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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月某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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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巴特追念亡母,作《明室》。母亲及其照片是贯穿终始的主题。但是书中大量照片,唯不见母亲的照片。
“我要发表心灵,但不公布隐私”,巴特如是说。
心灵与隐私总是处在微妙暧昧的关系中。无趣的分析,可能搔不到痒,但或许能提供一些启示。巴特书写,不独为了让读者能够了解自己,更是为了自己能够在作品中遭逢自己,从而认识自己。故那些隐私的确是不重要的东西——对审察自己无有助益。
杜拉斯出版摄影集,集子里每一张相片都围绕着一张中心相片次第展开,这幅中心照片的内容应当是十九岁的杜拉斯横渡湄公河。之所以说“应该是”,乃是因为这幅处于中心地位的照片并没有被收入集子里面——甚至没有被拍出来。
张爱玲写胡兰成,或者胡兰成写张爱玲。都是“着意”隐去一些细碎枝节,读者好分析作者的意图,于是以为这两人刻意欺瞒,从而有意误导。但是是否可以提出别样的理解:那些事,在当事者看来,无助于加强“我”与“自己”对峙的烈度,除了作为隐私存在之外,毫无意义。
我们凡夫,是做不到如维特根斯坦般决绝的诚实的。所谓与自己对峙,一方面希求自己能够做到不留颜面、不留余地。另一方面,又总虚设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人永远无法完全跳脱出来——从逻辑上来说,便是不可能的。
故所谓了解自己,通常,这句话的意思毋宁是——了解自己想让自己了解的那部分。
陈丹青“迷惘于委拉斯凯兹的魅力,在他的画中,只见艺术,不见艺术家”。
那丹青先生究竟是迷惘于艺术呢,还是迷惘于艺术家呢?
古人从来就不看重自己,《庄子》三十三篇,除掉内篇七篇,其余的全系伪作、托名之作。读《庄子》而神怡,是迷情于庄子?抑或是迷情于《庄子》?
伟大的艺术或哲学从来就不展露出过多的作者痕迹,它让你从作品中析出作者来——艺术当然是艺术家的艺术,而忘情于委拉斯凯兹,亦不过是忘情于委拉斯凯兹的艺术。
只不过,委拉斯凯兹是由他自己的艺术给出的。真正的艺术家被自己的艺术定义。
海德格尔从不谈自己的生活,他喜欢亚里士多德式的人生——他生,他作,他死。但我们对海德格尔的形象认识得如此精确,因为——他被他的作品赋形。
纪德所谓——呈现艺术,隐退艺术家。
王弼留世著作,皆以经注形式流传。注《老》《易》,释《论语》。不立体系,但整个精微之极的玄学体系就在经注中落成了。王弼本人也在一句句微言中显像。类似的,僧肇注解《金刚》《维摩诘》。
至于实叉难陀、鸠摩罗什、玄奘、窥基,更是以译笔呈显自身。萨弗兰斯基说海德格尔毕生的愿望就是消融在自己的哲学中,古人更绝,更无蔽——连自己的哲学都消融掉,融在译笔之中。比对玄奘译《说无垢称经》、吴之谦《维摩诘经》和鸠摩罗什《维摩诘所说经》,译者尽在译笔中。
当然,如若没有哲学家、艺术家,又何来哲学与艺术呢?艺术的本质由一个个作为个体的艺术家成就。所以贡布里希说“没有艺术,只有艺术家”,也是妥帖的。
艺术、哲学就是艺术家、哲学家。并不是哲学家创作哲学,而是哲学创作哲学家。
“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自在之物,而是有待被创造出来的。经由自己的手创作出来的哲学与艺术,才能照出自己的样子。今人自恋,着重隐私,殊不知你的隐私只不过是一堆垃圾,而且——你的隐私也不属于你。
什么才是属于你的?为你赋形的那一切。
齐白石说他愿意为青藤八大磨墨理纸当走狗。痴人毕生撰写《石头记》。更有痴人毕生研读《石头记》。我们总说这是在燃烧生命礼拜理想。大谬。这就是生命本身,而且,唯此才是生命本身。


1楼2012-09-23 02:56回复
    2012.9.23
    我一直相信宇宙、人生都是正在运行的模拟程序。奇怪的是永远没有bug,也没有game over,所以,也许真的不是模拟?又或者,其实宇宙模拟器已经当机无数次了,每次重启后都读取进度,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又或者,人本身就是这个bug,所以你找不出故障。再或者,bug出现的频率是上亿年一次,人的历史与之比较不过弹指一瞬,所以无缘见证这个bug的出现?


    2楼2012-09-23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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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5 12:2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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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9.25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2-09-25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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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受委屈、吃苦去也。暂别网络——能多久是多久。跟冷吧老朋友们打个招呼。


        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2-09-25 0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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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
          祝好!


          5楼2012-09-25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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