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冰冷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侵蚀着每一寸神经,铃兰被这并不刺骨却一点点侵染肌肤的冰冷刺激的睁开眼睛,却只看到蓝色的像柔软水晶般的水,无论向哪边望去都没有边际,水包裹住铃兰的身体,每一滴都在传递着冰凉的感觉,她渐渐觉得无力,向无底的水中坠落下去。
“不……不是这样的!”她挣扎着挥舞双臂,却没有任何作用,水一直是她最亲密的朋友,是她最纯粹的爱,此刻却褪去了所有的温和,只剩下无情而冷漠的温度。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激烈的挣扎在水中掀起波纹,扰乱了因呼吸吐出的泡泡,很快就被无边的寂静吞没,铃兰的脑中终于闪现出了什么——
那辆飞驰而来的汽车,推开自己的哥哥,来自双腿的钻心的疼痛,满目刺眼的鲜红,以及医院墙壁的苍白和同样色彩的医生的定论。
“不能再游泳了,今生都不能再游泳了。”
哥哥,水,一夜之间她的最爱,她的信仰都离她远去。
铃兰无神地张大眼睛,手臂放弃了挣扎,无力地垂下,任凭自己向着无底的水中下坠,像一条失去鳍的鱼。
是啊……早就不能游泳了,再也不能……游泳了。
冰冷的感觉渐渐侵入到体内,铃兰感到自己要变成冰冷的水的一部分了,就像融化在这片无边的水中一样。
“冷……好冷……哥哥……”向来对自己笑的像阳光一样明朗的哥哥啊,总是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顶,包容自己的任性,帮自己擦干眼泪的哥哥,在那一瞬间狠狠地推开了自己,只留下一滩刺目的红色。
后来……后来是……白兰!是他,那个有着一头张扬白发的男子,带着温柔的笑意走进她的生活,他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像哥哥,他甚至说过要代替铃兰的哥哥守护她,尽管她能隐隐感觉到他笑容下隐藏的阴冷和算计,她还是宁愿相信,因为在失去了阳光之后,她需要温暖和光芒,就当做……寄托吧。
哪怕她明白这只是一种假象,是自己不切实际的梦,她还是执着地搂着白兰的手臂,就像从前,她和哥哥那样,她搂着哥哥的手臂,感受着他的体温,从中汲取向前走去的力量。
即使是利用,即使是算计,也请让我暂时的去相信吧。铃兰不是个爱逃避的人,但这样巨大而无力改变的悲剧她却不想去面对。
然而尤尼和彭格列一行人逃走的那天,白兰唯一一次露出的阴狠的表情,和横在她颈前的手,修长的手指上那枚反射着阳光的指环,彻底把她从梦中揪了出来。
那指环反射的阳光不带一点温暖,只有刺目的辉光,冷冷地照进她的眼睛。
“真的好冷啊……哥哥……白兰……你们都离开我了……离开……”铃兰向上方伸出手,然而不会有人再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出无尽的深渊,不会再有人的笑容刺透这无尽的绝望与孤寂了。
哥哥疼爱的目光,白兰张扬的刺青在眼前消逝,就在铃兰以为她就会这么无止尽地坠落下去的时候,似乎有什么抓住了她伸出的手臂。
是一抹绿色,青绿的颜色啊。
“铃兰,铃兰……”那是谁?他的声音里还带着隐隐的焦急和担忧,铃兰感到他确实抓住了自己,想把自己带离这冰冷的深渊。
莫非是……桔梗?在和石榴拌嘴时,微笑着安慰自己的桔梗,在任性地想要杀人时,及时阻止自己的桔梗,在……
在被白兰吓到而跌落时,接住自己,并自然地搂住自己的桔梗。
这一切都不需要理由,因为桔梗就是那样的人。
像哥哥一样包容自己,像白兰一样温暖的笑。
不,他谁都不像,这样的人,就是桔梗啊。
丝丝缕缕的温暖像桔梗藤一样缠绕了上来,铃兰觉得身体似乎有了力气,而抓住她手臂的面容也渐渐明晰起来。
青绿色的发,青绿色的眼影,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桔梗……桔梗!”在喊出这个名字的同时,铃兰猛然睁开了双眼,正对上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终于醒了吗?”映入眼帘的,确实是桔梗青绿色的发丝和带着担忧的神情。记忆抽丝剥茧般的涌回脑海,似乎是在基地附近的酒吧……
“你喝了不少酒,劝也劝不住,最后睡过去了。”看见她醒来,桔梗似乎松了一口气,提醒刚刚醒来还带着些许迷茫的铃兰之前的事。
“自从……尤尼逃走那天,你的情绪似乎就渐渐消沉了,没事吧,铃兰?”抬起头,看着眼前对同伴一如既往关怀的男子,铃兰突然觉得莫名的温暖。
在完全想明白之前,铃兰就扑了过去,桔梗显然被吓了一跳,然而还是很快做出反应,张开手臂接住了她。
“铃兰,不要想太多了。”他抱紧她,铃兰靠在桔梗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噗噗,我才没有事呢。”仰头做了个鬼脸,铃兰像平时一样调皮地笑笑,手臂却抱紧了桔梗,桔梗无奈地低头看着她蓝色的发顶,觉得心安了不少。
有时觉得她只是个处于没长大与长大之间的的孩子,有时却觉得她的灵魂早已成熟完整,像他一样,是个独立的个体,不仅如此,还有着分外坚定的心灵。
没有具体地去追究过这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是慢慢地发现自己想去照顾她,慢慢地发现自己对她的心疼,慢慢地想要保护她纯粹的笑容。
桔梗把又睡着的铃兰放回床上,掖好被角。
做个好梦,不,还是一夜无梦吧。
铃兰再度沉沉地睡去,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堕进冰冷无情的水中,而是安稳地睡着了,一夜无梦。
谁的心跳给我温暖和力量,走下去的力量。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