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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ˇ第69章 爱情最无用ˇ
郑秀妍以为吴世勋会把门锁上,但是他没有。
她试了好几次,居然把围巾打成的结给解开了。也许,他根本就没曾想过要如何把她缚住,他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希翼,却也给她留下了选择的余地。
手脚失去了束缚,她起身下床,骨头跟闪散了架似的提不起力气。胡乱梳洗整理了一番,穿好衣服,镜子里的女人两颊晕红,眼眸清亮,竟是光彩照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人韵味,她不觉轻轻苦笑了一声。
床上的水渍已然干涸,遗留下羞人的印迹。她一把扯起床单塞进洗衣机里。拎起小包,正要出门,却是退了回去,从衣柜里找出干净的床罩铺上。
又在屋里转了一圈,终于明白无事可做了。手触及到门把的时候,她低叹一声,将额头抵在房门上,站立良久。
内心深处的一些情绪仿佛人生历程中的烙印,也许,只有用利器和死亡才能消除。
她缓缓地坐到地上,靠着门,从包里掏出一支雪茄,撕开前端密封的雪茄头。“给我一支雪茄,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这是一首出自拜伦之手的雪茄赞美诗,简单的词汇组织在一起,却表达出心里极致的渴望。她点燃了雪茄,慢慢的吸上一小口……
吴世勋去到厂里之前,沈清河早已安排了北京的一干人等用过午饭,吴世勋去得晚了,难免被劝了几杯酒水,这种情形之下,他素来爽快。只是心里有事,很不容易打发了北京那帮人,才去了办公室。
与此同时,刘鑫带了玉泽演在厂房里转悠了一圈,玉泽演看见新换的生产线心里就有了底,一门心思的想速战速决的做成这笔生意。
玉泽演被人带进吴世勋的办公室时,见他随意的穿着衬衣西裤,站在巨大的写字台和落地窗之间,一手抄在长裤口袋里,一手握着手机正在接听电话,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并不醒目的男戒。玉泽演想了半天,不记得有人曾提起过,吴世勋是否已婚。
吴世勋转身见了玉泽演便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嘴里继续说道:“……你听着,这批货一定要在年前运过去,那边正催得急,运输问题可以去铁路局找张处……老熟人,路上能有个照应,我一会儿给他去个电话……对,多要两个火车皮,完了请人吃顿饭……行了,你辛苦点儿,这事不能缓,趁着这两天天气还成,得抓紧着办……嗯,好,就这样,其他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玉泽演在一旁暗自揣度着,只觉得此人的行事风范和他的年龄不太相称,颇有点少年老成的意思。
吴世勋放下手机,和玉泽演握手:“这一路过来还顺利吧?让老刘带你去厂房里看过没?”
玉泽演也客套:“都挺顺利的。刚才刘总一定要带着我去看看,我说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对你们吴总是一百个放心……”
吴世勋微笑道:“应该的,做买卖当然要眼见为信心中有数。”
玉泽演也笑了笑,说:“也不知道妍妍……你姐去哪儿了,打电话给她也没人听,她是一个人先回去了吗?”
秘书端了两杯茶进来。
吴世勋微微抿了口茶水说:“她在家。”
玉泽演一呆,笑道:“那等谈完了合同我再去找她,这大冷天的,也不好让她跟着我到处跑。”
吴世勋品着茶没搭腔,过了会儿才说,“你给的价格比市场上的最低价格足足低了百分之十。”
只有这么一句话,被他如此直接的说出口,倒叫玉泽演既是琢磨不透又有点不好意思,他只好微笑着低头喝茶,也不忙接话,估摸着吴世勋接下来会怎么说。
吴世勋坐在高背真皮转椅里看着玉泽演,忽然漫不经心的抛出一句,“我可以给你再降低十个百分点。”
玉泽演含着一口水差点没呛着,抬起头来瞧了瞧吴世勋,却见不到他的眼里有丝毫促狭之意。玉泽演满心诧异,脸上却也不愿表露分毫,嘴里打着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吴总,你没和我说笑吧。你姐也和我说过多次,说你为人仗义豪爽,对自己人极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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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勋叫了刘鑫进来,将合同递给他:“把上面的价格按玉总说的改了,再打印两份出来。”
刘鑫看着玉泽演,等待他报数字。
玉泽演似乎还有些犹豫,片刻之后才说:“再降百分之十,百分之六十。”
刘鑫犹自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当砍价是吃大白菜呢?他又转头看向吴世勋,后者冲他微一点头,他这才走出去,不多时便打印了两份新的替换上,递交过来。
玉泽演拿了合同又仔仔细细地研读了数遍,落笔签字。
一个“玉”字还没写完,却听吴世勋说道:“上周,好像是周五的晚上吧,我到香格里拉下面的餐厅去会一个朋友,巧得很,就看见了你。”
玉泽演听见这话,不由自主地停下,又听他接着说:“我当时就想,一个很有精明的商人,在面对那种情况的时候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或者说,根本不做任何选择?所以……”吴世勋从他的手里轻轻抽回了那份合同,放进桌旁的碎纸机里,“你说得对,这是个玩笑,我只是想借此帮你做个选择。”
玉泽演怔忡片刻,脸色变得不甚好看:“你究竟什么意思?”
