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破辉
星魂愣住，少女早已离去，可那话语却直击心上。
真的，有这个人吗。明明是问话，却带着肯定的语气；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如果，如果没有这个人；那，那我是什么。少年抱住头，慢慢的蹲下来。
是夜，星月无辉，俱是暗沉沉的。
次日，当星魂推门而出时，门外赫然挺立着两只奇形怪状的大号树兜。星魂诧异的看了看，正要走出去，那两只树兜突然张开身体中心的口子说：“湘君大人叫您好生歇息，请回去吧。”
这是，软禁。
星魂乖巧的答应道，转身进了房内。连着几日都一直未曾出来。起初，送饭来的凌卿见少年安静的缩在角落里，想要走上前去，安慰几句又觉得不妥，终究是没有言语。只是每日送了饭便离开。
而这几日，湘君加派傀儡，四处搜寻，几乎将整座璧山搜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那个叫苏执的女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找都找不到。
一日，当最后一抹日光消褪，清冷的月挂上夜空。只是不知为何，那孤月似有血色侵染，此刻，在璧山的某个山谷中，有奇异的光芒闪现。
湘君抬首望月，皱起眉，对东君道：“你听。”山谷中呼啸的风声伴着草丛窸窣的声音，隐约间有一缕清越的铃声，虽有些断断续续但毕竟没有停。东君与湘君对视一眼，口中的那个名字呼之欲出——苏执。
湘君赶忙冲了出去。那铃声越来越大，萦绕着整座璧山。刹那，刺目的红芒从山谷中冲天而出，湘君面色大变，愈发急切的冲上去，东君与洞庭赶忙跟上。三人落在一处偏僻的峡谷里。谷中法阵散发着耀眼的红光，而苏执立于其中，眉眼含笑。
她的脚下躺着一名少年，却是星魂。
与此同时，凌卿正对着空荡的房间发愣。那个孩子，是什么时候逃走的？
数日前，星魂正在屋内望着天空发愣。这时，那只陪伴了他许久的布偶赫然端坐在窗台上，咧着嘴朝他干笑，发出“嘿嘿”的声音。星魂伸手拿起布偶，那只布偶本来暗淡的眼珠瞬间亮了起来，笑声不变嘴却裂开。布偶一只手拽住星魂，将他生生从屋内拉出，并拉着他往璧山深处去。
星魂从来不知道这只布偶竟然有这般大的气力。一路上，布偶不断发出奇怪的声音，但星魂听得出来，那只布偶很欢喜。
他们在一间石室的面前停下。无数的藤蔓掩盖了石室的大半，徒留一角石墙。饶是这么着，星魂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母亲藏他的石室。他将藤蔓扒开，推开石墙，面对他的是一间空荡的石室。
星魂有几分疑惑的四下寻找那布偶，然而却在石墙的背面看到了数十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少年轻咬下唇，有些害怕的迈动步子，预备离开。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过来。”少年的身体徒的一抖。那是母亲，或者说，是苏执的声音。
星魂转过身，朝苏执走去。这个身量未足的少年，目光灼灼的问道：“母亲，您没有杀村子里的人，是不是。”
苏执闻言，霍然失笑。星魂抿唇看着难得一见的母亲的笑容。少年的心中有什么在轻轻的破裂，细碎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石室内听得那样清楚分明。

八，无光（一）
苏执冰冷的手抚上少年的脸，她微笑着将匕首刺入少年的体内。整个过程迅速的毫不迟疑。女子望着少年不可置信的神情，面上喜色愈浓。星魂颓然倒地，嘴角边不住的流出鲜血，想要说的话都被厚重的血腥气堵住。
那柄匕首插在少年的心口上，赫然浮现一个法阵，压制着少年，叫他动弹不得。苏执笑着将指尖的引线发出缠绕着星魂。线刺入少年的身体，破裂的伤口处溢出白光。星魂感觉身体难受得快要裂开。苏执的笑声不绝，而她手腕上的精巧佩铃也一直摇晃不止。那些细密的白线将浑身污血的少年拽起，少年被引线制住，开始一步一步的走出石室。
石室外的地面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法阵。苏执低语道：“去吧。”话音方落，星魂的四肢便不听使唤的朝着法阵的中心挪动着，每走一步，眼前就涌现出三年前的场景。那些纷乱的记忆逐渐的在少年的脑海中拼接成形。当他看到那一张张碎片一般的过往的时候，少年猛然睁大了眼睛。
原来啊，原来，三年前，杀死那些村民的不是母亲，更不是旁的人。
而是，他自己。
那时候的他，不知为何，拥有了奇怪的力量；亦是不知为何，满心杀意。于是，手中的刀，吮满鲜血。
难怪，那些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死前的样子都那般清晰的烙印在他的记忆中，离璧山越近，那些叫他恐惧万分的记忆就不断的冒出来，时常将他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那些恐惧的脸庞、害怕的模样以及许多张被刀刃切割的面容，是因为怨恨才出现的啊。
记忆告知他的真相，教他得出这样的结论。却因为被术法所控制，而连言语恸哭的能力都全然失却了。只那双墨色的眸子，毫无光彩的望着前方。
苏执望着呆滞的行动着的星魂，面上激动的神情不言而喻。
狂风猎猎，那个喜极而泣的女子对天呼喊道：“终于啊，终于可以做到了！”那法阵散发出的凶戾血光被苏执忽略，她只知道，她多年的夙愿，如今，终于可以完成了。
只见她脱下手腕上系着的银铃，以红线穿上，轻轻摇动，低声吟唱着故旧的歌谣。星魂胸前的匕首自然的脱离他的身体，跌落在地；却在少年的心口上剜下一个口子。大片大片的血顺着衣襟流下，将少年周身染红。可是，星魂却好像没有疼痛感似的，没有做出任何可以称之为反抗的举动。
歌声依旧，配合着铃声，若是毫无术法的人听了，定会觉得很是悦耳好听。

