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曾经在我睡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我妈说我曾经有一个舅舅，但是那是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这是我未曾从任何人口中得知的事情，于是妈妈拍了拍我的身子催我入睡。
我且以我微薄的记忆对你讲讲吧，在我半梦半醒之时，走进我记忆的他，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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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叫翔，陈翔，只不过比妈妈笑了一岁，人却分外聪颖。拖了在学校教书的舅舅的关系，妈妈能和舅舅一起去上学。那个学校，不过两间泥瓦屋子，一块地做操场罢了。妈妈和舅舅同年入学，同一年级，平常两人也一起念书、玩闹，姐弟间感情可谓好。
舅舅还喜乐器，尤其是笛子；他也天资聪颖，经人一指点，倒也能吹得像模像样。在乐器老师那修了几年，水平颇高。于是外公就喜欢没事把舅舅叫来吹笛子给他听，吹的人愉快，听的人也高兴。
舅舅是全家上下最赋予厚望的人。
在学校里有一个男孩子，长相俊美，是很多女生梦中的白马王子，当然妈妈也不例外。
那个男孩子叫李炜，火字旁的炜。
妈妈觉得他连名字都那么特别。
妈妈经常会趴在教室的窗口，看他和其他男孩子一起嬉耍打闹。
妈妈有时候觉得这就是幸福，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开心。
于是有一天她把这句话告诉给了舅舅。
“姐你喜欢李炜？”
陈翔的反应有些吃惊。
“怎么了？”妈妈嘟起嘴说，“别人可以喜欢他我就不可以喜欢他了？”
陈翔笑着看她，
“姐，你不能喜欢他。”
“什么？”
“……”
你可以有很多喜欢的人，唯独不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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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炜比陈翔大一岁，和妈妈同岁。
一直到十几岁，妈妈还是很喜欢李炜。两家人甚至已经有想过婚事。然而李炜却迟迟没有给妈妈和家人一个准确的答复。
别人都觉得这门婚事是定下来的了，郎才女貌，李炜和陈翔的关系也好，娶她进门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任何事情都有万一。
家人发现陈翔和李炜有点奇怪的时候非常惊愕。做了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最坏的可能性……
妈妈不相信。
跟小说里躲躲藏藏婆婆妈妈的情节不一样，陈翔和李炜很坦然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对他们来说很残酷的这个事实。
妈妈很希望这是假的但是不是。
陈翔这么被家里禁足了，但是态度强硬的很。
外公感到很失望，所有人都感到很失望。
妈妈这个时侯才知道多年前陈翔话中的深意——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舅舅后来还是被小小的谅解了，只是不能提到李炜，不能问李炜的任何问题，不能见李炜。
所以妈妈看到站在李炜家门外的舅舅，顿时愤怒地想把他拉走；走进了却猛然发现他在哭。
舅舅在哭，没有声音，只有无声的剧烈的肩膀抖动；然而小眼睛睁得瞪圆，从那里不断涌出的液体布满整脸。
妈妈被吓到了，叫了他一声。他才发现妈妈，却没有把眼泪擦干，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用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她，不说一句话。然后，他默默转身，走了开去。
妈妈纳闷，往门里探头一看，便惊叫起来——早上刚见过的李炜，全身都是伤地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不，应该是瘫在地上……
妈妈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听到响动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妈妈，皱起了眉头，眼神先是复杂，然后吃力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没有流一滴血，却到处都是血色的淤青，想是用藤条不是鞭打多少遍了。
妈妈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情。她突然觉得他们在一起并不是多罪孽深重的事情，相反，只是可怜的两个人罢了。
李炜却没有再看她，只有那急促的呼吸让妈妈确定他生命的存在。
她原来以为，李炜和陈翔都已经对他们这帮家人感到绝望，所以陈翔才看都不想多看她地转身走人，所以李炜才没有理他。这让她觉得很悲哀。
但是后来她就明白了——软弱的样子，给一个人看，就够了。
妈妈一回到家就被舅舅抓了出来。
——妈妈看到他还在哭。
舅舅抓着妈妈的衣摆，没有形象地大声哭着，从懂事起就没哭过的他，受委屈也坚强的他，两次满脸涕泪，都是为了李炜。I

“……姐……”
“恩？”
“你，跟李炜结婚好不好……”
妈妈惊呆了。舅舅还是哭着，好像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妈妈最终没有答应舅舅的这个要求，即使她是那么喜欢李炜，她还是没有答应。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她不会做这种蠢事，即使是为了他。
在外人看来，陈翔李炜因断袖而耻辱；在家人看来，是一个可惜、可怕的堕落；然而对她而言，不过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仅此而已。
李炜的身体不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病根，终于还是没有熬过这一关。他快咽气的时候家人把陈翔紧紧地锁在房子里，决不让他去见李炜。
妈妈说，她当时就在李炜病房外面，看到李炜剧烈地咳嗽呻吟，手一颤一颤地往上升地好像想要抓住什么，眼睛大的可怕，嘴巴微微张合，李炜的母亲连忙凑过耳去听，然而一听，脸色便僵硬下来。
妈妈知道，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叫陈翔。
他想见陈翔的最后一面，即使只是最后一面。
妈妈突然疯了一样哭了出来，边哭边跑，跑回家把陈翔从屋子里拖出来，然后带他去见李炜。
妈妈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让他们相见……
陈翔一路上仿若孤魂，不说一句话，好像也什么都没看，只是顺着妈妈的脚步下意识地跟着他走。
等妈妈把舅舅带到病房前的时候，李炜还在呻吟，声音越来越大，破碎的声音里透着二十岁的人不该有的悲怆。
陈翔好像才回过神。
他看着李炜，慢慢走了过去。
那么小段路，有人把他粗暴地拖出去，有人踢他，有人扇他巴掌，陈翔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走着。
妈妈第一次觉得十米的路那么漫长。
陈翔理都不理别人，眼睛只是向着李炜那里，走过去。
李炜笑了。
陈翔也笑了。
舅舅开始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开始寡言，不给别人脸色看，即使是外公，是妈妈。外公说他上辈子一定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让陈翔变成这样。
孽啊。
陈翔的身体迅速地消瘦，胡茬长出来也不去剪，眼眶变得很深，头发不再梳理，整个人乱糟糟的。
从不允许别人进房间，只有妈妈带饭给他的时候才会开门。妈妈从门缝里看到他整天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她想多望两眼的时候却被陈翔慌张地盖上。
陈翔的世界已经封锁了。
妈妈带了饭敲响舅舅的房间门，里面却没有回应。
“小翔？”
没有声音，安静得可怕。
妈妈心里的不安感突然满溢，找来钥匙打开了门。
那个少年，面目平和，嘴角上扬，像睡着了似的，两只手交叉抱在胸前。桌上放了一个白瓶子，是安眠药。
妈妈颤抖地摸了摸陈翔的头和脸，已经没气了。她瞟到桌上的那一堆纸——
满桌是李炜的画像。
上一餐留下的饭碗还有没吃完的饭菜，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妈妈看着看着，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姐，他很好。”
I

老故事会变长的嘿嘿。

哎嘿嘿我也凑过来看生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