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隐预
加拿大的冬天原来是这么冷。
吸血鬼瞪着一双琥珀般的眼睛,凝望着街道对面橱窗里的圣诞树发呆。他一头在阳光里被揉乱了的棕色碎发像是这个国度最美丽的精灵一般的红色植物,在澄净的空气中像一团火焰,也衬得他的面庞更显苍白。这天是圣诞前夕,不属于这个男子的平安夜。
不远处飘来火鸡的幽香,灯火通明的繁华都市穿梭着忙碌的人群。吸血鬼的鼻子不安起来,想要噬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他没有,他克制住了。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吸血鬼回到自己的领地,一间破烂寒酸的单人住宅。这在富饶的加拿大是十分少见的,但他不在乎。吸血鬼坐在一张老式沙发上,桀骜不羁的眼神,一抹不经意的轻笑。一面泛着蓝光、印有奇特的异国文字的荧光屏凭空弹出。
“Well。我从不做亏本的交易。希望作为次元科学界泰斗的您不要食言就好。我将于次年动身前往亚欧大陆。顺祝圣诞快乐。
JT”
一连串的英文单词发送出去,屏幕一明一暗闪现出“OK”的字样。吸血鬼神色凝重地调出了世界地图,目光定格在太平洋西岸的那个状如雄鸡的国家名称上。
CHINA。
今年的樱花开得特别早。
樱花公墓是这座城市里最美的地方之一,如果不算那些在这象征生与死的分水岭的黑暗之地夜夜哀号的亡灵的话。那些代表纯洁高尚的大和民族精神的灿烂花朵漫天飞舞着,像翩翩展翅的蝴蝶。沿着落满樱花的小路,一支浩浩荡荡的青年人队伍来到了一块白色大理石坟墓面前。
“艾维·穆恩莱特小姐于2011年3月2日长眠于此。”
穆恩莱特小姐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樱花,所以月夜茶会把她安葬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只为让她的灵魂能够与樱花作伴。莎莉斯特还记得夏曾经告诉她,樱花是他祖国的国花。夏喜欢樱花,所以莎莉斯特也喜欢樱花。
3月2日,是穆恩莱特小姐生命的樱花凋谢的时候。樱花的花期只有短暂的一个星期,但它绽放得热烈而精彩,像这一样,仅仅24岁的穆恩莱特小姐就停下了自己人生的脚步。一年后的同一天,月夜茶会带着一束雪白的樱花来到樱花公墓,祭奠这位为了伟大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巾帼英雄。只是这年,夏不会再陪莎莉斯特一起看樱花了,夏躲在离白色大理石坟墓最近的樱花树下,没有亲手献上自己家乡的人们最爱的那种花。
莎莉斯特呼吸着空气中的沁香向他走去。“呐,夏,你干吗呢?”她的声音娇柔而酥软,“还是想不开吗?”
“莎莉,请你别来烦我。”夏川苍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要赶走一直讨厌的蚊子。
“这事儿已经过去一年了,你怎么就……”
“莎莉,行行好……”
“你可是男子汉,是我们月夜茶会的中流砥柱,但是你却……”
“莎莉斯特·霍伊尔!”
男孩的头发竖起,声音雄壮而有力,栖息在樱花树枝头上的麻雀纷纷惊飞而起。女孩的双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委屈,像是在回忆过去般目光迷离。“我只是……”
“你不要再说了,莎莉。”男孩的银发与雪白的樱花融化在一起,“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考虑,别忘了,这个城市已经陷入危难之中。还有那个女孩,她很危险。”
莎莉斯特叹了口气,她知道夏说的是薇薇安破译出来的那封信,她也知道月夜茶会正面临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是,所以,你也要振作起来。艾维想看到的你绝不是这样。”
苍空的眼神担忧而感伤,他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那样,慢条斯理地念道:“我知道,我知道。莎莉,但请你给我留点私人空间。”不等对面的女孩回话,他就转身走向另一棵樱花树去了。背后的女孩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温暖的春风像母亲的手,飞舞的樱花,扬起的长发。青春年少的懵懂、身陷逆境的忧愁,千丝万缕的思绪都被吹向远方。
凌晨两点,颜如玉从可怕的噩梦中惊醒,发现枕头已经汗湿,自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简直不愿去回想刚才的那个梦——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躺在四周全是精密仪器的实验台上,机械手将她的衣服一点点地解开,撕成碎片,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少女的脸上出了恐惧,还有明显的伤痕,被狠狠地鞭笞过的伤痕。坐在操作台后的男人狞笑着,带着享受的表情进行这惨无人道的实验,用宠溺而包含**的声音轻吟着。颜如玉听清了最后一句话:“YM。”
少女猛地摇了摇脑袋,感到万分惊诧,自己怎么会做那种梦?那种——不健康的,在这个传统而历史悠久的国家绝对禁止的内容。颜如玉绝对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孩子、乖乖女,不看黄书不看**不聊敏感话题不乱传八卦。她总是跟不上这个时代的潮流,总是无法融入班级里的生活。她怀旧,她喜欢看相册里的黑白照片,六七十年代的老电影,不厌其烦地阅读边角翘起、纸张泛黄、书页松脆的传统文学。书籍算是唯一吸引颜如玉的东西,正如她的名字一样——“书中自有颜如玉。”
颜如玉下了床,披上外套,走到窗户前。笼罩在夜色下的锦绣市格外宁静安详。直插云霄的城市建筑亮着点点灯光,若隐若现。天色很阴暗,看不到一丝光亮,整个城市都陷入深夜的黑暗与寂静之中,飕飕的冷风吹过,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颜如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