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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宝贝，你相信轮回吗？」她看着我的眼问。
我愣愣的看着她，想着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她只问了这么一句之后，就起身收拾碗筷。
我跟在她后面帮着她一起收，但从她散发出的气息，我可以很明显得感觉到她的忧郁。
我轻轻从她身后接手了她正在洗碗的动作，她没有抗拒，转身抱着我。以前啊。」她敲了敲我的头。
就这样，我被她抱着，帮她把碗盘洗好。
「我原本不相信的，但遇到了你，却让我不得不相信。」之后我抱着她坐在沙发上时，她开口了。
『我？让你不得不相信？』我重复了一次她的问题。
「嗯。」她点点头，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把她抱得更紧。
「你对我来说很特别，因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以为是她。」她靠在我怀里说。
『我们两个长得很像？』我问她。
「嗯，我一直告诉自己，只不过是长得像罢了，这世界上有很多莫名其妙相像的人，没什么的。」她停了一下之后继续说。
我靠在她身后，轻吻着她的头发。
「我无法控制的想要多看你几眼，刚开始也许是对于她样貌的依恋，但我却渐渐发现，你有着和她一样忧郁的眼睛，可是那忧郁却同时带着野心。就好像当时，她跟我说要当英文老师时那样的神情。甚至连你在上课时抄笔记的每个动作，来我研究室跟我讨论毕业英文检定时讲话的每个表情，举手投足间都和她好像好像。」她转头看着我，用手轻轻抚着我的脸。
『然后呢？』我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然后啊，当我想找藉口留你下来问问题时，你就消失了两个礼拜啊。」她用抱怨的语气说。
『对不起嘛……那现在，我还是很像她吗？』我带着些许的不安问。
她摇摇头。
「你啊，比她奸诈狡猾多了你！也比她更让人心疼。」她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温柔与不舍。
『真的？』我问她，但我也不知道我是问狡猾的部分还是心疼的部分。
「我承认，我一开始想在你身上找到更多她的影子，我甚至认为，你是她转世来的，我们差了刚好十六岁，呵呵，很笨吧。」她笑着说。
我心疼的吻着她的额头。
「但后来，我渐渐发现，我不止被你像她的那部分吸引，更吸引我的，是在她身上我看不到，那种你对于泰民和你妈妈的爱，那是你跟她不一样的忧郁。她的忧郁，是一种无法形容，但是冷如冰霜的忧郁，我靠近她，想温暖她；可是你的忧郁，是一种温暖的忧郁，你所忧郁的，是关于你所爱、所关心的人，以及自己是否有把他们照顾好，你的忧郁，都是为了别人。那种忧郁，让我觉得温暖，想要靠近，甚至，想成为你忧郁的一部份。我接近你不是为了温暖你，而是想被你温暖。还有，那时候的你，让我觉得你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家人，一点都没有想到自己，所以心疼的想替你想到自己吧。」她的话让我想起她曾经说我懂事成熟到令人心疼。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很喜欢我，就像我说的，我当老师这么久，学生对我的感觉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都没有加以理会。但是我却发现，我无法忽略你的眼神。老实说，我一开始很慌，你是学生耶，而且我们差了十六岁，我曾经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注意你、不去看你，却徒劳无功，最后我只能放弃，任由自己对你好，靠近你。」她像是在告白般说着。
『那为什么在我第一次跟你说我喜欢你的时候不马上答应我？』我问。
「因为我要弄清楚，我是不是还在你身上，找着她的影子。」她看着我的眼神，是无比的认真。
『那后来？』我又问。
「后来，当我静下来好好想的时候，才发现，我好久好久没有想起她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当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担心你，想着你在做什么，想你的每一个表情，然后我还发现，我想牵你的手，想吻你……」她越说越不好意思。
