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吧 关注:845,815贴子:2,028,917
  • 3回复贴,共1

【转载】(情感)似水流年(长篇连载)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似 水 流 年
  ——献给永远逝去的青春和刻骨铭心的爱情
  卷首语 :那是渐行渐远的岁月,那是青春飞扬的季节,那是快意情仇的日子,那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绽放……如今它们都走了,一齐离我远去,我大声呼喊,声嘶力竭:去到哪里了呀你们!?还会回来吗你们!?然而,雪落无声,风过无痕,正如英国大作家哈代所说,呼唤人的和被呼唤的很少能互相答应。真想撕开我的胸膛,为你哭个死去活来!
  我将带走记忆,埋藏我的思念,在默默无闻中走向永恒……



1楼2012-08-27 14:00回复
    上部
      第一章 苦涩的童年
      夜色如磐。风雪弥漫整个松嫩平原。东北的大烟泡,在一望无际、无遮无挡的大平原上狂奔怒号,犹如山呼海啸,搅得周天寒彻。
      就在这样的夜晚,乡下一间低矮的茅草房里,伴随着大风雪的吼叫,传出一个年轻的农家媳妇高一声低一声地喊叫——妈呀!妈呀!……就像在经过鬼门关一样。她的男人在外面焦急万分,精神几近崩溃,好几次试图冲进屋内,但都被一位年迈的老妇人拦住了。
      退出去!老爷们不许进,都给我退出去!……
      天明时分,疲惫的风雪骤然停歇,雪霁天晴,大地安静下来,血红的太阳从东方跃起。如此同时,屋内的喊叫也戛然而止。紧接着,里面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哇!——
      生啦!老妇人笑吟吟地出现在门口,是个带把的。
      年轻的男人一下子跌坐在雪地上,仰天大叫:我有儿子啦!
      年轻男人是我的父亲,年轻媳妇是我的母亲,不用说那个挂挂坠地的“带把儿”的就是我喽。
      一九四九年阳历十二月二十五日,我来了,来到这个陌生的冰冷的世界。我的生日好记,那年新中国成立,那天是西方圣诞节,一千多年前有一位叫耶稣的也诞生在这一天。我们都是草根阶层,同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他在地球西边我在地球东边,他夜晚出生在马圈里,**出落草在土炕上。东方和西方,日出和日落,茅草房和马圈,也许正因为有这样的差距,他后来成了世界顶礼膜拜的名人,而我始终是籍籍无名的小卒。妒忌吗?说实话,有点儿,本是同天生,相去何其殊?但是我还应该感谢耶稣老头,当全世界都欢天喜地欢度“圣诞夜”的时候,我常常意淫一次——全世界都在给我祝寿哩!
      纯属巧合,我和共和国同龄,与耶稣同一个生日。
      我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来的时候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没有人征求我的意见,当然也不管我乐意不乐意,硬是像押解犯人一样,把我带到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多少年以后我还在忿忿:连出生选择权都没有,还奢谈什么人权、民主和自由,狗屁吧!
    


    2楼2012-08-27 14:01
    回复

      我家两代单传,由于我是男丁,父母亲对我寄予很大期望。希望我平平安安长大,然后结婚生子,给康家延续香火。我的表现恶劣,从落地那天起始,总是不停地哭,让父母亲操碎了心。
        嘎儿——嘎儿——嘎儿——
        我的哭声并不优雅,小姨说像夏天池塘里的蛤蟆,姥姥说像树上的乌鸦,母亲坚决反对她们的比喻,坚持认为我的哭声像小鸟唱歌。究竟她们谁说的对,我无法作出裁判,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她们争论不下的时候,继续发挥我的特长——没完没了地哭,一声高一声低,一会响亮一会沙哑,好像在印证她们谁说的对。有时哭着哭着停止了,好像哭断了气,小脸憋得确青确紫,在母亲和姥姥手忙脚乱一阵折腾过后,又哇地一声回过气来接着哭。即使母亲给我喂奶的时候,或者在我睡觉的时候,虽然哭声改作饮泣,说不定啥时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
        母亲掏弄了一个治哭的偏方:写好一张黄纸帖子,贴在屯东老榆树下面: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吵夜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招不灵。因为,我不是夜里才哭的吵夜郎,白天也哭,有时间就哭,没有时间就挤时间哭。再说,屯子里很少有人识字,许多“过路君子”一遍也没念。
        姥姥说,小孩子哭就是生病了,他不会说话,所以就用哭声来表达。父母亲抱我去瞧大夫,一个老中医,检查过后的结论是:此子零部件完好无缺,心肺脾胃也都正常,既没病又无灾。至于为啥日夜啼哭,老朽实在不敢妄断。
        姥姥又说,没病那就是饿的,赶紧给孩子喂奶吧。可是母亲没奶,炖了家里那只唯一的老母鸡也还没奶,于是父亲就灌我小米粥,可是吃饱后我还是照哭如旧。
        至此,姥姥说,奇了怪了,这孩子八成是冲着啥了,赶紧烧几张纸叨咕叨咕吧。问题是,纸烧了,也虔诚地叨咕了,还是不见效果。姥姥没辙了,她断定我是哭吧精转世投胎而来,因此我有了今生今世第一个绰号——哭吧精。
        第二年,父亲参军去了朝鲜,我改变了哭的方式,由一惊一乍式的大呼小叫变成无病呻吟的咧咧,经常站在窗前,面对外面把半天烧红的野火,嘴里含混不清地叨咕:爸呀,回来吧,南边烧糊了……母亲不止一次描述我当时的样子:眼睛里没有眼泪,哈喇子足有半尺长,沿着前大襟往下流淌,要多丑有多丑。
        小孩子哭有点正常,由哭变成咧咧就有些烦人。到了四五岁的时候,屯里比我大的孩子就用他们编出来的童谣嘲笑我——
        哭咧咧,哭咧咧,
        南面打水是你爹。
        你爹戴个红缨帽,
        你妈穿个钩钩鞋。
        钩钩里,钩钩外,
        钩了三棵大白菜,
        又好吃,又好卖,
        卖俩钱做买卖,
        买卖没做成,
        坐了一屁股脓。
        从这一刻起,我突然不哭了,也不咧咧了,知道哭咧咧不是好孩子。至于小时候为啥爱哭,至今还是一个不解的谜团。
      


