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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个吉利的东西。
撇开那怎样都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怪异功能,这个面具本身的设计就充满了不祥。就像歌剧表演里经常能看到的面具,充满戏谑感的笑容,除了白色的底就不再有其他的装饰。
我有些恐惧地将面具锁进自己的首饰柜,背上书包匆匆赶往学校。
与往常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出现校园漫画里经常出现的全体无视的剧情,早上依然有人微笑着和我说早上好,依然有人向我请教不会的问题。
自然得丝毫没有异样感。当然,除了我的青梅竹马以外。
这种微妙的氛围持续到午休时间。
来到洗手间的时候,从紧闭着的几扇门内传来了女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起初我也没有在意,这种校园里随处可见的谈话方式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直到我要将水龙头拧开的时候,我十分不巧地听清了她们的谈话内容。
「那孩子…..还真是…….」
「......就是说啊,平常关系那么好……看不出来……呵呵。」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虽说偷听确实不太礼貌,不过从刚才依稀听到的内容中来判断,我大概已经无法停止听下去了吧。
「相当恶劣的人品啊。」
「听说经常骗人的啊?不过还真是奇怪,那样的家伙竟然还以为大家都已经原谅了呢。」
「装装样子什么的很方便,我今天早上还和她打招呼,她竟然还满面笑容地回应我了哦!简直要笑死了。」
「反正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表面上装作没经历过相当容易呢。」
………
不要,拜托了,请不要让我听到。
我将水龙头拧成最大,水流声在耳边迅速滑过,遮住了女生们的谈论声。
让这声音永远堵住我的耳朵也可以,只要将话语全部吸入,即使留下了存在的痕迹也无所谓。
————谎言曾是我的盾牌,可我早已将它舍弃。
————自我遇到那个女孩,一同立下约定之时,我就将盾牌卸下,并在心里发誓永远不再拿起。
可是没有人相信啊。
为什么大家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什么还能对这样的我露出笑容?
「装装样子什么的很方便。」
「反正所有人都是这样的,表面上装作没经历过相当容易呢。」
我用湿淋淋的双手捧住脸颊,可触到的却是一阵冰冷与坚硬。
抬起头时,镜中的自己在微笑,那笑容毫无破绽,一点也没有装出来的痕迹。
可面具下的我,却是在哭泣着的。
千真万确。
我逃了下午的音乐课,一个人来到楼上无人的美术教室。
小心翼翼地戴上不知为何总是出现在身旁的面具。不用说也知道,我此时肯定是笑着的。
我是说,看起来。
我将面具摘下,然后狠狠地向地面砸去。咣当,这样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刺耳。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全身一阵剧痛,就像是自己摔在地上一样。我痛得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只得跪在地面蜷缩起身子。
痛感很快就消失了,在地面上躺着的面具安然无恙,没有丝毫破裂的迹象。
我拿起画板旁的美工刀,在面具上用力地刻上一痕,果不其然,在脖颈处感到了就像刀割般的疼痛。用手去摸,突兀的伤痕留下了冰凉的触感。
而面具上的刻痕便很快褪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脖颈的伤渐渐结成了疤,停留在发梢的边缘处,迟迟不退散。
我抱膝坐在角落,窗外传来学生们的合唱。缓慢悠长的旋律,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踏着漫不经心的步子移到耳边一样,但其实声源就在楼下。
我捂住耳朵,将脸深埋进裙摆。
这样子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锋利得能够刺穿我身体的话语,温柔得能让人无法自拔的声音。
————全部,都阻隔开来吧。
我在面具上印下浅浅的一吻,而眼泪也顺着滴落在上面。
那一刻我开始明白,这个面具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它能代替我回应他人的感情,做出适当的表情。
而从今以后,我也便离不开它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