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电影是个烂片。
走出放映厅两人的兴致都不高了。“一起吃晚餐吗？”杨司飞问。
“不了。”周清江摇摇头，“回家看看书吧。”
“寒假去哪里？”
“离期末考试还两周呢已经惦记寒假了。”
周清江有点揶揄的语气，杨司飞真服了对方连微笑都能笑出讽刺意味。杨司飞也勾起嘴角报以微笑，没说话表示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
“回老家。”
“所以那里真的是你家乡？”他们相遇的地方。
“不然呢。”
“和父母？”
“一个人。”
杨司飞不解地皱了皱眉。
“我不是回去玩的。”
杨司飞知道周清江不喜欢聊太隐私的话题，所以他平时也不会刻意问起这些。可两周的一起复习，杨司飞才旁敲侧击地了解到周清江每个假期都会回家乡住上一段时间。
因为身体不好。
杨司飞早该猜到，周清江身体不好这件事他知道。可他从没这样猜过，说明周清江的状况一定比他设想的糟糕很多。
他应该违反几条学校纪律，去查查对方的档案了。
年关一过，杨司飞就拖着行李箱回到了他初中毕业旅行时买伞的小店门口，甚至连初五都还没到，小店都没有开门。杨司飞掏出手机打通了周清江的电话。
正月里空荡荡的街道，杨司飞远远地就看见了周清江。他笃定对方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以周清江的性格不会和他一起看电影。而看着周清江那副“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你”的样子走过来时，杨司飞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为一个“喜欢的人”做出这样的事。
杨司飞也没想到周清江那个静养身体的地方真的是栋漂亮的矮房，有精致的小院子，可惜冬天里剩下植物不多。房子只有周清江一个人，原本的主人旅游去了。
这种感觉太神奇。杨司飞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虽然大半夜的冷得要死。他想，关于周清江的一切都太神奇。两个人守着这个风雅的宅子——即使冷得要死——除非他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不然无法解释这般天时地利人和。
周清江把手里的小热水袋贴到正坐在院里自个儿傻笑的杨司飞脸上，后者笑着回头拉起他的手，“去看夜场电影吧。”
“你疯了。”
“我大老远的一个人来到这里，你还觉得我神志正常？”
电影院倒是热闹，贺岁档也是各种大制作，可杨司飞选了个文艺片，迎合气氛。
气氛倒是不错，整个放映厅加上他们俩就五个人。杨司飞想那个落单是被伤得多深这么晚一个人来看这种电影，坐的还是情侣座。
缓慢的叙事节奏、没完没了的长镜头，杨司飞就想看看最后男女主角在一起了没有。周清江则没那个心情，靠在杨司飞肩上睡着了。
他微微侧过头借着电影的光端详周清江睡着的安稳模样，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是温顺的，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杨司飞禁不住笑了。如果这是被告知了中奖号码的彩票，那他就已经走到兑奖室门口了。
“最后他们在一起了吗。”
“你猜？”
“算了。”周清江面无表情的脸显然在说“你看我像在乎么”。
“开放式结局吧，有Happy ending的暗示。”
“Whatever…”
他们在无人的街道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杨司飞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上面。
最终他们又回到了小院子里，藤椅上放着已经凉掉的小热水袋。周清江将它拾起来，回头望向杨司飞。
呼出的气体在低温中变成了白雾，杨司飞往前挪了挪。周清江就那样站在原地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杨司飞伸出左手微微抬起对方的脸颊，隔着手套可感觉得到底下被风吹得冰冷的皮肤。而他就这样凑过去的时候，周清江低下了头。
杨司飞停住，放下手臂，稍微拉开方才离得太近的距离。“抱歉。”周清江垂着头，轻轻摇了摇。
钱包里还夹着安全套，可杨司飞想一个吻应该不算过分。
他控制住火气，用温柔的嗓音回答说“没关系”。
周清江愣了片刻然后笑了，这次更像是自嘲。“所以…”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杨司飞的双眼：“你真的不知道我是个将死之人吧。”
这句话真是来了个措手不及。杨司飞本来应该找找熟络的同学，违反几条校规，去看看周清江的学籍档案的。可最终他没有，因为杨司飞觉得应该尊重自己喜欢的人，而背地里调查对方绝对不是尊重。
周清江忽然上前了半步抱紧还愣着的杨司飞，真正意义上的抱紧，因为隔着那么厚的衣服杨司飞还感觉得到对方手臂的力道。他把头抵在杨司飞的肩膀上。
杨司飞伸出手回抱对方，两分钟之内他居然可以体验如此多的情感，从期待到失望到悲伤。悲伤扩散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难过得几乎连抬起手臂回抱周清江的力气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