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狱吧 关注:8,058贴子:65,835

回复:《公主向前走》。马西娅·格拉吉(美)。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哦,美琪,我可怜、甜蜜的小美琪,一切都结束了。”维多利亚轻轻是回答。
“不,不,还没有结束!不可能结束!永远都不会结束!永远都不会!你听见了吗?”美琪歇斯底里地尖叫,“没有他,我会死的。”
“不,美琪,你错。跟他在一起你才会死,我也是。”
维多利亚心意已决,她急促地走向一旁等候的马车,启程回皇宫。回到皇宫后,她走上楼梯,来到主卧室。她在行李中放进几件必需用品,几本《皇室家庭自然美食食谱》;然后想到她还必须仰赖《从此幸福的生活指南》,于是也将它一并丢进旅行袋中。
刀子将一向珍爱的、刻有她名字的小玻璃舞鞋用软昵围巾包了起来,再用发圈箍住,小心翼翼地放进袋子里。她本来不想带走音乐盒,因为袋子已经越来越重,况且那音乐总是让她悲伤不能自己,然而她还是不忍将它留下。
她又想到,皇室地图或许可以在旅程中派上用场,于是她打开雕着玫瑰花的白色嫁妆盒,在里头翻找了一阵,直到手指头触及那古老的羊皮纸破损的边缘,便将地图也放进了旅行袋中。尽管医生给她的处方签原本不在计划携带的物项上,但她想了一想,还是给扔进袋子。当她系紧袋子时,也没忘提醒自己离开前到厨房准备一引起干粮带走,整个过程之中,美琪的尖叫声一直没停过,使得维多利亚头痛欲裂。
公主走向黄铜柱大床,不禁伸手去抚摸那曾一次又一次被她的泪水浸湿的缎子床罩;但是此刻她所忆及的全是王子拥着她,在她耳边倾吐爱意的日子。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口味空气飘荡着王子最喜欢的古龙水香味。她强忍着盈眶泪水,害怕若就此决堤,她将会被自己的泪水溺死。
她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地又消失了。
“我必须做一件事。”维多利亚提醒自己。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她自己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她暗暗希望有人能将她自这场噩梦中唤醒。
她走到梳妆台,打开中间的抽屉,看见他们婚礼用剩的感谢回函便条纸。她撕下一张便条纸,在上头写着:
玫瑰花是红的,
紫罗兰是蓝的。
尽管我心悲伤,
却必须离开你。
她将纸条放在玫瑰花瓶旁,然后走向门口。在走出房间之前,她转身对这个她和王子共度多年的房间看了最后一眼,她的眼光停留在纸条和花瓶上。之前她的心思被离去的念头所占据,以至于没注意到茶朵竟是如此凋零,枯萎的花瓣从花枝上掉落,在周围形成小小一堆花冢。
她放下旅行袋,走回梳妆台。她的喉咙一阵紧缩,她的双手颤抖。
“不!”美琪大喊。“不要!”
“我花是我们一星期多以前摘的,美琪。”维多利亚回答:“花瓣一定是几天以前就掉光了。”
“不!不要丢掉它们!它们可能会回复原状的!”
它们可能会回复原状?……它们可能会回复原状?可能吗?她心想。
维多利亚叹了一口气。“不,美琪,它们不会回复原状的。”她缓缓地说:“而我们也不会再回来了。”


47楼2012-08-22 16:41
回复
      在前往山丘的路上,好几次公主吩咐车夫掉转车头往回走,但是每次掉转车头后没多久,她又吩咐她回头继续朝山丘小树的方向前进。
    维多利亚的决心之所以游移不定是有原因的,因为一路上美琪不断地恐吓她,并一直叨絮说没有了王子她们将会多么迷失害怕,一定没有人会再要她们或爱她们,然后她们将会经年虚度时光,既悲伤又孤独,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当马车到达山丘底下,公主盒走她的旅行袋踏出马车。她吩咐马车夫回去,然后当她看着马车驶离时,她不禁感到全身一阵颤抖。她慢慢地走上山顶,心中意识到她走的第一步都将她带离她深的王子和熟悉的一切远一些。
    当她抵达树下,她看见戴着草帽的医生正栖息在一个较低的树干上弹五弦琴,她听见他醇厚的声音唱着:
    我没有皇宫了无骏马,
    但我有飞翔的方向啊。
    我拥有绿树以及蓝天,
    或许这也是你的起点。
    “对某些人来说,这或许是个起点,但对我来说,却感觉像个终点。”公主忧愁地抬头望着他说:“我不敢相信前面的路会有什么令人期待的。”
    “喔,公主,会有的。”医生回答:“虽然现在你很难相信,你还是必须心存期待,因为其实你越痛苦,机会就越多。”
    “机会?什么机会?”
    “就你的例子而言,是拥有美好新生活的机会,今天就是你的新生。”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公主说:“我其实并不想这样,真希望可以不必这么做,但是,我也知道不可能。”
    “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好,即使和你所想要的不同,这种判断能力正是成熟的表征。”医生一边说,一边从树梢轻轻地飞下来。“当然了,这并不会让事情变得比较容易。”
    “我想我最好在改变主意以前出发,但是我怎么能走一条甚至连看都看不见的路呢?”
    “再看一次,公主。”医生建议。
    公主惊讶地倒抽一口气。“那是从哪冒出来的?”她问道,并指着一条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道理。这条路上布满了岩石,蜿蜿蜒蜒地连接到一个陡坡,向天际伸展。“为什么我以前从未看见这条路?”
    “你以前可曾真的想要看?”
    “不,我并不真的想。”她回答,并极目远眺那条路。“我看不到尽头。”
    “是没有尽头。”
    “没有尽头?可是如果看不到目的地,我怎么知道我走的方向是正确的?”
    “路上有许多路标,很不幸地,人们往往不仔细看这些路标,有时候,它们也并不明显,你必须很仔细地看才能找到路标。”
    “这条路看起来很难走,我可能会受伤,或是迷路;或者既受伤又迷路。”
    “你早已是既受伤又迷路了,但是你克服了。这条路也一样,你会克服的。”
    “我不认为自己坚强到足以通过这条路,我会因为太过软弱而无法继续旅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变得越来越胆怯。
    “正好相反。”医生回答。“你经历得越多,就越有机会变得更坚强:谨记住我说的关于痛苦与机会之间的关系。”
    “我可不那么确定,当我说要去的时候事实上一点都不知道将会遇见什么。”
    “没有人说走向真理是件简单的事,要走向真理,必须具备多重身份——必须是个探险家、领航员、开拓者;因为真理之路往往崎岖难行,更以满障碍闻名。路上的坑坑洞洞等待着不知情的旅人,满地的小石子在脚下滚动,还有许多根本无法搬移的大石头,甚至像座小山那么大的巨石,挡住你的去路。有许许多多东西挡在真理之路上,有些大,有些小。”
    “听起来像是等待救援的绝佳地点。”但她随即又想起:“我想我的王子应该不会来拯救我了吧?”
    医生微笑了。“瞧,你已经开始在学习了。现在,我必须给你一些行前指示了,准备好了吗?”
    “我想是吧。”
    “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沿着这条路走,并找寻在那里等着你的真理,不要让任何事阻碍你寻找得发为你疗伤治病的真理。”
    “当我找到真理时,我怎知那就是真理?”
    “当你在这条路上前进进,真理会变得越来越清晰。诚心诚意地追寻它,最后你就会抵达真理殿堂——神圣卷轴之屋。”
    “真理殿堂?我从来没听过,它是什么样子?还有,神圣卷轴之屋又是什么?”
    “真理殿堂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之一,超乎人们所能的想像,一旦得其门而入,必将改头换面。而神圣卷轴则会唤醒你的心智,并释放你的心灵,你将寻得宁静安详,并且学习真爱的秘密——那是你一生一直梦想得到的爱情;那时你就已经走上实现童话故事之路了。”
    “哦,医生,那正是在这世上我最想得到的东西。”
    猫头鹰拍拍翅膀飞到空中。“那么,你将会得到它。去吧,亲爱的公主,别忘了撒下真理的种子,它将结出宁静、爱与幸福的果实。”
    “我希望我知道该怎么做,”她说,“我唯一种过的只有玫瑰花。”
    她提起她的旅行袋,看看路上有没有坑洞、小石子、巨石或其他诸如此类的东西,然后沿着真理之路踏了充满恐惧的第一步,接着第二步。她摇着头对自己说:“真不敢相信我真的这么做了。”


