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姆里亚大陆西北局部地图
鸣谢教父糊糊的西塞姆里亚大陆地图设计。公国和诺桑普里亚部分是我在她的基础上添加的，地名地理参考了北欧。



序
都躺好了吗？
昨天妈妈已经把格蕾丝小姐的《碧之轨迹》讲完了，今天要给你们讲一个新的故事。
呵呵，很抱歉不是轨迹系列的后续，后面的故事还没有出版呢，连妈妈都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今天要讲的这个故事是妈妈根据亲身经历再加上想象写出来的传记小说，和轨迹系列发生在同一个年代，所以也与之前读的故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哦！很多你们所熟悉的历史人物都会在妈妈曱的小说中登场，而且——
这也是我写给你们的故事。
你们一直想知道的我和爸爸的故事，以及对妈妈而言，最重要的朋友们的故事。
故事开始于1204年的夏天，就在《零之轨迹》的故事结束后不久。我们的一个老熟人出现在帝都汉诺德的宰相办公室里，他茜红色的乱发下一双孔雀绿的眼睛炯炯有神。
没错，他的名字正是雷克特·亚兰德尔——


第1章 三年后的你
1204年的盛夏，帝都异常闷热。走在路上人人都可以免费享受女神恩赐的桑拿。头顶铅灰色的积云既不降雨也不消散，让人好不痛快。
不过，位于帝国权力中心的一少部分人却丝毫没有这样的烦恼。他们一边享受着全大陆最先进的导力中央空调，一边舒适地坐在办公室里指点江山，偶尔还会嫌温度太低而披上一两件外衣。
那天的宰相办公室里也是这样寒气逼人，黑咖啡没放一会儿就冷了，屋内的两人对此倒不是很介意。雷克特两只手紧贴西装裤缝，气定神闲的同时又站得笔直，他正在听候宰相阁下下达新的指令。
“雷米菲利亚？”
他条件反射式地复述了一遍。
“怎么？对派你去公国有什么疑问吗？”
奥斯本看似浑浊的绿眼打量过来，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自己的书记官。
红发青年不慌不忙地勾起一边嘴角说道：“不，我只是在想宰相大人要是身体欠安的话，那可真是让人深感忧虑啊！”
“毕竟平时阁下做了那么多让人对你‘刻骨铭心’的事，想要咒死大人的队伍只怕能从帝都一直排到凯根斯[1]。哎呀呀，是不是偶尔也应该反省一下呢？”
书记官笑容可掬地说着放诞无礼的言辞。
而奥斯本只是不屑一顾地挥了挥手：“哼，跳梁小丑的把戏而已，若真有什么诅咒的话，就让他们在我这个铁血宰相的身上试试看好了。”他把卷宗往书桌上一扔，起身背着手走向窗户，“不过我需要医生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在那之前，我要你准备好相应的棋子。”
“为了消灭贵曱族派甚至不惜把自己当作弃子么……”雷克特脸上闪过一丝冷漠，但那神情稍纵即逝，背对着他的奥斯本并没有看到，眨眼间他又重新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真了不起哪，令人由衷敬佩。反正我们的宰相大人是绝不可能因为一两个议案没通过，就被凯恩公逼到无计可施，只好自己上演苦肉计的，是不是？”
奥斯本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雷克特所言的议案是指新继承法和财产税法修正案，这两个提案由改革派起草，目的直指贵曱族派的核心权益，自从提交内阁之日，贵曱族派的首脑凯恩公便四处活动，最终以微弱优势将两个提案否决。随之而来的后果就是两派的斗争与冲突进入白热化。
铁血宰相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帝都，玻璃幕墙上倒映出他志在必得的狞笑：“呵呵，那种议案我有什么必要让它们通过？不，妥协是只有懦夫才会选的方案，这只不过是引出对方棋子的一手罢了。真正的胜负才刚刚开始，不藏一两个出人意表的杀招，你也不会认为这样的棋局有多精彩吧！”
“原来如此。”
奥斯本回过身来，直视着年轻人毫无胆怯的碧眼，髯边还带着一丝蔑笑：
“去雷米菲利亚吧，雷克特，替我找到合适的医生。
“这就是你的任务。”
这里是利贝尔的杰尼丝王立学院，时间不明。
地点是社团大楼一层的楼梯上，身旁是神情冷峻的眼镜男生，楼梯下方两位学弟学曱妹在不住地抱怨着。
听取了学弟学曱妹的回复，判断时间有限，便向身边的人询问：“今天之内果然是很难抓到了……雷欧君，怎么办？”
得到“工作先由我们来做”的解决法案，让学弟学曱妹接着去找。
究竟在寻找什么呢？
又为什么非要找到不可呢？
转身回到文件堆积如山的办公室，悉心向蓝发的转学生介绍起学生会：“如果对学生会有意见的话…………”
思路中碰到了一根无名的倒刺，话语中静默乍现，交谈的对象以不解地眼神看过来，于是最后说道：
“如果对学生会有意见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我会想办法的。
是的，必须想办法，想办法解决，解决就应该去寻找。
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找回来，将不知是什么事情的事情解决掉。
可是明明还没去做，心却已经累了。


列车报站时的广播把她惊醒了。