八，无光（二）
星魂觉得身体渐渐灼热难耐，身体里有陌生的物体在固执的蠕动着，要离开这个躯体。少年的步子才刚踏进了法阵的中央。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一枚散着红光的方形物块将少年心口处的皮**穿，凌空朝苏执飞去。
缠绕的线瞬间收走，少年的躯体没有支撑的倒下去，涓涓血流从星魂的心口处流出。苏执咬指，以血结印，将血暂时止住。
这个孩子，现在还不能死。
此刻，湘君等人齐齐赶到，为首的东君望见那泛着血光的物什，大骇之下，惊呼道：“仓冂印！！！”
苏执闻言有些傲然，笑道：“两位师兄，这些年来，仓冂印我可是还给你了的~~”湘君皱眉不语，手下暗自结印，将周围的傀儡齐齐召来。东君面上怒色难掩，即刻念咒施法。苏执冷笑一声，尔后闭目不予理会，口中喃喃低唱着咒语。仓冂印随着苏执的咒语不断的凌空旋转，其上雕刻着的细密文字随着苏执的默念散发着红光不减。
一个又一个古老的文字从仓冂印中飞升而出，围绕着倒地的星魂不断的移动。这时，苏执腕上银铃猛然静止，数百道黑紫的影子从铃中跃出，向法阵四周的诡异纹路扑去。一时间，法阵内鬼哭冲天，哀嚎不已。
唯有法阵中心的星魂那处，最是清静。平躺着的少年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四周纹路正在将那些影子吸噬。而本来血色的法阵也由于吞噬了奇怪的东西，渐渐的化为阴沉的乌色。
湘君有些焦躁的催动傀儡，却是皆被法阵外的光圈弹了回来。东君以水术腾起涛浪，将这法阵尽掩；尔后凝为寒冰。苏执见状，只得停下手中法术；转而应对东君。或许是极端的怒意将苏执使出平生所有绝学，竟令湘君与东君击得连连后退。
苏执正得意，身后一阵刀风凛冽，下意识的转身凝阵抵挡。却不料，前方六道飞光打来，她虽是反应奇快，但也难以尽数躲闪，不免伤到了脚踝。待她脱离那突然到来的术法束缚范围外，看着偷袭她的两人，启唇道：“大少司命？！”
来不及苏执细想其中缘由，少司命便将周遭的碧叶凝结成形，朝她打了过来。大司命以掌击地，数道绯色光从法阵下方破出。本来因着苏执停下就有些黯淡的法阵光芒愈发暗了下去。苏执气结，当下也难发作，只好将满腔怒火化作法术，朝两位司命使者攻去。

