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丽并不后悔选择离开,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为了爱,不顾一切。
他几乎是在回国当天,接到了葵的电话。
他说,他跟自己的母亲,提起了他。他说,自己的母亲并不同意这样的关系。
他说,他的母亲,为他安排了相亲,他会迎娶那位母亲喜爱的女孩。
那时,丽只觉得自己是被他愚弄的小丑,气愤中有说不上的不知味。
丽很恼,恶毒得咒骂了一句,挂了葵的电话。终究,不是那个特别的人,能让他为他去争取什么。
原来,这么多年,我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丽颓然。
丽在漆黑的夜里找烟。
他回国,仍然住在葵已搬走的公寓里。
在国外的时候,有报社提出希望他留下,丽应承着说考虑。
却反反复复梦到,年轻时血汗工厂里的经历,他始终能在梦里听到自己的喘息。
等到整理好,丽打电话谢绝了好意,他竟是,从未打算离开他的家乡。
他知道,那里信息并不通畅,那里有的惨痛并不比哪里少。
那里好似一片危墙,在风中,颤颤巍巍,墙角下,隐约能看见,那些应该是最好的,却被埋藏。在暗无天日里,慢慢风化。
丽觉得自己像是砌墙的工人,从泥土里挖出那些坍塌的墙体,一块块将它们拼好。
当有人想要推倒这面墙时,丽就站在那里说:
“不,不行。”
回来的时候,戒在机场接他,那个时候丽只当葵忙,并没有想是葵在避开他。
“累了吧。”戒自然地接过丽的行李,拉着他上车。
“这几天,你先住我家,葵这几天出差,托我照顾你。”
丽疑惑地看着戒,戒只埋着头,放行李,丽见他这样,不再开口。
纵是倒时差的不适容不得他细想,丽也察觉了些许的异样,自己不是孩子,并无需托付着照顾。
不详并没有持续多久,丽在车上昏睡了过去。
第二 对于未知的恐惧与期待总是放慢我们的脚步
事情过去后,丽总是觉得愧对戒,本来就是他与葵的事情,竟是闹得戒每每下不来台。
但是,丽也转念想,如果,他与葵,当中能有一人,能不那么成熟,不那么理性,能像小孩一样哭闹,无赖一点,或许,结果会不一样。
有很长一段时间,丽怪葵,怪他不曾为自己争取,怪他只顾自己,怪他无情。
后来,也许,真如戒说的那样,人总免不了事与愿违得长大。
人世间,最过无情,残忍的词,是后来。
后来里,太多的未知,而我们总寄予无限的期待,却常常并不能充分准备。
我们都追求做那,应对自如,意气风发的。却,总在一次次的尝试中,认清现实。
或许,每一个故事结局后,都带着一个后来。
我们总是单纯的以为,那就是终了,于是,看不到将来。
丽渐渐意识到,当初,不仅是葵放弃了他,他也放弃了葵,放弃了他们的感情。
对于他们之间,丽也是未做半点争取。
但丽并不后悔,只是有些时候,免不了跟戒感叹,少不更事。
丽总是对戒愧疚的,不管怎么说,戒答应照顾他,毕竟也是真心怕他出事,纵是从事实上,他当了葵的帮凶,丽也怪不得他。
“怎么了,戒。”
那日,戒驱车带着丽回了他家,丽没有客气,洗漱后径直睡去。到半夜,醒来,丽想起白天的事情,只抓了戒来问。
“不睡了?”戒并没有答他,只倒了酒自己喝。
丽取下充好电的手机,打开看到有未接来电,是葵。
丽抬头看了看戒,又看了墙上的时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葵的电话。
“喂。”电话过了片刻,才接通,葵有些疲倦的声音传了过来。
丽心头顿时一紧,不知觉,尽是已经与他距离如此之近了,丽激动的心跳,震得胸腔发疼。
想起在国外那些倒着时差的电话。
丽总是小心翼翼计算着葵的时间,生怕打扰他休息或者工作。
如今,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呼吸与葵相同的空气,丽没有方法平息他的心跳。
“葵,你给我打电话了?”
“恩?没,没有,可能是打错了。”
“哦,哦,很晚了,打扰你休息了吧,那个,我回来了,在戒家,很好。”
“恩。”
“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过几天。”
电话那头,葵的声音有掩饰不住的疲倦。
丽稍微侧了身子,站到了夜色阴影之中。
“葵,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有很长时间的沉默,“早点休息吧。”
丽早就习惯了葵的淡漠,他自是从一开始便不爱表达情感的人。丽在夜色中,抓紧了电话,指关节泛着白。
“恩。”
挂了电话,转过身,丽发现戒正看着他。他以为是那句亲昵的话被他听了去,有些不好意思。
“婆妈。”
戒的口气中带着愠怒,丽不曾料到。但却真切得开始隐约猜测。
丽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但有的时候,人总是很难控制我们的情感,对于伴随着痛苦和恐惧的事情,总是抑制不住探究。
如果能不这样就好了。但,丽却不确信,那样隐忍着生活,是好是坏。
“不再睡?”戒片刻后又问他,又换上了温和的语气。
“恩。这会儿在那边到白天了。”
戒起身给丽倒了酒。
“你不睡?”丽见他并没有回房的意思,不由奇怪。
戒点了点头,自顾自喝酒。
“有心事?”丽坐在戒对面。
戒没有回答他,只是摸出烟点上,丽从未见过戒这样,只得安静陪他,任烟雾缭绕。
那烟气重的在不大的客厅,有些散不开,丽起身,开了窗。
“为什么葵要托你照顾我?”
丽靠着窗,看着外面的街道,上面有时不时驶过的车辆,前灯是白,后灯是红。
“……”
“那里有什么,我不能回去看?”
“……”
“你们在瞒我什么?”
“别问我。”
丽问话很平静,如果硬要说的话,倒像是在路边买了水的语气。
戒却一反常态的暴躁,并不正面答丽,他摔门,进了自己的卧室。
丽其实并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硬要说的话,他只是比旁人多了些自知之明。
这样却并不是全好,丽已猜出事情七分,却越发希望能有三分余地。
他不想说破,也不愿决绝。
他下意识地选择逃避,即将到来的不可避免,却是心下明了的。
竟是,一厢情愿。
多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