露西眨了眨眼睛，随即坐正身体，想要从刚才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此刻，她正乘坐从公都拉赫蒂市郊前往艾梅莉亚综合医院的轻轨列车。最近睡眠有些不足，她便在途中小憩一会儿。
露西将险些滑落的报纸重新捡回膝上，目光扫过《Ardent Press》[2]几篇国际报道的标题：《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已恢复正常秩序》。
内容提及半个多月前某邪曱教组织利用特殊药物操纵警备队和当地黑手党，进攻克洛斯贝尔市区，造成多人受伤。幸好当地剩余警力组织得当，致使阴谋未能得逞。经过半个多月的善后处理，市民生活已完全恢复正常。同时针对该邪曱教组织的调查已经展开，圣乌尔斯拉医院的相关医务人员在接受质询。
因为邪曱教组织头目是她祖国雷米菲利亚公国的人，事件中又使用了特殊药物，作为塞姆里亚大陆的医学先进国，公国的Ardent Press新曱闻曱社将事件前前后后报道得很详细。
另一篇《西塞姆里亚新秩序》也与克洛斯贝尔有关。由自治州新市长迪塔·库罗伊斯号召发起，利贝尔王国、埃雷波尼亚帝国、卡尔瓦德共和国以及雷米菲利亚公国还有作为东道主的克洛斯贝尔自治州，这五个地区的首脑将在克洛斯贝尔新建成的巨型市政大厦召开一次大型国际会议，共同商讨西塞姆里亚大陆未来的经济与政治事务，具体时间仍在商讨之中。
此外还有一些关于邻国诺桑普利亚局势、帝国皇子的逸闻轶事、导力影片史诗巨作《白鹿王朝》即将上映什么的报道。
露西没怎么细读，她有些心不在焉，梦里的金色教室还徘徊在意识中，飘逸长发沿着脸颊线条垂落下来，在雷米菲利亚悠长的夏日阳光中泛着光泽。
年底将满22岁的露西生于雷米菲利亚名门——赛兰德家族。作为公国的开国元勋，赛兰德家族与公室巴瑟洛缪斯一家有着长达两个世纪的友谊，历史上初代赛兰德家主冈萨雷斯还曾将女儿齐尼娅嫁给大公。在露西印象中，从她小时候起公室就像是一个关系和睦的街坊邻居，会相约一起去野餐、烧烤、骑马、看戏、听音乐会。现任大公阿尔伯特的妹妹艾梅莉亚更是和露西一同长大的好友。
在废除贵曱族制以前，赛兰德家族是伯爵头衔的拥有者，家中数人在上院有一席座位；而今这个家族却将更多的精力转向了商业领域，创建了塞姆里亚大陆首屈一指的医疗器械制造公司——赛兰德社。说他们是业内的垄断者也无妨：大陆85%以上的医疗器械都由这里生产，还掌握着透射仪、无影灯、心脏起搏器、呼吸器等多种医疗器械的发明专利，实际上最早将导力机械引入医疗器械领域的正是赛兰德社创始人兼现任社长、同时也是赛兰德家现任家主的埃德蒙·凡·赛兰德。
作为这个在公国举足轻重的家族的一员，露西在相貌上有着明显的雷米菲利亚人特征：皮肤白曱皙、坚强有力的额头与下颚、嘴唇丰润饱满，169里距的身高曱凸显出姣好的曲线；不仅如此，她还完全继承了赛兰德家族与众不同的外貌特征——犹如金砂一般倾泻至腰曱际的淡色长发以及给人以忧郁唯美之感的深紫色瞳孔，令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这也给她带来了众多的仰慕者。
现在的她，是艾梅莉亚综合医院一名普通的外科实习医生，行将自医科大学毕业。
与此同时，她也是埃德蒙·凡·赛兰德唯一的女儿，以及赛兰德家族与赛兰德社庞大资产的正统继承人。
除此之外，三年以前，她也曾经是利贝尔王国杰尼丝王立学院学生会的副会长。
“提前了十五分钟，很好。”实木门后传来阿妮丝·赛兰德教授满意的声音。
“阿妮丝姑妈还是这么严格呢。”露西微笑着推开门进入办公室，这是一间布置相当简洁的屋子，墙上铺着淡色花纹墙纸，挂有几幅罗夏·阿德勒的油画，在这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充分体现出所有者干练的性格。
阿妮丝·赛兰德，比露西大12岁，她的父亲康拉德是露西爷爷弗里茨的弟弟，按照血缘关系来讲她和露西是堂姑侄关系，因此有着和露西相似的淡色金披肩发，平日里总是利索地扎个短马尾，灰蓝色的眼睛流露出精明能干的锋芒。她在艾梅莉亚综合医院的药学与神经科当教授，尽管和露西同处一个医院，她却从不格外关照侄女，反而对露西极其严厉。


“在医院要叫我‘赛兰德教授’，”阿妮丝边请露西坐到布艺沙发上，边纠正她对自己的不当称呼，“不要把医院当成自己家，这是工作场合，注意一点。”
“对不起，教授。”露西深知阿妮丝痛恨任何形式的浪费时间，连寒暄也省了，便直奔主题，将白大褂下夹着的文件夹递给堂姑：“从圣乌尔斯拉医科大学传来的药物资料，鲁法斯教授让我带给您。”
“耽搁了这么久，终于传来了啊。”阿妮丝将文件夹摊开在茶几上，立即进入职业角色，半晌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嚯，这可真是不得了，那家伙居然开发出这样的药物来。”
“我听说主曱谋是您和阿尔伯特大公的同学？”露西捧着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泡好的红茶问道，茶几一端摊开的报纸，正是刚才她在轻轨列车上读到的相关事件报道。
“哼，真是想不到那人会误入到这种邪路上去，”阿妮丝“啪”地合上文件夹，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红茶，“这真是雷米菲利亚的耻辱。”
雷米菲利亚的耻辱吗？露西冲着自己的杯子笑了笑。