    48楼2012-08-22 16:41
    回复
        一只会说话的海豚
      公主小心翼翼地走在灰尘弥漫的崎岖山路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行李也变得越来越重。她的心思不断地在想王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能是由什么引起的?谁该为此负责?还有假如当初她说了不同的话或做出不同的事,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她不断将记忆倒带生播,搜寻每个细节,期望能找到答案,直到她的头隐隐作痛,但还是无法停止回想。
      最后,她终于被一株年老、断裂处呈锯齿状的树桩给绊倒。树桩的周围长着一圈奄奄一息、看起来极度缺水的灌木丛。公主想到她微量的饮水正一点一滴地耗尽,她觉得不用多久,她也会变得像这些灌木一样。
      “或许我们因路上的坑洞扭伤脚踝、被小石子绊倒,或是撞上巨石以前,我们就已经口渴而死。”美琪说。自从她们上路后,她就一直不断地唠唠叨叨。
      “哦,美琪,看在老天的分上!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又出来跟我吵闹不休。”
      “是吗?那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独自走在这一条漫天尘沙、糟糕透顶、只有长着一些奄奄一息灌木的路上,而且还不知道何去何从。”
      维多利亚将手伸进旅行袋到处翻寻,好不容易才找到皇室地图。她将银色系绳解开,小心翼翼地展开那看来易碎的羊皮纸。
      “也许这个可以帮我们找到路。”她说。她一边专心地看着地图,一边咬了一口她携带的饼干。
      “我唯一想找的路是回家的路。”美琪脱口而出。“而且我们最好在王子爱上另一个公主以前赶快回去。”
      “如果真那样的话,我也没办法。”维多利亚虽然嘴上这么说,她的心却因这个想法而急剧跳动。
      “可是你一定要想办法,不然他就要为她摘一束束美丽的玫瑰花,插在水晶花瓶里,放满皇宫各个角落。而且他强壮的手臂将会紧紧抱着她,还有……”
      “即使我们回家,他也不会那般对待我们,你知道他不会的。”
      “为什么一切都不能像以前一样?”美琪哀叹。
      “就是不能,如此而已。”
      “可是她的手指将会触摸他乌黑的头发——我们的王子的头发,而当她走进房间,他的脸就会突然明亮了起来,他眼神里原本只属于我们的光芒,将会开始为她闪耀不已。”美琪开始呻吟:“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求求你,求求你,我们必须马上回家!”
      维多利亚用手捂住耳朵,努力不去听美琪的话,但是她还是听见了,既洪亮又清晰。她心中浮现一幅清楚的图像,她看到另一个公主正拥抱着王子,深爱着王子,她迷人、英俊、举世无双的王子。
      “我不晓得该怎么办,美琪,我甚至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也不知道那是谁的错,但是我知道我们不能回去。你知道我们不可以的,知不知道?”
      “可是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我活不下去了!”美琪尖叫。“感觉就像有人吹断了我的手和脚。”
      “看你说得那么恐怖!”维多利亚回答,但随后又轻轻加了一句:“不过却是实话,医生从没告诉我们会是这样子。”


      49楼2012-08-22 16:42
      回复
          就在此时,一团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太阳,整个世界瞬间黯淡下来。一股凉飕飕的风吹过,维多利亚打了一个寒颤,她完全没预料到会有暴风雨。
        “我们最好找个地方避雨。”维多利亚边说边将地图塞回旅行袋,这时,雨点开始落下。
        “你看,整个世界跟我们一样悲伤。”美琪开始大哭起来。
        美琪一哭,维多利亚也跟着哭了起来。雨下得越大,她们哭得越厉害;她们哭得越厉害,雨就下得越大;似乎整个世界也跟着她们一起嚎啕大哭。
        大量的雨水和泪水形成了许多水洼——开始只是小水洼,后来就越变越大。雨水和泪水持续灌进水洼,最后变成一股激流,激流又涨成力量强劲的洪水,一路冲刷席卷陆地上不够牢固的东西。
        公主哭得正伤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股奔流的洪水将她冲倒,并且碰撞、拉扯她的身体。
        “我怕水!”美琪尖叫起来。
        “我知道。”维多利亚喊回去,“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从来不上游泳课。”
        “你早该强迫我去上!”
        “没时间讲这些了!”维多利亚大叫。当她们漂流经过灌木丛时,她紧紧地抓住枝干,尽管她使了浑身的力气,还是抵抗不了水势,让洪水冲刷流走。
        “维多利亚,当心!”可是太迟了,一大片汪洋迫近在眼前。
        “啊!我们会沉到海底!”
        公主就这样万分惊恐、呼吸困难地落入了情绪之海,当她历力挣扎浮上水面的同时,尖锐的石块和树枝的残骸碎片在她四周冰冷的海水中打转,一股强劲的暗流拉扯着她的脚,而弹子般大的雨滴此时仍然无情地打在她的脸上、头上。
        “我们一定会淹死的!”美琪满嘴吐水地喊着。“我希望王子能够来救我们。”
        公主不断地路踢水,呼叫救命。当她再一次地沉下海前,她瞥见元处有个东西浮在水面上,但愿她能游到那里就好了。
        当她浮上水面时,那东西还在那里,那显然是一艘船,正摇摇晃晃地朝她的方向漂过来。“救命!救救我!”她竭尽所能地大喊。无论是谁在船上,她希望他能够有点救人的经验,或许那是一个勇敢、迷人、英俊的王子,在他巡行途中遇见暴风雨,又或者那艘船是某个王国的皇家海军舰艇。
        她持续呼救,却没人回应。等到那艘船漂得更近一点时,她才知道为什么,因为船上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它比她原先想的小得多——那只是一艘小划艇。
        当小划艇漂到她身边时,她紧抓着船舷,使出全身的力气想把自己拉上船去,但是她实在太虚弱了。她想,但愿我能休息一分钟,或许就能再一次集中力量。因此,她一开始先用一只手紧紧握着,然后用另一只手,压低了一边的船舷,用力一撑,终于把自己拉上船。她筋疲力尽。一动也不动地躺在摇晃的小艇上,身体下面还压着两支老旧的木头划桨。
        “呼,好险!我还以为我们一定会淹死呢。”美琪说。“现在怎么办?”
        “等我恢复力气之后,我们要将船划回陆地,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找出陆地在哪个方向。
        公主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坐了起来,她举目望向北方——或者,那是南方?她纳闷着,还是——算了,只要能达到陆地,南方北方并没有多大差别。但是她极目四望,却只看到暗沉而湍急的水。
        “这里真是可怕极了。”美琪的声音微微颤抖。
        “不要怕,等我想办法找出正确的方向,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一开始,你想的办法就把我们带到这一团紊乱中,我要回家!”
        “你如果再不安静下来,让我好好想一想,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我早就告诉过你,如果我们离开王子的话,我们会死掉。”美琪指责维多利亚。“你就是不肯相信我,你早该听我的话,维多利亚。”
        “美琪,拜托你!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些。”
        “不公平!王国里有那么多王子,为什么只有我们的会被下魔咒?”
        “我一次只能思考一件事,美琪。”
        “他承诺过要永远永远爱我们、疼我们的。早知道,我就应该要求他起誓说‘我发誓,否则甘心受罚、不得好死’!因为他违背了他的承诺!他真坏,他比坏还要可恶!搞到我们必须离家出走,这全都是他的错。我恨他、他毁了我们的一生,毁了一切!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美琪吼叫着,并整个人倒在船底拳打脚路踢,直到她双腿、双手布满瘀血,又抽搐不已。“一切都不对劲,没有一件事对劲,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不公平!”
        “住手,你听见了吗?住手!像你这样尖叫不休、敲敲打打,我根本无法好好思考!”
        天色渐渐暗了,天空好像裂了一个大洞似的,不断地倾倒下巨大的雨滴。大海像是释放出所有的狂怒似的翻滚,小船也随之剧烈地颠簸。公主紧抓着船舷,但是和暴风雨的狂怒相比,她和小船实在太渺小了,她不断地从船的一边被无情地推掷到另一边,有两次甚至差点跌出船外。
        “我要回家!”美琪在呼啸的狂风中大喊。“谁来救我们,求求你!医生!谁来救我们脱离暴风雨,并且让王子变得跟以前一样好,带我们回家。我会变得比以前更好,我——我会变得更完美无缺。我会做任何你要求我做的事。我保证,真的,我真的保证。我发誓,否则不得好死,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的手现在没有空,没有办法边画十字边发誓,而且现在似乎也不适合说死。”


