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橙--『20120920原创』*此间少年（非现实 短篇完结）

看着1L，晕 = =
金钟大嗓子有些发痒，在空调环境待久了，果然不大好受。中央空调维系着办公室恒定的温度，无论春夏秋冬。起身进茶水间倒了杯水，顺便转了转脑袋，颈脖处有些发酸。作为刚毕业的大学生，金钟大在旁人歆羡的目光中踏入了这家大型广告公司的门槛，成为正式职员。他们都说金钟大你运气真好，于是也只能扯着嘴角笑笑。是啊，有运气，所以你们看不到光鲜衣着背后所付出的努力。
望着眼窗外的高楼大厦，金钟大弯曲着指关节轻敲太阳穴，脑袋有些发胀。五分钟前接到通知，明天要和新客户会面。通知来得太突然，连准备都时间都显得格外紧凑，顿时压力山大。果然是要到步入社会后才懂得当学生的珍贵，不用说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即便是骇人的高三，也让他倍感想念。
人啊，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春渐逝，彼时教室的高考倒计时牌子显示着距离高考还剩100天，空气里隐隐漂浮着夏的躁动。100天，说来也不过三个月，然后上战场，去决定自己的命运。
星期二的下午，两节数学课后是自习，照例的卷子哗啦哗啦地往下发，今儿做完明儿评讲，无穷无尽。班主任是不怒而威的中年妇女，不知道是不是教历史的缘故，很有慈禧太后的架势，高考将近，连自习都看得紧。班上大多是自觉的人，除了翻书声便是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金钟大刚写完道数学大题，抬头看了眼前方，都是埋头苦干的娘子军。
无他，在这市重点的文科历史尖子班里女多男少是惯例。金钟大和其他数位硕果仅存的男丁在这群女孩堆里更显突出，因个子的缘故，位置被编排在班上的末尾。同桌小胖与金钟大不同，生性爱吵闹，饶是让安静的金钟大也能跟着说笑两句，算是枯燥的学习生涯里难得的小欢乐。
托腮看着墙上的挂钟，金钟大暗忖着班主任这回来晚了。
小胖侧过头看了眼金钟大，碰了碰他的胳膊肘，小声地问是你干嘛呢。想来小胖是做卷子做得烦躁，难得班主任没在，也就放肆了一把。金钟大没回话，只是在草稿纸上写下“班主任？”这三个字外加个问号，意思是班主任这下午不来了？
挪了挪身子，小胖往金钟大那凑了凑，张嘴就要回答，却见班主任踏进教室，愣是小心脏受惊了一把，砰砰地乱跳得慌。金钟大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庆幸两人的小动作没被发现。完了看了下小胖被吓着的样子，有点想笑。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试图把大家的注意力都从书卷堆中拉回讲台上，群众有些抬头看了看班主任，但更多的学习狂人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
“今天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班主任扫视了下全班，随即抛下个小型炸【】弹。
班上渐渐开始躁动，不少埋头苦读的狂人抬起头等待真相。对这消息金钟大有点儿吃不消，更别说小胖的嘴巴已经张得能塞个鸡蛋了。金钟大对着小胖耳语道：“怎么这时候才来插班生。”
没待小胖回答，班主任朝门口示意插班生进来，示意金钟大身后的位置，“你就往那后边坐吧。”
是连名字都没有被介绍的。
只见插班生也没作自我介绍的打算，慢悠悠地踱进教室。他的个子很高，校服衬衣的领口扣子开了两颗，书包随意地往后背一搭，连呆板的校服都能穿出T台风，是天生的模特料。无可否认，这插班生的长相确实好看，无怪乎班上女性同胞顿时群情汹涌地炸开了锅差点把持不住。金钟大暗暗感叹这人的基因怎么那么良好，完了朝坐在左前方的学霸一姐看了一眼，果然连一姐都瞪大眼睛沦陷了。
班主任依旧站在讲台高高在上，清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好了，大家安静自习吧。”
群众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终于得以安静，只是不少女同胞仍好奇地把头转向后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愉悦。插班生提着书包在金钟大身后坐下，自一登场便成功吸引班上妹子的眼球，只是主角脸上欠缺笑容，由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身后气压太低，金钟大感觉有点浑身不在，扶了扶黑框眼镜，换个科目去做英语卷子。
写着写着，金钟大有点好奇，新同学你确定不是来演热血高校的？


自习课上吴亦凡终于悠悠转醒，只是眉眼间仍带着明显的睡意。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看挂钟，而后缓缓地从包里摸出个MP4，左手撑着侧颜，戴上耳塞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