『你在害羞喔？』我故意问她。
「你很讨厌耶！我不能害羞喔？讲这些就很像重新告白一次耶……」她之后的抗议，全部融化在我嘴里。
『继续说，我还想听。』等我吻够了，才放开她。
「你真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她抱怨着。
我给了她一个「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表情。
「接着烦恼我的问题，真的就是十六岁了…可是到后来，就有人耍小手段啊，把我赶出家门，我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答应啊，不然怎么办……」她无奈的说。
『哇！原来你那时候有这么多想法，我还以为，你一直都很老神在在很潇洒的耶！』我逗着她说。
「我能在你面前不安吗？那这样我们要怎么相处下去？两个都不安的人，怎么在一起长久？」她看着我问。
『辛苦你了……』换我心疼了。
「我必须承认，那个不安一直在，所以才会让我之后决定放开你……」她垂下眼睛说。
『那现在呢？还会不安吗？』我把她拥回怀里，紧紧抱着。
「现在的不安，是我怕有一天会比你先走……」她抬头看着我说。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就算真有这么一天，我会好好过的。因为，我要替你继续爱我。而且，我也希望你先走，我不想让你，再次经历失去的痛。』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Promise me, you will take care of yourself, when I can’t be with you.」她把手覆上我的脸颊。
『I promise.』我说完，吻上她的唇。
那一夜，我们只是紧紧相拥着，望着彼此的眼，直到睡着。

第八十三章
很快的，放暑假了。
伯贤拉着老师，硬是把台湾玩了一圈。
然后，转眼就到了他要回美国的时候。
「姐，你明天下午有空吗？」他回去的前两天，他问我。
『你要干嘛？带我出去玩喔？』我问他。
「对啊，想约你喝下午茶，然后晚上再去找妈咪吃晚餐。」他说。
『喔好，那要约哪里？』我答应了他。
挂了电话，我看到泰民正看着我。
『你干嘛这样看我？』我问他。
「伯贤打电话约你喔？」他问我。
我点点头。
他走到我旁边坐下。
「伯贤来找过我。」他说。
我愣住。
『什么时候？』我问。
「你们出去玩的前两天吧。」他想着。
『他…怎么会去找你？』我不想去想那个答案。
「你说呢？」他笑着问。
『他知道了？』我看着泰民脸上的笑。
泰民笑着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我更惊讶了。
「唉，他很聪明，你忘了？那天，他趁我中午看完诊，要去吃饭的时候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心里的人是谁，我说我知道，但这是你很重要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他。后来他就直接问了，我也吓到。他说他有注意到你见到老师的反应，当时他是真的想说你是不舒服，可是他就有种直觉，觉得你们好像早就认识，而且他说你们去逛夜市那天，你在河堤跟他讲那些话的时候，老师看你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才刚认识不久的人，他说那眼神充满了欣慰，彷佛你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一样。然后他又算了算，你们差十六岁，就像老师跟他说的，所以他就跑来问我了。」泰民说给我听。
『那你说？』我继续问。
「我问他，如果是，他打算怎么做？」他认真的说。
『那他说？』我很紧张。
「他说他刚推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自己都吓到了。可是他真的发现，你在有老师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你是真正快乐的，你的表情，跟在美国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甚至他已经没办法在你身上找到那种，他熟悉的忧郁。是这点让他确信的吧。」泰民说。