“这么说圣乌尔斯拉医科大学邀请您去克洛斯贝尔的事是真的？”
“啊，没错。雷米菲利亚的耻辱要由雷米菲利亚人来洗刷。”阿妮丝说，“现在的圣尔乌斯拉仍在艰难地努力取回患者信任，我去一方面是为了填补约亚西姆的空缺，挽回医院和公国的声誉，另外也是作为访问学者进行交流。在事件发生之前，我和那边的教授们曾就几个疑难病例进行过会诊，趁这次机会想把它们都一并解决了。”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看来今年下半年教授您有的忙了。”
“医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关乎患者的性命，不忙碌的医生就是亵渎生命。”阿妮丝就此下了断言，然后话音一转看向露西，“说起来，你明天好像就要请假去诺桑普利亚了是吧？替埃德蒙叔父出席医院落成仪式。”
“嗯……”想起这件事的缘由，露西心头不免有些沉重。
阿妮丝少见地放慢语速，斟酌着用词：“叔父的病情……大家都在努力想办法，现在放弃还为时过早。”
“呵呵，我知道的。”露西低头看着杯中棕红液体上自己的倒影，那是一抹苦涩的笑容，“我相信大家都在为了父亲和家族努力，这点我表示由衷感谢。只是，作为继承人必须要考虑各种可能性，万一的话……”
万一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露西没有说完，她觉得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的，尽管她从未对外人吐露过，但自从父亲被查出胰腺癌晚期后，长久以来她拖着不去决定的事被迫摆到了眼前——我该怎么办？我到底想要过怎样的人生？怎样的人生才是适合我的？
思考了几个月，答案仍是雷打不动的无解，又或者说是无穷解，这让她心烦意乱。
虽然她是埃德蒙·凡·赛兰德现今唯一的女儿，但继承家主并不是非她不可。不如说大家都觉得年底才满22岁的她要来继承这个重任，实在是太过年轻了。伯父皮埃尔没有子女，对弟弟妹妹的孩子都分外疼爱，一个劲儿地说“小露西你要是不想继承，伯父乐意替你做！等你到三十岁再还给你！”然后被伯母吐槽说“就是由于你在‘大瘟疫’时临阵脱逃，才会传给埃德蒙的！现在要回来成什么体统！”
而当年和她父亲埃德蒙一同创业、建立赛兰德社的诺亚叔父想来心情更加复杂——在埃德蒙病倒之后，整个公司都是他这个副董事长在打点上下，可以说是目前赛兰德社的实际掌权者。很难想象，他会心甘情愿地把大权交给她这个没为公司出过多少力的小侄女。
是的，如果她不乐意，没人会强逼她去继承这个家主。不如说还有人希望她不要继承。
其实就算没有家业的事，实习期一结束她也马上面临毕业后的职业选择。同学们都纷纷做好了打算，因为国内的医疗需求早已饱和，准入门槛又高，不少人都琢磨着要去国外的医院就业，个别精英才会选择留在国内：或进入研究机构，或被赛兰德社、三大制药社等企业聘用，再或者留在各大医院做临床医生。而露西却很茫然，她成绩不差，对实习表现也很有自信，对她而言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是可行的，却唯独对是否要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犹豫不决。
她并不是为了成为医生而进入医学院的。
她只不过是因为不知道能做什么，所以选择了对自己而言最轻松、最理所当然的路而已。
赛兰德家族与赛兰德社的继承人，怎么能没有医学背景呢？
她想象过，如果继承了家主与赛兰德社的社长职位，她大概会为了管理公司、开发新产品终日忙碌，竭尽全力将家族发扬光大。几年后，等公司权力交接完成，与门当户对的男朋友结婚生子，建立起一个稳定的家庭；还要保持与巴瑟洛缪斯公室的往来，维护赛兰德家族的政治影响力。
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人生，她几乎都可以想见，许多年后，她会和艾梅莉亚坐在宫殿的花园里，一面吃下午茶一面讨论孩子的教育方法。
这种犹如神谕般准确无误、毫无例外的想象，令露西不寒而栗。
那么放弃家主怎么样？像阿妮丝姑妈一样，做个临床医生，以救死扶伤为天职，或者进入到大学实验室做学术研究、站上讲台为学生教授课程，再或者进入卫生部成为一名官员。
那些一度是她少女时代的理想，但是现在……这个想法本身便让她畏惧。
参军又如何？少年组女子拳击冠军的头衔应该能助她加入公国引以为豪的海军。自古赛兰德家族便是纵横海洋的战场先锋，亲朋知交中有好几位军人，自己的身手也可以在军队派上用场，不是再合适不过了吗？
但从十岁起便被当作继承人培养教育，现在让她放弃家主，说一点不舍都没有那是骗人。
这几个月来，一种种人生构思在脑中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不能说它们没有挑战，都不是轻松的路途，然而露西就是无法坚定地告诉自己：这中间有哪一个是她真正想要的。
这个时代给予我们的自曱由越多，我们的迷茫也越多。
“我们会尊重你的每一项决定，露西。选一条你真正喜欢的路吧。”长辈们如此说。
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_水晶蜡烛_ & 老松树下的狐狸 关于某个序，对不起我留了一手……（不要问不要问）
@applencinnamon 苹果酱这是你一直催的。
