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走路这么蛮横?!”郑允浩还替他打不平,金在中却不在意,脑子里的问题还围绕着他刚才的话题。
“你说你去打工了?”满是惊讶,他还是未成年吧,哪个单位敢要他啊。
“对,就那家正新,打打下手,不是正式员工。这机会也是我求了老板好久才换来的。”
金在中忽然想明白,原来这家伙消失得那么多天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个惊喜,比起自己随手买的礼物,这东西的分量实在太重,更让自己惭愧。
“那天看见你跟你弟一块儿进店里买奶茶,吓了我一跳,幸亏是到下班的点了赶紧回家。你没瞧见我吧。”
什么没瞧见,那天他心思根本就在那上边,可这也正好说明郑允浩为了避开他们所以比他们先回到巷门。也是那天,这有意无意的一回避,让金在中误以为两人出现了隔阂。
“哎哎,你说话呀,不会是感动得无语言表了吧,”郑允浩见他闷不啃声,就学着他上回逗自己的方法也逗逗他,“感谢什么的我可不要,太见外啦。”许久没流露的霸王相在此刻表露无疑,真是难为金在中刚想说的这声谢谢。
“谢谢是一定要说的。只是礼物太珍贵,会不舍得用。”金在中觉得这冰凉钥匙圈都已经被他握得热烘烘的了。
“这哪儿成,买来就是给你用的。不用,它就失去它的价值了。”
郑允浩说得头头是道,却不晓得在金在中的心里,它真正的价值早就超过了原本的实用价值。
“不会。”
论心思细腻,他郑允浩自然是比不上金在中,难得买到一款能合他心意的小东西,看到他能笑出来,觉得这几些天的辛苦都值得。
一伸胳膊挂在那人的脖子上,然后将人圈过来,站这么老远的实在不像回事,两人靠在一起才觉得踏实。其实连郑允浩自己都没发现,本不那么喜欢跟人肢体接触的他,碰上金在中就喜欢赖着粘着,怎么都不会厌。怪不得小橙子会说,班长你跟金在中在一起就是个连体婴儿。
这颗像是流星雨过后遗留在地球上的小星星钥匙圈,闪闪发光,一直伴随着金在中度过他的学生岁月。所以在以后一段寻不得郑允浩的日子里,金在中看着星形钥匙圈总在想,你在哪里呢,现在好么。
世事总无常,当人们沉浸在即将过年的欢快气氛里时,金在中跟沈昌珉被告知,程妈年迈的老父亲去世了。
都说老人最怕严冬,听大人说,最担心年迈的老人熬不过开春。人上了年纪,每一年都像是跟死神争夺来的,一到冬天就特别难熬。
刚得知消息那会,程妈的眼泪水就没断过,程爸急急忙忙从外地赶回来,因为是连夜开车,两眼都熬红了,见金在中跟沈昌珉都陪在低声抽泣的程妈身边,皱着眉叹了口气,然后打电话去问乡下那边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
因为下了大雪,交通封道,他们今天赶不回去。电话那头是程妈的大哥,忠厚的大儿子想得面面俱到,安抚了自家妹妹跟妹夫,让他们恢复交通了再过去,先好好休息,这边不忙请他们放心。
这是家里的第一位亲人离世,金在中还不知道他们过去要干什么,告别的仪式是怎么样的。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的金在中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见面次数不多的老外公。
瘦瘦高高,一个人坐在藤椅上,因为年轻的时候耳朵得过什么毛病没医好,所以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几乎是听不见。第一次程爸程妈领着他们去见他时也是过年,周围围了一圈的亲戚朋友,在众人的殷切的目光中怯生生地开口喊了一声外公,那时还不知道他听不见,可他却还是笑得满脸皱纹像盛开的菊花。
然后给了每人一张一百大钞算作压岁钱,金在中跟沈昌珉不知道该不该收,抬头看向程爸程妈。程妈笑着说,这是外公给的最大方的一次了,以前从没见他给谁这么多的钱过。
想着想着金在中就感觉有泪水从眼角滑落,谁能想到,这样唯一和蔼的老人说没就没了。
身边的沈昌珉已经睡熟,睡相的缘故,金在中又给他压了压被褥,把手缩回来的时候又触碰到盖在被子上面的外衣口袋里硬硬的钥匙圈。
郑外婆一直一个人带着郑允浩,也许,郑允浩也经历过亲人离开的伤痛。
第二天起得早,天色灰蒙蒙,就好像他们的心情一样。推开门出去,巷门里也是静悄悄的。
程爸先出门去发动车子,把围巾围严实了拎着两袋东西出去。有风从门口灌进来,金在中听到程妈又咳了几声,赶紧转身把门给关上。
沈昌珉在低头换鞋,弟弟懂事,早上乖乖起来,帮自己收拾东西,现在帮程妈拿着毛毯。程妈说晚上得守夜,乡下夜里比城市还冷,拿些厚衣服厚毛毯去。
把窗户都关好,拉上了窗帘,金在中又检查了一遍双肩包,这几天弟弟跟自己要用的东西都装在一起,程爸程妈到时候肯定也会顾不上他们,所以金在中起床的时候叮嘱沈昌珉到时候就在一块儿,别走散了。
哥俩跟在程妈后边出门,金在中锁好了门,然后再跟上他们。
经过郑允浩他们家门口的时候稍稍顿了顿,也没跟他好好说上一句,估计现在还在睡梦当中吧。又想到前些天,那人送的钥匙圈就在自己的口袋里,用力握了握,也觉得稍稍安心了些。
都以为这只是一场短暂的分别,任谁都没想到这天却是离别的开端。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