『嗯…那他打算怎么做？』我问出我最在意的问题。
「他说他会自己跟你说，但是总之，他说他希望你快乐。」他把最后一段话说完。
『你觉得，我应该跟老师说吗？』我看着他问。
「我觉得，你先看看他要跟你说什么吧。」他说。我点点头。
「阿你不要让他知道我有跟你说嘿，我跟他说我不会跟你说的。」他叮咛我。
『你觉得，你姐有这么蠢吗？』我挑眉看着他。
「喔好啦，我只是提醒一下嘛。」他无辜的说。
当我晚上跟老师说伯贤隔天下午约我时，老师也没多问，只是跟我说伯贤有跟她说要找我出去，然后我们两个会一起跟她吃晚餐。
那一个晚上，我没有睡好，隔天带着黑眼圈和忐忑不安的心，到了跟伯贤约的咖啡店。
「姐，这里！」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了。
『你怎么这么早到？』我边把包包放下边说。
「约你我哪敢迟到啊……」他故意这样说。
『我最好有这么凶啦，干嘛？为什么突然约我？』我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的问。
「有严肃的事要跟你讲啊。」他故意正襟危坐。
『干嘛？你有女朋友啦？』我看着menu说。
「不是啦，是你啦。」他连忙否认。
『喔，我怎么了？』我问他，然后点了我要喝的饮料。
「我说了你不要太吃惊喔……」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那我先深呼吸一下……』我故意配合着他玩闹，但其实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他紧盯着我看。
『好了，说吧！』我深呼吸之后说。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妈咪吧？」他看着我说。
『什么？』我像是第一次听到的吃惊。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妈咪；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你。你们两个本来就是一对。」他坚定的重复了一次。
虽然之前听泰民说过，但是亲耳听到伯贤说，那种震撼，真的像我之前不知道一样。
我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愣住了？担心我会生气喔？放心啦，我没有那么小气。」他的手在我眼前晃着。
『你怎么知道的？』我带着惊讶问。
「见过妈咪之后，你的忧郁都不见了，笑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你，所以可以感觉得出你的不一样。」他说。
『看来，真的什么事都瞒不了你。』我笑着，算是承认了。
「可以告诉我，你们怎么开始的吗？」他眼中的诚恳，让我无法拒绝。
我笑了笑，看着窗外，开始告诉他我和老师的故事。
也包括回台湾之后，她跟我说的那些过去。
「嗯…不愧是我妈。」他听完后的第一句话。
『怎么说？』我好奇的问。
「她从小给我的感觉，就很像猎豹，可以守着被盯上的猎物很久很久，就是为了要得到。」他笑着说。
『喔，是喔？你怎么知道的。』我更好奇了。
「哈哈！这就很好笑了，她这种个性最淋漓尽致的表现是她竞标网拍的时候，哈哈！不过我从小，她就教我怎么去观察和分析事情，我的天才，应该是她造成的吧。」他笑着说。
『嗯，她真的很厉害。』我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原来她陪你经历了这么多，难怪给你的影响这么大。」话题突然回到了我身上。
我点点头。
「老实说，我刚知道的时候，很不愿意相信。或许，我多多少少还存有一点有天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期待…我也有过一阵子的愤怒，觉得，怎么会这样？好像突然变成我在你们中间是多馀的…我也必须承认，我也后悔过，后悔坚持要你答应我跟我妈咪吃饭，如果我没有这样做，那也许你就找不到她，我就可以继续照顾你，可以当有另一种权利靠近你的那个人…甚至在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看到你的笑，我都觉得刺眼……」他说着，有些激动的双手握拳。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握住他的手说。