开业大酬宾发送9000字，下回更新开始，每更3000……


改成周更，提前来更。
以及，再次声明，DOD和极目的重点很不一样……

第2章 约会
露西到达时，弗雷德里克·安德瑞希（Fredrick·Andrassy，艾里克Eric为其昵称）已经在预定的餐桌等了有快半个小时，他不介意等，实际上等待的时间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来整理思路、组织语言，尤其是今天。
交往两年了，艾里克希望今天可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味道如何？”
露西带着一贯的优雅，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艾里克你的品位我一向是很相信的——好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海鲜了。”
“你喜欢就好。”艾里克呷了一口白瓷杯中的卡布奇诺，他在等待时机，艾里克习惯在商场中打伏击战：发现目标，耐心等待目标自己钻入圈套，最后在致命的距离给予关键一击。此事也是一样，他拿不准露西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故意放过了前几次的约会。
但是今天他有预感，这一次应该能够成功。
露西将发丝捋过耳后，吃掉盘中仅剩的那片扇贝：“说起来，还没顾得上恭喜你呢，拿到这个订单，你们公司这一季度的销曱售额跟去年比只怕要翻番了吧？”
“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他们之前的供货商要对部分**提价，双方谈崩了，正好就让我们捞了个便宜。”艾里克观察着露西的表情，她看起来神色平静还带着几分倦色，大概是这些天工作比较辛苦吧，看得他有些心疼。
“运气呢……”露西放下刀叉，说笑道，“假如将来我做了赛兰德社的社长，那可得向艾里克你借点‘好运’。”
就是现在。
“谢谢你请我吃饭，艾里克，不过我明天一大早还要去空港——”
“等一下，露西。”艾里克强行打断她，插话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可以给我点时间吗？就现在。”
她讶异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重新坐好。
露西太过镇定了，但艾里克并不奇怪，自从那件事发生半年以来，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约会，但他很清楚露西在等待他的答复。而他现在就是来告诉她最终结果的：
“露西，我想先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向你致歉。”
艾里克直视着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瞳，直到此时此刻它们的幽美还是让他心动不已，可作为比露西大十岁的成年男性，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应该更有所承担。
“我很抱歉，但我想我是失败了——我不能回应你的期待，在你给我的挑战里我失败了。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我感激你给我那样一个机会去重新认识你，谢谢你的信任。”
“但是对不起，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沉默的皮球在他们之间来回弹跳，艾里克不确定露西是不是难过，她的肩膀松弛了下来，无奈而平静地笑着，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幕。
最后她松开交叉的食指，问道：“……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吗？”
艾里克闭上眼睛隔开她试探的目光，这半年来，他也一直这么问自己：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吗？
如果他可以做到，他想给她一个家，一个平和安稳的家，他想拭去她眼中的忧郁，他想让她不再露出这样的笑容，但是——
艾里克压抑住从心底涌上的情绪，答复道：“你知道我的妻子在怀曱孕五个月时因车祸去世，也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是以结婚作为交往的前提，我想再继续下去对我们双方而言都只不过是耽误时间而已。”
她点点头，又接着发问：“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你说自己失败了。”
艾里克迟疑了，他不希望让局面失控，但或许现在告诉她是好的。她有权利知道，他们双方都应该知道。了解是从失败中成长的前提，不是吗？更何况露西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孩。
他反问露西：“你最初为什么会答应和我交往呢？”
