

各位孩纸们，我要停更几天，具体是几天也不知道，想不出来情节鸟。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会写完的啦，以前那些奇怪的段子我都给死活安了个结尾。我是个没有坑文记录的好人...相信我...
谢谢看文的姑娘~只要还有一个人看，我就会写下去的！等我呀！

6．创世纪
“法布雷加斯先生？ok，感冒了对吗？张开嘴，我得看看你的喉咙。”
……
“你有二十一岁？真的假的？”
……
“现在头还很痛吗？”
……
“你是在约我出去吗？”
……
“我当然愿意。”
砰！
塞斯克从梦里惊醒。身体因害怕而颤抖。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做梦了，混乱的梦，像电影里的胶片闪回，每一帧画面迅速出现又改变。但声音却很清晰，一字一句。是罗宾在说话，也是他的样子，他的动作，他的表情。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事，除了最后那声枪响。
塞斯克望着天花板，试图把记忆固定在那个梦的前半部分，忘记最后那枪声。他们第一次遇见，是他感冒拖了一个月后去圣布里奇医院看医生。罗宾给他看的病。那时候罗宾刚结束实习期----这是他后来听罗宾说的-----正为自己可以正式单独接诊兴奋不已，对什么鸡毛蒜皮的病人都热情得不得了，温柔又有耐心。
还有那笑容。那天塞斯克拿了一盒感冒药、一盒消炎药和一瓶止痛片（“整个英国别的没有，只有止痛片多。”）回去后，怎么都忘不掉那笑容。甚至在他做实验的紧要关头都会出现在没地搁的脑袋里，让他集中不了注意力。他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样下去可不行！那个医生正成为他科学生涯的一个障碍，甚至妨碍了他的正常生活。
于是他第二次去了圣布里奇。谎称头痛，把自己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
“塞斯克。”罗宾没有再叫他的姓“从检查结果上讲，你很健康。并没有任何可能引起头痛的问题。不过血糖偏高，要少吃甜食。”
塞斯克很想辩解自己并没有吃很多甜食，但这不是真的。
“现在头还很痛吗？”罗宾从桌子另侧倾过身体，伸出手分别按在塞斯克两边的太阳穴上。


塞斯克呆坐在座椅上，身体僵硬，耳朵发烫。反射般的回答“不痛。”
突然回过神来，改口“还痛。”
又如同什么鬼魅附体了，再改口“不痛。”
罗宾笑了，收回手偏过头看着他，像在向一个爱说谎的六岁孩子解释扯谎是不对的“塞斯克。”
“本来有点痛的，又不痛了…”他小声辩解。
“塞斯克。”罗宾笑着说“浪费公共医疗服务是不好的行为。”
“啊？”
“换言之，装病是不对的。如果你只是不想去上学，你可以直接让我给你写个请假证明。”他同他开玩笑。
“我今天没有要讲。”塞斯克却认真的回答“因为我做实验的时候老想起你，很碍事。所以我…”
“什么？”罗宾惊愕。
“我是说…”
“你是在约我出去吗？”
塞斯克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读研的时候，他的导师还有另外几个学生，其中有一个和塞斯克同一个小组研究。塞斯克记得那个家伙特别爱说话，做实验的时候总是没完没了。他说的最多的就是约过的女孩----作为一个学物理的人，他得手的数字算得上相当可观----他曾经试图把塞斯克培养成他的泡妞搭档。不过没有成功，因为塞斯克那会儿还没成年，这样做似乎不太合法。
这个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了一年，塞斯克听到的都是各种女孩子。这就是他受过的所有这方面的教育。他没想过约一个男人是什么个情况。但这会儿，他觉得约眼前这个男人是这么合情合理“我可以吗？”
“我不是gay。”罗宾马上解释“我不是说gay有什么不对，只是，我只约会女人…”


“哦。”塞斯克低下头。
“……”罗宾尴尬的翻着手里的检查报告，透过文件夹上沿看了看这个还在低着头的小孩----耳朵还是红红的----做了一个让范佩西家后继无人的决定“你真的有21岁吗？”
“有。”塞斯克回答。
“那，或许我们可以试一下。但如果你还没成年，那绝对不行。”
“我成年了！真的成年了！”塞斯克连忙说，又小心地确认道“你真的愿意和我约会吗？”
“不愿意。”
“啊？”塞斯克觉得自己唯一引以为豪的智商也掉到了平均水平以下。
罗宾又笑“我当然愿意。”

塞斯克对着天花板露出笑容。他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罗宾笑的样子，浅浅的笑，开怀大笑，在他犯傻时无奈的笑，还有医院工作证上严肃的笑。他安心的又陷入睡眠，嘴巴微微动了动。
“罗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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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完，跪谢各位！