「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发现，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你是打从内心的快乐，那是我在美国从没看过的你；而她，好像有你在，能看着你就很满足，或许，你们两个真的是不能没有对方吧。」他紧握着的拳头轻轻松开了，自己下了结论。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们母子，居然爱上了同一个人。」他的笑容似乎有点无奈。
『对不起……』这好像是我唯一能说的。
「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是我一生到现在最想拥有的女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却是深深爱着对方……」他的笑好凄凉。
『对不起，我知道，在你们两个之中，我注定要伤害一个… 原谅我，选择伤害你。』其实要说这些，我也是难受的。
「不要说对不起，我必须谢谢你选择伤害我，而不是她。我想，关于她的倔强，你了解的不会比我少，她跟我爸离婚之后，爷爷奶奶曾经说要继续照顾她，像是房子、车子、学费等等，但她一一拒绝了，我印象很深，当时我还问她，那她一个人怎么办？她只是笑笑的说，她也是大人了，可以照顾自己的。最后是爸爸坚持如果她不拿赡养费，就不签离婚协议书，她才答应的……」伯贤边回忆着边说。
『很像她的坚持。』我不自觉的笑了。
抬起头，却发现他专注的看着我的笑。

第八十四章（限）
那个晚上，他带我们两个到了一家有歌手驻唱的lounge bar。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啊？」老师问他。
「前几天鹿晗带我来的，我觉得还不错。」他说。
Waiter带我们入座，然后递上了 menu。
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要吃什么，花了些时间才完成点菜任务。
「感觉怎么样？」伯贤看着老师问。
「气氛还不错，满轻松的。」她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伯贤在老师面前总是像个小孩一样。
「太阳喜欢吗？」他看着我问。
『还不错。』我笑着说。
不久之后，菜逐渐送上来了。
我们边聊边吃着自己的餐点，然后在八点的时候，驻唱歌手开始唱歌了。
「可以点歌喔。」伯贤告诉我们。
「真的假的？好酷喔！」老师惊讶的说。
「怎么样，妈咪要点一首吗？」他笑着问老师。
「不了，我听就好了。」老师笑着说。
我们就这样听着台上歌手唱着许多我听过、没听过的歌。
「这首歌很好听，我上次来有听到。」伯贤突然说，那是我未曾听过的旋律。
因为他的话，所以我专注的听着。
听完之后，我愣愣的看着伯贤。
「是你要对我说的，对吗？」他笑着说出了我的想法。
我点点头。
「不要吻我，只要抱着我，
不要爱我，做我的亲人，
把手借我，一天一分钟，
做我最亲密的亲人，
不是谁的情人，谁的某某某。」
他快速的在纸上写下了歌词，递给我。
「这是你点的吧？」老师问。
他不好意思的点头。
「这是五年来，你一直在对我说的，我一直不想承认面对，不过这次跟你回台湾，在你见到你心里的人之后，我真的明白，做你的亲人，是我能给你最大的礼物。」他带着浅浅的微笑说。
『谢谢你……』对于他的成熟体谅，我的感激不是用言语文字能够表达的。
「还有妈咪，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拜托你，找一个可以照顾你的人安定下来吧。就算是小你十六岁的女生也无所谓。」他转头看着老师说。
「是，亲爱的儿子，我知道了。」老师毕恭毕敬的说。
「话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妈咪你赶快去把那个人找回来；阿佩你也是。」他看着我说，我对他眨了下眼睛。
我想，他是怕老师还过或伤心，所以表现得什么事都不知道吧。
「唉，我的儿子怎么变这么罗唆了。」老师笑着抱怨。