也许是他的错觉，但露西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干涩。
“你曾把自己的情史告诉过我，在我之前，你还跟三个人交往过，都是在你回国之后。”
“你说，一个是只上过主日学校的酒吧伙计，一个是你在医科大学的学长，还有一个是某演员。”


“那时我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摆脱她，但我还是走出来了。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么？”
“……怎么做到的？”那飘渺的声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艾里克很欣慰：
“我试图重新发掘琳达对我的意义。我意识到我想要忘记的不是琳达，而是失去她带给我的悲伤。但最初那种悲伤过于剧烈，以至于我无法承受，不由自主地从那里逃开了。”
“我过去所做的一切只是把她更深地藏在了我的心灵深处。如果我想要不再被她所控制，那么我便不能继续把她藏起来，我必须把她找回来。”
“失去的前提是占有。我把她的遗物重新取了出来，放在它们过去的位置上，我再度拿起笔给她写信，回顾我们的往日时光，告诉她我有多么想念她，那些美好的回忆依旧历历在目，我不想忘记它们，我也没有必要忘记它们。尽管它们已不可追回，但我学着接受并忍耐了失去她的伤痛。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一点点地淡出我的生活。”
“我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想明白……”他低声劝慰道，“阻碍我们幸福和决定我们痛苦的通常都只有我们自己……”
“你有想过那些苦衷和暴力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吗，露西？”
露西保持着缄默，许久后轻声说道：
“……艾里克，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像你这样的人。但是我…………”
她低下头，像是说不下去了，像是不知该说什么，艾里克望着她的背影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下文，露西再也没有说什么，就那样走出了店门。
他跌回到椅子上目送她离开。
-TBC-
崩坏小剧场1：
弗雷德里克·安德瑞希，身高184里距（面无表情）。
崩坏小剧场2：
谜之音：已经是前男友了的安德瑞希先生好像教了露西小姐不少接吻的技巧呢～露西小姐有什么感想？（十万伏特星星眼）
露西（无懈可击的微笑）:艾里克十分绅士，作为男友而言无可挑剔呢。在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他未来的夫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谜之音：嗯哼哼，“幸福”呐～说起来，那真的是初吻吗？明明之前交过三个男朋友，都快22岁了，却是第一次接吻吗？
露西：严格的来讲，口对口的接吻医科生都有做过的，就是“心肺复苏术”啦。
谜之音：哦哦，对象莫非是——！
露西：嗯，主要是医学院的假人还有艾美,还有意外病发的路人。
冰雪：囧。
露西：说起来，还没有请教提问者您的名字呢？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问这么些奇怪的问题呢？
谜之音：呢嘻嘻嘻嘻，这种问题不重要，我们还是赶快进入下一章好了！
谜之音：反正，如果作者大人够毅力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
谜之音：也说不定已经有些人已经见过我了也说不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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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孤儿药:用于预防、治疗、诊断罕见病的**，由于罕见病患病人群少、市场需求少、研发成本高，很少有制药企业关注其治疗药物的研发，因此这些药被形象地称为“孤儿药”。
下回预告：2012.9.22. 露西与师父。


第3章 前夜的格兰爱琴（上）
露西一走进花园，就有两条身影摇着尾巴、吠叫着扑过来欢迎她，威尔金搬过来时连这两条大狼犬也从赛兰德岛上一并带了过来，露西在它们还是狗崽时就认识它们了，彼此关系十分亲密。
“我回来了，玛雅、查理。”她挠挠两条大狗的下巴，和它们一起穿过门外的小径抵达大门，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太阳才刚刚显露出要落山的迹象，松柏长长的影子无声地爬过了围墙。
露西并没有立即开门，她不愿意让威尔金还有西蒙娜伯母看出什么，便站在门口尝试抚平自己的心绪，两只大狗忠实地蹲守在她身边。
艾里克不知道。在他说出要为下面的话道歉时，露西松了口气。
她原本担心他会赢，艾里克看起来是那么成熟而宽厚的男性，是他的话也许能够做到，而如果他赢了的话，那么这次就是要求婚了。
求婚反而是值得担心的事么，这可真是讽刺啊。