八，无光（三）
东君与湘君对视一眼，飞身而上。于是几人合力，将苏执的周围悉数围起。渐渐，苏执有些吃力了，动作也明显迟缓下来。
法阵的光圈缩小至星魂身旁，少年看着远处苦战的女子，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感想。‘晃啷’一声，那柄一直刺在少年心口的刀落了下来。失去了术法的控制，星魂的伤口迅速的流出血来。少年吃力的挪动身体，将那柄匕首握在手中。
苏执听到响动声，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年，皱眉，但还是腾出空来，施法替星魂止血。于是，她听到了少年颇为好笑的问话：“您，真的是我母亲吗？”女子没有理会，只是迅速的聚起灵力，对着身后攻来的大司命回头便是一掌。
大抵在这般混乱的场面下，谁也不打算注意那个沦为活祭的无用少年罢。
被苏执的一掌击得连连后退的大司命，秀眉微蹙，道：“你这叛徒，此刻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苏执闻言，嗤笑道：“这些年来，阴阳门中又多了走狗呢~~”在场的阴阳门湘君、大司命听了这话，俱是大怒。
湘君素来直来直往，当即便朝苏执朗道：“苏执，你莫要太过嚣张！” 湘君嘴上不肯让就分毫，手上也是蓝光大作。四周的傀儡此刻齐齐自毁形态，化作粉尘融入湘君体内。一时间，湘君面上光色零乱，但见他眸中含怒，连连发掌，举止僵硬却招招击中苏执要害。大少司命相视一笑，左右配合着湘君，施法攻去。
苏执不敌，颓然伏地，吐出一口血来。她用袖子擦擦嘴角，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师兄你进益了。”湘君收掌，却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大少司命皆是颇为狼狈。
这时，从大少司命出现便立在一旁的东君走上前来，道：“我来助你。”湘君等人面露喜色，却不料，东君越过湘君等人，朝苏执走去。
苏执轻笑一声，支撑着站起来，对东君道：“师兄你不生我气啦~”
“你能将仓冂印藏在那孩子的体内是你本事，我如何敢生气。”东君面无表情的看了苏执一眼，转身面对着湘君。
“要是容成师兄在的话就好了。”苏执小声嘀咕了一句。
“此刻还说这些有何用。还不快去撑起法阵！”东君听到苏执的念叨，佯怒道。苏执连连称是，赶忙跑了过去。留下东君一人对湘君三人。此刻，却不知洞庭去了何处。

九，星魂
法阵暂时停了下来，那些凝结在少年皮肤上的东西也开始有些微的碎裂。星魂望着正奋力挣扎着爬起的苏执，突然轻轻一笑，低声说道：“您，大概真的不是我母亲罢”，一边拾起身侧的匕首猛的朝脖颈处捅去。脖颈处喷溅出的血液将少年所处的一方土地染红。少年的身躯无力的落下；那双呆滞的眼的睁着，倒映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容，仿佛在无声的抗争。
倚靠着石壁的洞庭望着星魂的举动，乌色的眸子里有液体在涌动。众人看着那名少年，湘君张张嘴，却转而即刻闭上。
悬浮着的血色法阵突的一抖，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的变故一般，升起灼烈的浓烟。湘君望着剧变的法阵，满眼的诧异。东君等人更是不知所措。
唯有伏在地面的苏执却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个对术法极度执着的女子发出猎豹逮住猎物的声音，尖细的手指刨着土壤。女子的声音中满是喜悦，“延命！这是延命术啊！这样啊，是这样啊！”女子语无伦次的说道：“原来，只要将魂引阵法死门上的活祭杀死就能转为延命的阵法了啊！！！”
“今日，能够得知这样的法子，这简直就是引灵术士无上的荣耀啊！”苏执欢喜的扯着长发，不断的说着：“苍天啊！此时此刻，我，苏执死而无憾矣！”话音才落，那法阵的赤色光芒便将苏执整个人都吸了进去。烈焰灼灼，那个女子面上笑容依旧未减半分。
湘君见状，沉声道：“苏执，她是在生门上的，如此看来，延命便是将生门上的施法者的寿命转给死门上的死者么。”这时，纵然是平素里对那三大秘术无甚兴趣的湘君也忍不住面露笑容，毕竟身为引灵师，能够看到传闻中的阵法，还是会止不住的兴奋罢。
湘君上前几步，想把那传闻中的术法看个清楚；星魂睁大的瞳孔中赫然映现出湘君鸦青色的衣摆。那颜色并未在少年的眸中逗留多久，就被无天无尽的白色充斥。途中冒出一声欢喜的尖叫，尔后便是长久的死寂。
在那白芒过后，星魂躺在地上，伤口处的血已然止住。湘君上前，用手指探知鼻息。少年在轻微的呼气。
延命术，成了。然而在少年的眼睛周围，出现了奇异的焰状纹路，幽幽深蓝，犹如冥府的刻印。
湘君长舒口气，命早已到此的凌卿将少年带走。他放眼望去，四周草木枯零，唯有素来封着仓冂印的石室，纹丝不动。“东君不知何时逃了，大少司命已前去追寻了，”身侧的傀儡这般说道。湘君点点头，低声吩咐了几句也就罢了。
东方的天空露出鱼肚皮的白色，而在璧山的北边，一名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的男子正翻越雪山，朝璧山的方向赶来。