吴世勋说道:“你应该明白,我不是慈善家,也没兴趣搞救济,有谁会真的去拟这样一份无聊的合同?况且,以你的人际网络,完全可以拿到平价批文,再一转手出去,那个利润可是从天而降的。你却辛辛苦苦的跑来我这里,难道说……”他略微停顿,“你至今尚未得手?”
玉泽演几乎恼羞成怒:“你情我愿的事,你若是不想同我做这笔生意,大可以直接拒绝,何必这么耍人?”
吴世勋看了看手表,淡然道:“彼此彼此。不知道这被人耍的滋味如何?”
玉泽演突然笑道:“原来是为她打抱不平来了,我和她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法律上的承诺,我们都还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有必要这样处心积虑大动干戈么?而且,就算让她知道了那件事,也不会像你这般耿耿于怀,她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
听见这话,吴世勋冷冷说道:“她这人怎么样,并非你所作所为的借口。这事儿她还不知道,你最好尽快同她说清楚了,你也不希望自己有个未婚妻的事实被其他的什么人知道对吧?”说完,他叫了刘鑫进来,吩咐道:“送玉总出去吧。”
玉泽演不慌不忙地起身:“吴世勋,你有种,就为这点破事威胁我。”他转而又笑道,“这事也怪我,决定开价之前,我就想明白了,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要么被你涮,要么捡个大便宜,我他妈愿赌服输。”
吴世勋吸了口烟,点头道:“你倒是挺坦白。”
玉泽演说道:“做就做了,用不着藏着掖着,我只是从一个生意人的角度看待问题,选择更有利可图的市场而已。若是换作你,指不定比我的做法更为现实,只是你命好,有个会赚钱帮你打江山的老爸……每个人的选择都取决于他走过的道路,有些事情你怎么会明白。”说罢,转身出门。
吴世勋掐灭了烟蒂,说道:“有些事情我的确不明白。郑秀妍有什么不好,就这么廉价的被你放弃了?”她有什么不好?除了脾气坏点,性子倔了点,说话矫情了点,偶尔还没心没肺了点,对别人信任却偏偏对他凉薄……,她,究竟又有什么好?
玉泽演没曾想会听到这样的提问,他顿住脚步看向吴世勋,慢慢地说:“妍妍……,她很好,随和,善良,人也漂亮,还有点单纯。可是……”他在片刻的思考之后,才接着往下说道,“多数时候……还是这么着说吧,一个人的爱情,不能称之为爱情,可能只是一种迷恋或者不甘心。”他似乎叹息了一声,“对于这种也许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情感,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经营或者索求。爱情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奢侈,也是最无用的东西。”
玉泽演走后,吴世勋独自在办公室里坐了一小会儿。他拿起电话拨打回家,没人听。
当他回去的时候,房间里还飘浮着淡淡的烟雾,空气里有一种醇厚的烟草香气。
半截雪茄被摁熄在地上,尚保留着温热的感觉。
家中空无一人,她是真的走了。



2025-06-13 10:5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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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妍说,“你爱他吗?你喜欢他吗?”
她想了想,“不知道,就觉得凑合吧。”
泰妍不解,“你到底是怎么想,不喜欢还要和他结婚?”
“怎么想的,”郑秀妍苦笑,“我当时就想找个能一起过日子的人,慢慢淡忘以前的事情。我们两都不是喜欢痴缠的人,省了不少事。清清淡淡的,多好。”
“凑合着过,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无所谓,他对我也就那么回事。”郑秀妍干脆的说出来。
泰妍奇怪了的看了她一眼,“那你还和他在一起?对你不怎么地还和你在一起?真不明白你们两人是怎么想的,没有感情基础还在一起,不难受吗?”
