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L
100°
万受无疆

废话就不多说了，表示连载中
我看破三界，却始终未能看透你
——题记

序（一）
相传，冬华大陆以北，是一片茫茫无际的雪域，四时如一，鲜少人烟。
雪域极北，是座美丽的雪山，上接碧霄，飘渺遗世。
传说在雪山之巅，长云之间，有位仙人护佑着雪山的安宁与山中生灵，生生世世，代代如是。
序（二）
“兰花老母……”温洛推开荼白石门，扫了一圈殿内热闹吵嚷的小妖。
“孩子们，来尝尝点心……”托着圆木盘的老夫人跨入前殿，笑容慈爱。
“你这孩子，都说是须兰神母，怎么总是记不住……”
“我有事找你。”
须兰神母倏地怔愣——这只修行千年的小雪狼，竟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
“怎么了。”
“我要过结界，去人间。”温洛直言不讳，面色少见认真。
“做什么。”
“找人。”
“什么人。”
“宿命之人”
须兰闻言不禁诧异，继而撇过头：“你是知道的，过结界难于登天。”
“但一定有办法。”
“没有！”须兰激动得不等温洛话音落下，便立即大声否决。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不知沉默了多久，须兰神母终是拗不过，缓缓回过头，对上温洛强硬依旧的眸光，。
不禁喟叹，终究还是妥协
——“对……有……”

一
“嘿，河边的那位，我喜欢你，我们交个朋友好么”
“……”
……
“嘿，城门口的那位，我们交个朋友好么”
“……”
……
“嘿，林间的那位，你做我的朋友吧”
“……”
……
“嘿，前面的那位，我交个朋友吧，我叫温洛”
“你跟了我这么多天，你究竟想怎样”
“亲爱的伙计，我只是想作你的朋友”
“……”男孩转身离去。
剩下温洛孤独地站在原地——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山谷暮色，宛若鹧鸪嘤咛急切的哀啼，染红了天际。
“……我叫牧子何”

二
七岁。
初春。
那夜，温洛依偎在草榻上，一撮一撮抽着手中的稻草，口中念念有词。
“……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不对不对，再来一次，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
突然感到异样，温洛侧过头，看着蜷在一旁，瑟瑟发抖，背过自己睡去的人儿。
初春夜风，寒意未却，漫山遍野明黄的迎春在黑暗中沉默摇曳。
温洛起身，盘腿坐在草榻边，看着青丝散落的人儿，不禁心疼。
他摊开五指，一道无可摹状的火焰从掌心燃起，安静燃烧
——万能的火，请用温暖，将我所爱的人包围
牧子何蜷缩的身躯逐渐舒展，月光中的面容安祥宁静。
火，沉默地燃烧，映照着漫天星斗，夜夜流淌成温柔的河。
往后的岁月里，在覃卫帝模糊的童年记忆中，不知因何，自七岁那年起，生命中，便不曾再有寒冷难眠的夜。

三
八岁。
夏末。
那天，三个地痞在城门外将欲归的牧子何截住。
“小子，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我们地盘上做你这小生意，是时候该孝敬孝敬我们了……”
“……”牧子何横眉冷对，丝毫没有掏银子的意思。
此举无疑激怒了三人，“哼，这小子不给面子，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
预料中的拳打脚踢落下，牧子何咬紧牙关，誓死保护母亲连夜刺绣方赚得的散碎银两。
而这一幕却被提着野味，满心欢喜地想设计一场巧遇的温洛撞见。
怒火中烧，一时将手中的野味尽数砸向三个地痞，上前死咬其中一人的手臂。
“啊！——他娘的……”
闻声，其余两人皆是一惊，继而赶忙上前帮忙，却被温洛手握的黄土一把击向双眼，一时不辨方向。
“趴到我的背上，抱紧我，快！”
情急之下，不等多想，子何一把扑到温洛背上，温洛趁机向林子撒腿跑去，配合天衣无缝。
不久，便将三人甩掉，疲惫的两个孩子瘫坐在溪边青石旁。
“你没事吧”温洛首先打破了沉默。
“嗯……”牧子何阖目，静谧无言。
……
又是良久的沉默，然而这次却是少言寡语的牧子何首先开了口。
“喂……谢谢……”
“啊?……”温洛不敢置信地侧过头，看着比夕阳下的溪水更加璀璨温和的笑颜，一时恍惚了神容。
那是牧子何第一次对温洛笑。
暖风徐徐，定格住了少年恍惚的眼神，也定格住少年迷离朦胧的笑颜。
停驻在是年夏末，日暮时分的片刻光阴，在往后的岁月里，却值得温洛耗尽永生永世来怀念。

五
十岁。
初夏。
那年锦绣庄在城中开张，刺绣生意愈趋艰难。
牧子何只得向温洛请教捕猎技艺。
“别跑！”在山谷中搜寻了一个上午，牧子何终于射中一只野鹿。
眼见野鹿跃入树林，即将逃脱，牧子何未有三思，便追踪而去。
“子何！子何！”温洛寻声赶到，可惜子何已然不知去向。
强烈恐惧盘旋心头，温洛发疯似的在林中呼唤，奔跑。
光阴潺潺流逝，原先的日主中天也不觉间逐渐转作日暮西陲。
“子何！你回答我！”
“阿洛……阿洛！”
语声未落，温洛立即寻声赶去。
穿过丛丛矮木，只见子何逆光的身影在层林之间默默伫立。
“子何！”
牧子何转过身，却意料之外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暮色四合，时已近夜。
“我们走”
牧子何早已疲惫，顺着枝干缓缓跌坐在树下，“我已在附近兜了一个下午的圈子……林中野兽成群，加上天色已暗……出不去的”
温洛环顾四下，沉声道，“若我们坐以待毙，亦非上策……”
“既然早已知道挣扎无谓，努力也只是镂冰炊砾罢了！”
牧子何的语气中绞揉着愤怒与无力，那般颓唐地坐着。
良久的沉默并未让气氛稍作松弛。
夜色落在两人肩头，簌簌落叶任风西东。
“不，相信我……”温洛伸出左手，落到牧子何眼前，温柔坚决。
月色柔光洒在牧子何鬓颊，却未能照亮他低垂的面容
——唯映照着一只稚嫩有力的手笃定地搭向了前方。