十一，容成
男子见少年不理会他，毫无尴尬之意的倚靠着少年坐下，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真是的，大老远的跑来，给点反应啊~~”
少年只是沉默着，大约是不打算说什么话了。容成等了许久，终是无奈的耸肩，摊手道：“好歹是我施法让你看到这一切的，不该感谢我么。”
“感谢？！”少年死寂的眸光中乍现一缕轻蔑的笑意。容成捻着发梢，道：“那是自然。你以为这样重现死灵回忆的术法时很容易的~~”男子的口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与自得，这种神情，少年曾经在洞庭的面上见到过。
星魂苦笑着垂下头，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又是做什么呢；我没有洞庭那样的才能，更没有什么——”少年的话被容成打断，他急急的抢白道：“那是他们都长着一对对的鱼眼珠。”星魂一愣，不解的瞅着容成。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罢了，罢了，今日一并都告诉了你也省的日后麻烦，”容成的眼角不可掩盖的染上了笑意，他清了清嗓子，道：“那就从那日阿执使用的术法说起好了。她使的是我引灵门中最为强大的术法：魂引。
所谓魂引，亦可以解释为引魂。制作出来的傀儡，具有几乎等同于人的意识和判断力，而且还能够融合各种法器的能力。这样的傀儡，简直就是引灵师的至高荣光。”
星魂静静的听着，听到此处，不免冷笑一声，道：“如果你是那个傀儡，你就不会觉得这是什么荣光了。”
男子挑眉，笑道：“那就尽力去做那个引灵者好了。”少年一时语噎，别过脸去。
容成继续说下去：“魂引的铸成需要魂体与引线两部分。所谓魂体便是以活人的魂魄为本体，引线必须以数百生人的活祭为前提，使用阴阳门历代东皇藏在璧山的仓同印，将这些活祭的魂魄拘起，磨灭为人的意识与记忆，引灵师内称之为磨砂。
这样制作得来的引线，才能够将魂体融进法阵的能力。而仓冂印，具有拘束魂魄的法力，本身蕴含的法力巨大需要傀儡的形体来容纳。
当魂体和引线都准备好的时候，用引线与魂体熔合到魂体本身的身体上。魂体的记忆和引线的人类记忆混淆后相互碰撞会产生混乱，最终尽数消弭，这样仓冂印的能力与数百人类魂魄的能力完美契合。但是，如若术法失败，则会导致魂体记忆与意识的不稳定。这也就是你会不记得许多事的缘由了。
这传闻中制作出来的傀儡有着强大的力量，而且极度嗜杀，历代的东皇大人只有五十年前的一位使用过。”
容成停顿了一下，深吸口气，接着说道：“阿执啊，是引灵门中极优秀的。可惜的是，她第一次使用的时候：一是她自身的能力不够，二嘛，是那时河伯大人还是水君。他的水术哪里是东君那个半吊子可以比的。”
“我不想听这些，”少年突然插嘴，尔后停顿了下，看样子是在竭力压制住情绪，随后问道：“我只想知道，她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是天生的引灵师。”容成答道：“如果以任何一个普通人的魂魄作为魂体，那能够与之相融的能力不会太多。可，引灵师不一样。引灵、引灵，便是能够融合许多能量的最好的容器。仓冂印能够封在你的体内，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容成拍拍手，站了起来，对少年说：“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何记忆中半点东君的影子也无？”

up～！

十二，离去
容成的话让星魂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仿佛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鬼魅，通晓一切。
星魂有些艰难的起身，开口问道：“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少年此刻没有猜哑谜的打算，单刀直入的问了容成这么一句话。
“我只是认为你有资格知道这些，”容成答道：“况且，我已决意收你做我的弟子，自然要教你上这第一课：抛却这俗世的琐事了。”
“琐事？”星魂挑眉，扣住容成的一个词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言至伤心之时，少年扑上去狠狠的揪住容成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着话。这个奇异的幻境里，伶仃的飘飞些透亮的水滴，不时的滴落，穿过了少年与男子的身体。
霎时，整个结界剧烈的摇晃起来。容成疾呼道：“快随我来！”说完，拽着星魂，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那些凝结而成的画面被迅速的扭曲，已然不成样子，星魂回头望着那毁掉他迄今为止的一切的记忆碎片。
朦胧中听到一名男子的惨叫声。
那个人，好像在喊：救我。
但渐渐的星魂的视线与听觉被面前的刺目白光与嘲杂声吸引。在那巨大的光晕的笼罩下，星魂与容成才刚离开了结界，当头一掌劈来。定睛一看，乃是湘君。只见容成冷哼一声，掌中凝结烈焰，状似刀刃；湘君大惊，忙退后。却未曾料到容成的利刃奇快的追了过来，湘君躲闪不及，面上被划了一道。
容成收起兵刃，立于星魂身前，面对着湘君，道：“这个孩子，我带走了。落在你们这群死鱼手上，也算他倒霉。”当下画阵遁了形，携着星魂不知到哪里去了。
湘君恼怒但又无可奈何的对着身后赶到的凌卿道：“去禀报东皇大人，就说师兄把那个孩子带走了罢。”
“是，湘君大人。”凌卿恭敬的答道。少女的眼眸瞥了瞥满目苍茫的璧山山谷，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
数十日后，星魂并容成到达北漠。一望无际的白雪掩盖了旁的颜色，容成面染笑意的说道：“这北漠连年冰雪，将那些光秃的山头变得好瞧了不少啊。”
仿佛被触及了往事，星魂轻笑着，低语道：“再怎么掩盖，真相还是真相。”
从幻境出来后跟着容成的少年，好似彻头彻尾的被换掉了灵魂，不再是从前那副低眉顺眼的听话模样；而是竭力的张开身上所有的利刺，抓住每一个时机的讥讽身旁的每一个人。当看到旁人或是尴尬或是愤怒的神情，他才满意的笑起来。
倘若洞庭在，定会觉得惊讶与难以忍受。容成只是笑笑，也就过了。