半年前他们一道去帝国的西海岸旅行，柳橙色的夕阳下，身后是爬满了青藤的古堡，艾里克突如其来地请求吻她。
她站在那里五味杂陈却故作平静，脑海中不经意地掠过十八岁的生日——星星点点的雪花在昏黄的灯光中飘落在肩膀，她抬起头却分明看到星辰满天。
于是她合上眼睑，踮起脚尖，用尽全身心的热情去吻住那个大她十岁的男人。
那是露西第一次主动与异性接吻。
她打一开始就用昵称来称呼弗雷德里克，在他生日时悄悄为他准备晚宴，新年舞会上挽着他的臂膀跳华尔兹，一同坐横贯列车穿越大陆，夜晚时伏在他耳边悄声说“我爱你，艾里克”。
她记得每一个甜蜜得让人想要流泪的时刻，不光是艾里克，还有那些被她利用的男人，那些自我催眠的情话。
倘若刚才艾里克求婚了，露西没有把握，她会不会像那个吻一样立即把自己嫁了。
就在露西沉思的时候，门开了：“你站在门口发什么呆呢，露西？”
她的格斗老师兼家仆威尔金·弗利奥尔（Wilking·Frioul）两只手扶在门框上，皱着眉头问她：“怎么啦？怏怏不乐的模样。”
“啊，抱歉抱歉，”露西赶忙笑着准备进屋，“稍微在想点事情。”
威尔金抱着两只手双目圆瞪，挡住路不让她进去。他太了解她了，显然这么一句是没办法把他糊弄过去的。
“呃，就是我跟艾里克今天分手了。”她看到威尔金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他误会了，露西觉得很好笑，忙不迭地解释道：“师父别这么看我，这次被甩的人可是我。”
威尔金抱着的手从胸前滑落，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她看，过了良久才扯出一句不相关的：“……我原本就不喜欢那家伙，现在你看果然是个没眼光的。”
露西用手掩住嘴偷笑，还能有谁能比威尔金更宠她呢。
威尔金闪身让她进了屋,两只大狗也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入：“那种家伙露西你别往心里去，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待会儿可以陪你喝一杯。”
“好啊。但在那之前不如先陪我练练手吧，师父。好久都没跟一起你上擂台了。”
“没问题！拳后一杯酒，赛过活神——”“——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要喝酒？”
西蒙娜伯母活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门厅，她是位盘着头发、身材略发福的中年女性，手里还拿着洗碗布和一只没擦完的碟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自己的儿子。
威尔金生生将未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里，飞速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口气：“老妈，小姐被安德瑞希那个混球给甩了。”
“哦，爱德丝哪，”西蒙娜关切地望向露西，“我还以为那个小伙子是个稳重的人，没想到也这么浮躁，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想当初我和威尔（Will）他爸大吵小吵多少次不也还是一直好到现在，唉……为难您了，露西小姐。要不老仆给您做点夜宵吧？吃点美味的东西调节一下心情。”
之所以会分手那是我的责任吧？露西心里哭笑不得，但又不方便跟他们详细解释，只好随口说道：“不，夜宵什么的就算了。回头跟师父练完手来杯格兰爱琴（Glen Elgin）[1] 就好了。西蒙娜伯母也早点睡吧。”


“我明白了，这就去准备。”西蒙娜向她鞠了一躬，然后转向儿子，“另外严禁你喝酒，威尔！只有小姐的份听见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我不喝还不行吗～？”
“别这儿跟我不满，要不是你酗酒，怎么会被海军陆战队开除？每次喝完酒就耍酒疯闹曱事，前两天还连你堂姐玛丽安都骂了，要不是你有这臭毛病，女朋友能犹豫着不肯跟你结婚吗？你到说说看该不该戒酒！”
“喂，这些事情都跟喝酒没关系好不好啊！怎么每次一提到酒，你就有一肚子的话排队等着我。”
“汪汪！”
三十好几的魁梧男人被老母劈头盖脸地训斥，玛雅和查理也嘲讽般的向他大叫起来，露西在心里替自己的师父默哀。等西蒙娜一走，威尔金忙压低声音对她说：“回头分我一口吧，露西！一口就行！”
“唔，那我可要看看情况。”她笑叹着，威尔金挠了挠板儿寸头，跟着露西一同走进了健身房。
当晚的一战，最后以师父威尔金一技防抱腿摔将徒弟露西掀翻在地分出了胜负。她单膝着地保持着守备的姿势蹲跪在擂台上喘着气，汗水湿透了整个运动衫，彻底运动后的轻松和爽快曱感沐浴全身。
“嗯，果然还是受心情影响了吧？有些过于躁进了。”威尔金伸手把露西拉起来，并递给她一块擦汗的凉毛巾，“出拳的力道强劲但却不太讲究策略，一味地对目标发起进攻，这可是小姐你的老曱毛病了。”
尽管平日里威尔金嗜酒如命，但是格斗场上的他却是一名极为认真负责的好教师，训练露西的时候从不留情，以前师徒比拼的时候就都是真摔真打，今晚也没有例外。想起分出高低的一刹那，露西的后背还有些隐隐作痛。
