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沁一听,怒火更盛,这猴儿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课跑去玩儿?倒是长胆了!手上力道更重了几分。
“不是、不是玩儿……二姐你先把我耳朵放开,要掉了,要掉了!”
坦白从宽,方如沁也不再为难方兰生,松了手。“给我记牢了!下回再敢胡闹,就直接拧下来丢去喂狗!”
“是是是、一定记住……”方兰生揉揉生疼的耳朵,连声答应。
“整天不学好,像个猴儿上蹿下跳的!若不严加管教,再几年就变成你爹那样的烂人!花天酒地没个正经!临到老了居然出家做什么和尚,嫌娘替他伤心得还不够吗!”
“……我爹还不就是你爹……”
“嘀咕什么?!”
“没、没有!”
“《论语》抄四百遍,后天交予我。”
“四百遍?!后天?!怎么可能抄得完!”方兰生几欲崩溃。
“抄不完也得抄完!敢再偷偷溜掉,就等着嘴巴里塞满泥巴浸猪笼!”言罢,方如沁潇洒离去。
方兰生一愕,可谓哑巴吃了黄连,心中有苦不能言啊!
唉……男人就是难,男啊难啊,这念起来就注定一辈子难,不男就不难,是男就很难……
方兰生晕乎乎地回了家,这几日发生的事太多,脑子乱成了麻线。进屋,浑身乏力,索性地上一躺。
在学堂要被同学奚落,回家还要被姐姐训斥……真想把念书什么的通通丢了,离开琴川,再也不回来,那该多好……
方兰生虽未及弱冠,可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却不对未来抱何希望。难怪人家要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要是女人都像姐姐们那样凶悍,那还不如一辈子别成亲了。
他一直向往,有一个娇小可人、温婉贤淑的女子会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想归想,日子照样撵着车轮慢慢挪。
经几番折磨,方兰生不胜疲力沉沉入眠。
“啊——!你什么人?!为何会在我房中出现?!”适才醒来,方兰生便看到屋里多出了个身着大红羽鼈的妖娆女子。
方兰生抱着头,连连后退,直至抵在床头的柱子上。他瞪着眼,一脸仓皇,“你、你……!女妖怪!你别过来!佛珠、佛珠!”方兰生急忙从袖中取出紫檀佛珠,欲念咒禁锢住那红衣女子。
通灵佛珠此时却无甚光亮,一如平常。
“这、这怎么可能?!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
方兰生紧攥佛珠,趁那女子尚未接近,速速破门而出,仓皇逃落。
房内,从始至终都倚墙而站,无一言语的红衣女子瞧着方兰生慌张的猢狲模样,掩面轻笑。
方兰生终于逃出虎穴,他并未多想,只觉这女妖连佛珠都不可辨出,定是道行极高,再不逃命,恐怕沦为粉齑。
“有妖怪——!有吸人精血的女妖怪啊!”方兰生上气不接下气,“快让开、快让开!我被妖怪追!”
见眼前一方地儿甚是热闹,方兰生竭力跑向。殊不知,慌慌张张,颠来倒去,终被挤倒在地。
“唔……摔得疼死了……”方兰生揉揉脑袋,撑起半个身子。
“咚!”
“……这是?”才摔在地,胸口就被一个莫名的东西砸到,运气真背,方兰生纳闷一瞧,绣球?!
“……请接到绣球的公子上前几步。”
“那不是城西山上方家的小公子吗?”
“方家?唔,论家境与孙家倒也算门当户对了……”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方兰生却尚未回魂。
孙家人见他仍是愣在地上,便觉未来姑爷定是鸿运当头,高兴傻了,再一叫唤。
方兰生脑中的麻线是时搅成了一团,待旁边的人搡了搡他才回过神,“……是说……我?”
“自然再无他人,公子接了我家小姐的绣球,便是孙家未来的姑爷了。”
“什么?!”方兰生惊呼。
有惊无喜!
他不过是为了躲女妖才摔到这儿,什么绣球与他有何干系?!“打个商量……刚才的,不算……!”
孙家乃琴川大户人家,抛绣球选夫婿的大事儿怎可二改?孙家人一口回绝,毫无商量之余地。
正值方兰生还欲争取,一个彪悍至极,凶神恶煞的魁梧婆子一手叉腰大步上前,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尚且半躺在地的方兰生,头上的野黄花摇摇欲坠。
原是琴川一枝花——孙奶娘来也。
方兰生几近无语凝咽,一干劝说尽数被逼回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