        50楼2012-08-22 16:42
        回复
            船底开始渗水,公主狂乱地合掌将水舀出去,但是水位持续缓缓上升。
          “这艘救生艇实在不怎么样。”维多利亚说。
          “都是我的错。”美琪大声嚷嚷,“可能是这之前我发狂时,用拳头把船底捶破了一个洞。”
          “我想不是的,美琪。这艘船太旧也太小了,不足以应付这种骤雨巨浪。”维多利亚一把抓起漂浮在逐渐上升的水面上的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可是我们不知道正确的方向。”
          “随便哪里都比这里好。”维多利亚回答。她开始拼命划动船桨,但是水流不断地将船打回原来的地方。
          “快一点!我们必须在船沉没以前离开这里。”
          “我正在努力!”维多利亚吼了回去。
          当夜幕底垂,公主仍旧使劲地一上一下划着船,她的手臂疼痛不已,而船内的水已经升到船身一半的高度,美琪也越来越惊惶失措。
          “我们会不会划错了方向?或者无论我们朝哪一个方向划,都到达了不了陆地?或者我们一直在兜圈子而不自知?或者……”
          维多利亚一语不发地继续划。到了早上,她的手臂已经变得虚软无力,无法再划动一下了。她放下桨说:“恐怕我们将随着船一起沉下去了。”
          “没有关系了,”美琪说:“反正我们也生存的理由了,甚至连我们的行李都漂走了。”
          当船渐渐沉进水中时,维多利亚仍不断动脑筋想办法,但愿她手上有什么东西人其他船只打信号。
          “看来你的麻烦已经高到脖子了。”一个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是的,正是如此,而且很快就要淹过头顶了。”维多利亚毫不迟疑地回答。
          “嗯,真聪明,”那声音说道:“而且恐怕一点也没错,除非你些事情救你自己。”
          “救我自己?那就是我一直试着做的——嘿!你是谁?你在哪里?”公主问道并四处张望。“救命!请救救我!”
          突然间,一颗银灰色的头颅出现在水面上。“嗨,我在这里。”那颗头颅眨眨好的长睫毛,一时间,又令公主想起王子。“我是桃莉,海豚桃莉。你好吗?其实我可以很明显看出你现在一点都不好,不过至少你还有两只桨,比起我以前在这里发现的其他人要好得我了。”
          “一只海豚!一只会说话的海豚!我知道海豚彼此之间会谈话,可是我不知道——你是来救我的,正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真有趣,我还一直以为会是一位王子前来拯救我。”
          “没有人能够拯救你,亲爱的。我不能,王子不能,任何人都不能,即使对一个非常具有理解力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个难以解释的事实。”
          “你是说你要眼睁睁看我淹死?”公主惊讶地问道。


          51楼2012-08-22 16:43
          回复
              “不,我是说你要眼睁睁看你自己淹死——不是这一次,就是下一次,除非你学会游泳。”
            “下一次,你说‘下一次’是什么意思?”
            “即使这一次我将你驼在背上,带你逃离暴风圈,安全地将你送到陆地上。但是下一次当你再度被暴风雨袭击——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你将无可避免地再次陷入危难之中,因为在这条路上有很多暴风雨。”
            “我正在想办法不在这一次的暴风雨中灭顶。”维多利亚说。
            “如同我告诉你的,避免淹死的方法就是学会游泳。”
            “但是美琪老是拒绝上游泳课。”
            “那么,你将花一辈子的时间避免被溺死——就像你现在一样——总是等待盼望一艘完美的救生艇前来解救你。”
            “没错!没错!那正是我们所需要的!”美琪冲口而出,“你想你可以帮我们找到一艘完美的救生艇吗?”
            “即使我可以,这对你们或许也没有什么好处,救生艇沉没是很常见的事。”桃莉说。
            “救生艇是不应该沉的,”美琪生气地说,“它们应该是救人的!”
            “很多东西并不具备你期待它们拥有的功能,例如救生艇就常常让原本应该获救的人淹死。”
            “真的?”维多利亚问。
            “是的。当你第一眼发现你的船时,不是认为它是前来搭救你的吗?但结果竟是破旧狭小、摇摇晃晃还会漏水?”
            “我想是吧。”美琪低声含糊地说。
            “而且,即使它正在下沉,并且很可能会将你一起拖下去,你还是死命地抓住船舷?”
            “我想是吧。”美琪不高兴地说。然后突然间,她又兴高采烈起来。“我知道了,你可以背负我们离开这里,脱离暴风圈。你是一只海豚,而且海豚都很会游泳,而且又聪明。我敢打赌你一定知道陆地在哪里。”
            “我可以,但是我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给一个人一条鱼,他只能吃饱一天;如果你教他如何钓鱼,他就可以一辈子不挨饿,这就是为什么。”
            “谁管什么愚蠢的人和鱼啊!”美琪失望地说:“在水位继续升高以前,你必须帮我们逃出这里。”
            “我只能教你们如何拯救自己。”
            “拯救自己?我们该怎么做呢?”维多利亚问。
            “简单地说,跳船!”海豚回答。
            “那是什么意思,维多利亚?”美琪问。
            “意思是,从船上跳到海里。”
            “你不明白!”美琪对着海豚大喊:“我们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不会游泳!”
            “不明白的人是你,你会游泳,你只是选择不去做罢了,我可以教你如何游泳。”
            “我们现在又冻又累,而且水流也太湍急了。”美琪说:“如果我们现在才学的话,可能会淹死。”
            “如果你们现在不开始学的话,一定会淹死。”
            美琪开始尖叫并紧抓着船沿不放。“不,不要!我不要离开船!”
            “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好像快淹死,然而你还是可以克服并生存下来。谨记这一点是很重要的。”桃莉说。
            “现在不是谨记任何事情的时候。”美琪大吼着。
            “有些人一直到快沉的海底才愿意学如何救自己,有些人即使已经沉到底了,还不愿意冒险一试。你之所以开始这趟旅程,是为了不随着一艘下沉的船沉到海底。”桃莉说:“你确定你愿意随着现在这艘船一起沉没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美琪回答,“我们之前又没搭过别的船。”
            “桃莉指的是王子,”维多利亚说,“从某方面而言,他就是那另一艘船。那也是我们第一次必须选择要留下并随之沉没,或者离开并学会游泳。如果我们留在他身边,很快的,我们一定会被自己的泪水淹死。同样的,如果我们留在这艘船上,我们则会在海里淹死,你明白了吗?”
            