时值盛夏，蝉热闹了这片绿意。校园里的大树生机勃勃，绿得或深或浅，枝叶间斑驳了一片。金钟大稍稍侧身偷看了他一眼，也随他的目光望出窗外。此时阳光灿烂得很，窗户一隅除了绿树还能看见一片蓝天白云，这也是这个小城市引以为傲的蔚蓝。空气里都带着丝丝悠闲的味道，蓦地似乎连时间都缓慢了半分。
经历了一天的卷子轰炸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金钟大摸摸肚子，还真饿了。小胖是走读的，早就撤没了影回家滋补去，班上还有过半的同学在埋头苦读，无形中还是挺压抑的。
转了转脖子，金钟大透过窗户看向食堂方向，不用想都知道是人山人海。在这炎热的天，一想到要汗流浃背地去挤饭堂，连带食欲都下降了不少。偷偷瞟了眼吴亦凡，此时的他正握着笔在硫酸纸上细细描绘着英文对称字。略带透明感的纸张再加以黑体哥特，对比感极强之余也带出了淡淡的宗教神秘感。“造化赋形，支体必双；神理为用，事不孤立。”不分言语种类，套用《文心雕龙》里的话倒也合适。
那哥特体英文旁还缀以繁复的花纹，全都是手绘完成。金钟大随即被那纹理所吸引，忍不住小声地感叹句真好看。吴亦凡适时地抬眼，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金钟大有一瞬的错愕，不好意思的同时也在纳闷着他不是听着歌嘛怎么这都能听到。吴亦凡的眸子里照旧是波澜不惊，不带半点温度，看了金钟大一眼便继续手上的活。
金钟大厚着脸皮继续保持着转过身子的姿势，默默地看着吴亦凡笔下生花。吴亦凡也没有阻止，一个在写，一人在看，意外地和谐。在这么一瞬，金钟大有种错觉，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走下了神坛，彼此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一点。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金钟大的单方面想法。完工后的吴亦凡只是随手把那硫酸纸往书本里一夹，也不管桌面的凌乱，把随身物品扫落进包，起身就要离开。仍是塞着耳塞，少年的衣摆微扬，单肩包随意地挂在肩膀上，连高瘦的背影都带着一丝日系少女漫画的气息。
只是至始至终都没再看金钟大一眼。
金钟大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吴亦凡走出教室。心底若有似无地泛起涟漪，金钟大无力地扯动了嘴角笑了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在卷子的缝隙间日子也就这么继续着，一星期搞定一支笔芯，金钟大揉揉发酸的手腕，紧迫感没想象中的浓重，果然是麻木了。小胖依旧不定时地搭讪吴亦凡，大多得到的是寥寥数字。有时金钟大也会转过身子听一听，但基本上插不上嘴也没找不到地方需要插嘴。
唯一的一次接触是吴亦凡用铅笔轻轻点了点金钟大的后背，在金钟大讶异地回过头后吴亦凡只是说了句借个橡皮擦。金钟大连忙把笔盒里的橡皮擦递给他，吴亦凡顺手接过，道了声谢谢。金钟大笑了笑说没什么，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吴亦凡的掌心，触感微凉。吴亦凡轻声说了句谢谢便低头继续着自己的事情，顺着姿势金钟大又瞟了一眼吴亦凡，果然他又在纸上涂涂抹抹着什么。
熬完下午的课程，金钟大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高考临近，家人向班主任申请了关于金钟大的走读，希望饮食和休息能得到充分的保障。金钟大对此没有异议，尽管走读不见得会比住宿来得更便捷。
公交车上的人不多，金钟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落座后才发现吴亦凡坐在自己前面的位置，同样的靠窗。从学校外围的荒芜一直到市中心的繁华，夕阳的光斜斜地散落在大地上，事物皆染上了一片橙。吴亦凡的脸微微侧向窗边，照旧是戴着耳机的模样。夕阳的橙色淡淡地映在吴亦凡的脸上，立体的五官更显得突出。
或许是色调的缘故，金钟大觉得心头一暖，心里默数着还有十个站才到家。看了看吴亦凡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色，金钟大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喜欢上一个人的发呆。
吴亦凡低头拨弄了下MP4，金钟大看着吴亦凡发型有些凌乱的后脑勺，心里想着这是头一遭静静地坐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光明正大的。有那么一瞬希望时间就此停住。
公车摇摇晃晃，连带着思绪都晃荡了起来。短短的几站路埋藏了金钟大小小的秘密，关于自己的心思，关于自己和那个人的记忆。
公交慢慢地驶进市中心繁华地段，红绿灯一个接一个，窗外车水马龙。又是红灯，身旁的大妈有些烦躁，金钟大却不着急。司机兀地按了两下喇叭，金钟大的位置看不清路况，想来该是前方车辆启动过慢。乘客多是学生和下班的工薪阶层，脸上或是明朗或是劳累，但更多的是面无表情。身后的两女孩在悉悉索索地絮语，音量不大，间或蹦出两声嬉笑。