十三，北漠（一）

宽广的大地上，层层白雪覆盖其上。凛冽的风呼啸着，少年扯了扯裘衣上的缎带，闷沉的大衣将他瘦弱的身形隐藏。这一路走来，人是越来越少。等到了这北之极的严寒地，就更加冷了。

真不明白，容成怎会在这个地方住下来。而且这一呆便是数十年，除却这次离开到璧山，竟从未听闻他离开过北漠。

星魂百般疑惑，却也没有问出口。这是旁人的事情，与他无干。至于容成说要收他做弟子，他自然千肯万肯。那种只能看着的无力感，他再也不要有第二次。

正走神，脑上被猛的给了一记栗子，星魂从思绪中回神。只听得容成指着前方一间倚靠着矮山头建的屋子，道：“今夜便在那儿歇一晚吧。”少年顺着容成指着的方向，走了过去。全然忽视了欲待言语的容成。

男子无奈的拢了拢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斗篷，跟了上去。这样的日子，怕是要过很久了。说到底，是他自己找罪受啊。

星魂走到那间屋子的门口，才瞧见那蝇头小字写着‘住店’这两个字；总是冷着的面上不自觉的僵住了。身后的光霍然被阻挡，知是容成。少年敛了容，闷闷的掀起毡帘，进去了。容成憋不住的轻笑着。男子的一只手触碰着粗粝的掌皮，猛的想起了什么，回首望着不远的某个方向，一向轻佻嬉笑的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哀恸神情来。

在层叠的山脉中，一处幽谷里，偶尔刮来的风将竖立着的冰凌‘扑簌簌’的吹落了地，惊起藏匿在厚厚的雪地里的白狐。四处乱窜的小狐狸，触碰到一块在这严寒之地略微温暖的石板。

它亮起眼睛，爪子拍打着石板。一道白芒闪过，巨大的声音掠过，不知名的东西将白狐叼起至半空中。惊恐的狐狸扯着嗓子胡乱的哀嚎着，却仍旧被丢了出去。

随后，石门开出一条缝隙，那东西‘哧溜’一下，迅速的钻了进去。倘若有人在，必定看的分明：那石室内，是一张溢着白雾的冰寒床。床上躺着一名女子，虽是容颜在那浓浓的雾气中显得模糊，但却能清楚的看到女子面上有一朵血红欲滴的花朵。

是什么样的花朵能够在这苦寒之地，生长起来，并开出如此艳丽之花？

对着这样的场景，会产生疑问是很正常的。不过，可惜的是，那被摔得脑浆迸裂的白狐还来不及看上一眼那内里的场景，就死透了。

容成闭上眼，用自己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道：“我会让这一切结束的，一定。”狂风仿佛响应着他无力的誓言，刮得愈发热烈。

十五，反复

在偏僻的山脚下，高大的长条石块支起一柄方形石，而它的正下方是一只大型的石碗，口口相对。灰白的壁上有星星点点难以擦拭掉的暗红色痕迹。

此前，被杀意充斥着的少女拾起身近旁的长刀，奋力砍杀。可，北漠的祭司的能力出乎少女的意料。少女在他奇怪的阵法中昏睡过去，连被取走一只眼球也毫无知觉。

那个男人一声令下，被丢进石碗里的少女连恐惧也来不及，就被头顶上的方形石压碎。红色带着细碎的泡沫的血从石碗中溢出，迫不及待的流下。

祭司抹去溅在面上的星点的血滴，满意的看着器皿中的逐渐暗淡的碧色眼球，自得的笑了起来。但很快，少女就叫他笑不起来了。因为，在石块被粗绳重新吊起的同时，少女的血液在飞速的倒流。

