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暖慕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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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
“你为什么要逼着我恨你?”
“如果你恨我能让你还有你们更好地活下去,又有什么不好呢?”
“……”
“……这世上总要有一个人做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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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图——那时他不叫凡图,不过他自己更喜欢这个名字,我们就暂且这么叫他吧——凡图他有一把琴,在小杜亦羽看来,师父他是很喜欢琴的。凡图常盘腿而坐,放琴于膝上,闭目起手,浑身散发出一种慵懒而肆意的气息。
杜亦羽趁着师父不注意,偷偷地把小手放在了弦上。
五弦。
他把整个手掌放了上去,小小的手还不足以把五根弦全部覆盖了。弦抵着他的指、掌,粗钝而又逐渐尖锐的痛感摩挲着他的手——他只是好奇而已。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手这么嫩,小心弄伤了。”
凡图把他的手从琴上拿下来,握在掌心。软软的,暖暖的。
杜亦羽笑了笑。
这笑容,是他现在所能想起来的,最纯粹的笑了。
凡图眼中有一抹温柔。
“等你再大一点,为师就教你。”
望着孩子纯真的笑脸,他心里莫名地翻涌起来。他明白这个孩子遭受了怎样的伤痛,身体上的,心灵上的。过不了多少年,杜亦羽就会慢慢地想起一切。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让他们,在这青山静水间,安宁地生活几年。
这一次,他会尽全力保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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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恶人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做?”杜亦羽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显得如此激动不安。
“我不做,谁来做?你吗?”凡图几乎是嘲讽地笑了笑。
“……”
“不,至少我不会允许。你背负得太多了,都快结束了,没必要再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还记得我说过的吗?”
“琴本五弦……”
“你是灵力继承得最完美的一个,同样,也是要背负最大悲伤的一个。
……这些年来,我一直很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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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总是无常的。
有些事情,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也许总是命中注定,纵使是凡图,也无法阻止。
他们从未属于过这个世间,却硬要被拖入世事轮回。
天授的是灵力,更是刻骨的伤痛。
死亡是一种解脱,更是重生的恐惧。
只有在命运面前,他们无法选择。
凡图的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弦,杜亦羽清澈的眼中也多了几许刻骨的悲戚,逐渐被厚重的冰雪所掩没。
曾经有一个人让他爱过。
曾经有一个人让他快乐过感动过。
如今这两个人都走了,他,也变了。
杜亦羽总一言不发地用修长的指拨动琴弦,五弦,弹出几个心不在焉的音,只是目光总散落在凡图看不见的地方,总是融合着化不开的苦涩哀伤。他不会告诉凡图,总是习惯把心事藏在心底。因为有些伤痛,只能一个人来背。
凡图望着他的眼,终于在里面捕捉到一丝久违的柔和,几乎是软弱。他按住他的手,让他去触加上的二弦。
“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去弹拨那二弦吗?”
杜亦羽茫然地摇头。
“琴本五弦,”凡图沉声道,“多加一弦,变多了一分悲伤。人也一样。”
或许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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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伤痛你都知道,而你心底的伤痕,我却一无所知。”
“哦?但是我从来不敢说,我知晓你所有的悲伤。”
“……师父。”
“我很高兴。不过,我其实没有告诉你,七弦断了两弦并不是残缺。那两弦啊,我真想拿去钓鱼。这会比弹起来更有趣些。”
“可是五弦多了二弦,也并不是多余,不是吗?”
“我真的很高兴。我希望,你们这些孩子,能更好地契合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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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久以来,我对很多事自责过,凡图笑道,可是最令我自责的是,我没能守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