吴亦凡是比金钟大要早两个站下车的，到站前就提早做好下车的准备。他个子高，长手随意地搭在头顶的扶手环上，头微低，连姿势都透出慵懒的味道。耳机摘下后挂在脖子上，耳线长长地隐没在裤袋里，果然是随便一个姿势都像能弄出画报的感觉。
公车慢慢地靠站，长长地吱呀了一声才打开车门。下车后的吴亦凡朝四周看了看，随即朝一条僻静的巷子走去。金钟大纳闷着，这里是本地人都极少去的。也容不得金钟大再多想，公车哼哧了两下缓缓启动，他的视线随着吴亦凡的背影移动着，最后消失在巷口里。
自嘲了两下，金钟大暗骂自己还真像个花痴。张嘴想说声明天见，却在脑海里给自己找了无数个借口，最终把话语咽下，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懦弱胆小罢了。想着明天见，想着明天还能再见，金钟大把脑袋抵在玻璃窗上，闭了闭眼，脑子里似是一团糟，满满的都是吴亦凡的身影。
连句道别的话都说不出口。真窝囊。

总想着还有明天，总想着今天的错过明天还能弥补。只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如同那句哽在喉间的“明天见”，到了明天，却再也不见。
自那晚以后金钟大也就再也没见过吴亦凡。是的，他就这么消失了。隔壁理科班的班主任孔老师过来和班主任商量着什么，脸上是焦急的神色。小道曰他俩是亲戚，原来是真的。
这些天来班里平静的表面实则暗涌不断，人嘛，总有八卦的心。小胖从班长口中得知，吴亦凡已经好些天没回宿舍了，听说他离家出走，现在应该不在这个城市了。右侧方坐着的学委也来凑个热闹，听说他不止一次离家出走了。
听说，又是听说。关于吴亦凡的一切，似乎只能听说。那么多的听说，唯独缺了他自己说的。金钟大想起那日公车上望见的吴亦凡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种难言的悸动。是后悔么，后悔那日没说出口的话。只是这莫名的情愫金钟大没时间来得及细想，班主任又踱进教室。学委忙转过身子端正坐姿，瞬间班里的气压又下降了不少。
少了吴亦凡的日子不会因此而有任何改变，各路达人都在拼最后一把劲。不知道是不是吴亦凡的消失让小胖少了点娱乐，这些天来小胖安分得很，连随口搭讪的毛病都收敛了不少。
金钟大偶尔会看向窗外，时值盛夏，连阳光都分外的毒辣。
高考倒计时，还剩一天。
考前教室大搞卫生，所以学习资料都得清走。劳动委员分配好任务，再看看吴亦凡的位置，不禁叹气。他的课本就这么堆在桌子上，无人顾及。金钟大不知怎么地，随口就说句他的东西我帮忙收拾就行。劳动委员感激地看着金钟大，说钟大就是好。
课本都很新，各个城市所用的教材不尽相同，有些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随意地翻了翻课本，寥寥数字中文。金钟大有些惊讶，想不到能写出华美哥特体的人中文竟然写得那么烂。有的科目连名字都没写，只在扉页上签了个“Kris”。金钟大皱了皱眉，难不成这是他的英文名。除了课本，抽屉里还有几本关于设计的杂志，金钟大看了下封面又翻了翻内容，没太大的兴趣。
再往下翻是张CD，封面涂鸦似地画着个人偶形象，英文随意地填充着页面，金钟大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专辑名和乐队名。Head Phone President的Vacancy。打开外壳，里面的碟还在，只是歌词本略显破损，可能是翻多了的缘故。
CD下压着的是个MP4，金钟大认出来，这个就是吴亦凡经常使用的那个。好奇地开了电源，庆幸着还有电。只是按开歌曲列表，一首歌都没有。金钟大纳闷，也用不着把歌曲全删掉吧。
接着在其中一本杂志里找到了那回吴亦凡所描绘的对称字，这让金钟大内心暗暗高兴了一把。微透的硫酸纸的质感比普通白纸来得强烈，金钟大兴致来了，对着窗户举起纸张眯着眼睛细细地玩赏。窗外依旧骄阳似火，半透明的硫酸纸挡住了强烈的阳光，些微光淡淡地穿过，更显通透。黑字及围绕在旁的花纹越发的明晰，金钟大越看越是喜欢，悄悄地把那张纸小心展平，然后和CD，MP4一起放进包里，生怕旁人发现。
心脏跳得极快，多多少少有种盗窃之感。生平第一回干这事，说不害怕是骗人的。只是无由来地想留下与吴亦凡有关的物品，看着他的课本被哗啦啦地扫进垃圾桶，心里隐隐有些难受。似乎进了垃圾桶的不仅是课本，连带着关于他的记忆也会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劳动委员走了过来拍了拍金钟大的肩膀，问了句你没事吧。
没事，金钟大摇摇头挤了个微笑，有些做贼心虚。
然后便是高考。踏出最后一科的考场，金钟大的心情远比想象中要来得平静。
暑假闷热得很，录取结果下来，金钟大发挥不佳，勉强够得上重本，进了所综合性的大学，只是被调配到了中文系。
不甘心又如何，最终还是接受现实。三个月的假期很长，金钟大买了不少课外书打发时间。无意间发现《天使与魔鬼》里光照派的符号便是对称字，于是兴致一起尝试着去写，却被自己歪歪扭扭的成品吓到，毫无美感可言。


好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