当石块稳稳当当的回到最初的位置时，少女从石碗中站起，秀气的脸庞上无法抑制的痛苦。不会言语的她，发出小兽般的嚎叫。被少女模样吓住的人们，再次把石块放下。

还没脱离石碗的少女，头部被留在外面，粗钝的石块将少女的肢体分离，血肉模糊的场景可怖异常。四周的人们见状，统共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然而，所谓怪物，就是从来不会允许人类去轻视它的存在。

这次，少女的脖颈下方自然而然的伸展出细嫩柔软的肉块，将分散的骨骼连接起来。被骇的手足无措的村民不断的将石块拉起放下，企图阻止少女这非人的可怕恢复能力。但，恐怕，适得其反。

少女碧色的眼睛灼灼发亮，闪烁着妖异的光彩。身体完美的愈合好后，少女飞身而下，跳离石碗；看准一个空档，朝往更北面的雪山的方向逃去。

祭司眼看着她逃离，本不打算去追。这样的怪物，走了也好。可是，在他看见那只已经褪变为灰色的眼球的时候，他才猛然知晓：这东西必须嵌在少女的身体里才能发挥作用。于是，他忙亲自带人追去。

石块不断击打压碾的感觉刺激着少女的神经，身体的本能在叫嚣着要她快逃。皑皑白雪留下少女深浅不一的脚印，赤裸着的脚踝早已被冰雪冻坏，伤口在这干冷又强劲的阵阵狂风中被划伤，持续的保持着复原的状态。

越往北走，就越冷。少女握紧了记不得哪儿寻来的长刀，固执的走着。其实已经没有人追她了，只是她一心想要远离人群，远离很多东西。大概，她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紧接着，她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精疲力竭的少女强打精神，缩手缩脚的朝声音的发源处探去。

一番毫无悬念的较量之后，少女与一名少年在这漫天白雪的世界里，颇煞风景的大眼瞪着小眼。

十六，河伯

少女只片刻，便及时的反应过来，一边警觉的看着星魂与容成，一边挪动着早已麻木的脚，朝长刀的方向移动。唯有武器在手，她才有安全感。

星魂颇为好笑的看着少女一脸的警惕，撇撇嘴，道：“我可不屑于欺侮手下败将。”说完，少年只觉得顿时是十二分的舒畅。

容成闻言，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捻了捻衣领处的缎带；长发遮了他的眼，看不清神情。片刻后，男子手间突然弹出的利器惊得那名少女慌忙跳开。

已经极度疲惫的少女由于躲闪不及，被那兵器划伤了手背，细细的口子里涌出血来。容成走过去，一把拽住正欲逃脱的少女，轻声道：“追你的人很快就到了。”男子安沉的嗓音与话中暗含的意思叫少女不敢再妄动，顺从的任凭容成将自己拖起来。

星魂见状，有些不解的蹙眉，轻笑道：“想不到，容成师傅竟有这般闲~情~~”少年刻意拖长尾音，容成嘴角抽搐的瞧着星魂那张不肯停歇的嘴，闷闷的答道：“恩，是又怎样。”少年语噎，不再发话，只气恼的别过脸去。

容成见少年无话，少女乖乖的侧立于身旁，大手一挥，道：“走吧。”星魂自我嘀咕了许久，才一脸不悦的跟了上去。少女则紧紧的走在容成身后，生怕一旁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进’气场的少年一个不爽就把自己给毙了。

于是，当村落里的人追到这里时，已然黄昏。猎猎狂风像刀子般狠戾的刮着人们的脸，失望的祭司对着了无痕迹的白雪发泄着怒气。那个有着异色眼睛的少女此刻已经抵达容成在北漠的居所。

那是常人无法抵达的山谷，四处都被冰雪遮盖。容成熟络的开了机关，领着星魂与少女进了偏南方向的一间石洞。才进石室，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少女好奇的睁大眼，星魂环视四周，道：“这是，术法？”在这冰雪连天的北边，纵然是石室，应该也是极冷的，术法竟然能够逆转这自然的温差。星魂心里连连称奇，面上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去你小子的术法，”爽朗的声音从石室深处传来，一名女子从内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少年，俱是低垂着头，沉默得很。红装裹住女子窈窕的身形，摇摇欲坠的发髻用一支玉笄固定：深红色的斑纹爬满玉石，张牙舞爪的跃跃欲出。

“亏得老娘生了这许久的火，再冷的地方都该是暖的！”女子不满的拿眼瞟着容成身旁心口不一的少年，大步走来，伸出手肆意的揉着星魂的短发，问容成：“那个混账疯子死了吗？”无人应答。男子与少年俱是避开女子恨意的眸光。但，见容成垂首，女子满意的笑道：“她早该去地下了。”

“苏执死是不死，与你何干。”星魂抬首，问道。尽管少年竭力抑制住，保持着平静的声音；但女子还是听出少年语中的不快，当下拍拍星魂的肩，道：“她，是我仇人。”

