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大脑苏醒后第一个本能的想法。
眼皮依然厚重的无法睁开,鼻梁上被加固了盖状的异物突兀的很不适应,呼出的鼻息在很短的距离内碰到阻挡物复又折返,温热的气息回到鼻尖唇上痒痒得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手。。。感觉不到手指弯曲的力度,咬牙集中精力握拳,皮肤表层传来针刺破血管尖锐的痛感,刺激得混沌的意识稍刻清醒,听觉神经自然捕捉到枕边不远处仪器有序的“滴答”声。
医院么?
恍惚中记得自己满身是血的倒在路边,经过的年轻女孩尖利的叫声还在耳膜间嗡嗡作响。
“真是个麻烦的人。”
门被推开的声音和来人不满的嘟囔。因为无法控制面部肌肤,他在大脑里模拟自己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活了二十年,围绕他的一直是“精英”“天才”“清高”“贵气”之类的形容词,从来没有人如此直接接近嫌弃的语气用“麻烦”这个词来给他下过定义。
于是更加迫切的想要看清来人,重复刚才的动作试图用针刺的痛觉唤起视觉神经,他集中身上所有可控的力气再次弯曲手掌。方才勾起的指尖被一双微暖的手握住放平,声音带了笑近在耳边,“这么快就醒了?果然还是年轻人身体恢复的快么?”来人离得远些,随后是钢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沙加、男、20岁。无任何特殊病史。因服用致幻药物和少量安眠药导致车祸。。。”笔声停下,那人用笔身敲击着病例板,毫不顾忌的笑出声,“或者应该说,你太过幸运,真是命大。”
没有所谓的第一次的见面,一个星期后可以卸掉氧气面罩和身上诸多乱七八糟的管子的沙加神清气爽的靠在床上,盯着对面这位毫不客气一直把他称为“麻烦”的全副武装带着帽子口罩的他的主治医生穆滔滔不绝的说着每日听腻了的注意事项。
黑线在脸上即将冒出的前几秒沙加忍无可忍终于出口打断,“穆医师,我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传染病还是什么绝症?你有必要每次查房都恨不得把自己武装得像进手术室一样么?”
被打断的医生好脾气的没有发火,只是用他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碧绿眼眸淡淡的扫过几眼,不咸不淡的回应,“关于这个问题我早就说过,你是一个麻烦的人,我不想因为你惹上麻烦,所以你最好不要知道我的样子,这样大家都不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又是“麻烦”!沙加彻底黑了脸,言语里也少了敬语,“一口一个“麻烦”“麻烦”。你倒是解释清楚我哪里麻烦了!难道你对你的每一个病人都是这种态度么?哦,你这样的人当得上医生还真是患者的悲哀。”
记录病历的笔停下,穆转身望向一脸鄙夷的沙加,眼里是看不出想法的平静,只在眼底透露出几分恰好可以捕捉到的,带了嘲讽和可怜的笑意。
“沙加先生,你伤的是胸部和脚,你的大脑没有任何震荡或是后遗症。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一次?你受伤的原因,仅仅是菲佣口中简单的弄错了感冒药?”
盖上笔盖,合上病历,穆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十分钟后护士会送药过来,一日三次一次三片,定时定量,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