郑秀妍笑道,“难受,但也合理。我们俩都是一样的人,既现实有自私。他看中的是我护照上的国籍,我要的是一个正常的家庭,可以共同生活的男人,各取所需,互不相欠。当时我就想,我们两人在一起了,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挺不错的,于是就答应他了。”
对于这段说辞,泰妍很不认同,“什么叫做正常的家庭,都不爱他又怎么能组建共同的家庭。你这样做就是不负责了,对自己对别人都很轻率。既然想结婚,至少也要找一个爱你的,婚姻又不是儿戏,虽说现在离婚也方便。”
郑秀妍摇了摇头,“婚姻不是儿戏,你不是第一个这么劝我的人。我也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就像你和鹿晗一样,水到渠成,毫无阻碍。可是我找不着,这么多年,看见那些男人就觉得没意思,总是......想着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拿他们和他比较,结果发现,完全没有可比性。你让我怎么办?孤独终老?后来我就想,要不先找一个相处试试?其中有几个还不错的,也是真心实意地对我,可是我却没办法回报相等的感情,总觉得亏欠人家,人情债啊,大过天。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后来,遇见了玉泽演。他是那种很现实的男人,现实得让我觉得我们之间就是在做一笔交易。这也不是什么缺点,至少对他来说不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再不现实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和他在一起没有感情的负累,也没有内疚的感觉,很安定也很轻松。我那时也累了,觉得生活就这么回事,男人也就这么回事,这辈子就这么回事,别和我说什么爱不爱的,没意思,于是就一拍即合。”这么久了,许多言语憋在心里无处倾诉,现在毫无保留的说出口,突然倍感清爽。
泰妍一时沉默,半响才叹息着,“想不到,纠缠了这么多年还要互相折磨。痛苦的不只有你,吴世勋这些年来身边没一个女人,上回带我们家去的权侑莉,鹿晗也是头一次见。后来问了吴世勋,他说只是普通朋友......”
郑秀妍用手撑着额头,合上双眼,过一会儿才又睁开,“别说了……”
“你们,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还能做什么?吴世勋,他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也没变,那种感觉很奇怪,我也说不出来,我似乎摸不透他的想法。不过,他肯定是怨我的,至少曾经怨过,他怨我背信弃义,又扔下他一个人。他心里有很多想法,却不愿表现出来。”
泰妍想了想,才说:“我觉得,他是还没死心。”
郑秀妍眼眶酸涩:“当初离开他的时候,对他并非完全的信任。和他在一起,总觉得跟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你也知道,那时候他招女孩子喜欢,当时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缠上我,他有那么多选择,她们个个都那么好。所以我就认为,他还小,也许只是一时的狂热或者迷惑,分不清爱情和亲情,时间过去了,热情也就会退了。我觉得压力很大,他一直想从我这儿得到那个最终的答案,可是我又不能相信他对我的感情,然后爸爸就生病了,我实在没办法,焦头烂额的,最想做的,就是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见他。我是个自私的人,痛苦的时候,最先考虑到的还是自己......”说到后来,嗓音都有些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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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妍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说,“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没几个人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你的这些做法都很正常。”
“原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几天来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这次阴差阳错的碰到一块儿,说不定就这么过一辈子了,再怎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逐渐烟飞灰灭。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玉泽演,再这么下去都快人格分裂了。”
“孽缘,”泰妍叹息着吐出两个字,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郑秀妍苦笑的摇摇头:“我和玉泽演在一起有三个月,这三个月却抵不过我和他在一起的三天,甚至抵不上他清清淡淡的看我一眼。我只是想忘了他,过正常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别人都过得好好的,为什么我的生活就这么麻烦?”
“你打算怎么办?你和玉泽演……”
“也许会分手……”
泰妍又叹了口气:“我也不希望你就这么草率的决定自己的婚姻。虽说爱情是虚幻的,婚姻是现实的,但是我们都试图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也许才能离幸福家庭的目标更近一点。你这个样子,就算和玉泽演结了婚,以后也会有矛盾,也会过得不快乐。不如再等等,也许能遇见更适合的人。”
郑秀妍怔怔的说:“那他怎么办?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爱上了别人,那么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泰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宁愿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也不愿让自己爱上别人,这是什么逻辑?你这不是自虐吗?我一直以为你很现实很清醒,甚至佩服你当初放手的勇气,没想到你却是个死脑筋。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在精神上为他守节。可笑!”
她看向窗外,目光似乎停顿在缥缈幽深的天际,低声说,“我只是想用某种方式,祭奠曾经不可得的爱情,难道这也不行么?”
泰妍觉得心酸,几乎要落下眼泪:“既然这样,还不如回到他身边去。”
郑秀妍惨然一笑:“可能吗?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人就是这么矛盾,我现在已经没法面对除他以外的男人,所以,打算和玉泽演分手。然后......”她很认真地思索着,“然后,一个人就这么耗着,趁年轻多赚点钱,老了,就去找一家好点的养老院。也许到了那时候,什么都忘了,还能来一段黄昏恋什么的。你呢,”她对泰妍说,“离婚了就去找我吧,咱们俩老太太还能住一块儿,唠嗑唠嗑。”
泰妍哭笑不得:“乌鸦嘴,我这婚礼还没办呢,你就咒我......”
