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东陆。祖龙城。雕龙偏殿。
高大的古树神展开繁盛的枝桠几乎遮挡住了偏殿前的整片天空,几天前还是翠绿欲滴的天穹如今已经逐渐褪成绯红,不时有几篇红透的枫叶从上面飘落下来,缓慢地像是一只染血的蝶。
雕龙偏殿是当年神武皇帝定都祖龙城时宣告称王的立足之地,于是后来祖龙建宫之时刻意在这里建上一座偏殿,并且请雍朝最有名的工匠在此耗费半年的时间雕筑了一条腾空跃起的石龙,象征着神武大帝的英武堪比传说中那个令人敬畏的种族。
后来这座偏殿在一段时间成为群臣设宴之地,但经过祖龙瘟疫之后,大多数贵族与官爵选择出走祖龙,而雕龙偏殿也因此冷清了下来。偶尔会有几个入朝的老臣无事来此处回忆一下往昔峥嵘。
此时的偏殿前院中便站着两人。
“一到了九月,觉得整个人都老了。”左侧的是一位老者,其实也说不上老,须发只是稍白,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文人特有的感怀,但其中却也夹杂着一份刚毅。倒是只看他的脸会发现皱纹已经泛上眼角,一种被岁月狠狠敲打过的沧桑显露无疑。
“可我却看文老一如往常那般精神烁烁,一点没有要老去的感觉。”老者旁边的是一位一身素衣的年轻人,脸上洋溢着一种纨绔弟子常有的轻佻与傲慢,但他看向老者的眼神中却含着一份敬畏。宽大的袍子被秋风一吹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匀称健壮的体格。
“哼。”那名老者闻言却是冷哼一声,眼中蒙上一层悲痛之情,“我即便不知道变老又如何,仅凭我文庭渊一人之力又怎能支撑起这摇摇欲坠的元雍。”
那名素衣男子闻言倒是收起了几分散漫,继而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假若元瀚没有被长孙妍找个借口派到西北,祖龙如今也不会这般苦风愁雨。”
“哼。一切都只知道指望你哥哥。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当初特意让你负责祖龙的禁武军。”文庭渊听到元烨的一番话心中更是生气。当时元瀚离开之时特意找自己说以后祖龙若有变故可以找他平时只顾玩乐的弟弟商量,但这个小子怎么看也只是一个没有用的纨绔子弟。
元烨倒是对文庭渊的冷嘲不以为然,随意的一笑,“其实文老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忧,这祖龙城几日之内应该还不会风云突变。”
文庭渊这一次倒是听出元烨话中有意,但语气依旧没有缓和,问道,“什么意思?你莫非想说那个长孙妖女终于忍不住要做出忤逆之事?”
元烨却笑意更浓,“就算她如今不想做,过几日,恐怕也不得不做了。”
文庭渊眼中一阵疑惑,“什么叫……不得不做?”
“文老知道天涯楼么。”元烨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递到文庭渊手里,“我便是天涯楼在朝中的联络人。而这,是昨日苏副楼主遣人送来的。”
文庭渊半信半疑的打开密函,定睛看了几行,忽然脸色大变,连拿着信的手都有些颤抖,元烨却忽然伸手握住文庭渊的手腕,眼中一扫平日的放荡不羁,是一种文庭渊从来没见过的胸有成竹。
“这是他们的计划。他们以为我们是肉,他们轻易就可以吃掉我们。但在我的计划里,他们才是肉。这一次他们不仅吞不下我们,我还会让他们,以后都没办法吃肉。”元烨说着,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微笑。
“火,就要烧过来了。”
九月的天空是一片寂寥的苍白,一轮残日在这样干净的天穹中照耀的热烈而纯粹,像是一团火,一下子点燃了整个东陆的云。
但没人知道,在那片如血的流云下面,却飞驰着一团真正的,等着燎原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