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鸣佐短篇）
<一>
我带着纸和笔，按响了漩涡先生家的门铃。
我与漩涡先生初识在网上，那天下午，我在论坛中看到了一贴子——“我与青梅竹马亲身经历过的灵异事件”。一向爱好灵异的我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故事只有短短的一则，而且语言过于简单，不过那并不会掩盖住内容的精彩。
我将页面往下拉，评论很多，有的在质疑故事的真假；有的干脆直接说太假；不过更多的是催楼主快更。

我在回复栏中打了几个字：“楼主的故事很精彩啊，我是一家灵异杂志社的编辑，请问我可以去贵舍采访你么？”
我等了一会儿，关上了页面，这样的回复要么被说是骗子，要么就是不搭理你。这样一想，我不禁为自己刚刚唐突的行为感到后悔。
但是右上角突然跳出了回复提醒。
漩涡先生只回复了短短两个字：当然。

<二>
门那头传来了拖鞋摩擦地板发出的踢踏声，“啪嗒”一声，一个约莫30出头的男子带着笑容出现在我眼前。
“春野小姐是么？我就是漩涡鸣人。”
我进入鸣人的家，非常的干净整洁。我想起自己家那种乱哄哄如狗窝般惨不忍睹的情景，不禁心生几分羞愧。
漩涡先生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己去厨房倒了两杯白开水。
“抱歉，饮料昨天忘了买，只有白开水了。”他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

下面是漩涡先生讲的故事：
“春野小姐看过我的帖子，那就一定知道我有一个青梅竹马，我们经历过很多惊险的故事——那个我在帖子的一开头就说了。
我的那位青梅竹马，也是我现在的爱人，他叫宇智波佐助，我父母与他的父母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兼邻居。（听到这里，我夸张的做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听佐助的妈妈说，佐助满月的那一天，忽然在晚上就哭起来，一晚上都哄不好，知道太阳照进屋子里了，佐助才会乖乖的睡过去。从那一晚开始，佐助便变得非常奇怪，莫名地哭闹，哄都哄不好；学会的第一个字是‘怕’；会说话后，佐助总是会指着某一个角落，喃喃自语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但是很快又会哭起来。
后来我们一家搬了进来，父母牵着我的手拜访宇智波一家的时候，佐助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恐龙玩偶。
他把手举在半空中，‘你要不要玩？’
我走过去，‘你为什么要对着空气说话？’我记得佐助当时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那里，那里原来有个婆婆现在那里，你一来她就跑了。’
‘瞎说，我怎么没看见？’我四下看看，说道。
‘是真的，哥哥，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和你，都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婆婆，很可怕，和你长的不一样，她的脚碰不到地。’

那段话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无疑是恐惧的，我当时吓得哭出来。美琴阿姨，（“…她就是佐助的妈妈。”漩涡先生对我说，我点点头。）她非常生气，佐助挨了一顿打，不过他虽挂着泪珠，却仍是倔强地说，‘我没有撒谎！’
这件事对我产生的阴影很大，因此后面上小学时，虽然佐助已经不再说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但我仍避着他。
不过，因为和他上的是同一所学校，上学可以早点起床，放学却因为同路而不得不一起走了。那时候一条小路上，他走在前我在后，夕阳将他的影子一直拉到我脚底下，我就一路踩着他的影子，走到家门口。
佐助在学校是一个安静的人，下课别人在打闹时，他只是坐在座位上看书，不吵也不闹…后来我问过他，他说是小时候将他看到的说得太多，父母都会责备他，久而久之便不喜欢说话了。（说到这里，漩涡先生脸上闪过一丝心疼。）

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佐助那时候不合群，放学不管我是被老师扣留下来，还是做值日，佐助总会等着我一起回家。有时候我走出教室，便会看到他蹲在门口，扫了我一眼便站起来转身就走。
开始我也竭力说过不用等我，不过看他多次不听也就草草作罢。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某一天，佐助在放学路上忽然停了下来，‘小心那里。’他指着小路斜坡下的一条河。
‘为什么？’我问他，他别扭的回过头去。
‘不为什么，总之别去。’
我那时候那件事情的阴影已经渐渐忘却，对他也不是那么的恐惧了。孩子的好奇心是旺盛的，因此我不停地追问，‘为什么？’ ‘你说啊？’ ‘你不说我就去了啊！’
‘…那河里…有水鬼…’他被我纠缠了半天，终是犹豫着说了出来。
我吓了一跳，‘你说谎！’一边将书包带子抓得紧紧的。
‘你不信就算了。’佐助撇嘴，很不高兴。
‘…好，我信。那你说，为什么他要拖我下水？’
佐助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想害一个人。’
‘哼，编不出理由了吧。说谎精，老师说过的，世界上是没有鬼的，你骗不了我！’我指着他鼻子大骂，同时也发现自己手心里已全都是汗。

佐助冷冷地看我一眼，‘你爱信不信，反正他把你拖下去了，你可别害怕！’
我被他激的一阵恼火，‘我偏不信——你看着，我就下去，看他会不会把我拉下去！’
说完，我一把将书包扯下来，顺着滑坡滑下去，我发觉佐助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在我身上。
——你好好看着吧！
我想，回头挑衅似的朝他比了中指，然后褪下鞋袜，将脚伸进冰凉的河水中。
我再次回头看他，‘你看——什么事都没有——’我说的很大声，还带着少许得意。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脚底处传来冰凉冰凉的感觉，那种冰凉，仿佛要进入骨头里面去了，顿时全身不舒服起来。
我正犹豫着缩脚，忽然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紧紧卡住了我的双脚，硬邦邦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的脚踝捏碎了，紧接着有如触手般感觉的另一种东西缠上我的双脚，一圈一圈，越缠越紧…我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那硬邦邦的感觉忽然消失了，脚踝处剧痛仍在，我赶紧离开河水，发现在那里缠了几根水草。
我试图站起来，却没有成功，佐助也从上面滑了下来。
‘我只是扭脚了。’我有些心虚。
佐助挑眉看我，仿佛将我最心底的秘密看穿了。