“身为武者，除了武艺外，再要修的便是心，也就是心理素质。”
“无论发生什么，陷入怎样绝望的境地，都要保持冷静的心智，只有这样才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这些说到底只是理想论，我也懂不能要求刚刚二十出头的露西你去做到心如止水。再而言之，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心理上毫无弱点之人，有时候反过来利用它们也是一种战术。”
“情绪可能失控时更要警惕自己，你要好好记住。”
威尔金抱着手正色训诫完，然后喜滋滋一笑，嘴边两撮小曱胡子翘了起来：“不过刚才那招接腿摔很漂亮，差点真摔到我，什么时候背着我开始练这个的？”
“练了很久了，早就想找师父试一试。难道只允许师父跑到卡尔瓦德去向泰斗流请教武术，就不许徒弟自己练个新招式么？”露西耸耸肩，以前主练拳击走强硬路线，虽然适合她，但攻击套路毕竟有限，特别是没有腿技这一点，实战中很容易被克制，为此她还练过不少杂七杂八的格斗技以试图弥补这个缺陷。
“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徒弟！”说着威尔金便飞起一脚袭向露西面部，早有准备的露西，顺势抓曱住脚腕一拉，威尔金借着她的力道默契地一蹲，盘腿坐在了她身边，两只手撑着膝盖。
露西解开发卡，耀眼夺目的金丝倾泻而下，平时上班为了方便露西都是盘着头发的，运动时也是如此。她走到一旁放茶水的小圆桌上用托盘取来了西蒙娜伯母准备好的格兰爱琴、苹果汁（露西猜是西蒙娜伯母给被禁酒的威尔金准备的）、冰桶和玻璃杯，威尔金一脸希冀地望着爱徒，露西只得点明他的念头是不实际的：“不行呦，明天师父你还要作司机的吧？万一没代谢彻底，被警曱察查出酒后驾车怎么办？”
威尔金愣了两秒钟，然后一拍额头：“可恶，忘记这一点了。啊啊啊……没办法，生命安全和家族名誉第一。”
气馁的他只好边嘀咕边给自己倒苹果汁。露西也抱膝坐到了擂台上，晃着手里的古铜色液体，聆听杯中冰块清脆的撞击声。她无所事事地环顾这间健身房，一般人家的健身房里大概会有跑步机、健美车、瑜伽垫、哑铃、握力器等一些轻型器材，再专业的大概还会有举腿架、划船器之类的，但是眼前的这间健身房不光有以上全部设备，还有蹬步练习器、坐曱式二头肌练习器、健腹器、杠铃，同时还附带一根长10亚距的体操杆、一对双杠、一架单杠、一块儿正规比赛规格的体操垫、一副鞍马以及露西和威尔金现在坐着的这个带围绳的标准拳击擂台。整座健身房的总面积大概在70平方亚距左右，当初在建这座房子时，露西便格外要求设计师给健身房留出足够面积，每次客人来参观都感叹这里随时可以当商业健身馆卖门票收钱。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侧墙挂着的一张合影上，那是一张四人照，15岁的她单手抓着女子拳击冠军的金腰带开怀地笑着，手掌扶在她肩头的威尔金脸上写满了骄傲，法里亚爷爷欣慰地站在所有人身后，还有那个不是她姐姐却胜似她姐姐的人，玛丽安·弗利奥尔（Marian·Frioul），正牵着她的左手和她一起举着那条腰带，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威尔金看露西注视着相片上的玛丽安闷曱哼了一声，高声说道：“放心好了，小姐，玛丽安那个家伙总有一天会明白自己错了的。小姐就是家主最合适也最称职的人选，其它谁做家主我都统统不承认，尤其是诺亚的那个败家子乔纳森！”
“嗯嗯，我知道的。”露西把视线收了回来，笑着喝了一口酒，冰冷的酒精滑过舌苔，她打了个机灵。
-TBC-
[1] 格兰爱琴Glen Elgin：它是公认的调和威士忌公司使用频率最高的麦芽威士忌，也一直是白马威士忌中的重要成分。格兰爱琴12年单一麦芽苏格兰威士忌，43�V（43%的体积是酒精），斯佩塞风味的麦芽威士忌中最具花香气息的一款，散发着坚果、蜂蜜以及盛开的花朵的香气，从甜味逐渐转向甘洌，口味均衡。
下回预告：2012.9.29. 第3章 前夜的格兰爱琴（下） 露西·赛兰德最糟糕的噩梦归来。
P.S.到下一回更完序幕就结束了，准备进入正题。

第4章 约合4380天的日记(上）
对于她而言，去利贝尔留学其实是一次成功的离家出走。
虽说是离家出走，却也有好好跟家人交代自己的去向。
“我要去利贝尔的杰尼丝王立学院留学。不许跟过来，跟过来了我也不会跟你们见面，见了面也不会跟你们交谈。”
末尾还不忘加上一句：“我已经决定了。”
对于那个国家，对于所谓的朋友和亲属，没有任何的留恋，16岁那年，独自一人带着简单的行李，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异国的旅程。
入学的那天下午，科林兹校长请露西去办公室坐坐，一番简单的寒暄后，老校长捋了捋胡子进入正题：“前几天我收到了来自你父亲埃德蒙先生的一封信，他说你来这里上学的事并未经过家人的同意。”
她心头冷笑，事态发展果然不出所料，遂即摆出拿手的优雅大方，将早就备好的说辞告诉白胡子校长：“校长先生，家父从小十分疼爱我，有时候甚至有点过于溺爱，他舍不得我离开他到利贝尔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学，所以总想方设法地把我留在他身边，留在他可以照顾我的地方。”