            52楼2012-08-22 16:44
            回复

              桃莉拍拍她的鳍。“没错,有时候你必须放手,不再紧抓不放,并开始出发前进。”她说,“我不想催你,但是快没时间了,我建议你快做决定。”
              “让我想一想。”维多利亚说道,并快速地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张正负评量表,如果她可以将发也的想法写下来,她一定会觉得更舒服些。最后,她试着用可以说服美琪、桃莉以及她自己的郑重语调宣布:“我们当时选择了游泳,现在当然也选择游泳。”
              “非常好。”桃莉一边说一边游到船身旁边,并稍稍抬起身躯,露出她小小的灰色的背。“爬到我背上,并握住我的背鳍。”
              “如果我们放开船舷,我们会淹死的,我知道我们会淹死的。”美琪说。
              “多年来,你们甚至没踏入水中一步,却一直遭逢溺水。”桃莉回答:“你们太过于恐惧,甚至没注意到暴雨已经变小了。生命并不附带保证书,要不,就冒个险,不然就是完全丧失机会。”
              当公主半爬半漂地挣扎攀上海豚滑溜的背时,美琪又开始嚷:“小心,维多利亚!船在摇晃!”
              “没有错,”桃莉向她保证,“船会摇晃是放手与前进的自然结果。”
              美琪紧抓着海豚的鳍,生气地说:“我想你不会驮我们离开这里吧,为了你说过的人和钓鱼的理由。”她跨坐在海豚身上以免滑下来。
              “我只是要示范正确的游泳技巧。”海豚毫不费力地在湍急的水中移动。“很快就轮到你们了。”
              “我不赶时间。”美琪嘟囔着。
              “我们在你背上真的感觉很安全,桃莉。”维多利亚说。
              “惟一持久的安全感是确定你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桃莉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必须学会游泳了吗?”
              “是的,”维多利亚回答:“我明白了。”
              “很好。对于一个在真理之路上旅行的人来说,大海能够教你许多课题,因此,我建议你用心学习。”
              桃莉速度降到几乎静止的状态。“你将学会如何与自然力量和谐一致,而不是去挣扎对抗,放手吧,随着水波漂流,与之合而为一;将你自己交给大海吧。”
              “我们刚刚差一点就把自己交给大海了。”美琪说。
              “我很高兴你还有一点幽默感,美琪。”桃莉很高兴地说:“幽默感有助于学习。现在,在你学游泳之前,必须先学漂浮;就好像在学跑步之前,必须先学走路。注意看我如何放松、保持静止,不必出一点力而让海水托着我。现在面朝上平躺在我背上,我会慢慢下沉,让你的身体接触到水面。我就在你下方,所以你不会沉下去的。”
              “面朝上平躺?我们没办法做到的。”美琪说。
              “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只会让你退缩,并导致失败。”桃莉回答。


              53楼2012-08-22 16:44
              回复
                  海豚慢慢地下沉至水里,虽然公主试着遵循她的指示,但是美琪却极为惊惶;好几次,桃必须浮上来,将公主托出水面,一再地向她保证,并重复一次教练指示。虽然美琪十分害怕,但是维多利亚却十分坚决,尽管美琪一直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她仍一次次地照桃莉所教导的练习。
                “我无法放松,我就是不行。”美琪坚持着。
                “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感觉你的身心都慢了下来,并松懈下来,随波漂流。”
                “但是我怎么可能在这既呛人又把我拉来扯去的海里放松?”
                “面对狂乱的水流还能保持平静的心境并不容易,但却是非常重要的课题。如果一个人平静与否必须仰赖他是否处于平静无波的海洋中,那么他往往不能平静。而且专注于你做得到的事情上,会比专注于你做不到的事情上来得有帮助。现在开始缓缓地深呼吸。”桃莉以沉稳的语调指导公主,“感觉你的身心都慢了下来。”
                尽管桃莉的指导非常专业、有技巧,但是每一次当她滑入水底,让公主感受一下水的浮力时,美琪就变得惊骇异常,并疯狂挥舞双臂,试着要站起来。一次又一次地,桃莉必须提醒她缓慢地深呼吸,温言哄劝她放松身心,并专注于她做得到的事情,而非她做不到的事情上。
                过了一会儿,美琪又叫着:“我再也没有力气做这些动作了!”
                “顺其自然具有无比的力量,继续试试。”
                但美琪仍是害怕不已,并挥舞着手臂试图站起来。
                “继续做你现在正在做的事,这会比较容易些,尽管它现在似乎不奏效。”桃莉又耐心地说:“记得深呼吸。”
                “你听起来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维多利亚说:“你听过一只叫做亨利·赫伯特·霍特的猫头鹰吗?”
                “我当然听过,事实上,我和医生经常一起工作,我们是好朋友。你现在提起他,让我想到他已经好一阵子没来这里了。”
                “你是说医生会来这里?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当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出现?因为他似乎总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关于海的事务留给我处理,我则将关于心理的事务留给他处理。好了,现在我们必须回来专注我们手中的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嘛。”美琪小声嘀咕,心里想听起来像是她已经浪费太多时间讨论医生的事。
                “海洋和生命是非常相似的,”桃莉接着说:“你必须放松、放手。如果你相信它会让你漂浮,那么它就会让你漂浮。如果你与之对抗,相信它会将你吞没,那么它就会将你吞没,全在于你自己的选择。”
                经过许多次尝试,以及桃莉的一再保证,公主终于成功地漂浮在水面上。
                “非常!现在你可以翻身,试着面朝下漂浮了。”桃利说。
                一开始,美琪对于将脸浸在水中感到非常紧张,但是公主很快就会丝毫不费力地面朝下漂浮,一如她的仰式漂浮。
                桃莉很高兴。“现在你必须学习如何在水中前进。”说完便以最棒的姿势示范。“注意看我动作之间的流畅性,不要抗争,不要使蛮力,不要抓着我的鳍或尾巴。这是一个顺畅、规律、调和的动作。”
                美琪不肯动。“我很想相信你所说的水会支撑住我们,但每一次我光是想到移动,就觉得快要沉下去。”
                “除非你去做,否则你永远不会相信自己做得到,去做吧!”桃莉说。“你会发现很多事情都是如此。”
                公主按照桃莉的教导谨慎地将手臂抬到空中,但是她一下子失去平衡,美琪开始挥舞手脚,胡乱踢水。“结束了!”美琪说,“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要放弃,对吧,维多利亚?”
                虽然既疲惫又灰心,但是维多利亚并不打算放弃,她听见医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对她说话,就好像他在她身边一样。“记得医生是怎么告诉我们的,美琪?他说:‘一个人往往由于绝望而放弃,却由于接受而顺从。’我们不可以放弃,只可以顺从;我们必须接受自己的恐惧,并且坚持下去,否则永远学不会游泳。来吧,美琪,这是我们回到陆地的唯一方法。”