但我知道她其实很开心。
之后伯贤主动要求老师先送他回hotel，而我理所当然的跟着老师回家了。
「唉，我还在想到底要怎么跟伯贤说我们的事。」她从浴室擦着头发走出来。
『你很害怕？』我问她。
「没有到很，但是一定会紧张的啊，这样好像妈妈在跟儿子抢女朋友一样……」她边说边在我旁边坐下。
『干嘛要抢，你本来就赢了。』我拿起吹风机帮她把还有点湿的头发吹乾。
「宝贝，我已经四十七岁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她转头看着我问。
『说这什么话？我为什么要后悔？』我边说边站起来把吹风机放回柜子里。
「就…跟一个比你老十六岁的欧巴桑在一起啊……」不等她说完，我吻上她的唇。
『不准你这样说我的女人，她在我心目中永远都不老，而且永远都是最性感的……』我说完，拉开她腰际的蝴蝶结。
「你很坏。」她抱怨着，但却乖乖的躺上床，任我为所欲为。我的手滑过她的身体，轻轻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我爱死了她的呻吟和喘息。

第八十五章
隔天，我在她的吻中醒来。
『睁开眼就能看到你真好。』我笑着说。
「去刷牙洗脸，带你去一个地方。」她神秘的笑着。
我乖乖起床刷牙洗脸，跟着她出门。
『我们要去哪里？』一上车我就问她。
「先带你去个地方，然后再去送Phil去机场。」她边开车边给了我一个没有答案的回答。
不久之后，窗边的景象越来越熟悉。
『你要带我回去以前的家，干嘛那么神秘。』我笑着问她。
「喔？你不是路痴了耶。」她消遣我，
『ㄟ，好歹我也自己在美国活了七年。』我反击。
她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我刚回来的第二天还第三天，我有回去啊，你忘了？』我说。
「喔对喔，你怎么会想要回去？」她问我。
『因为找不到你，也不知该去哪找你，就想说试看看，也许我还进得去……』我看着她开车的侧脸说。
「结果真让你进去了。」她笑了。
『对啊，车库的遥控器换了，但是许叔还认识我，我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了。』我得意的笑着。
「进去了之后？」她边问，车子开进了地下室。
『进去之后就发现我搞不懂你在干嘛啊，既然搬家了怎么还留着这里，然后还整理得乾乾净净，连我的衣服你都按时洗吧？』我看着她问。
她点点头，把车停好。我们一起下车，然后上楼。
她打开门，熟悉的景象又在眼前出现。
「你还睡过觉吧？」她看着床说。
『对啊，没办法，我还是不会像你那样铺床。』我耸肩。
「好啦，我带你回来，是要给你看一个东西，我猜你一定没发现吧。」她领着我走到她的closet里。
「眼睛闭起来。」她说，我照做。
然后我听到她在找东西的声音。
「好了，可以张开了。」听到她的声音，我缓缓的张开眼睛。
看着她放在我面前的东西呆住了。
「喜不喜欢？」她把下巴靠在我的肩上问。
『你什么时候照的？』我看着眼前被她放大的照片问。
「哈哈！你不知道吧。」她得意的说。
那是一张，我躺在草地上，她吻着我额头的照片，景象是在美国我学校附近。
「你真的是，跟我在一起哪里都能睡，被偷拍了都不知道。」她糗我。
那原来是我跟她躺在草地上看云聊天，聊到我睡着，她趁机照的。
「我照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么好看。」她抱着我说。
『为什么我没看过？』我好奇的问。
「因为我拿走啦！」她顽皮的说。
我静静的看着照片，好久都没说话。
「在想什么？」她问我。
『你那时候，已经决定要那样做了吗？』我看着她问。
她抱着我轻轻的点头。
『十六岁的距离，真的让你这么不安吗？』我又问。
「那时候是的吧。」她靠在我怀里，看着照片说。
『是因为我的能力吗？』我问。
她摇摇头。
「我从来不怀疑你的能力。」她看着我的眼睛。
『那是什么？』我疑惑了。
「爱情，总是会遮住人的眼睛，让人天真的一头栽进去。」她轻声的说。
我等着她继续说。
「对我来说，十六岁让我不安的，是对于未来的吧。就像我说的，当你的未来刚要开始时，我已经五十岁了，现在，不就差不多是这样吗？你刚学成归国，我已经快可以退休了，你还可以努力拼事业，但我却已经感觉累了……你是学心理的，应该懂我想表达的。」她看着我的眼，有着些许的不安。

我点点头，心疼的吻着她的额头。
我懂，那种心情，就好像两个永远无法走在同一层楼的人，当我往上了一层，她也上了一层，生命的阶段，彷佛永远遇不到似的。