“我说着玩呢。”她也笑道,“不过,你还是考虑考虑,就当可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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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正打算开会,没事的话,我挂了。”吴世勋轻轻撂下电话。
迟疑了很久。他才又拿起电话,拨打另外一个号码,手机屏幕上的灯光逐渐黯淡,他的手指搁在接通键上,轻轻摩挲着,终究还是没有摁下去。握住电话的手无力的落下,忽而又扬起来,手机砸落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机身迸裂成两瓣,急速飞了出去。
门外,刘鑫拿着文件正欲送进来,听见了响声之后,便又退了回去。
入夜了。
郑秀妍正收拾着行李,她带的东西不多,刚好装满一个小号旅行箱。好在适逢春节,她很容易的要到了大年初一返回巴黎的机票。
如此,便只需再停驻一个晚上。
她合上行李箱,准备出去吃晚饭,顺便买上几本书回来翻翻,以此打发并没剩下多少的时间。
大年三十的街道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路人形色匆匆。酒店里挤满了吃年夜饭的一家老小,小饭馆也早早的收了摊,无法,只好去麦当劳呆着,要了可乐汉堡一个人吃得毫无滋味。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独自吃着特殊的年饭,再次度过一个漫长乏味的中国年。
望着窗外欢乐的人群,她不知怎的心里一动,忽然间很想去个地方。
那里,装载着所有的童年回忆,以及印在心底的聚散离合,还有……他留下的足迹和气息。来不及细想,她走出去伸手拦了辆出租,她对自己说,只此一次,那个地方,以后再也回不去了……
不多时,眼前便是那幢老旧的楼房。
周边环境仍旧嘈杂而脏乱,楼里原本的住户能搬的都已搬走了,他们多半将老房子租给从外地过来的打工一族或者在城里做点小买卖的生意人。
郑秀妍抬头看着黑洞洞的窗口,在心底寻思,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儿,会不会也像她一样这么毫无目的的回来看看,只是回来看看而已。
她从包里拿出钥匙,这枚钥匙一直混迹于她的其他钥匙里,早已出现了褐色的锈痕,然而始终没有被丢弃。
楼道里很黑,不少地方还堆放着杂物,更显拥挤,她一路摸索着,终于站在了那扇门之前。
她心里莫名的紧张,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她抓着钥匙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插入匙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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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脱了大衣,掂着脚用力推了推,很重,又多使了点力气,上面放着的零碎物件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外间,吴世勋忙问,“怎么了?”
“没事,”她说着,瞥了眼地上的一只淡蓝色的小纸盒,便弯腰去拾。
他已经走到了跟前。
郑秀妍抓着盒子直起身来,说,“找到了。”
吴世勋稍稍挑眉,接过去掀开盒盖,问道,“你要找的就是这个?”
她低头一瞧,满满的一盒回形针,不由傻眼。
他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从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根项链,递到她的眼前:“或者,你想找的是这个?”
那枚吊坠沉甸甸的摇晃着,反射出闪亮而细碎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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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勋的心里愧疚而急切,再不愿使自己陷入无法解脱的窘迫境地。他轻咽了口唾沫,缓慢而温柔的说着:“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应该爱上你,我不该……现在,还有以前,一直的爱着你……如果可以……左右自己的想法,我一定不会让你这么难受……”
郑秀妍依偎着他,那些话语近在耳畔。一波波的疼痛无法抑制,不断冲击着心灵深处,使得呼吸也跟随战栗起来,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不得不紧握了拳,指甲狠狠陷入了手心里,饶是如此,也无法减轻半点痛苦,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吴世勋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伸手抽出桌上的纸巾为她擦干泪水。
她的脸色苍白,双眸黑而幽深。
他轻轻地开口:“你明天……要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低泣着“嗯”了一声。
他又问:“几点的飞机?”
她低声答着:“中午两点多的。”
他紧紧地搂住她,一动也不动,半晌才说:“这几天里,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在以前,我都不敢去仔细考虑,一直的回避。但是并不能表示,它们可以就此消失。”
她轻轻打断他:“别说了。”
他却径自说道:“我是个自私的人,明知前面是一堵墙,还要硬拽着你往前走,可是却什么都给不了你,哪怕只是个承诺。最平淡的一切,正常人的生活,婚姻,孩子……我都没办法给你。所以,你不想要的生活,我不会再强迫你。”他的神情内敛而沉静,然而在双眸的深处,却弥漫着一种悲怆的情绪,浸着淡淡的温柔神色,渐渐扩散着,沁透了出来。
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不敢再看,嘴里小声央求:“别说了好吗?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他便不再言语。
她也不说话,只是软软的贴着他,精神疲倦到了极点,他仍然是她唯一的支撑。
窗外,不时传来炮竹焰火燃放的声响,清脆喜庆,是从现实世界里传递过来的印记。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胸前,细声细气地说:“嗯,有点冷。”
他低头看她,她的鼻尖红红的,脸颊也是微红。他说:“有我抱着你,还冷吗?”
