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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狂
【一】
青山，寥寥云雾飘散在山间，隐隐约约能看出连绵山脉的轮廓。山间有清泉，叮叮咚咚的泉水声悦耳动听。
“师兄，师兄！”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年气喘吁吁地穿过青衫小道，停在院子前，刚想开口说话，没喘上气，扶着腰咳嗽了起来。
“别急，什么事慢慢说。”白衣道士连忙扶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白衣道士年纪不大，约莫十八上下，他相貌生得极好，尤其是一双凤眼，黑白分明，透着平静淡然。白色的道服衬着他素净的脸庞，长发束起，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小道士咳红了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师父他老人家找你呢，等了好久了。”
白衣道士听到这话，抱怨地看着他，“你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怎么能让师父等呢？”
小道士撇撇嘴，“是师父说你在参悟，不能打搅啦允浩师兄你啦。”
允浩笑了笑，“好了好了，走吧。”
小道士吐了吐舌头，跟在允浩身边，偷偷抬头看了看这位师兄。
允浩师兄在本派师兄弟里排行第七，他修道天赋极高，道缘极好，深受师父和掌门的喜爱，再加上待人温和有礼，几个师兄都很喜欢他，在师弟中也口碑很好。
只是到现在，师兄弟们一直在山中长大，除去几位师兄下过山除妖，连允浩师兄也没出过山，小道士想着想着，也就微微有些失落，送允浩师兄到了也没说话，自顾自地走了。
允浩摇摇头，这个小师弟，还是像个个孩子一样。
推开门，允浩诧异地看到除了师父，掌门也坐在观里，他怔了怔，立马行礼，“掌门，师父。”
真元长老微微笑了，而掌门淡淡开口，“允浩啊，今天你可参悟出了一二？”
允浩一时不知掌门的意图，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眼里的疑惑丝毫没有遮掩。
掌门也没有责怪，招手示意允浩做到一边的椅子上，“人们常说人妖殊途，说妖是人界之灾，人人得而诛之，允浩，你的看法呢？”
允浩看了看真元长老，低下头沉默许久，才抬起头，缓缓道，“允浩认为，天地乾坤，非人一物，万物皆是自然，妖既是千万年来不灭，便必定有存在的道理，修道之人讲求‘道’，倘若连道都不顾而狭隘除妖，并不是真正的得道。”
听到这话，掌门并没有加之评判，他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那，若是你遇到妖，会怎么做？”
允浩笑了，坚定地说道，“若是那妖在人界祸害百姓安危，我必除之，若是并无恶行，便放之。”
语毕，真元长老看了看掌门，无奈地闭上眼睛。
掌门拍拍允浩的肩，“允浩，在山里住了十八年，你没见识过外界的人心险恶，到了外面，要处处小心。”
允浩没想到掌门说了这么一句话，一会道，“掌门，你的意思……”
“我和你师父商量好了，你六位师兄都已出山，今年你已满十八，也是时候了，这算是对你的历练，也许你会参悟出更多人生的道。”
允浩对着突如其来的决定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离开时还有些茫然。
看着门关上，真元长老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孩子……”
掌门只是笑，“我说过，他的命运如此，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坐等，不让让他自己去化解这个劫。”
真元长老无奈的看着掌门，“你可知他是我的爱徒……我是不愿他遭遇这一劫……可是……”
“你还记得十八年前捡到允浩时，见到的那个狐妖么？”
真元长老不再说话，他不会忘记，不可能忘记。
十八年前，他们在山中捡到了一个婴儿。
婴儿身边，是一只狐妖。
白狐修炼千年幻化人形，修炼万年幻化成心。
那只狐妖幻出的人形妖媚，妖媚却又凌厉。
他本想出手，却被掌门师兄拦住，那只狐妖只是看看他们，就转身离去。离去前，他低头对着襁褓中的婴儿微微笑了。
宠溺而心碎。
那婴儿，掌门师兄给他取名允浩。
当晚，他便算出这孩子命中有一劫，生死劫。
掌门师兄说，这是妖狂之道。
【一】 完
【妖狂】待续
【二】
允浩赶到清平镇时，天色已经暗了，他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
从清平镇往南再走一天，就到意杨镇，意杨镇本是一个大镇，一年前开始，接连不断有人失踪，官府也没有丝毫头绪，只能定为悬案，可是失踪还在继续，人心惶惶，很多人都逃离了镇子，只留下一些老弱妇孺。
看来只有在这里住上一晚了……允浩摇摇头，走进一家客栈。
客栈里的人不多，允浩要了间房，随便点了几个包子馒头要小二送上去。
小二领着允浩上楼，到楼梯拐角，允浩看见了一个人。
他的长发随意地披着，白纱蒙着脸，只露出了眼睛，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透着说不清的风情。
这不是人，是狐妖。
允浩微微蹙眉，这狐妖身上没有杀气，亦没有血腥，干净的有些异常。
狐妖只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
允浩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房顶。
他的对面住着一只狐妖，这让他难以入眠，尽管这只狐妖，或许没有害过人。
允浩自嘲地笑了。
有哪只狐妖会没害过人呢……狐妖想修成人形，需要修炼千年，食人心，**气，若是想炼成人心，则需万年。
允浩叹了口气，起身穿好衣服，拿起剑。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
更深露重，何况还是初春，允浩觉得有些冷，瑟缩着，他不愿回房，只是固执地站在狐妖的房门前。
房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咳出血一般。
等咳嗽平息，便是连空气都纠结在一起的沉重呼吸。
允浩有些担心，他却不知这担心从何而来。
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门却突然开了。
狐妖依旧戴着面纱，锋利的眉给他的风情万种硬生生地勾上了狠戾凌厉。
允浩没想到他会突然开门，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
