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磨叽了好一阵子,总算是要出门了,看着外面的天色已暗,风也有些凉了,我想想还是唤丫头又给我取了件御寒的斗篷。
菱儿帮着我提着另一个大食盒,忍不住笑道:“小姐今天真是让人省心多了。”
我懒得理她,一会儿到了开封府,若是让……让先生遇见了又得唠叨半天,还不如我自己加件衣服省事些。
一进开封府,就遇见了要去巡街的张龙赵虎,我急忙上前施礼。他们见了我也甚是高兴:“展夫人的身体可好些了?”
我赶紧点头:“谢谢两位大哥的关心,一点小毛病,早就没事了。”
“还是小毛病啊?”张龙摇摇头:“你不知道,当时你一晕倒把展大人急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兄弟认识他这些年来,何曾看他那样紧张着急过?”
”是呀,是呀,当时展大人一手抱了你,直直就往先生那里冲,差点把先生的门都跺掉了……”
这两人一人一句说的甚是热闹,据他们的描述,我只想到了一个词:人仰马翻。想想这开封府最近也真是不容易,公主病危,好不容易才脱离危险,白小五就演了一场“魂断开封”的大戏,大家还没有舒口气,我又出了状况……真是作孽啊!经过此役,只怕这开封府人人神经坚强,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
想到此处,我不由脸上一烫,怪不得展昭那会那样的别扭,想必他一定是生气到了极点,这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省心的。可是这再生气也不能发作,还得好言好语地哄着我吃药吃饭,我偏偏又不安生……好吧,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一次见到他一定要很诚恳的认错,赔礼道歉。
正在这里良心发现,突听张龙叫道:“展夫人,展夫人!”
我赶紧回神,却看见张龙笑道:“展夫人这是给展大人送东西吧,你看看我们这两人还拉着你在这里说话,这会儿展大人刚在先生书房,你快去吧!”
“不是,不是,我是给大家送了些点心,两位大哥吃了再走吧!”我急忙解释道。
两位大哥连连摇手:“不了不了,我们得赶紧去,你快进去吧。展大人最近辛苦了,人都瘦了好多!”
这样大的案子,他一定又是不管不顾的,不对,这一次他更是心烦,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
好不容易到了书房,里面却是冷冷清清,竟然连个灯也没有点。我格外惊讶,难道又走岔了不成。可是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等着也好。
回头看见菱儿也是一番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心知肚明,假装毫不在意的笑道:“你先把食盒送去给大家吃吧。”
菱儿得了令自去了,我自己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借了昏暗的光线,只见一人伏在桌子上,依稀竟是展昭。
我心中一跳,赶紧奔了过去,只看他呼吸匀净,想必是睡着了。我微微放下了心,蹑手蹑脚的放下了食盒,又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给他搭上。然后才在他对面静静坐了下来。虽然光线暗淡,他的脸笼着黑暗中,我也能感觉到他真是瘦了很多。
只是梦中他似乎也紧皱着长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正在想着,却看见他微微一动,已是醒了过来:“月华?”
我“嗯”了一声赶紧了起身,去找火石点灯:“怎么就这样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有些累了,想着歇一会就好,你怎么来了?”他笑道。
“张妈做了些酒酿圆子,我送来给大家尝尝。”我连头都没回,似乎现在全部心思都在那块火石上,只是不知怎么了,那火石也和我作起对来,我折腾了半天,都没能将蜡烛点着。
我又气又急,真恨不得将那火石碎尸万段,正在着急的时候,突然有一双大手握住了我的手:“身子可好些了吗?”
我想推开他,一心一意的对付着那个难缠的火石,却被他一把拉住笑道:“真是生展昭的气了不成?”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他一愣,手一带将我拉到他的面前:“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我推开他,别过脸去,低声道:“谁哭了!是你们开封府的火石太难用了!我……我……”我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抱住了他:“你还说,你这样折腾自己就是为了让我难过吗?”
黑暗中只觉得他轻轻摸摸我的头发笑道:“又在说傻话,只不过一时累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才不是,明明是你后悔当初的决定……你……”我没由的觉得自己万分的委屈,完全将自己本来打算认错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
展昭微微愣愣伸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月亮的光华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似乎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色,更倒影在他的眼眸之中,越发显得深不见底。他久久凝视着我,欲言又止:“展昭……”
“你莫要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你心里总以为这一次又是你连累了我对不对?”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总想若是你没有和我在一起,会不会更开心些?”
我低头认真的想了想,抬头迎上他的眸子:“或许会。”
他的脸上微微一暗,似乎轻轻松开了手。我才不管那么多,伸手将他搂紧:“所以以后我们更要加倍的好好在一起,你才能补偿我啊?”
“月华,你可知……”
“我知道,从我认识你第一天就知道了。在我心里,我总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他有些奇怪,低声问道:“像谁?”
我有些羞涩,却很坦然的笑道:“很像我的爹爹。”
他眉毛轻轻一抬,似乎惊讶之极,我笑道:“我知道你和他一样,心中最重要的还是这天下的苍生。所以,有时我看着你,我常常会想,当年我的娘亲必定也知道,在爹爹心中,只怕这天下苍生比她还要重要些,可是她为什么却生生死死都要和爹爹在一起呢?”
他似乎有所感悟,帮我整理了一下脸上的碎发:“那你想可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我轻挑眉头:“那当然。”
“是什么?”
“因为天下的人这么多,丁敬祺却只有一人,唯有心怀天下的丁敬祺才是我娘心中唯一之人!”我凝视着他的眸子:“我是娘的女儿,所以我也一样!”
“月华!”他轻轻叹道。
“还记得当初你在浣花潭将我从水里拉上岸的事情吗?”我笑道。
他嘴角微微勾起,又露出了那个好看的笑涡:“记得啊。”
我轻轻伏在他的胸前,倾听着他稳稳地心跳,笑道:“其实你救我起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一定是爹爹和娘亲派来的,你就是来救我出绝境的那个人!”
“月华啊……”他紧紧地拥抱着我:“谢谢你!”
“想谢我,以后就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只有你好好的,才能跟着包大人惩奸除恶,为天下苍生多做好事,对不对?”
“我明白,展昭以后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我站起身来,认真的望着他:“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好好顾着自己。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拖累,你的负担。我保证!”
他一把拥我入怀,紧紧地抱住我,我抬头只见窗外一轮弯弯的娥眉月遥遥挂在幽蓝的夜空,那样的宁静,我闭上了眼睛,只愿此刻可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