                54楼2012-08-22 16:44
                回复
                    美琪终于同意维多利亚的话,公主的身体又源源不绝涌出力量,她慢慢地抬起一只手臂,然后又抬起另一只,交互划出优雅的弧线切入水中。当她的手臂划入水中后,海水又迅速密合,平滑如镜,公主与大海已然合而为一。
                  “大自然对于那些遵守它简单法则的人非常慷慨,”桃莉一边观察公主在水中的动作,一边说:“但是对于那些破坏法则的人,却十分无情。大自然对人们的要求很少,对于违背的处罚却极为严厉,当一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时,生命便会顺畅地流动,你感觉到了吗?“
                  “是的,是的,我感觉到了!”美琪兴奋地大叫。
                  此时,毛毛雨渐渐停歇,太阳从乌云缝中穿透照耀。
                  “看!彩虹!”美琪从手臂划动的缝隙之间朝上窥看天空。“真高兴那些乌云和讨厌的雨都没了。”
                  “雨和太阳同时作用才能产生彩虹,美琪。”桃莉说,“这是一个值得牢记的事实。”
                  公主停止划动,并抬起头,轻轻路踢着水。因为过于兴奋,完全忘了她还不知道该朝哪里去,她望望这边,又望望另一边。
                  “我在水里看不见陆地。”维多利亚说。她觉得自己的镇静正在快速消逝。
                  “是不是就像直身在树丛中便看不到整片森林?”美琪问道。
                  维多利亚笑了,“嘿,美琪,你说话的语气直像我。”她的视线又回到彩虹,她觉得彩虹是专为她而出现的,并试着思考她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以及这感觉从何而来,然而却是毫无头绪。最后她的结论是,对一道彩虹怀有这样的感觉是荒谬的。但那感觉却持续着,最后,她告诉自己这可能只是她自己的想像,然而那感觉仍在那儿,挥之不却。
                  “请你告诉我,我是否应该朝彩虹的方向游去?”她迟疑地问桃莉。
                  “对于你早已了解于心的答案,何必多此一问呢?”
                  她蓦然想起花园外山丘上的小树吸引她前往的那一天,正是她急着找医生的时候,她则是急着找到陆地,这可不可能是某人试着告诉她什么呢?
                  她再一次凝神彩虹,当她的眼睛停留在红色的那一段光环时,她的心猛烈地跳动,那正是她最喜爱的玫瑰的颜色!“这正是我要前往的方向。”她向桃莉宣千。
                  就在此刻,远方出现一个小点——是陆地!维多利亚大吃一惊。“那是从哪冒出来的?它原本不在那里的!”
                  “不,它原本就在那里。”桃莉回答道。
                  “那么为什么我之前看不到?”
                  “因为恐惧与怀疑让人对显而易见的东西视而不见。”
                  “你的意思是,它一直都在那里,我之前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我太过于恐惧?”
                  “正是如此,而且对于你心中的答案,你也充满怀疑。”
                  “我不懂,医生曾经说我之所以看不见真理之路,是因为我还没准备她要去看,而你却说我之所以看不见陆地是因为我太惊恐,并且充满了怀疑。所以,到底是还没准备好,还是过于恐惧、怀疑,使得人们看不见?”
                  “两者皆是,当一个人充满恐惧与怀疑时,他就尚未准备好。”
                  “我现在了解为什么你和医生会成为好朋友了,你们具有许多共同点。”维多利亚说。
                  “你会跟我们一起走吗,桃莉?”美琪问。
                  海豚的头在阳光下闪耀着,脸上充满微笑与光采。“你们必须自己上岸,我要留下来帮助下一个溺水挣扎的旅人。”
                  “我们会想念你的,桃莉。”公主说。
                  “你的回忆将永存心中。”桃莉眨眨好的睫毛说道:“我会永远记得你。”
                  于是她转过身,挥挥尾巴道别,然后潜下水面,慢慢消失了。
                  海洋一片宁静,充满希望,好像在欢迎公主的到来。公主凝视着粼粼波光,心中无限欢喜,她知道她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抵达坚实的陆地。她感到体内有股力量陡然升起,此记得,海浪轻柔地冲刷她的背脊,整个人就像沐浴在静谧的感觉之中。


                  55楼2012-08-22 16:45
                  回复
                      彩虹出现
                    当公主醒来时,她感觉到她身体下温暖而坚实的沙子。沙子从严没有像现在一样让她感觉如此愉快,她将手插进沙堆中,然后抓起一把沙,感觉如此真实。很显然的,她已安全上岸了。
                    她的思绪漂回上岸的那一刻,当时她看到陆地,还以为麻烦全过去了,但是到最后,游泳似乎成了一个耐力持久赛,当她一抵达防波堤时,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连手臂都无法再划动一下。她都已经游了这么远了,为什么无法游完剩下的路程?恐惧开始在她心中涌现。
                    恐惧与怀疑让人对显而易见的东西视而不见,她记得桃莉曾这样对她说过。显而易见的东西……有没有可能她让恐惧与怀疑给遮蔽了,让她看不见近在眼前的解决办法?她疑惑着。
                    就在这时候,桃莉的另一个教诲回到她的脑海:面对狂乱的水流还能保持平静的心境并不容易,但却是非常重要的课程。特别是当狂流来自于自己内心时,公主想,那绝对是最糟的一种。她以前总相信她绝对无法自内心狂流中逃脱,但是她相信桃莉的智慧,她想到应该先做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然后放松,随着潮浪漂流。当她这么做时,潮浪便将她冲上了岸。然后她实在是精疲力竭,动弹不得,很快就睡着了。
                    现在,她正呼吸着海边特有的咸咸的冷空气,听着海浪有规律地冲刷着沙岸。
                    “我还年轻,不能就此逐浪而动。”美琪开玩笑地说。
                    “你快变成一个喜剧演员了。”维多利亚回她一句。突然间她又想起王子了,她是多么想念她的机智与幽默,她是多么想他,希望能亲口告诉他她终于学会游泳了,他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至少一开始会。她叹了口气,试着驱散这些思绪,然而对于王子的思念却仍挥之不去。
                    突然间,五弦琴的乐声在浪涛拍岸声中响起,一个声音唱着:
                    当你见到一道可爱的彩虹,
                    仰望着那灰灰暗暗的天空,
                    那是上天赐与的礼物,
                    指引你走上你的道理。
                    “医生!是医生!”公主叫了起来,然后急忙坐起,只见猫头鹰翩然降落在她身边的沙丘上。
                    “你好,公主。”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道,她很高兴见到他。
                    “等你啊,桃莉要我把这个交给你。”他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一只饱经风吹雨打的旅行袋。“她想你大概会想要。”
                    “我当然要!真不敢相信她居然找到了我的旅行袋。当我被风浪打出船外落海时,它就失去了踪影,我以为永远找不回来了。”
                    公主急切地接过旅行袋,打开来。“所有的东西大概都毁了,”她说。“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够找回来,这里头有我在这世上最珍爱的东西。”
                    她将手伸进袋子,取出上头刻有她名字缩写的宝贝玻璃鞋,鞋子仍好好地包裹在软昵围巾时在。她焦急地解开丝带,取出玻璃鞋,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上头甚至连一点裂痕都没有!”
                    “桃莉看到这个袋子挂在一根浮木上飘动,知道那一定是你的。里头的东西都已经干了,应该也都完好如初,而你也是,虽然你经历了这些,但是看起来还不错。”
                    “我看起来一定比我实际的感受好得多。”公主说,“你告诉过我,当我开始学习关于真理的事,会觉得比较愉快,但你却从未警告我,当我试着找寻真理时,有可能会淹死。”
                    “觉得快要淹死是学习真理的良机。”
                    “真奇怪,你说的和桃莉差不多。”
                    “一点都不奇怪。”医生回答:“在学习真理的路上会遇见许多老师。”
                    “还记得你曾告诉过我:真理是世上最精纯、最有效的药物吗,你确定真是如此吗?”
                    “是的,公主,我确定。怎么了?你开始怀疑它的疗效吗?”
                    “你已经学到不少东西,只不过那并不如我原先所想的有效。我内心还是常常会颤抖,胃依然绞痛,而胸口仍然感觉透不过气来。”
                    “你还记得处方签上是怎么说的吗?重读一次处方签或许对你有帮助。”
                    “不需要,我记得上头的每一个字:‘真理是最佳良药,服用越多越好,越常服用越好。’但是我已经服用许多了。我从不知道真理是如此难以服用,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似乎已经长时间服用许多真理了。”
                    “我从未说过服用真理是快速或简易,只有像现在这样,它才会发挥效用。”医生脸部的线条因微笑而显得柔和。“不要失去勇敢,公主。你的进展极为显著,虽然你自己可能尚未察觉到。”
                    他将五弦琴及草帽放回他的黑袋子里。“喔,我差点忘了。”他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装满了种子、坚果以及绿色、红色、黄色的蔬菜水果。“我想,你或许会想要这个。”
                    “谢谢你,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