越过他的肩头,她的目光飘向窗口:“雪花都飘进来了。”
他也扭头看过去:“又下雪了。”说着,便放开她打算过去关窗,却被她悄悄的拽住衣角。
他说:“怎么了?我去把窗关上。”
她靠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默不作声。
他干脆将她抱起,两人一同来到窗边。
窗被紧闭上,将寒意阻隔在外,屋里也没了烟草的味道。她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用双臂轻轻的搂抱着她。两人静静的看着窗外的焰火,五光十色,缤纷闪烁,却又瞬间即逝。
他用唇轻轻碰触她的额角:“还记得吗,上次咱俩一起过除夕的时候,是七年前。”
“怎么不记得,当时还吵了一架。”她吸了吸鼻子,“今天又是这样,讨厌……”
他轻笑:“我可没和你吵,我当时在向你道歉呢,是你不理我。”他看了看她,又接着说,“两次了,除夕之夜里,都在忙着向你说对不起。”
“嗯,上次你还……”她停住,没再说下去。
他笑道:“你看我今天的态度多好啊,什么都顺着你。”
她低头不语,过后才怯怯地伸手过去:“我的东西呢?”
他将项链搁在她的手心里:“还想留着它吗?”
她用指尖捡起项链,先前被扯断的地方已被人修补衔接起来,很难再瞧得出痕迹。她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是暗自一声叹息。
她把项链和戒指轻轻挂在了窗棱插销上,小声说了句:“我饿了……”
吴世勋缓缓放开她,顺手打开旁边的冰箱找了找,除了鸡蛋和酒水也翻不出什么名堂,于是问着:“我出去给你买点吃的好不好?要不咱们到饭店里吃去?”
她抓住他的手,细声细气地说:“不要,我不想出去吃,也不想让你出去……”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保证一分钟之内回来。”他走出家门,没过多久,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袋面粉几根小葱,“我找对门家借的,”他笑着说。
她大抵是真的饿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你打算做什么呢?”
“物美价廉的吴氏葱油饼。”他边说边煮了点粥,又敲了两粒鸡蛋和在面里,“你先去看会儿电视吧,还得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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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秀妍摇了摇头,双手撑在案台上站在他的身旁。
他微笑的看她,说道:“要不你自己上会儿网。”
她说:“不,我就要在这里。”
“好吧,随你。”
她又说:“多做点儿,我要和你一起吃。”
他笑道:“好,一起吃年饭。”
她看着他切碎了葱,细细的调好面糊,在锅里浇上薄薄的一层,没多时就有香味飘出来,面饼也逐渐变成淡淡的金色,温热的蒸汽薰湿了她的双眼。
灯光明亮,有些晃眼,他在她的身旁,相隔的这样近,却又是这样的不真实。
她突然想要触摸他,于是向后退开,退到他的身后。
他的背影依旧宽阔挺拔,她站在后面,就被他完全的遮住。如同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安心的藏在他的身后,避开那些人那些事,避开别人的目光,她在他的背后悄悄的写着字。
于是,她说:“我在后面写字给你猜好不好?”
他说:“好。”
她的指尖在他的背脊上轻轻划动着,写下两个字。
他说:“很香吧,这就叫色香味俱全。”
她又写:“吹牛。”
他笑着:“绝对不骗你,你一会儿尝了就知道了。”
她写了很多,却都被他一一说中。她想了想,说道:“这次,你肯定不知道的。”她写的是法语,很简短的一句话,她偏偏还写得飞快,几乎是瞬间的划过,只在标点处略作停留。
他的动作明显顿住,没有说话。
她眼里含着泪水,轻笑着说:“就知道你猜不出来。”她又写了一遍,缓慢的沉重的,指尖略微的颤抖。
他仍是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将锅里的一小张烧糊了的薄饼倒进垃圾桶里。


2025-06-13 10:4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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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地走到桌旁坐下,孩子气的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胳膊里,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有人轻轻的咳了一声。
他眼眶微红,温柔地看着她,而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说:“可以吃饭了。”
她“嗯”了一声,抬手揉着眼睛,却被他俯身吻住。
默契而自然的亲吻,再平凡不过,然而,只是稍许的嘴唇相接,就仿佛触及到心里的最深处。
她站起身,勾住他的脖子,想要投进他的怀里。他稍稍向后退着,低声说:“别,我衣服脏,有油烟……”可是,她已经将自己软软小巧的舌尖,送入他的口中,细密的吻碎了他后面的话语。
他一手端着盘子,一只手上沾了油和面粉,他担心弄脏了她的衣服,只好用臂肘夹住她纤弱的肩,愈加深入的吻着,由此换来了她轻柔娇憨的喘息,他喜欢听见这声音,那是世上最温柔的回应。他轻抵她的额头瞧着她,她慢慢的睁开眼,双眸晶亮,她对他微微的浅笑。
他又吻了吻她,说:“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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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第73章 黯然销魂者ˇ
一顿极其简单的年饭,米粥搭配着薄饼,他们却吃的香甜。
吴世勋将有些烧糊的薄饼放进自己跟前的盘里,剩下那些鲜亮可口的留给郑秀妍。很多时候,他只是忙着把她盘里的薄饼细细的用小刀切好,然后慢慢的喂给她。到后来,她又坐回他的膝上,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着搁在她盘里的,她认为还能吃的那些。
