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些昏暗的光越过窗帘的缝隙轻轻钻进了房间,略带些寒气的空气温柔地包裹着两道频率几乎完全相同的轻浅呼吸。
闹钟就在此刻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原本安静的氛围,眼睛慢慢睁开,清晨有些茫然的目光不一会儿也变得清明起来。悠太反手按掉床头叫个不停的闹钟,起身穿好衣服后像往常一样先独自洗漱后再回来叫醒佑希。
把厚实的窗帘拉到一边,便露出了微微发亮的天空。“佑希,该起床了”毫无起伏的语调,但如果足够了解悠太的话绝对能从里面听出无奈和一丝宠溺。
“嗯……”佑希有些软绵绵地应了一声,不过还是用被子蒙住了脑袋背过身去。果不其然,在悠太快要吃完的时候佑希才慢悠悠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早餐是甜面酱和全麦吐司,白嫩顺滑的荷包蛋整齐地铺在吐司上,金黄的颜色让人很有食欲。“我吃好了。”飞快地吃完早饭,佑希拿起放在一旁的书包往门口走去,悠太早就穿戴整齐等在了门外,口中呵出的白气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
“这么冷的天真是一点上学的心情都没有呐”佑希把门带上,胡乱把围巾套在脖子上就走了出来。悠太抬手熟练地帮他把围巾整理好,道:“那就拜托佑希弟弟打起精神来好好完成今天的学业吧”佑希抿抿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冬日里的早晨天色亮得很晚,悠太和佑希走在林荫路上,身旁尽是些同样赶着去学校的学生,昏暗的光线让前方都显得不太真实。悠太往左边移了一点,光秃秃的树枝刚好碰到他的头顶,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头发被挂得稍微有些凌乱,碎发散在了额前,这令他看起来跟身旁的某个人几乎一模一样。
佑希抬起手正准备呵气取暖,就看到悠太转过头,脸上竟然出现了犹豫的表情,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佑希捕捉到了。
他听见悠太用像说着“佑希,起床了”的平淡语调十分自然地对自己说:“佑希,我有女朋友了。”
佑希呵出的热气还没来得及温暖他的手掌就被空气带走了温度,形成的雾气横在了他们的脸间,佑希那一瞬间以为他看见了镜中的自己。有些漠然地放下手,佑希突然觉得或许自己该买双手套了。
正午的天空并没有温暖的阳光洒在天台上,跟每一个冬日阴沉干冷的中午一样,这天同样显得有些寒冷。“佑希,吃饭的时候要把围巾摘下来,不然会弄脏的哦。”小春笑眯眯地提醒佑希。
佑希只是顿了顿又继续往嘴里塞了口饭,有些含混不清地说:“不用了,待会儿又要重新围上很麻烦。”“你这个懒鬼,真不知道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要君挖苦道,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不过还真是好运,有悠太这个这么宠你的哥哥。”
佑希拨了拨碎发,一边盖上已经没有剩余饭菜的午餐盒一边说:“还是没有像你和你妈妈这样伟大真挚的感情来得让人羡慕,是吧?”“佑希,你这个!”小春赶紧拉过似乎又要发飙的要。
千鹤终于从饭盒里抬起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边还粘有几粒饭粒,眨了眨蓝眼睛疑惑地问“说起来,怎么今天悠太没有来?”小春回答说“好像是有什么事吧,让我们不用等他了。”“咦?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千鹤十分感兴趣地睁大了眼睛。“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无聊吗?臭猴子!”要把怒火转移到了千鹤身上。
小春也有点好奇地问“确实呢,好像也没见老师找他有事的样子。佑希,你知道是什么事吗?”佑希把饭盒收进包里,站起身回了句“不知道,我先回去了”就离开了天台,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想提起这件事。
“佑希!佑希!”千鹤兴冲冲地跑进了教室。佑希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漫画,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手上的漫画被抢走,映入眼帘的是千鹤比平时放大了两三倍的脸“佑希,我刚才听到过道上有小春班上的人在讲八卦。”
佑希一脸兴致缺缺地开口说:“所以呢?你是要告诉我你其实是个偷听狂?”千鹤把佑希看向窗外的脸强行搬了过来。“不是呀!我听见她们说今天中午看见悠太和一个女生在花坛边吃饭!”佑希冷淡地看着他“那又怎样?”千鹤仿佛一时不能理解似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佑希。“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那女生是谁吗?”
佑希看着千鹤一字一顿地说:“不、好、奇”然后又把千鹤手中的漫画拿了过来,翻了两页又合上了,佑希抬头在千鹤疑惑的目光注视下轻轻地说道“因为我知道,那女生是他,是悠太的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千鹤看着要和小春露出和自己最初听到时一样的震惊表情,有些得逞地笑了笑。“佑希,那你今天吃午饭的时候怎么不说?”要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现在不也知道了吗?”与要相比,佑希显得平静多了。
“好了了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真心祝福他们吧”小春高兴地说。千鹤举了举拳头“居然比我先找到女朋友,悠太也未免好运了吧”要小声嘀咕道“这才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悠太,这边这边!”悠太刚从办公室回来,就看见其他四个人聚集在自己班门口,已经知道了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居然现在才告诉我们!”千鹤元气十足地说,听上去有些气愤的意味,但是却有掩盖不住的喜悦。
“悠太,要加油哟!”小春鼓励地拍了拍悠太的肩。要有些不自然地扶扶眼镜“是你的话,应该能行吧。不过还真是没想到呢”悠太冲大家点点头“我会努力的”,与站在最边上的佑希对视一秒后走进了教室。
大家果然都是为悠太感到高兴呀,那为什么,自己却有些笑不出来呢?佑希把手揣进兜里,放学后和其他人一起走出学校。“交女朋友真麻烦,还要天天送她回家,陪她约会,太累了。”千鹤抱怨道。
“我看你是抱怨没人让你送吧”要笑着说。“不过,不是说青少年的感情很脆弱吗?”小春有些担心地说,“悠太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脆弱吗?佑希咬了咬嘴唇。
“女朋友?”佑希盯住悠太停了几秒,又继续往前走“哥哥大人是又要陪谁演戏吗?”“不是”悠太把额前的刘海拨向两边,恢复到了平时的发型“是真的交往。”
沉默了一会儿,佑希开口道“你是真的喜欢她?那女生叫什么名字?”“嗯,叫铃木和美”
悠太看了看已经亮得发白的天空“所以以后放学大概不能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