                    56楼2012-08-22 16:45
                    回复
                        医生将包裹交给公主,然后将袋子的拉链拉上。“不用客气。我现在必须走了,还有病人正等着我。”他愉悦地说,“啊,那正是你所需要的——耐心与等待。”(译注:英文中病人patient也有耐心的意思)
                      “最近每个人都变成喜剧演员了。”公主低声喃喃道,关于王子的回忆又开始在她心中翻腾。
                      “你也最好开始动身了,你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我会再回来找你,看你做得如何。”医生一边说,一边缓缓飞上天空。
                      “等一下,医生。我甚至不知道我现在置身何处,我又怎能回到真理之……”
                      然而猫头鹰已经飞远了,公主只能透过阵阵隐约听到他的回答:“你还在真理之路上,记住,跟着你的心走。”
                      “我宁可跟着地图走。”她嘟囔丰,对于医生竟不告诉她往哪儿走,心里觉得很失望,她以为医生至少会帮她决定方向。
                      “地图,”她自言自语。“如果——哦,对了!皇家地图!”她一把抓起旅行袋拼命翻找,直到发现那头皮纸卷轴,她一边将它取出,一边心中暗暗祈祷地图上的字迹不要被海水冲刷模糊了。她解开银线,展开地图,终于找到一条路。她从医生给她的食物包裹中取了一颗小青苹果,然后把其余的东西全塞进旅行袋中,再把地图放在最上方。她很快地吃完酸涩的青苹果,拿起袋子,向软绵绵的沙滩出发。
                      每走一步,公主的脚踝就陷进柔软的沙堆中,使得她举步维艰,必须花费极大的力气行走。她经常停下来休息,并参考皇家地图的指示,绝对不冒一丁点儿的险,以避免迷失方向。
                      在途中,美琪一下子十分扰人,一下子又十分可人。她常常会沮丧,又哭闹不停;常常又在维多利亚研究地图找路时,或是费心思索她们的童话故事出了什么差错的时候,不停歇地抱怨维多利亚不注意听她说话。虽然如此,维多利亚仍庆幸美琪陪在身旁,如果没有她,这将是趟令人难以忍受的孤独旅程。
                      公主蹒跚地前进,海浪的声音和空气中咸咸的味道逐渐淡去。脚下的沙子逐渐变成砂砾,又逐渐变成小鹅卵石,在她脚底滚动,因此每一步都需要更小心地走。
                      “医生曾告诉我们,在无休止理这和上会有很多小石头,但是他却没告诉我们该怎么办。”维多利亚一边说一边试着保持平衡。
                      “如果这条路上充满了没完没了的小石头,我们永远哪里也去不了。”美琪又发起牢骚。
                      啊,永远,她和王子辊发誓要永远相爱。
                      “很少有什么能永远持续,美琪。”很少,她悲哀地想着,只有不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的疑惑会永远缠着她,另外还有自责、罪恶感、挫折感、愤怒、空虚,对她的思念,以及对她深爱的童话故事之死的悲悼。
                      “我们究竟为了什么而离家出走?”美琪问,“我一直想不起来。”
                      “你怎么可能忘了这种事呢?”
                      “很简单啊。每次我一想起王子,我只记得他是多么正派、甜密、善良、美好,而且我想念他的——”
                      “那么他暴躁、尖刻、残酷、坏的那一面呢?”
                      “我就是想不起来那个部分。”
                      维多利亚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美琪。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你会比较容易记得。”她清除一小块空地上的小石头,以便躺下。
                      “已经很久了。”
                      “我知道。”维多利亚睡意浓浓地回答,然后蜷起身子,把头枕在臂弯上。“天黑了,睡吧。”


                      57楼2012-08-22 16:46
                      回复
                          第二天早上,公主再次出发继续她的旅程。不久之后,她来到一条布满砂石的叉路。她停下脚步看看左边那一条,那条小径又长又直,懒懒地向前延展,直到消失隐没在远处的山后。还不算太坏,她心想。然后她又看看右边那一条,那条小径则是既陡峭又狭窄,既迂回又布满石砾、大坑洞和茂密的灌木和大树。突然间,一股排山倒海的感觉朝公主袭来,她感觉这条小径在召唤她。哦,不要!她想,不要,是这条路!
                        但是那小径和它上面的石头、灌木以及大树似乎都在呼唤她的名字,为什么?她想不通,为什么她强烈地感受到必须选两条路中显然较艰难的那一条呢?这一点都不合理,然而,这感觉还。她告诉自己这感觉是荒谬的,但是感觉仍持续着。她说服自己她并不真正感觉如此,这不过是她的想像,可是那感觉仍继续抓着她不放。
                        公主不想冒任何险,于是她打开旅行袋,拿出皇家地图。知道自己能够仰赖地图为她指引方向。她歪着头随着手指的动作在地图上找寻正确的路。
                        “左边,我们走左边。”她向自己宣布。然后卷起地图塞回袋子。“感谢老天!”
                        走了没多久,公主注意到,虽然这条路看起来是水平的,但是她却感觉自己在走下坡。真奇怪,她心想。然而更奇怪的是,她明明看到前面有一条小溪流,于是急急赶路,想汲取一点新鲜的山泉水,等她走近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小溪的踪迹。这时,她似乎可以听到皇后的声音:“维多利亚,现在你必须学习分辨真假,否则别人会开始说闲话的。”
                        她走了又走,想了又想,还是不明白这条小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同她始终不明白王子到底是怎么了。
                        突然间,公主不偏不倚地撞上一颗大石头,石头极为醒目地座落于路中央。她可以发誓那石头原本不在那儿的,直到它撞上她——还是她撞上它?她不确定。然而此时,有太多事她不能确定了。
                        她在小径上走得越久,天空变得越阴霾。自从她离开海岸边后,她已忘了经历过几次日出日落,也不太清楚自己走过什么地方,或要到哪里去。因为她实际上走的地带似乎与地图 的不符,她也不敢确定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是不是就算迷路。
                        一阵轻雾降临小径,也带来刺骨的寒风,她的胃一如往常地翻搅起来,她似乎可以听见躲藏先生的声音在她脑中轰然响起:“一阵凉风吹来就能让你生病。是啊,你让我吓得发抖了,公主。”
                        如果在这个地方病了可就糟了,因为不会有笑咯咯博士为她带来鸡汤,她想着,突然感到十分沮丧。雾越来越浓了,公主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溺死在雾里了。
                        “我或许会在陆地上溺死。没有人会相信的。”好喃喃自语。
                        “感觉自己快溺死往往是一种恩赐。”一个声音在雾中响起。“桃莉没有告诉你这个吗?”
                        “谁在说话?”
                        “谁?谁?是我。”那声音回答。
                        “医生!你吓到我了!”
                        “你不需要别人吓,公主。你自己已经把自己吓坏了。”
                        “桃莉曾教我如何不恐惧,但是有时候我似乎就是没办法不害怕。”
                        “积习本难除。”
                        “真的?”
                        “当然,需要不断练习才能除去积习,改变成新的习惯。”
                        “你真幸运,医生。我敢打赌你已经不再需要任何练习。”
                        “这与幸运无关,我的医学训练不也是练**有新课程需要学习。”
                        “你是说我永远都无法完成?”公主问道。一想到苦难永远不会结束,她立即感到十分苦恼。
                        “当你学得越多,你的旅程就越容易,然后也会更有趣。”
                        公主觉得受到鼓励。“你说感觉自己快溺死往往是一种恩赐,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她渴望尽可能地快快学习。
                        “在情绪之海中,不正是立即的溺死威胁使得美琪终于愿意学习游泳吗?”
                        “没错。”
                        “学习真理的恩赐往往随着挑战而来。”
                        “我已经太厌倦挑战了,这条不径一点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我看见不存在的东西,却看不见原本一直在那里的东西,我都被搞糊涂了。”
                        “我想,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习惯事物并不就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在幻相之地,人们往往看不见事物原本的面貌。”
                        “幻相之地!结果我来到这里?”
                        “结果你根本哪里也还没到!至于你为何在这里,其实这正是你待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你是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雾中徘徊而不自知?”
                        “正是。在幻相之地,每个人都在雾中徘徊,其实这跟雾没有什么关系,在这里,即使是好天气,人们还是看不见眼前的东西。”
                        “难怪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究竟是如何来到幻相之地的?”
                        “因为你使用他人的地图——无论是任何形式。”
                        “可是已经有无数代的皇室祖先用过这张地图。”公主一边说一边从旅行袋中抽出皇室地图,高高举起。“我当然也可以。”
                        “每个人的旅程是不同的,某个人的正确道路对另一个人而言则未必正确,只有自己的心知道正确的路。当花园外山丘上的树吸引了你的时候,你听从你的心,所以你找到了我。当彩虹召唤你时,你没有听从你的心,反而依赖其他人的想法为你指路,那正是人们会迷失的原因。”
                        “你在这里,所以我并不算真正迷失。”公主试探地说。
                        “正好相反。你完完全全迷失了,无论谁在这里都一样。”
                        公主突然明白了医生话中的真理,她回想起自己过去的迷失,即使国王、皇后或王子在她身边,也无法改变她迷失的事实。
                        “所以现在我该怎么办呢?”她问:“回到道理的分叉点吗?”
                        “不需要,公主。许多道路都通往同一座山。”一眨眼间,他张开翅膀,消失在他来时的为雾中。
                        没有地图可以依靠的公主虽然很紧张,还是继续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前进,走过幻相之地。雾越来越浓密了,差点害她错过一个木头路标,她趋前看清楚,心中暗自希望那不是另一个幻相。路标上一个指向前方的手指,旁边用黑色的大字写着:
                        迷失人旅人营地。