“烧糊了的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她说着,将他的盘子推得离他远远的。
他便由着她,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仿佛她不经意的一个表情,一个细小平凡的动作,都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她也贪享着眼前的一切,摒除所有的杂念。
几天没见,他似乎瘦了些许,神色憔悴。
她不禁伸手抚上他脸颊,小声说:“怎么没刮胡子呢,都不像你了。”
他抬手摸了摸下颌:“忘了,这两天……反正也没出去见什么人,就这样了。”
“跟小老头一样……”
“有那么难看么?”他故意凑过来,用胡茬扎她的脸。
两人闹来闹去的,不知怎的又吻到了一快儿。他的唇齿之间似乎都是清粥的香甜气息,吸引着她,淹没了她。坐在他的腿上,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两腿间的坚硬,顿时就羞红了脸。
尚未待她回神,他已经放开她,独自踱到了窗边。
看他那架势,便知道是烟瘾上来了。她跟过去,将他手中的那包纸烟不由分说地拿过来,全给扔进了水槽,然后拧开水龙头,稀里哗啦的开始刷碗。
他靠在窗旁,佯装恼怒的看着她。“这可是家里的最后一包烟了,”他抗议,“你说该怎么办吧。”
她扭头白了他一眼:“你还有理了,都快成老烟枪了。”
他走过来问她:“那么抽雪茄又算什么?”
她洗着碗,不吭声。
汩汩水流在灯光下变成淡淡金色,在她的手里轻轻四溅开来。她神情专注,就连动作也很雅致,优雅而温柔。
他站在她的身后,忍不住将双手撑在她两边的案台上,稍稍俯低了身子,闻着她的秀发,而后又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嗅了嗅,低声说:“你怎么总是这么香……”
她**难忍的缩了缩脖子,轻叫着:“吴世勋是小狗。”
“小狗还会咬人。”他说着,用手指轻轻勾开她的毛衫衣领,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的肩,极轻的咬下去,随后又松开。他问:“还记不记得,就是这里。”
她放下手里的碗,低低的“嗯”了一声。
“还想要吗?”
“小狗……”她小声嘟哝了句,却是点了点头。
他轻轻笑着:“傻丫头,傻里傻气的。”
她洗净了双手,转身过去,把水抹在他的脸上,看他生气的对自己挑起眉毛,她笑了笑,又慢慢地问道:“今晚……我想留在这儿,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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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她一会儿,才答道:“不可以。”
她的脸又开始发烫,支吾的说着:“我想留在这儿……”
他仍是说道:“等会儿我送你回酒店。”
她气鼓鼓的愣在那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时冲动的开口:“我,我和玉泽演分手了。”这句话直直的冒出来,她才说完便觉得羞愧难当。
他沉默了半响,才说:“你已经决定要走了。”
“我……”
他抬眼,紧紧地盯着她:“那就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就这么着吧。”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如此淡漠,她又是难过又是迷惑,腰身抵着冰凉的案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走出去,拿起她的大衣,塞给她:“穿上,我送你回去。”
“不……”她缩回手。
“穿上。”
她没去接那衣服,反而怯怯的走上前去,想要抱着他:“都十一点了,让我留下,就今天……”
他低叹一声,却是迅速推开了她:“先前和你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你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抬手指着窗棱插销上悬挂的项链,突然问道,“郑秀妍,分开这么多年,你一直戴着那玩意儿是什么意思?你上次离开之前,我对你说什么了?我说过,别再让我看见你。可是你今晚上又突然跑了来……我刚才也说过,会放你走,你却在我背后写上那么几个字……你一再的触及我的底线,可着劲耍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冷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好玩是吧?你觉得这么着耍我还真挺来劲的,对吧?”
他似乎一直极力忍受着,此时此刻终于将所有的话语脱口说出。脉脉温情在徒然之间消失殆尽,她脑海里混乱不堪,只是晕晕乎乎的听着,到后来便也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他沉默不语,房间里安静极了。
千头万绪,塞在心里变成一团乱麻,再也尝不出任何滋味。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想些什么,又或者应该做些什么。本以为可以悄悄平复的情绪,依然带来了惊人的困扰。他焦躁不安的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正想要喝点什么,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一时气急,他“啪”的一声将杯子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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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里含着泪,慢慢走过去,轻轻抓住他的胳膊,抽抽嗒嗒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不了你,我想见你……可是,我害怕……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看着她,猛然将她一把抱起,大步走到阳台上。
夜风肆虐,卷起大片的雪花,在周遭恣意飞旋。
他抱着她,抵在栏杆上,哑声问道:“这里是几楼?”