狐妖侧过身，“天气冷，进来。”
允浩瘪瘪嘴，跟着他进去，转身关了门。
“你是妖。”
允浩看着他，他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似乎笑了笑。
“所以呢？允浩，你要杀了我？”
允浩一惊，退后一步，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
狐妖看着他，那种眼神允浩不懂，从来没有人那样看过他。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狐妖耸耸肩，没回答，“你多大了？”
允浩咬了咬唇，“十八。”
狐妖一怔，低声喃喃地说，“我没想到能见到你……能让我见到十八岁的你……”
允浩呆住了，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却不知是该拔剑，还是去安慰这个看起来很伤心的狐妖。他太善良……从小到大，师父都很无他的心软，除妖都下不去手。
心软就心软吧……允浩咬咬牙，走上前，刚想开口，却听到狐妖说。
“我叫希澈。”
允浩傻傻地点头，看到他这样，希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杀我？”
允浩摇头，“我明日要赶去意杨镇，你……你好自为之吧……”
见希澈不说话，而是盯着自己看，允浩局促地偏过脸，“你看我干什么？”
“呵……”希澈笑了一声，“你说话的样子……让我想到一位故人……”说完就站了起来，打开门，“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你明天不是要赶路。”
允浩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希澈怔怔的看着青色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中一痛，低下头剧烈地咳嗽。
他没想到会见到允浩，会见到十八岁的允浩。
他本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开启了逆日轮回，他以为能看着允浩平安出生便是上天的恩赐，没想到这最后一次的开启，竟然让他见到了十八岁的允浩。
他掩着嘴角，看着掌心里的血迹，嘲讽地一笑。
他不允许别人伤害允浩，伤害他的，只有死。
【一】 完
【妖狂】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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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这夜允浩睡得并不好，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在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床边。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一只手抚上他的眼睛，没有杀气，温柔地像是情人之间的安抚，允浩不知道这种安心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在那只手的手心里蹭了两下，心安理得地沉入梦乡。
允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他揉揉眼睛，房间里没有别人，他甚至怀疑自己昨夜做了一个太过真实的梦。
他摇摇头，穿上衣服。
下楼的时候，他看到希澈的推开门，跟在他身后，两人都低着头不说话，坐到同一张桌子前，点东西吃早饭。
安静地似乎有点诡异，允浩偷偷抬头看着希澈，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就听到对方问，“你不是要去意杨镇？”
“是啊。”
希澈蹙眉，看着他，“那还不抓紧时间，去意杨镇至少也要一天的时间，你还要耽搁多久？”
允浩觉得自己的眼角有点抽搐，“我去哪里和你有关吗……”
“当然有，”希澈笑了，虽然看不见他面纱下的脸，但允浩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笑意，“小道士，我和你一起去。”
“噗……”允浩一下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呛到了拼命地咳嗽，希澈就带着淡淡的笑看着他。
“你……你……你和我去？你要去干嘛？”
希澈挑挑眉，“意杨镇妖魔作祟，你不是要去除妖，我帮你。”
允浩耸耸肩，有人……不对，是有妖要帮他他才不会傻到拒绝，第一次下山除妖有个帮手更好，何况还是只千年狐妖。
两个人赶路，时间好像过得快了些。
“你是什么狐狸？”允浩很好奇。
“你猜啊。”
允浩撇撇嘴，“我才不猜。”
希澈无奈地笑了笑，“我是白狐。”
允浩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白狐是唯一能修炼人心的狐，这是多少妖梦寐以求的恩赐，可是白狐的修炼也比一般的狐一般的妖来的痛苦和漫长。
这世上能真正修炼出人心的白狐屈指可数，允浩看了看希澈，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
“喂，”希澈的声音让他回过神，“你呢？这十八年过的真么样？”
“过得很好啊，”允浩想了想，“师父和掌门对我很好，师兄师弟们都像一家人，每天练功修道，我排行第七，六位师兄都已经下山除妖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我出来，但是……”允浩对着希澈笑了，“能下山除妖我就很开心了……”
希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个动作太自然太坦荡，仿佛是习惯性的。可是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希澈的手僵住了。
他立刻放下手，不再看允浩，自顾自地往前走。
允浩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
“遇上希澈我也很开心。”允浩在他身后低声地说着，声音很低，低到稍不留神就会随风飘散。
希澈的背影顿住了，他回过身，有些不耐烦又有些欣喜，“说什么废话，还不快点。”
允浩笑了，他的眼睛很漂亮，不算大，眼角微微一提一收，无辜又冷清，笑起来的时候，真像只狐狸。
希澈的眼神暗了。
【三】完
【妖狂】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