                        58楼2012-08-22 16:46
                        回复
                            迷失旅人营地
                          乌云高挂,空气中弥漫着雾气,整个营地幽暗而潮湿,不少帐篷、小木屋,还有一些休闲木屋散布其间。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无视周围跑跳嬉闹的松鼠和兔子,当公主到达时,人群发出嗡嗡的欢迎声。
                          营地入口处座落着一栋有阁楼的小木屋,门上方悬着一个手工刻的招牌,上头写着:“营地办公室暨服务处。”
                          公主走上门前的阶梯,拉开纱门,门的铲链发出刺耳的轧轧声,里头有一个肌肉结实的男人,穿了件绿色及勃根地酒红色相间的法兰绒格子衬衫,翘着脚坐在桌上,手中正削着一块木头。
                          “嗨,你好。”他热情地打招呼,并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我是威利·勃根地。”
                          “很高兴认识你。”公主回答。她发现那男人姓勃根地,又穿着一件勃根地酒红色的衬衫,实在很有趣。
                          “你在削什么?”
                          “我正在做哨子——主要是给工人用的。”
                          “真的?”
                          “是啊,他们喜欢一边工作一边吹哨子,而我则喜欢一边工作一边削木头。所以他们都叫我削木手威利。”他一边说一边又用刀子削了长长一刀。“在这美好的一天,你有何指教?”
                          “我不知该从何说起。”公主放下她的旅行袋,心想威利忙着削木头,可能都没时间注意到外头有多荒凉、多沉寂吧。“我在真理之路上旅行,转错了一个弯,又发现地图一点用都没有——嗯,这实在是说来话长,但是一位朋友告诉我说我不必掉头,于是我走着走着就来到这儿了。”
                          “这就说和通了。”威利以一种自满的语气说。
                          “说得通什么?”
                          “当然是你为何来到这里的原因,很多人之所以迷路就是因为他们按照别人的地图走,结果,最后大多来到这里。”
                          公主并不希望她的旅程终止于营地,然后她又想到医生曾说,没有人会在任何地方终止旅程。不过基于礼貌,她并未向威利提起医生的话。
                          “我已经跋涉很长一段时间了,而我现在并不确定是否已经到了我该到的地方。”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告诉我:‘你现在所在之处就是你应该抵达之处。’他就是这么说的。”威利将刀子折叠起来,连同那块木头一起塞进衬衫口袋里。“这里的住所相当不错,我等会儿会带你去看。”他站了起来,“不过我得先生个火。”
                          “谢谢你,但我不打算留下来,我要继续赶路,寻找真理和一个殿堂……”
                          “嗳,是啊,其他人也是追寻同样的东西,但是大部分人都决定待在这里——至少待一阵子,很多人也就此留下不走了。”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公主问。
                          “幻想之地是个相当诱人的地方——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用语,姑娘。在这里,人们只看他们自己选择要看的东西。”
                          “在我来的途中,我走的那条小径看起来是平的,事实上却是下陡路。我还看到一条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小溪。你认为我是不是只看到我想看的?”
                          “没错,这种事常发生。”
                          “我猜,是大雾使得人们看不清实际发生的事。”她心里疑惑自己是否真正了解自己。随即她又想起医生说过,在这里,不论有没有雾,有们总是看不清。
                          “大雾倒没什么关系。”威利说,“真正重要的东西是非肉眼所能及的,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雾并不只飘在空中。”
                          “什么意思?”
                          “这里的人们脑袋也是有点雾茫茫的,你知道的,他们叫是在心中交战,想要分辨出什么是真实的,什么不是。当然了,他们只是在浪费时间,因为在幻想之地,没有人确切知道什么是真实的。”
                          “听起来让人十分迷惑。”
                          “没错,这里的人都十分迷惑,不只是人,这里有些兔子甚至害怕跳跃,有些鸟儿害怕歌唱。”
                          “为什么?”公主问,她觉得这真是难以置信。
                          “因为它们认为自己不够好。”
                          “为什么它们会这么想?”
                          “因为它们使自己哪其他同类比较,总是有其他兔子跳得比它们高,或其他鸟儿唱得比它们甜美,你懂吗?”
                          “可是那太可笑了!如果一只兔子跳得没有其他兔子跳得高,或者一只鸟唱得比它们甜美,那又有什么差别……”又或者如果我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拉满弓弦,这个想法突然间在公主脑中冒出;接着她回想起一生中有多少次不敢做某些事,只因为她认为她做得不够好。
                          “当然没有差别。”威利说,“也有人劝过它们,但它们就是不信。然后那些小鸟和小兔子开始生自己母亲的气,怪母亲和全世界没有把它们生得好一点。”
                          “可怜的小东西。”公主说,她太了解它们的感觉了。
                          “我还没说到一半呢,姑娘。我们这里还有嫌自己的壳太大太厚的乌龟,它们觉得自己的厚壳阻碍它们做很多事。”
                          “但是乌龟本身就应该有壳啊。”
                          “你自己去跟它们说吧,它们不会有兴趣听的,它们整天躲起来生闷气,不希望别人看见它们。”
                          公主为这些小动物感到难过,她想不通为什么它们不明白,自已承受了多么无谓的痛苦,当然,对她过去也从不知道自己在随多么无谓的痛苦,同样感到疑惑。
                          “还不止这些呢!”威利说:“这里有很多毛毛虫总是想把自己的脸藏起来。因为它们觉得自己很丑。它们完全不知道在它们身体深处藏着美丽的蝴蝶。当它们终于羽化成蝶,还是有些蝴蝶在自己的水中倒影中,看见以前那个丑陋的毛毛虫盯着自己。有些蝴蝶则早就忘了自己曾经是毛毛虫,而目空一切。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跟它们根本没什么好谈的。”