7．不能说的秘密
8点25分。
塞斯克醒来看时间已经是8点25分。这么说他已经睡了十二个小时了，比他过去一个星期加起来的睡眠时间都长。卧室另一边的机器上显示绿色指示灯，能量储备已经完成。
他又抓过床头闹钟看了看，真是已经过了这么久，没错。窗外的天空已经亮透了。周末，楼下小姐妹中的某一个----他至今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他没见过她们，只偶尔听楼下年轻的妈妈喊“艾米，松开门框，你会让格丽斯和你一起迟到的！”----没有吵闹不去幼儿园。他昨天从“19岁”的时间里回来就躺下一直睡到现在，看来时间旅行暂时可见的副作用里应该记下体力损耗严重这条。
床边的机器提醒他还需要调试“回去”的时间。把刻度盘上的指针往右边移动一大格。六年的时间差，这么多应该够了。想要具体到某一天、某个时点还需要经过以后多次校准。
他检查家里电话的语音信箱，有一条留言。
是托马斯。
出事后他曾帮塞斯克把罗宾留在办公室的东西送过来，此后再没联系过。罗宾的朋友们他都没再联系过。萨莉来过两次，大老远穿过半个伦敦给塞斯克送苹果派来。他很感激，但他不喜欢她额外的关心。好像罗宾回不来了，而她要再给他介绍个对象似的。
“嘿，塞斯克，这里是托马斯。你手机老不在服务区怎么回事？明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出去喝一杯。听到后回个信。拜。”
托马斯找他干什么？----他发个信息回复有空。----他不需要给让介绍个对象，罗宾会回来的。就算回不来了，他也不…


刚买回冰淇淋，粗心的年轻爸爸就回来找格丽斯了。小姑娘抱着冰淇淋和塞斯克道别，他回到家里。坐在机器里，盯着时间刻度，心里默默祈祷“让我见他一次，求你了！”
按下开关。
是圣布里奇医院，白天。他到达的地方是手术室外空无一人的走廊，他认得这里的装潢。墙上的挂钟显示是中午，他飞快的向罗宾的办公室跑去。罗宾中午不回家，只在办公室休息。如果幸运的话，他真的可以见到他。
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人，整个医院都沉浸于午休的安静中。他在办公室的窗前停下，深呼一口气。窗帘拉上了一半，他满怀希望的弯腰往里看，心提到了喉咙。
没有罗宾。
他直起身体，巨大的失望让他鼻子发酸。
正准备走时看到办公室门上贴的值班表，有罗宾的名字！心又重新鼓胀起希望。可能是罗宾突然有急诊，可能是哪个病人被自己的点滴管绊倒了。
他往病房的区域跑，好在他对这里的区域分布了解得像他家一样。公共病房里没有，他又转向单间，想一间间找。公共病房靠墙的休息长椅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让他思想斗争了一番，还是停住了“格丽斯，你怎么在这儿？”
小女孩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塞斯克想这时候他们应该还不认识“我叫塞斯克。我住在…”
“你是范佩西医生的室友。”小女孩放松下来“萨莉说过。”
“室友…算是吧。你认识范佩西医生？”
“他是我们的医生，我们每次生病都是他看的。”格丽斯看上去很感兴趣的打量塞斯克“你看上去没生病。”
“嗯？谁说我生病了吗？”
“萨莉说的。”小姑娘想了想“她说塞斯克刚做完手术，范佩西医生要陪着他。所以我们要换个医生帮艾米把腿接回去，她摔断了腿。”
手术？塞斯克疑惑了两秒钟。努力回想几个月前阑尾手术后住的单人病房号。

病床上躺着“他自己”，他则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床边身穿白衣的那个背影。并不那么宽厚却可靠的后背，利落的短发，耳后有一小撮灰白。塞斯克希望罗宾能回过头来，但又怕他看到他。
他看到罗宾小心地调慢点滴的速度，把沉睡中的他的手捂热放进被子里，坐在床边似乎在对他说什么。但他听不见，睡着的他听不见，醒着的他也听不见。
他看到罗宾抬手用掌心擦眼睛，头低着，好像怕睡着的塞斯克会突然醒来看到他在哭。塞斯克在门外紧紧咬着牙，像是只要一放松就会哭出声来。手指紧紧拽着门把手，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失控冲进去抱住罗宾。
他看到罗宾弯下身体亲吻他苍白的嘴唇。这是最后一幕，然后天昏地转，眼前混乱模糊，不止因为物理反作用力。

他睁开眼，已经又坐在卧室里的机器座位上。终于忍不住大声痛哭。

（注：虽然不是周杰伦的粉，也不喜欢TW的那种小清新，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不能说的秘密》的，很有创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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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完。这章还蛮长，写得我好纠结啊！情节是之前埋了伏笔的哦，唉，我的高中语文老师一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