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是少年独有的清朗和中性。
薛茗笑:“我智商可有145分呢。”
高语晨说:“哦是么,抱歉我的智商是165分。我不想把自己的智商和你的拉到一个平面上,那么再见。”
少年留给了薛茗一个背影。薛茗看着对方走出图书馆,然后偏过头看那本摊开的书。书上斑斑驳驳的是光,黑白分明的是中文。
海子的诗。
薛茗用指腹去触碰那一笔一划。
那个少年很漂亮,超出他的想象了。薛茗心想其他人知道他们心目中的校花竟然是个男生时会有什么反应呢,不觉笑出声来。
然后他合拢上下颚。
这个事实太有趣了。
薛茗用了5秒钟决定不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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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说话的话,就不会被人误认了吧。”
“为什么要和白痴说话?”
高语晨仰头看向站起来的薛茗,后者手里还晃着那盒橙汁。
他白了一眼天空,无奈地伸手接过。
薛茗看着他把吸管的包装撕开,一针见血地戳破铝纸封口,把自己手里已经喝了大半的可乐瓶随手搁到一旁的地上,然后将背靠上天台的栏杆,弯曲膝盖坐下。
“你怎么这么别扭?”薛茗终于忍不住皱起眉问道。
高语晨没有答话。他慢慢地小口啜饮从塑料管往上引来的果汁,双眼看向无尽的天际。薛茗似乎看到他的眼倒映了整个天空。
玻璃体里的苍穹蔚蓝而透彻。
时间胶着。
然后高语晨把空了的易乐包装塞给了薛茗。
“……哈?”
“去扔掉,智商差我20分的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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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茗看过很多次高语晨坐在人群中的样子。
他在人群中沉默着画画,身边是簇拥的女生在嬉笑和期待;他在琴凳上坐下一半,手指在黑和白上跳跃停留;亦或者是他的文章又得了奖,有记者围在他的周围。
他们都不知道他是个男生。
薛茗看着高语晨摇摇头,从记者群里执着地要挤出来。但纤细的身体终究抵挡不住那么多人的钳制和阻挡,终于还是被话筒凑到了嘴边。
高语晨的眉心皱成一个结。
呼唤我吧。
呼唤我。
叫我的名字。
那样,我就会来救你。
把你从这个,无趣而拥挤的世界里救出来。
然后我们,一起。
薛茗看着用受伤却仍然装作漠然的眼神扫视身边人的高语晨。记者们面面相觑,似乎对他是否能说话产生了疑惑。
高语晨终于得以用肘弯挥开人潮,找出一条通向新鲜空气的路。
薛茗就在台阶上,仍然是坐着。
仍然是看着高语晨。
内心在叫嚣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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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茗是偶然知道的,高语晨原来和他一样在雨花论坛上活跃。
叫做雨花石的论坛算是市内部的学生文学交流平台。高语晨在上面的笔名叫荆棘鸟,而薛茗的用户名叫梵。
薛茗很早读过的那本书,叫做“三日月”,是高语晨写的。
该说是巧合吗?薛茗总是觉得那本书共鸣了他。
他和它的波长是相合的。
高语晨在雨花上写过的所有出版书,封面和封底都由他自己绘制的。用他的话说,他不想让别人来为自己的个人作品定基调。
时不时,在书签品赏区还会有荆棘鸟署名的意境书签组出品。
薛茗问过高语晨,后者说只是闲暇时候打开Photoshop消磨时间。
他们现在的关系也不过处于不好不坏的阶段。当然,和其他人比的话,薛茗显然已经成为了高语晨应援会的眼中钉肉中刺。
高语晨的文字很细腻,不像他本人总是排斥着身边的事物,而像要把阅读的人也一起融于他自己的世界,成为一部分,或者全部。
他描述的常常是森林,或者河流,或者是其他的自然事物。有时候也会表述类似时间和空间那样虚无的概念。
说实话,薛茗并不总能读懂。
大概,要先读懂高语晨这个人,才能读懂他的内心世界吧。
看来还真是前途坎坷呢。
薛茗这么想,点开了高语晨的新书。
这本书和高语晨之前写的内容都不同,讲述的是一个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年不断流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