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上你的眸子,自三年前你在他面前将他赠予你的碧玉镯摔得粉碎后的第一次。
“原来你在这里。”我淡淡开口说着,迟疑一会还是吐出了那个很久没有再说口的名字,”……蓝兔。”
你素着脸,面色苍白地近乎透明。披散的长发柔软地散在腰间。你盯着我的眸子,随即微微一笑,如夏花般灿烂∶”先和我进屋吧,莎丽。”
——你的眼眉中似有流光切过的温暖,冗长冗长且缠缠绵绵。
【夜雨】
烛火在她的瞳中寂寂明灭。
蓝衣女子看着窗外,眉头浅浅地皱在一起。湿冷的风从半开的窗户中涌进来,夜色一片苍茫。细密的雨丝在暗夜中隐匿,只听得淅沥的雨声在耳边连绵不绝。
远处的山峦被一层薄雾笼罩着,零星的灯火点缀在其中,却在在风雨之中显得摇摇欲坠。
只要……只要再攻下那里,这场风波也该结束了吧。
连日的征战让她的身子有些疲乏,她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在梳妆用的铜镜前坐了下来。她伸手取下发上的一支玳瑁簪,绾着长髻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在腰间微微摇晃。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蓝兔没有理会只是浅笑一笑,也不问话倒是自顾自地再取下一枝翡翠簪子,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肩上落了件白色的单衣,有她所熟悉的墨香淡淡散在四周。他温柔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天冷,别着凉了。”
她笑笑,伸手准备将最后一支簪子取下的时候,却被他按住∶“我帮你。”
蓝兔脸微红一下,顺了他的意,任着他取下簪子。
“怎么还不睡?”她借着铜镜中模糊的光影,只看见了他白色的衣袖。
“你不也没睡吗?”他反问一句,嘴角漾开一抹笑。
“三天后就是最后的攻山了,我不太放心李叔一家。当时若不是他们一家救了我,我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蓝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上自己的左肩,泛着湿意的空气让那道深深的伤疤开始隐隐作痛。
——李叔一家住在残破的小寨子里,而那寨子早已被灵水教毁了。他们无处可去只能蜗居在那里。由于对这一带地势的熟识,蓝兔便将这一家人招进了行军的队伍,一方面是为了此次的行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可护他们平安。
虹猫站在她身后,面色稍显凝重,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他最终还是只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加派了人马,他们不会有事。”说罢,他转身望着窗外,小雨淅沥,远方一片朦胧雾气。他合上窗子,叮嘱一句:“下着雨开着窗户容易着凉。”
蓝兔看着虹猫,从木凳上站起身来。
“……等这场战事过去了,我们就回去。”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像夜色一般苍苍茫茫,声线带着今日征战的疲惫之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缘故,他的目光也在一瞬软了下来。
夜色入怀。随影流淌在光暗之中,墨色轻摇。
“等我们回去了,到时候我等着你戴上花妆……然后成为我的新娘。”
在他的嘴唇说出这几个字时,她清楚的看到他眸中的光似两条泛光的河流。
女子一怔,脸颊迅速烧红起来。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脸上,瞳中游弋着一片温暖的光。他缓缓走到她的面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玉镯子,而后拉起她的左手,将镯子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虹猫你……”
他扬起笑,盯着她的眸子,目光灼灼:“所以……嫁给我吧。”
<红尘碎梦>
房内的布置极其简单。一张床,几把凳子,正中的木桌脱了漆裸露在空气中,零星的几块红漆像是累累的斑。
你随意地将披散在腰间的长发用一根白色的丝带绑起∶“你先坐吧。”你拎过茶壶倒了杯水递到我的面前,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只是说∶“三年,我们找了你三年。”
你微微一笑似是带了些歉意∶“你们找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回去。”
你摇头,说∶“我不回去。”
“为什么?已经三年了,你还放不下么?”
你突然扬起头来深深看了我一眼,嘴边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那样的场景……怎么能忘,怎么能忘啊。”
我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可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
“这三年来脱离了那些刀光剑影,过着卖花的生活,让我觉得平平静静未免不是一种幸福。”你的声音平静下来,语气波澜不惊。
我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回答你,沉默片刻,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恨他吗?”
你的脸色苍白起来,抿着嘴淡淡一笑,随即轻轻摇头:“我不恨他……只是无法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