“再者，我听说她死了我高兴，不成么。她——”女子正在气头上，兀的瞅见躲在容成身后的少女。容成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少女的脸，女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步走来，拎起少女，一双漂亮的眼睛恼怒的看着少女，正要发作。

那犹如玉石般翠绿的眼睛，让聒噪声戛然而止；女子松手，甩开少女，狠狠的锤了捶容成的背部，道：“算你还有良心。”

女子丢下莫名其妙的少女与少年，扬长而去。容成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对星魂说：“那是从前的水君：河伯。”

十七，白昼（一）

河伯从前不叫河伯，叫白敛。

那个名字如今她早就弃而不用。不过，在她还是一个十岁孩童的时候，每日都能够从阿姐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彼时的孩子喜欢窝在阿姐的怀里，嗲嗲的撒娇，软绵绵的叫唤着：“阿姐~，阿姐~”她口中的阿姐自然是她的亲姐姐——白昼。

她是极喜欢阿姐的。阿姐有漂亮的黑色长发，阿姐有秀气的十指芊芊，阿姐精通药理；总之，她眼中的阿姐，无所不能，近乎完美。

然而，在旁人眼中，那个叫白昼的女子，是个异类。

因为，女子的右眼上长得一株植物。是的，那个女子右边的面颊上，有凸起的褐色根；植物的茎自然而然的从女子的瞳孔中长出来，细小的短叶随风而动。

看起来，可怕极了。那个孩子，是个怪物。

从小大家就这样说她的阿姐。但是，她知道的，阿姐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绝对不是众人口中的怪物。故此，对着那些来意不善的孩子的时候，她都会气势汹汹的争辩到对方认输为止；实在不行，还可以用拳头解决。

渐渐的，村落里的孩童也知道了她不大好惹。在她面前，决计对白昼好言相向。然而，那些白敛听不到的污言秽语，在幼小的稚童所看不见的地方，肆无忌惮的传得无法无天。

那些她长久没有听闻过的蜚语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日渐壮大，终于成长到能够杀死她阿姐的利器。

如果，她那个时候，能早些察觉的话；一切是否会有转机？

那个日子，天气好的不像话。

她的阿姐被杀死在村落的祭台上，眼睛里的植物被艳红艳红的火焰吞噬；阿姐被缚着，而施刑的人，是阿娘与阿爹。任阿姐如何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也是无济于事，曾经的父母一脸喜悦的用村长的方法杀了阿姐。

那是她一生也难以忘却的梦魇。多年后，回想起来，依旧心悸难安。河伯掩着即将落泪的眼，朝山谷深处走去。银装素裹的谷里，弯弯绕绕的道路；尽头处是一间石室，和冰雪融为一体的石门上雕着阴阳门的刻印。

白敛轻声低喃道：“阿姐，我来看你了。”

石门震下‘呼啦啦’的冰渣子，缓缓的开启，迷蒙浓雾中，那一点猩红显得分外刺目。

十七，白昼（二）

一名女子躺在溢着白雾的寒床之上，暗红的茎从女子紧闭着的右眼中钻出，茎叶的顶端是朵微微绽开的艳色花。

白敛挨着女子侧坐在寒床边上，女子干净的面庞让她有种阿姐不过是在沉睡的错觉。她启唇想要唤起躺着的女子，却又突的僵在那里；随后自嘲似的笑笑，拍拍额头。

视线有些模糊，往事纷至沓来，犹如突如其来的暴雨一般，将她的思绪淹没。

那个时候，被烈火灼烧的阿姐眼中的光一点一点的消散下去，直到火舌吞没了阿姐的脸。她被几个壮汉拽住，无能为力的号啕大哭。

谁，谁能来救救她的阿姐？

在最无助的时候，那个人从天而降。

恍若神祗。

白敛此生都记得那个时候、那个人的一言一行。

那个人，身着湖蓝色的衣衫；踏云而来。只见他手肘微抬，风雨俱来；那名为希望的甘霖将阿姐身上的炎火浇灭。至于他，则是十分稳当的落地；男子身上的环状佩饰随着他的举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伸出手，替阿姐解开缠住阿姐的铁索；男子的手修长如玉，比小小少女印象中见过的任何一双手都要秀气好看。

白敛与旁人都死死的注视着他，可是他却全然无视。只是扶着因灼伤而无力行走的阿姐朝村长走去。阿姐虚弱的伏在他的身上，布衣上的污秽弄脏了男子的长衫，他却毫不在意。那些散发着恶臭与焦糊气息的污点丝毫不能影响男子温和的笑容。

少女记得他浅笑着对村长说，阴阳家的云中君大人颇为中意阿姐的眼睛，希望能够容许他带走阿姐。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村长便急匆匆的答应了。