六
十一岁。
初冬
华雪初上，染尽漫山遍野的风华。
牧子何与温洛并肩走在洁净美丽的山谷之中。
“喂，我说，你怎么每年都比我高”
牧子何抬眼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温洛，不禁牢骚。
“啊——”万没想到，抬眼之际，使得自己没能发现前方的坑洞，倏地栽了进去。
“子何！”温洛一把捞过，却为时已晚，“没事吧?！”
“嗯，不过脚似乎扭到了，不知是谁挖的坑……”
“来，我拉你上来”
费了一番功夫，温洛终于将牧子何拉上了坑洞，而牧子何早已虚脱到瘫软在雪地。
“哈啾……”
“小心感冒，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温洛关切道。
说罢便一把将牧子何打横抱起，顺着来路走去。
不禁雪颊红透，一时哑口无言，牧子何将脸埋进掌中，温洛也权当不见。
“你不是抱怨我年年都比你高么?”温洛仰头望着冬日暖阳，温柔道，“因为我要保护你……”

七
十二岁。
初春。
那夜，牧子何坐在夜幕下清亮的溪边，望着水中朦胧的圆月。
“子何？”
“在这”
温洛走近，却瞥见子何恍惚的神色。
“怎么了”
欲言又止，万般思绪纠缠，教人彷徨，“没什么，只是想到了父亲”
“父亲？”
“嗯，听母亲说，他是个勇猛伟大的男人，自我三岁那年，便带领邑人离乡反抗暴政，为世人谋求公道，”子何顿了顿，继续缓缓道来，“可是九年来，他竟杳无音讯……也不知是生是死……”
牧子何面色淡薄，只是在夜幕之中，难免覆有哀伤的光华。
埙曲在山谷中悠扬而起，回荡溪畔，温洛轻缓吹奏，夜色似也柔软了。
牧子何阖目，乐不醉人人自醉，有如沉溺在了甘美梦中，不可自拔。
一曲毕，人却顾自不醒。
“每逢我思彼之时，就吹奏这石埙，愿他悠扬延绵的曲，能将我的思念带给远方的人”
“那位远方的人真的可以听见?”
“或许吧……只要你想”
“喔?是吗，那你教我吹吧”
“好啊”温洛挪移身躯，凑近子何，“这样拿……对……朝这儿吹……”……
这一夜，在彼此心中印刻成一幅美丽的卷，没有夜凉如水，只有那一轮重溪明月，明净高悬。

八
同年，以牧辽为首的北骛起义军成功渡过鹿江，顺利占据戈鹿城。
众望所归，牧辽于戈鹿城自立为王，直迫京都。
牧辽称王之后，并未忘却故乡妻儿，遂派遣亲信接回，共享天伦。
是年春末，牧子何与温洛就此分离。
——“我要走了……”
——“子何，你等我，总有一天，我会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等我……”

九
“子何，醒醒”
“嗯……”温洛温柔的呼唤于耳畔回旋。
低声呻吟，牧子何缓缓睁眼。
然在看清眼前的光景后，牧子何不禁哑然——雪色无际的冬华大地，竟于此尽收眼底！
他于悬崖之际席地而坐，惬意地将头倚在温洛肩头，银装素裹的苍天大树伫立身后，俯瞰苍茫大地。
此刻，万籁俱寂，使人如此安祥平和。牧子何不禁深深迷醉。
他慵懒地眯起眼，这凡世的是非对错皆有如绝壁的一道风，转眼而过。
“我爱你……”低声的呢喃模糊不清，却也唐突地分明。
“什么?”牧子何倏地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温洛。
“只能说一遍喔”温洛侧头，温柔地笑着，“到底是错过了呢”
一如既往的温柔音容，逐渐模糊不清。
牧子何伸出手努力想要感受温洛的体温，可眼前的人儿终究是散作了青冥烟云，化为乌有。
一股宛若历尽永世的孤寂靡散在薄雾，远处传来漫漫轻歌，令人心碎彷徨。
“阿洛……阿洛……你在哪儿……阿洛……”
……
“阿洛……阿洛……”
“公……公子，公子！”
“阿洛！”牧子何猛地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地以手掌抵着冷汗淋漓的额头。
“公子，您……没事吧……”
牧子何看着一旁花容失色的侍女，虚脱地挥手示意她下去。
“是梦啊……”

十
十三岁。
牧辽率众直取皇都，民心所向，皇都百姓皆洞开城门，夹道相迎。
在位暴君心知气数已尽，遂服毒了结。
是年春，牧辽终荣登大宝，改国号覃，年号晟，帝号覃炎。
册封原配夫人白氏为后，予妾房范氏贵妃之衔，并册许氏为云妃。
而皇长子性行淑均，文武兼备，遂册封太子，入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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