她闭上眼睛,答道:“七楼。”
他再度抱紧了她,低声说:“七楼……如果我们从这儿跳下去……真想抱着你跳下去……”
栏杆上的积雪渐渐沁入了她的衣内,丝丝点点冰冷刺骨的寒意刺痛了她的肌肤,几乎凝固了她的血液,然而,他的体温缱绻着,荡漾着,极度温柔,又极度浓烈的包裹了她。
她流下眼泪,轻轻地说:“我愿意。”
绚丽的焰火在空中划过,瞬间照亮了黑暗里的,他的脸。
以及,脸上的泪痕。
她压抑的哭着,伸手去为他抹掉泪水。
“吴世勋……”她几乎泣不成声,“你不该是这样的……”
很久以前,当她见到他时,他是那么的年少,有着阳光般的笑容,意气风发的身影。
只是,一切一切,已然远去。
那天晚上,为了他,她愿意做所有的事情,甚至死亡。
然而,她却不知道,自己能够为他做些什么,除去死亡。
如他所说,太多的东西,终究是无法给予。
仅剩的,只有狂热的亲吻,迷乱的爱恋。
漫天风雪之中,他进入她的身体,她是那样的炙热美好,极尽温柔的包容着他,依赖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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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她的身边,可以注视她,可以抚摸到她,同她喃喃低语,互诉衷肠。然而,就在他占有着她的时候,却深切体会到一种恐惧,一种永远失去的恐惧。他被这种意念不断刺激折磨,几乎跌入疯狂愤怒的漩涡。
凌晨时分,炮竹燃放的声响扑天盖地的袭来。
他越来越激动而绝望的索求,他急切地看着她,一刻也不愿移开视线,他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娇柔辗转,在gaochao中呻吟哭泣,他看见自己的汗水滴入她的眼里。
她迷恋的与他对视,低声说:“就在里面……”
他用吻封住她的唇,颤抖着,从她的体内绝然的退出……
他抱着她去到浴室,褪尽衣衫,把她放入注满温水的浴缸里。他们在水里相拥着,接吻。他为她清洗身体,动作轻缓温柔。她小心翼翼的替他刮去胡茬,然后轻吻他泛着青色的干净下颌,那里棱角分明,透出一种刚毅的俊朗。
水是那么的舒适,他是那么的温柔,躺在他的怀里,她几欲睡着。
他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眼睛,低声说:“睡吧。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摇头,只是想看着他,害怕下次再睁眼时,天就亮了。
时间走的如此仓促。
他叹息,替她擦净身体,又将她抱到她曾经睡过的那张单人床上,自己却要离去。
她紧紧拽住他的手腕,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他摇了摇头,俯下身对她说:“不行,我会忍不住的,”他握住她的手轻轻缓落到腰部之下。
她红着脸,却不躲闪。
他又是低叹着:“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之前才不想让你留下。我担心会出意外,如果真有什么事,你一个人……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今晚回到这里,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她不说话,从床上爬起来抱住他的脖子不放。
他抱了她一会儿,苦笑:“就知道折磨我,好吧,我抱着你,你不要乱动。”
她乖乖的应了一声,顺从的躺在他的怀里,头枕在他的臂膀上。她不时地睁开眼看他,他却是睡得非常安稳,一动也不动,就连呼吸也在努力压抑着。
她还是忍不住吻他,抱他,小动作不断。直到他一个翻身将她轻轻压在身下。
他吻着她的眉眼,吻着她的鼻梁,轻轻地说:“睡吧,睡吧。”
她存心不想放过他,仰起脸和他接吻,不一会儿,他就开始急促的喘息。
他问:“刚才那样,你不疼吗?”
她起初点了点头,而后又只是微微摇头。
他不由低声笑了笑,又规规矩矩的躺回床上,握住她调皮的双手,说:“乖乖地睡觉。”
她嘟着嘴,窝进他的怀里,渐渐的,就真的睡着了。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4章 消失的旧时光ˇ
一晚,断断续续的睡着,不知醒了多少次。
有时,他就在身边,紧紧地抱着她,吻她,抚摸她。有时,旁边又空无一人,隐约中,只听见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声,但是过不了多时,他肯定会回来。她每次睁开眼时,发现窗外还是无尽的黑暗,于是又满意的睡去。
最后一次醒来之前,她睡得极熟。
再睁开眼时,窗外早已大亮。
她盯着窗帘看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动了动。
她的手搁在他的胸膛上,稍稍抬头,是他的喉结,下颌,嘴,鼻子,最后对上了他微睁的双眼。他的眼圈下方泛着困顿的暗色,一只胳膊仍然搁在她的脑后。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微笑着说:“睡得还好,都要打小呼噜了。”
她嘟着嘴瞧他:“我从不打呼噜。”
他笑了笑,又问:“想吃点什么,我出去买。”
“这么早,大年初一的,哪有早点卖?”