<三>
因为脚伤，我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但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佐助也可能知道，我是受到了惊吓，就在那条河里。
回去上学后，我和佐助放学再也不一起走了，因为我对他的恐惧更甚，而佐助也不在教室门口等我了。
我从父母口中得知，有一个女高中生曾经在这条河中自杀了，据说是和老师谈恋爱又被抛弃，过度伤心下便选择了跳河，后来有人在河岸上发现了一双鞋，经父母认领后确认是那女孩子的，不过**下去打捞时，却没有发现她的尸首，这件事便这样不了了之。
那件事发生在我出事的前一个星期，我不禁听得后脊骨发凉，之后遇到那条河，总是低着头匆匆走完那一段路。”
“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我问。
漩涡先生一口气将水喝完，“当然不是。”
他继续说：
“后来有一天，我放学路上忽然听到有人在下面呼喊，我下意识往下看去——
佐助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下，双手紧紧地抓住野草，但似乎水底下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拖着他 眼看着就要脱手了。
我二话不说扔下书包滑下去，我的双手死死抓着佐助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拉。
佐助如同陷入了一个漩涡中，那将他向下拉的力量大的惊人，我渐渐没了力气，一不留神竟被那水鬼拉了下去。

幸亏我游泳学得还不错，短暂的惊慌后，我试图睁开眼睛。
这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事，如果那时候我趁水鬼还没缠上我，闭着眼睛迅速拉佐助离开的话，或许没有之后那么恐惧了。
不过事实就是这样，我看到了水鬼的脸——她的头发如水藻般漂浮，或许是因为在水中泡的时间过长，她的脸已经浮肿的看不出她原本的面貌，她的眼睛很大，眼珠几乎要突出眼眶了！
“……陪……陪……陪我等……”她的头发缠住我的脖子，我看见她的下巴在她说话的时候一下子掉落下来，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她原本只是浮肿的脸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大片大片地腐烂，眼球没了眼眶的支撑慢慢地滑落下来，吊在半空中，仍是孜孜不倦地盯着我们。
人在恐惧中爆发的力量是强大的，我的一只手牵着佐助的手，另一只手腾出来拉扯缠在我脖子上的头发。
但是令我绝望的是，水鬼的头发简直像是回收了再生资源一般，我越用力头发就缠的更多更紧——我的氧气很快竭尽了，我渐渐显示出溺水的迹象。
“……你们……都要下来……下来……陪我啊……”水鬼的声音好像我平时用指甲刮黑板那样刺耳。我脑袋一片空白，几乎就要这样晕过去……
忽然，我觉得脖子上一阵轻松，佐助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
“……快游上去啊！……”

我就在那一瞬间清醒过来，求生的本能使我凭空添了几分力量，我紧抓着佐助，拼尽全力向上游去，唯恐水鬼的头发很快又抓上了我。
毫无疑问，我是个幸运儿。当我接触到陆地空气的那一刻，重获新生的感觉让我兴奋不已。我和佐助爬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她还会不会追来……”我问佐助。
佐助不等我说完，神色骤然一变，急忙推我，“快走！她要追来了！”
我看到河岸边缘已经有黑色的头发蠢蠢欲动，又惊又怕，竟然吓得腿脚发软，连站着都成问题了。
佐助一咬牙，冲着河面喊：“你还想不想报仇！杀了我你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听懂你说的话了！你就永远别想见到那个男人了！”
佐助的话起了显著的效果，头发在河岸上犹豫了一下，忽然掉了个头全指向我。
“……你，你也不能杀他，否则我就不帮你找那个男人了……”佐助急了，说话得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头发没入水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心上悬着的石头终于坠落下来，我喘着粗气，抹了把冷汗，“呼~好险~差点被她勒死了！”
“抱歉。”
我明白佐助在愧疚于把我拖下水这件事情，于是学着电视上的英雄豪迈地一挥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对了，你是怎么摆脱她的控制的？”我问他。
“我用美工刀刺她，今天上完课后我把它装口袋里了。”
“天~你怎么不早点想起来！”我做出一个无语问苍天的姿态，在水中窒息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抱歉。”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对我说的一个词，他的脸看起来有点红，不知是不是夕阳的缘故。
“好啦，你救我一命，应该是我道谢。”我看了看水面，平静的仿佛下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不禁打了个冷颤，“快回家吧，天色不早了。”我牵起佐助的手，发现他和我一样冰冷。

“我们回到家后，全身都湿淋淋的，父母问起来我们统一说是打架打到水里面去了，那时候男孩子打架在我们那里很常见，父母随便责骂几句就放过了我们。
后来，我们的关系就变得越来越好，和佐助在一起，我的生活也多姿多彩起来。”漩涡先生说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时间不早了，就只讲这一则故事吧。”漩涡先生笑道。
我喝完早已冰凉的茶水，站起来向漩涡先生道别。
“谢谢，你的故事很精彩。”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春野小姐，路上请小心。”
我将稿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包中，离开漩涡先生的家。
一路走着，路上的路灯坏了好几盏，惨淡的灯光只能让我勉强看清前面的路。
这样阴暗的环境下，耳旁偏偏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叫：“春野樱——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决不会——”
我竖起衣领加快了脚步，啊，天气有些凉快起来了！
————————————————
《水鬼》 完结于12.9.18， 7：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