      3楼2012-08-27 14:03
      回复
          我家在东北农村,距离松花江和嫩江都不远也不近,地理书上叫做松嫩平原。我们那个屯子很小,不到三十户人家,百十几口人,历史上从来没出过名人,所以屯子也就籍籍无名,就像茫茫无垠的沙漠里埋藏的一块石头,外来人很难找到它。据说日伪时期,日本鬼子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有一支抗联队伍就住在我们屯,于是派出队伍讨伐,转悠了半拉月,愣是没有找到地方,还差点陷进河套喂王八。在我的印象中,家乡很穷,就像一根被野狗啃过无数次的骨头;土壤中含有大量盐碱,“晴天硬梆梆,雨天不漏汤”,下雨时地上都是粘泥,外来过路的常被粘掉鞋跟,所以戏称“人不亲土亲”;屯前有条小河,由东向西缓缓流过,流到杜蒙境内就消失在广阔的大草原之中,形成全世界少有的大湿地,是举世闻名的丹顶鹤故乡;屯东有棵古榆,虬枝铁干,华盖如云,据说起码有五百多岁,受日月精华久了,日然生出许多灵气,经常有人在树下烧香许愿。
          在我依稀的记忆中,母亲常常站在老榆树下,什么话也不说,也不烧香许愿,只是呆呆地向东张望,一站就是大半天,铜浇铁铸一般。东边是一望无尽的荒草甸子,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乡道伸向远方,淹没在蓝天白云与荒草甸子的连接处。我问母亲在看啥?开始她不说,而我坚持不懈地追问,于是她妥协了,告诉我,父亲就是沿着这条路离家的。
          父亲?按道理说,我见过父亲,他离家的时候我已经牙牙学语,可是我对他毫无印象,一点记忆也没有。
          在我记事的时候,最羡慕人家孩子有爹。那个年代大家生活在一个水平线上,日子都过得清汤寡水,谁也没有资格炫富。可是人家孩子有爹,我没有,这就叫我在小朋友面前矮了一大截。有人骂我有娘没爹,我就特别委屈,于是跑回家问母亲,我爹呢,他干啥去了,咋还不回来?
          母亲把我抱在怀里,对我说,你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不会回来了。
          那是一九五零年的冬天,据说那个冬天雪特别大,三天一小雪,五天一大雪,老天好像被哪个捣蛋鬼给捅漏了。多数人家都有这样的经历,早晨起来推不开房门,大雪把房子埋住了,人们只好把窗子摘下来,挖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雪洞。即使是晴天,天空也总是阴呼啦的,空气中飘着看不见的雪雾,刚刚清理的院子没一会儿就铺上一层细细的雪粉。冰天雪地,大地就像一座冰窖,冻坏人或牲畜的事情经常发生,我家前院老刘家的二柱子他爹没有左耳朵,据说就是去后屯供销社打清酱(酱油)冻掉的。我记事的时候听他描述过。那天没有风,也没下雪,临出门的时候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穿好棉袄,戴上狗皮帽子,脚上靰鞡垫上新的乌拉草,腰间还扎了一条麻绳,一切准备就绪方才出门。刚出门的时候还没觉得外面咋冷,走到半路,据他说迎面吹来一股风,把他左边的帽耳朵掀起来,当时脸上像被针扎了一下,感觉麻麻的,也没怎么在意,到供销社来回也就是六里路,到家时才发现左边的耳朵冻起了泡,后来发生溃烂,再后来……就没有了。直到现在屯子里一些上岁数的人们回忆起来,还对当年的寒冷心有余悸,都说那时的天老爷肯定是疯了,不然咋会那么冷。科学地分析,那些年气温低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还同当时的物质生活条件有关,刚刚解放,贫穷瓦解了人们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
          然而刚刚翻身解放的农民,对未来充满希望,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就到了耕耘播种的春天,好日子正在前面向他们招手哩。
        


        4楼2012-08-27 14:03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