我想我们比一般人幸运的，是我们从一开始就不用担心生活，否则以十六岁的差距，这应该会是很大的问题点吧。
『辛苦你了。』我抱着她说。
「辛苦什么？」她疑惑的问。
『我想我慢慢可以懂，你跟我在一起的勇气了。』我笑着说。
她仍然是疑惑。
『一开始，我以为我努力的跟着你不放，所以我抓到了你的手，像个小孩子般的，在你给我的幸福世界快乐的生活，我几乎不用担心什么，因为你都帮我打点好了，我要做的只是好好爱你，和单纯的被你爱着，你真的给了我一个，如同童话故事般幸福快乐的城堡。这是你故意的吧？』我说到着，看着她问。
她微笑着点头。
『也许是你想说我出国之后就没办法对我好，所以一次把对我的好全部用出来，呵呵！但我真的必须说，你坚持要我出国的决定，是对的。离开了你，才真正开始学独立。念硕士那两年，我体会到你一个人努力的辛苦，我才了解长大原来是这么回事，也才明白我对爱情的想法，原来是如此的肤浅单纯，以为我爱你，你爱我就够了，根本不知道你替我承担了多少爱情的责任。撇开物质生活不说，在我还想着出国见不到你、抱不到你、吻不到你的时候，你却已经想着我出国要注意什么、找哪些人，这就好像，绚丽幻想和真实世界的差别。但你却纵容着我，活在你的爱里。我想，若我没有出国，我们迟早会分开，在理想与现实之间，人都是有限的，不是吗？谢谢你对我出国的坚持。』我说。
「我要你出国，的确是有要你认识世界的用意，但我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关于爱情的事，我只是觉得，出国一趟，你会更成熟稳重，我只是很单纯的，想要你更好。至于人的有限，我不知道耶，因为我的感情，好像还没有到我的极限，就结束了。」她说，我知道她是指她的初恋。
『这些是你离开之后的那五年里，我得出来的结论。我用两年的时间学会了独立，用五年的时间累积了能谈未来的能力。在美国的七年，我看了很多人，分分合合，结婚离婚，我真的庆幸我出国了，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认识社会的真实，没有你的保护疼爱，所以我没有选择的只能接下那些现实，和它们带来的冲击，有的时候真的很痛，痛到我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只能自己躲起来哭，哭完了还是要继续前进，因为只有继续前进，我才有走到你身边的一天。那段日子让我真的知道，要有能力，谈爱情与未来，才有意义。』我一口气把剩下的说完。
「你长大了，不只长大了，而且已经足以独当一面还可以照顾我，谢谢你，在绕了这么大一圈之后，仍然愿意选择安定在我身边。其实我最怕的是，我想要的安定，不是现在的你想要的。你懂我在说什么吗？」她说的我懂。
我点头。
『我还是可以努力往前，但是身边一定要有你。我有能力，在现实社会中生存下来，也许我还是没有追上你，但至少，我们比较平等了。我们都能谈得起未来，也许我还想试着挑战些什么，可是我一定要有你，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那努力之后的成果，只会是孤单与空虚。我想要和你分享，自私的希望当我累了，我会看到你笑着让我撒娇耍赖，这是为什么，我执意要回来，而且还要找到你的原因。就像风筝，如果断了线，它或许可以飞得很高很远，但是终究会到一个极限，太高的云层会让风筝受伤、坠落，如果拉着线的手，没有在那个时候把风筝拉回，风筝的下场不是迷失，就是在天空中被摧毁。你懂我想说的吗？你不可以再自私的把线剪断或者放开，我要你牢牢的握住，你是唯一能让我停歇的地方。』我很认真的说。
「我答应你，在你累了、倦了的时候，我一定都会在，不会再离开了。」她吻着我。
我们静静的拥抱着，感觉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
『跟我回美国，好不好？』我看着她问。
「你是认真的吗？」她瞪大眼睛问。
我点点头。换她沈默了。
我抱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让我想想，好吗？」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
『好，如果你想留在台湾，我就陪你留在台湾。』我吻着她的唇。
「我知道。」她轻轻的点头。
我想我懂她的顾虑。

终章
一转眼，我回台湾三年了。