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他提的要求；换做是谁，都会答应的。

他定然是不会害阿姐的，白敛想。

之后白敛拜入水君门下，阿姐成了丹士，她们方才知晓那个人叫：容成；阴阳门的引灵师，过去是赵国的皇族子弟、兼修水术。

初入阴阳门的时候，知道这些，她还很是高兴了一番。毕竟和那样的人，在同一个地方，是一件多么叫人欢喜的事情。而她的阿姐，也终于有个安稳的地方了。

虽然，阴阳门中也是时常有人对阿姐的右眼指指点点的，不过大多数弟子都有些涵养，并未将话说的多难听。

日子就这样平静又安稳的过下去。直到引灵门下的湘君带着新晋的一名弟子归来。至于原因，阴阳门内众说纷纭。流言这东西，虽说未必不可信，但到底也是不能全信的。

白敛一直以为，这些事情是和她与阿姐无关的。彼时，她还不认识那个弟子，只是知晓她的名字是：苏执。

大约过了两年，被水君大人视作接班人的她，为了能够成为下一任水君必须经过的试炼，过起了近乎软禁的生活。倘若她知道这场试炼的结束意味着阿姐从此长睡不起，那是再如何也会违背水君大人的意愿的吧。

她的阿姐喜欢容成。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阿姐的喜欢那样明显、刻意，几乎到了阴阳门人人皆知的程度。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容成倾心的并不是阿姐，是苏执。

她永远都记得那个夜晚，苏执盗取了仓冂印，被阴阳门下的弟子追杀。而容成偏偏处处出手袒护，阿姐也帮衬着容成。却不想，丧心病狂的苏执竟利用容成来挡云中君大人阵术。

在一旁的阿姐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就冲了上去。在那耀眼的光芒消退后，她看见阿姐死死的抓住不断涌血的伤口，对他说：“你·····没事···真是····太········”阿姐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吃力的挪动着头，想将容成的身影映入眼中。

想起那时阿姐痛苦的模样，白敛闭上眼，握着女子的手；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

十八，归期

石门外有白狐不断的挠着门墙；纵然有术法与傀儡守护，这个地方依旧难以安宁。白敛恼火的扳下机关，一道水壁平地而起，将围着此处的白狐尽数清扫。

“这北漠的白狐是怎么了，自从阿姐被安置到这里，就日日夜夜不停的来烦扰她！”她长吸口气，放下石门，一脸疲惫的离去。

容成看了一眼远去的河伯的背影，苦笑一声，慢慢的领着星魂与碧灼望石室内里走去。

届时，星魂才看清楚了适才跟在白敛身边的两名少年。右侧的紫衣少年察觉到星魂的目光，转过头，温和的笑道：“我叫归期。”

他伸出右手，白皙的手掌上赫然有六个手指。少年晃了晃手掌，自嘲般的说道：“和你们一样。”

都是世人眼中的异端，这是少年没说出口的话。

星魂漠然的转过头去，没有理会。倒是一旁的少女握住归期的手掌，欣喜的说道：“我，我交，避，彼。”少女大概是许久，准确的说是几乎没有遇上对她温言浅笑的人了，兴奋的要告诉归期自己的名字。

可惜她太久没有说话了，舌头颇为好笑的打了结，吐字含糊异常。到最后一个字，似乎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该如何发音，懊恼的蹙眉苦想。

归期见状，微笑着拍拍少女的头，说：“碧灼，是么”少女闻言，开心的不行的，连连点头。

星魂看见那个叫做归期的少年深墨色的眸子中有潋滟的流光，那种眼神：好似见到了许久未曾相见的、亲密无间的人那样饱含感情。

另外被冷落在边的金衣少年忍不住的出声朗道：“我说归期，这小姑娘莫非是你多年失散的妹妹？这么黏黏糊糊的，啧~啧~~”

碧灼一脸不悦的瞪着金衣少年，粗重的喘息着；惹来少年又一阵的调侃：“呦~，小妹妹生气了啊，好可怕！”

“出云。”

归期偏过头，一脸灿烂的笑容，话语也更加轻快柔和。少年好看的唇瓣微微张开，做出几个奇怪的唇形。被点到的出云当场脸色惨白，手脚发颤的钉在原地。

见到出云惨无人色的面孔，归期满意的点头，转而对星魂与碧灼两人道：“快走吧，莫要让容成大人久等。”

星魂看着那张秀气温润的面容，心里生出阵阵寒意。他带着询问的眼神瞅了瞅出云，只见出云惊恐的摆摆手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那厢归期见两人都没有跟上，正止步、回头，还未言语。出云便急忙忙的冲了上来，朝归期与碧灼干笑。

唯有星魂，有些不明头绪的缓缓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