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昌艺术网:最后谈一下您现在就任喜玛拉雅美术馆的馆长,我们知道沈其斌先生离开美术馆之后两年的时间一直没有重新再开张,您将来对它有什么样的规划和打算?另外中国有它的国情和现状,您在这个特定的社会环境下做民营美术馆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冰逸:喜玛拉雅美术馆一直都有展览,今年我们做了一个原研哉的展览是在五维空间,因为我们那个美术馆有三个空间,五维、朱家角,还有上海的喜玛拉雅主馆,主馆没有开,另外两个空间一直很活跃,我们做了原研哉的展览,来访的人在三万人次左右,相当大,这个空间还是非常活跃的。
先说我对美术馆怎么看,我们再具体说一下中国的民营美术馆的现状。如果不客气地讲美术馆就是一个坟墓,你看看它的样子,四白落地,灯光惨惨,弄一柱子,上面弄一些小东西,它是非常像明孝陵的,最早的美术馆事实上是跟缪斯有关,所以它有一个内在的矛盾,艺术是鲜活的,是活在现代的,可是一旦进了美术馆就进了坟墓,半截入土,因为你走进了历史,这种状态是有一个内在的张力,所以你怎么能让一个美术馆不断地建设,不断地生长,然后既属于历史又属于未来,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话题。所以,其实我一直认为中国最美好、最强大的美术馆长不是我们,我们仅仅是一个结构性支撑点,真正最好的美术馆是什么呢?都是行政官员,你看吧,中国最大的美术馆长曾经有过的就是乾隆,你看看多少作品,我一看“御题”这两个字我恨不得拔刀杀了他,但是你要承认他的工作。还有宋徽宗,我们不讲权力,就讲他的角色,他本职是行政官员,我觉得这些人如果我们能够正确地和他们交流和引导,他们有巨大的能力,政治和文化永远是极其暧昧的关系,这是中国的问题,在这个现状之下,手里有权力的人,你要善用你的权力,地产商要善用地产商的强大的影响力,因为我们很多的美术馆都是做地产的专业人员做起来的,然后政府官员你要善用你作为政府官员的影响力,因为这些人在我们的制度之中才是本质上扮演了美术馆长应该有的角色。因为他们在很多程度上能够支持美术馆专业人员的专业工作,但是内在问题是什么呢?行政和文化永远是冲突的,这种内在的不和谐或者是互相的钳制是我们需要警醒的,就是我们需要非常有独立头脑的策展人、美术馆的管理者,可是如果我们后面的行政支持和财力支持不给他们足够的力度是没有办法工作的。在中国的结构性的分布上面,我觉得美术馆的专业人员是受双重的支持和钳制的,一个就是财力,谁给你财力,另一个就是政治自由和意识形态方面的支持,这就是我们的行政,所以我希望我更多寄语不是给美术界和文化界的专业人士,他们已经很了不起了,在这样的夹缝里边还能工作,还能成长,我更希望是寄予我们的行政官员,我们的财务人员,以及我们的赞助人,我觉得这些人要非常有智慧,要非常有勇气,他们在一定意义上能够真正地帮助美术馆长,所以这是第一层次。
第二层次作为美术馆长应该怎么处理问题?我认为费大为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我希望所有人都关注他的工作,他不仅从机构的角度做了很好的行政管理的案例,他走到哪儿,他这个人就是一个美术馆,他热爱工作的态度,他对历史数据的真诚,我觉得都非常好,大家可以看看,我今天说了,说教是没用的,你要真正地去看一看有效的工作的人是怎么工作的,应该看一看他的工作方法。王璜生也很了不起,非常了不起,因为在中央美院这样的一个位置和这样一个点上面,他还能这么努力的有希望的去工作,相当的不错。事实上我认为不光是我点到的这些人,我并不想广泛地表扬任何人,我只是说在中国这个现状里边还有这么多人,这样认真的工作,这样去看待这些事情,相当了不起。像谩骂者们谁谁有利益,谁谁怎么样,有利益不可以吗?人家工作,人家就应该有利益,人家创造了我们就应该尊重,我希望他们把最大的利益全拿走才好。
所以一个是有财力的人,一个是有权力的人,希望他们善待美术馆这个非常脆弱的又非常强大的机制。它的脆弱就在于在中国事实上美术馆完全是仰人鼻息的,但是它强大是什么呢?它已经跟一个巨大的资本主义市场和巨大的精神道义场连在一起,他极有可能做的非常有意思,因为我们跟西方不一样,恰恰是因为这个不一样,它可以让你冒险,可以让你失败得很惨,可以让你惨得很难看,但是没关系,只要你惨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就行,然后就是从它的虚弱,我们看到它的可能性;从它的强大,我们看到它的延展性,这个就是我对美术馆的一个认识。
从我个人来看待美术馆,我是这样想的,其实更重要的在现阶段还不是做法,而是想法,有一个想法并且能够坚持到最后,能实现,你就是一个美术馆,中国古代的藏家,他没有什么场地,家里边,中国人就这一点太有意思了,就是家里边几千卷画这就是我的收藏,有朋友来了也不用什么卖票,就一张小条案,雅集就是美术馆,所以今天我们假定什么弄一个大仓库,下边压着很多常年不拿出来的东西,它不是一个鲜活的美术馆的形态,一个真正美术馆的形态可能就是一个人一间房,一个下午,你跟那儿静坐一个下午,看看他手中的画,听听他和这些画的故事,他内心的纠结,他内心的情结,可能比你去多少美术馆都有渗透性,都能渗入你的身体深处,这才是有效的艺术教育和艺术体验,我们都经历过那么多的开幕式,在开幕式上灯红酒绿,但是你说什么效应啊?你只是去体会了一下,沾染了一下所有人看不见的气场就跑回家了,你并没有真正安静下来,仔仔细细地面对艺术品气息的瞬间,其实人是需要这样的瞬间才有营养,而你去某一个开幕式参加了某个场合,参加了某种局,最后你并没有拿到你想要的东西,而真正有价值的瞬间永远是猝不及防的,你根本无法意料,突然这个东西就触动你了,绝对不是设计出来的,它是十年、二十年的工作积累出来的,这样的人才有可信度,这样的工作才有可信度。我就跟陈泱说,我不是为你画的这张画,我也不是为某一个时刻,我见证了你十年的努力,我知道这十年你是怎么走过来的,所以我要做这件事情,它可信,首先你人得自身统一,让人觉得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