“但是作为他的女儿与家族的下任继承人，我希望可以抓曱住一切机会来锻炼自己。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长大成人，我认为自己必须离开父亲的荫庇。要成为独当一面的个体，我不但要离开他，离开亲人与熟悉的环境，还要走得越远越好，这是我选择了利贝尔和杰尼丝王立学院的原因。我相信您一定可以理解。”
她大胆地直视老者的眼睛，试图将绝不退让的意志传达给他：“我以第四名的成绩通过了入学资格考试，登记手续也完全符合杰尼丝的规章制度。校规中并未提到过‘未经监护人同意者不得入学’。我想您应该不会因为家父的过度保护，就把我从学校赶出去吧？”
科林兹校长颔首：“我明白了，王立学院会尊重你的意愿，露西小姐。我会回信向埃德蒙先生转达你与校方的看法。”
她以为算是成功说服了对方，便弯腰行礼，马尾和发带一同从耳后垂落，起身却听到老人一句饱含深意的话语：
“欢迎你来到王立学院，愿你可以在这里获得自己真正渴望的东西，露西·赛兰德小姐。”

那时，自以为老于世故的她错把那句话当成了一般的欢迎词，并没有听懂那背后诚恳的祝福与殷切的关怀。

这之后公国那边又相继来了几封信，都是玛丽安写来的，说需要钱或者其它东西可以随时联系他们。她大致扫了几眼就把它们统统送去花坛当火灰肥，一边感叹着战术导力器的方便快捷。
距离开学还有小一个月，学校里还没什么学生，每天除了读课本预习功课、散散步外，露西几乎无事可做。几年来头一次有了这样清闲的时光，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噩梦相比在公国时已有所减少，但偶尔前来侵扰时还是让她难以安眠，那时她只能抱着手脚在床上挨到天明，昏昏然间就头不是头，脚不是脚，心脏空空如也，全身上下难受得不听使唤，各种阴暗回忆在脑内舞台你放唱罢我方登场，烦躁得不能自已。


“其实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注意着你。”
云翳似乎蒙上了她头顶的太阳，光线一瞬黯淡。那种典型的阴险口气，让露西不禁联想起前些日子分别寄给校长和她的信，这使她本能性地警惕了起来：“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注意着我？”
如果是那方面的话，动作也太快了点吧？
“没错。”令她诧异的是，对方干脆利索地承认了，是因为没有必要掩饰了吗？投曱注过来的眼神似刀片般锐利，让她背脊发凉，“从你入学那天起就开始了。只不过，我担心会被你发觉，所以只是远远地望着你的身影。”
某种熟悉的感觉正顺着脊柱漫延上来，混杂着兴奋与不安、渴望与焦躁。她咽下口水，他说怕她察觉，那么果然他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跑来跟她说这些？
“抱歉，我没注意到亚兰德尔同学在看我呢，莫非亚兰德尔同学找我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她向后撤了一步，对，肯定是那边做的，不然没来由的他老盯着自己做什么？
“目的什么的……是在说什么哪？”对方装傻到底。
“开个玩笑，比方说——”她静静地陈述道，“有人告诉你我会来王立学院，还付给了你一大笔钱，要你向雇主报告我在学校的一举一动之类的。”
少年眯起眼睛很是愉悦地笑了。
“这个假设可当真好玩得很哪～”
“举例不当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好奇亚兰德尔同学为什么要看我而已。”
“噗噗，”雷克特嘴一歪，“倘若要是我说——”
“——这都是真的呢？”
牧群中的狼抛开了伪装的羊皮，食肉动物咧开磨牙吮血的笑。刹那间她右脚打到与肩同宽，手臂跃跃欲试地绷紧蓄力。
她就该知道，没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写信给校长只不过是拉拢同盟，派人盯梢确保她不会泄密才是关键所在：“那我就不得不请教一下亚兰德尔同学了——是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对方无所谓地笑笑：“三连问啊～抱歉，关于前两问，我们有我们的行规，不得不保密；不过最后一问嘛——”红发少年一步步向露西逼近，到她面前伸出食指托起她的下巴，强迫露西盯着他的双眼，翠绿色里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假如露西小姐可以放聪明配合一点的话，我的工作也会好做很多是不是？”
破绽。
她用脚狠踹对方小曱腿，缺乏防备的雷克特顿时痛得跳了起来，露西则毫不犹豫地又在对方下腹肝脏的位置上补了一击，直接将他打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1]
“你的雇主就没告诉你，我是公国的少年拳击大赛的冠军吗？”
“唔唔……”
半分钟前还趾高气扬的少年此刻抱着肚子抖成一团。下巴和肝脏是很容易造成一击倒地的要害，重击下巴会发生脑震荡使目标丧失意识，而猛打肝脏却可以让对方在不会昏迷的情况下丧失反抗能力。因此拳击界里也有说法，打下巴是上天堂，打肝脏是下地狱。


……默，身为作者，一直觉得五六七这几章有点诡异……但是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