这三年其实我也没认真做什么事，就只是一些老板那边介绍来的教授，时不时的找我帮他们翻一些论文，或者参与些研究计画。
其他的时间大概真的就是当个「家庭主妇」跟她一起生活吧。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幸福。「你确定真的要带我去？」她边收着行李边问我。『你都已经辞职了才问，会不会太晚啊？』我从她身后抱住她。「唉，我都五十岁了，怎么还是跟年轻人一样冲动。」她似乎有点无奈。『没办法，你都跟年轻人在一起，怎么会老呢？一直都是精力十足的。』我边说，手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好啦，不要闹啦，让我把行李收好，明天就要走了，我都还没收完耶。」她拍掉我的手。『呜…被拒绝了。』我难过的说。「看你这个样子还真的很很难把你在台上简报的样子连起来……」她看着我的无赖说。『开玩笑，在家又不用当博士。』我说。「对啊，堂堂李博士在家跟个死小孩一样。」她抱怨着。『唉唷，不要这样嘛，人家只当你的死小孩耶。』我抱着她撒娇。「好啦，我知道啦。不过我真的很喜欢看你在台上讲话时候的表情。」她边说，边把衣服放进行李箱。『那好严肃耶，我不要在你面前严肃，我要当你的死小孩。』我倒在床上，双手伸向她。「好啦，你要不要帮我收？我收不完明天就走不了了。」她双手叉着腰看我。『我知道了啦……』我不甘愿的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整理那些她还没打包完的东西。在美国的老板看不过去我在台湾的清闲，硬是卢我回去当他的助理教授。很有效率的连签证都办好了。在她点头愿意辞职跟我去美国之后，我才答应老板，回美国跟他一起继续做研究。泰民呢？他去年跟郑秀晶结婚了。小俩口过着不输给我们，幸福快乐的日子。伯贤去年毕业之后被一家不小的科技公司挖去当工程师，搬到Manhattan 去了。「去美国之后，就是你养我了耶。」她抱着我说。『对啊，你的投资要开始回本了。』我笑着回她。「你要努力点，我可不想在美国饿死。」她故意开玩笑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又可口的。』我意有所指的说。隔天，我们一起搭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在那里接我们的，是同样被老板留下来的泰妍。「太阳！你终于回来了！」她一见到我就跑过来一把抱住我。『是啊，逃不了被抓回来的命运。』我笑着说。「你很无情耶，丢我一个人在这边水深火热。」她抱怨。『你有什么好水深火热的？艺术家？』我问她。「我想你想得水深火热啊。」她还是一样。『好了啦，走了。』我推着行李，老师勾着我的手。「Fany!真高兴你也来了，拜托你不要再搞失踪，这家伙超难搞的。」泰妍转向她抱怨。「不会了啦，真是麻烦你照顾她了。」她笑着说。「你真的，大她十六岁吗？怎么看你都像才四十二、三岁而已啊……」泰妍绕着她看。「哪有，你看，这里都有绉纹了……」她们两个兴冲冲的开始讨论起抗老保养的事，我带着笑，推着行李跟在她们后面。晚上我先去见了老板，泰妍陪她吃晚餐、逛街，还有帮忙整理我们要住的房子。等我晚上回去的时候，她们两个坐在房子前的阶梯上聊天。「你回来啦。」她看到我，笑着说。「怎么样，老板说什么？」泰妍问我。『就清楚说明了我之后的工作内容啊，下礼拜开学就要开工了。』我搂着老师说。「那，以后我们就算是同事罗？」泰妍看着我说。『是啊，请多多指教，前辈。』我伸出手来，被她笑着拍开。「白痴啊你！好了啦，我要回家了，你还有五天可以调时差，不要太操劳啊！」她依旧是老不正经。『谢谢你，快走了啦！』我说。「喔对了，你的车伯贤离开之前放在我这，他顾得很好，我明天开来给你吧。」她临走之前说。『好，谢啦！』我们一起目送她离开。泰妍离开后我们手牵手一起在家附近散步。『你们聊了什么？』我问她。「她跟我说了你和伯贤认识的经过。」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么爱听喔？』我笑着。「不是啊，是想听听看有没有什么你没讲的嘛。」她解释。『喔，那有听到什么新的事吗？』只要牵着她，就觉得很幸福。「大概就是伯贤自己从台湾回来之后吧。」她想了想说。『那说给我听，我也不知道。』我耍赖着。「她就说，伯贤回来之后把在台湾和我们发生的事都告诉她了，她刚听到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想说这世界最好有这么小。」