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鲁修……鲁鲁啊……”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手颤抖着缓缓升起,试图在空气中摸索到爱人的脸庞。
“我在这里,在这里呢。”他呢喃着,轻轻地拉过那只手,覆在自己的脸庞上,不经意间一绺额发散开来,如同漆黑的莲瓣般掠过那双烟晶紫的眼眸,落在他的面颊边,昏暗的灯光下,更映衬着那只手的枯槁和无血色,灰蓝的静脉虬结盘绕在薄薄的皮肤之下,这是一只濒临死亡的手,冰冷而让人绝望。尽管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尽管一丝殷红已顺着唇角蜿蜒而下,然而视线依旧模糊,泪怎么也控制不了,看不清爱人的容颜,酸涩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而心脏像要爆裂开般疼痛。
层层的帷幔下的床上,被单勾勒出一个单薄的身形,雪白的长发散开在枕上,长发的主人已经被镌刻下岁月的深纹,除了那双琥珀般晶莹的明黄色眸子还依稀可寻见当年的影子外,谁能想到,这就是那位不老的女神——C.C,最后的光景……然而伏在她身畔,跪坐在床边的瘦削的身形,却是一位颈项修长,皮肤光洁白皙的美少年,漆黑的发,晶紫的眼眸,尖尖的下颌,薄薄的唇;如果有一位穿越时光来到这里的昔日暗黑骑士团的组员来此的话一定会大惊失色:鲁鲁修——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那个本该在六十年前被刺死在不列颠尼亚皇坛之上的魔鬼独裁者,竟然还活着!而且岁月并没有给他那美玉一般无暇的脸孔下留下任何的沧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很抱歉,要让你替我受着这无尽的煎熬……王者,终究还是要承受孤寂的呀。”C.C啜泣着,声音低沉而断续。虽然强睁开沉重的眼帘,却看不清她的伴侣、同谋、那个承诺并化身魔王陪伴她这个曾经不老不死的魔女的爱人,那个将她拯救上岸自己却似乎永远无法回头的孤独的王子。“终究,我还是错了啊……”她温柔地摩挲着爱人的面庞,这个她亲眼看着由一个小小可爱的男孩成长为并永远被时间定格在19岁的英俊少年。她与他的关系,亦师亦友,曾经也如同母亲一般小心呵护,然后在自己封存code的那段时光中,尽管处处受挫,他却依然温柔待她,自己的对他感情,早已就很难分得清究竟是怎样了……所以,当她貌似疏离,冷淡地旁听着他同朱雀的“ZERO镇魂”计划时,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于是,在执行计划的前一晚,当独裁的皇帝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沉浸在沉默的暗夜与噬骨孤寂中时,披着无拘无束绿发的原野妖精着着第一次见面时就穿着的白袍披着月光推开了鲁鲁房间阳台上的落地窗,“是谁告诉我就是死也要微笑着看世界的?呐,鲁鲁修,你的眼睛里可是装满了忧伤哦!”她背着月光走近他,声音里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与温暖的力量,而此时鲁鲁修虽然仰头看着她,却因为是坐在地板上背靠着书桌的角度而且迎着皎洁的月光,只能看见她飞扬起来的柔绿的发随着风一起飘近自己,却看不清她的脸。她走近他,俯下身来认真地盯着他,近的他都可以闻得见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芳香,这一刻,因为这个从来都是突然出现在他意想不到情况下的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秘女人的再一次出现,他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轻松,于是阴郁的神情一扫而空,嘴角飞扬起来,“C.C,我觉得自己好累,”尽管在笑,可是眼底却有光在涌动,在C.C的角度看来,就像是盛着月亮的只属于午夜的幽蓝暗紫的湖面,只要一个轻轻的呼吸就有可能打破表面的平静泛起波澜。“我真的好累、好累……”于是她拥住他,不让自己看见他的泪水……是夜,月华如水,他将自己的心交付与她,作为交换,她给他温暖的吻、温暖的怀抱,还有在他倦怠了沉沉睡去的时候悄悄地传递给他的code——他其实早就可以被赋予却因她不忍而没有给予的有关于永生的爱与诅咒。这一场悄然的暗中谋划,只有她与杰雷米亚·哥德巴尔德两人知道。一向精明果断善于使用和觉察谎言与迷局的他却恰恰因为一心求死以求赎罪与安宁而被轻易骗过(C.C好歹也比鲁鲁多吃了几百年的盐,我就不信她会相信鲁鲁能以一死换来世界的和平与解放,至少年方二十多滴俺就不信)。
“你没有做错,C.C,我早就说过,错的不是我们,是这个世界。”他轻吻着那个昔日活泼俏皮、任性张扬的小魔女,多年来一直温情相伴而如今却苍老、冰冷枯槁的女人,心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我又要是一个人了哦上帝哦上帝我又要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这次甚至没有娜娜莉和朱雀相伴,千万不要不要只留下我一个人,神啊请让我陪着她一起安息吧,我不要一个人独活,没有亲人朋友的世界我有何留恋又怎样去面对?!
“请,请再叫一次……我的……名……名字”她的呼吸逐渐困难,艰难地请求,“好吗?……鲁……”后面的词语已接近于呓语,只见嘴唇翕动却听不清。鲁鲁修感觉到自己贴在面庞上的那只手愈发沉重起来,于是含着眼泪再一次地吻了吻那只冰冷无温的手,抬起头,将唇轻轻地贴近C.C的耳边,“Claire.Canace,我的亲爱的妻子,我爱你,Claire.Canace(克莱尔.克纳可,意为明亮的风之子)(大家喷吧,我错了!!!出来混已经做好被打脸的准备),你听着,我要你陪我一起活下去,不许离开我,不许……”他就这样执拗地重复着重复着,然而喘息声却终究一点点低下去、低下去,逐渐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少年的低语与穿窗而入的晚风,空荡荡、空荡荡……于是,他轻轻放下那只手,慢慢立起身来,缓缓地弯下腰去,轻抚着已经坠入永恒睡眠的爱人的脸,将最后一个吻轻轻地温柔地印在那冰冷的唇上,少年的黑发似夜幕般垂下来,泪水自眼角一滴滴坠落,缀在C.C蓬松的白色长发间,黑发与白发交缠,宛若黑夜与黎明那一霎那的交接,而泪水就是那天幕中的星、璀璨若宝石,含着无法言传的爱与悲伤。(请在此时,如果可以的话,听一听《罪恶王冠》的那首departures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