他低声说:“有的,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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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动了一下,轻轻的埋首在他的胸前,不想说话。
片刻之后,吴世勋起床洗漱,随后出门,从家附近的饭馆里端回几盒子早点。
郑秀妍也已经起来,正帮他收拾着房间,瞥了眼他手上拿着的早点,每样都是她爱吃的,却觉得毫无胃口。
吴世勋把早点盛在盘子里,虽然每样只有一小碟,郑郑总总的,也摆了一桌子。
他看了看,觉得这卖相还不错,轻叩了下桌子说:“吃点吧,过去之后,想吃也吃不着了。”
郑秀妍拿着筷子挑来拣去的默默吃了几口,果然食不甘味。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了,这个时间已经可以入关了。
吴世勋看了她一眼,笑道:“没事,这条路不会堵车,肯定赶得及。”
她想了半天,才说:“我还要回酒店拿行李。”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吴世勋吃得也不多,但是至少看上去食欲比她的要好。
郑秀妍搁下筷子站起身:“不早了,我得走了。”
吴世勋停下来看着她。
她穿上大衣,拿了小包走到门口,却听见他说了句什么,她当时正好过去开门,一个字也没听清。她在蓦然之间回头,直直地望入他的眼里。
他慢慢走过来:“等等。”
她站在门口,心神恍惚。
又听见他说:“让我再抱抱你……”他眉间微蹙,似在叹息。
她被他暖暖的抱着,分离仿佛变得遥远,她闭上眼,等待着。
究竟是等待什么?她也说不清,也许,只是等着他放开自己。
他终究是放开了她,抚在她背间的手顺着她的臂膀滑落下来,握住她的手。
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她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你……一个人要乖乖的。”
“好。”
“忘了我……”
“好。”
“戒烟吧。”
他说:“你也是。”
“我要走了。”
他的手使劲握了一下,最后倏然放开。“走吧,”他说,“我不送了。”
她出去,关上门。从楼梯间的窗户向外看去,又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空的,仅剩下单一的物质。
到处都是空的,有人带走了一切。
他坐在沙发上,忽然想到什么,从茶几底下找出崭新的一盒香烟。他慢条斯理的撕开上面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支纸烟来,点燃了,缓缓地吸着。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依然落着雪,郑秀妍从酒店取回行李,上了出租车。
去机场的路和他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
终于,她再次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路口,熟悉的商铺招牌,熟悉的报亭,以及被积雪掩住的道路,在她的眼前,或者身后,在熟悉和陌生的印象中徘徊。
想他,一如既往。
这条路上,红灯出奇的多,停驻时间又是出奇的长久。有那么数次,她将手搁在车门把手上,心不由己的,似要拧开,似要不管不顾的冲下去,似要放下所有的负累。
犹豫,还是犹豫。
直到红灯变绿,汽车继续前行,路口的招牌在后视镜里越发的渺小,皑皑白雪中,一个转弯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手颓然的从车门旁滑落,紧紧地揪住了大衣的一角。
她突然说:“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我赶时间。”
年轻的出租车司机咧嘴笑了笑:“您几点的飞机啊的?不是我不想快,我也想多做点生意,不过这大雪天的,还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渐渐上了高速,离机场更近了,心里的空旷越发明显,无法言喻。
她这是在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是一味的害怕和紧张,这种感觉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以至脱口而出的说着:“我想回去,麻烦您再开回去。”
司机又是笑了,“您开玩笑呢,高速上哪能拐弯?”
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如此迫切的想法抵在胸口,丝毫都无法回避。更加令人烦闷的是,眼泪又快要落下来,她说,“师傅,麻烦您送我回去。”
司机显出诧异的神情,嘴里是忙说:“别急,前面有个出口,可以从那里下高速。”
她忙点了点头。
可是,当他们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出口处密密麻麻的堵满了车辆。
依稀可以看见一辆大卡横在路中间,想是雪天路滑,出了车祸。
司机赶紧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再往前走走,我记得前面还有个出口的。”
又往前行驶了十多分钟的样子,果然找到一个出口,也没有什么车辆,却是被交通路障给封了起来。
司机叹息道:“这可没办法了,大雪天的,封路是常有的事。我先送您去机场,待会儿您想赶飞机还是想回家,随便您。”
仿佛命里注定。
郑秀妍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心下不忍,便调侃了几句:“想家了吧?舍不得爸爸妈妈吧?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现在都想着出国,出去有什么好啊,还是呆在自己家舒服……”
雪花扑簌簌的倾泻落下,细碎的敲打着玻璃窗,挣扎,融化,如同消失的旧日时光。
当盒里还剩下最后一支香烟的时候,天空已然墨黑。
屋里没有开灯,吴世勋仍是坐在那里,他拿起烟盒轻轻摇晃了一下,里面只有空旷轻微的碰撞。
他犹豫着,要不要吸完这最后一支。
仰头靠回沙发上,半晌,连同那支烟,烟盒终是被捏作一团,被人轻轻的掷在了地上,融入浓重的夜色里。
一切归于寂静。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则矣。


2025-06-13 10:3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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