她笑了。『对啊，还***该死的小。』我带着抱怨说。「你还在记恨啊，跟小孩子一样。」她捏了捏我的脸。『我要记一辈子，只要是跟你有关的都要记一辈子。』我说。「那请问让你记一辈子的是好事多还是坏事多？」她问我。『当然是好事多啊！』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那就好。」她点点头。『她还说了什么？』我又问。「她说伯贤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那种不认真的神情不见了，真的开始很认真的念书写论文，连教授都吓了一跳。

没有你之后他跟泰妍变得很好，泰妍失恋的时候都找他喝酒。」她笑着说。『喔，那他自己都没交女朋友喔？』我很关心这件事。「好像毕业之前有跟一个女生很暧昧，但是他搬到Manhattan之后就不知道了。」她把泰妍的话转述给我听。『你写mail问他啊！这小孩，惦惦吃三碗公的。』我跟她说。「好，我会的。回家了吧？」她的脸上出现了疲倦。『好，背着我的女人回家。』我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把她背了起来。「唉呀，我可以自己走啦。」她在我背上抱怨着。『让我背一下嘛，我知道你很累了，爱逞强。』我边走边念她。
在台湾的三年，我的身体好得很快。没办法，因为日子幸福无忧无虑嘛。「累不累？今天。」回到家时她问我。『不会，我比较担心你累。』我说，毕竟她比我大了十六岁。「有点，但还好。」她看着我。『你先去洗澡，早点睡吧。』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呢？」她看着我问。『我上网看一下资料，然后看一下我们要去哪里买家具，总不能一直过着只有床和书桌的日子吧。』我边说边打开电脑。她则拿着衣服走进浴室。等我弄好时，她已经关灯睡了，我蹑手蹑脚的上了床，深怕吵醒她。「你来了。」没想到她还没睡着。『还没睡着？』我吻着她。她摇摇头。『怎么啦？』我感觉她有话想说。「你的聘期有多长？」她突然问了这个问题。『嗄？怎么突然问这个？目前是两年。』我带着疑问回答她。「唉，如果我们可以合法结婚就好了。」她的话真的让我摸不着头绪。『为什么？』我看着她问。「这样你就可以有身份了啊。」她看着我说。『你是因为这样要跟我结婚喔？』我笑着说。「唉呀，不是啦……」她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我没有让她继续说，吻住了她的唇。一直到她轻轻捶着我抗议，我才放开她。她喘着气看我。『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都不希罕结婚，或是结婚带来的好处，我只是希望有一天，当我们都老去，碰到生离死别的时候，我可以看着我最爱的女人，在身边陪着她，握着她的手，轻吻她的额头，看着她永远沉睡，而不是被关在病房外，只能带着眼泪，看她孤单的走。』我说着，不知不觉的哽咽了。「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喔，如果真的这样，你会连我的份一起好好照顾自己。」她噙着眼泪，轻抚着我的脸颊说。我点点头，把她的手放到唇边吻着。她搂着我的脖子，靠在我身上。我依旧是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确定她睡着了，我安心的闭上眼睛入睡。我知道有一天我们注定会永远分开，但我是幸运的，在分开之前我还有好好珍惜她的时间和机会，虽然我们绕了好大一圈才再次紧握着彼此的手，但是现在回首，那段日子、我们付出的眼泪与思念，更加深了我们对于对方的爱与依恋，那也许就是所谓「注定」的证据吧。再要好、再亲密的感情最终的结局都会是无法避免的分开，可是我们何其幸运，我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哪怕是刻意的远离，仍然没有改变我们就是要在一起的命运。这是我，最最最幸福的事吧。『N.Y. 143,7.』我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着。她动了动，把我抱得更紧了。 N.Y. 1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