                          59楼2012-08-22 16:47
                          回复
                              公主一想到那些自觉自己是毛毛虫的蝴蝶时,就想起小时候曾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蝴蝶一般,既美丽又自由。但不知为什么,随着年龄增长,每一次只要照着镜子,就会觉得自己像一只毛毛虫?
                            威利的声音将她的思绪带回现实,他正说到一棵不好意思结果实的苹果树。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问。
                            “因为它周围的树结的全是梨子,苹果树认为自己长错果实了。”
                            突然间,公主似乎可以盾到国王愤怒的手指在她面前挥舞,她似乎也听到他对着她咆哮:“你太脆弱、在敏感了,维多利亚!你连自己的影子都怕得不得了,成天做白日梦。你是怎么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别的皇家小孩!”
                            然而,那不过就是她原本的面貌罢了,有没有可能她就应该以这原本的面貌生活?维多利亚想起第一次可怜的小美琪低声喃喃说道:“我就是我,我就是不够好。”她觉得非常难过。当时,她怎么可以对美琪吼,让她哭泣,还把她锁在衣柜里,只因为这个可怜的孩子忠实地做她自己?
                            维多利亚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哽了一块大疙瘩,她的胸口发闷。“哦,美琪,真的很对不起,”维多利亚无声地说,“我不知道,我不了解……哦,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就在此刻,公主听到办公室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她好奇地将头探出门外,想看个究竟。只见浓雾中,一个身影渐渐显现,天啊,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虽然在这里,眼见不能为凭并不稀奇;她看见一个男人正四脚着地跳着。
                            “他到底在干嘛?”公主一边问,一边往门外走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喔,他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的青蛙王子。”威利信步走向门廊,若无其事地说:“如果你觉得这很奇怪,那么你该看看那一只穿着皇袍,戴着皇冠,四处昂首阔步,自以为是王子的青蛙。我早告诉你,这里的人们都很困惑。甚至连花朵都很困惑哩。”
                            “花朵?花朵怎么会困惑?”
                            “很简直啊,它们觉得有罪恶感。”
                            “花朵有什么好感到罪恶感?”
                            “因为它们吸收阳光、占了空间,从泥土中吸引所需养分,所以有罪恶感。”
                            “为什么它们会为这种事感到罪恶感?”
                            “因为它们觉得自己不配。”
                            “难道它们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美丽芬芳?给别人带来多少欢愉?我永远不会忘记在玫瑰花园度过的美好时光。”
                            “花儿并不明白自己的价值。”
                            不是只有它们不明白自己的价值,公主心想。她环顾四周的人群,说:“我很想留下来,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真的必须回去寻找真理。”
                            “这里?这里的人甚至连真理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重点,姑娘。在非真理之中,你反而可以发现许多真理。来吧,我带你到处走走。”
                            公主不确定自己是否该留下来,然后她又想起威利转述朋友的话说:“你现在所在之处就是你应该抵达之处。”这或许有点道理,她想;于是走进门内,拿起旅行袋。
                            “在这里,你找不到什么快乐的居民——虽然有些人认为自己有时候是快乐的。”他说着并引领她走下阶梯。
                            走了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个大水坑,水坑旁长了棵无精打采的树,树下站着一只猴子。
                            “让我救救你,否则你会淹死的。”猴子一边说,一边从水中捞起一只鱼,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树干上。
                            “他在干什么?他会把那只鱼害死的!”公主惊呼。
                            “他以为他在救它。”威利回答。
                            “我们不能做什么来阻止它吗?”
                            “不需要,这里的鱼已经知道在被猴子救的时候,该做些什么。”
                            “你是说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60楼2012-08-22 16:48
                            回复

                              “没错,不只这样,还有更糟的。如果你认为猴子救鱼很荒谬,那么你该瞧瞧人是怎么救人的。”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公主说。她回想起过去那一段时间,曾经如何挖空心思,却尽以王子视为多余的方式来帮助他。
                              接着,公主和威利看到那只鱼在枝干上摆动身体,再次优雅地滑入水中游走了。
                              “我现在知道,你说鱼知道该怎么做的意思了。”公主咯咯笑着说。
                              俩人继续绕着水坑走,看见前方有一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一块大木头上。
                              “他怎么了?”公主问。
                              “我也不很清楚,好像是因为有一天他无法决定该用哪一根钓鱼午,他问过路行人,有些人告诉他应该用这一根,也有些人说他应该用另一根。然后他也无法决定应该用假饵或是新鲜的饵,以及应该坐在水坑的哪一边。他问其他人的意见,有些人说坐这里;有些人说坐那里;也有些人说他们不知道或不在乎;更有些人说他们既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开始焦虑不安,不断来来回回地踱步。
                              “然后,他到处问人:‘水坑中是否真的有鱼?’你知道的,在幻相之地,没有什么是确定的。人些人很肯定地说水坑里有鱼,也有些则说一定没有;最后,他再也不发问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就这样钉在木头上,从那时候起,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动一下,我猜他惟一能够决定的是——不再做任何决定。”
                              “有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他认为别人比他懂得多?”公主问道。她觉得类似的情节似乎也曾发生在自己身上。
                              “有啊,我们问他为什么就是无法做决定,他说他实在很怕做出错误的决定。”
                              即使做错决定又怎样呢?她为这个男人感到难过。“难道地球会因为他选黑色而不是棕色钓鱼竿,或者决定用假饵舍鱼饵,结果钓不到鱼,就停止转动吗?”
                              回忆如潮水涌上公主心头,她太了解这种感觉了,因为在她过去大半生中,也曾到处寻求他人的答案,当她自己必须做选择时,便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自己可能犯错。
                              “他看起来像座雕像,而不像个活人。”公主说。
                              “喔,他可是个会呼吸、活生生的人呢!如果你走近一点,就可以看到他在冷空气中呼出的白烟。”
                              “虽然他会呼吸,但他可不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一定很不快乐。”公主说。她心里觉得很难过——不只为她面前这个孤独的人,也为她自己。当她看着这个雕像般的男人时,回想起过去那段日子的悲惨、迷乱与绝望,让她整日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这里还有许多不快乐的人,也不比他好到哪去。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在这里做什么,成天浑浑噩噩,老是担心这担心那,一件接着一件地做着疯狂的事,还要为自己找理由。不过他们永远不会如愿,因为在幻相之地,许多事都是不合常理的,所以这里才会叫做幻相之地。”
                              此时,一个戴着白手套、穿着黑色晚礼服、短裤,腰带上挂着一串黄铜钥匙的矮小仆役走了过来。他向公主行个礼并恭恭敬敬递上一个白色信封,仿佛那是最珍贵的宝石,信封上则用古典字体写着:“特别敬邀”。
                              “这是什么?”公主抬起头问,但仆股已经走远了。公主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卡片阅读。
                              “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威利说道。
                              “真巧!”公主高兴地喊,完全没注意到威利的评论。“我们被邀请去参加一场盛宴,而我又正好饿坏了!”
                              “听起来,你似乎最近都没有好好喂自己,我打赌,你一定很久没吃饱了,对不对?”
                              “我怎么会有空呢?一开始我只忙着不让自己被淹死,然后——”
                              “当一个人溺水时,会比平常需要更多的力量。”威利像是引述名言般地说着。
                              “我猜这又是你朋友告诉你的,是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
                              公主微笑不语。


                              61楼2012-08-22 16:4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