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机器人留在房间的中央，吞下几粒药片，然后上床睡觉。
它就那样在那里躺了两个星期。
当Iker最终启动了它，它就这么诞生了。他先读了日语的说明书以及之后的所有东西，关于他要如何修补它的装置，就像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修理他那个坏了的蓝光游戏机一样。
“使用附带的 CD 来增加特征。我们会生产一个集成电路片寄给你，并且象征性的收取一点费用。”
说明书上有很多让它保持开心的操作指南，或者保持恐惧。一些教你怎么让它觉得它是你的佣人、奴隶或者厨师的操作细节。你可以让它觉得它是你的男朋友或者儿子。上面除了些自相矛盾的程序什么都没有, Iker猜那些东西的意思大概是你可以让它同时产生两种角色认同。他记得曾经听说过那些坏掉的零件可以在网上买到, 这样做在严格意义上来说既不合法也不违法。政策真让他觉得恶心。
“如果你选择预留它的出厂设置，它就会慢慢形成自己的个性！
Iker 低头去看那个机器人, 它有着挺拔的鼻梁和精致的睫毛，它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好像它是在外生存的而他们只是捉住了它并把它送到了他这里。像一只水母趴在沙滩上那样躺在那里 — 他摸了摸它的脸, 它的脖子, 下颚凹凸起伏的曲线，那些电视上人们用来检测人体是否有生命体征的地方。他可以感觉到它气管的上下抖动, 遍布着细密的血管和经络, 那些在跳动着的静脉附近的柔软皮肤。他手指下的肤质光滑细腻，他的手指滑过后脑勺来到颅骨的底部, 就像说明书上说的那样。
一分钟过去了, 它开始用手背揉着自己的眼睛想要醒过来, 就像那些赖床不肯早起的人一样。它睁开眼睛看到墙边的盒子就在它的面前, 那一瞬间, 它显露出恐惧，就像它本不应该出现在那, 是Iker放错了地方。然后他抬起头看向Iker，在它第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 所有的惶恐不安和紧张情绪或是其他的什么都不见了。
它笑起来。
“嗨，”它说。它试着坐起来, 然后发现自己仍然被包裹着。它腼腆害羞地朝Iker笑着。“你叫什么名字？”
Iker 盯着它看了一秒钟, 然后走上前把它关掉了。
他第二天早上又启动了它, 在他睡了六个小时喝完壶里的咖啡之后。他用手指夹着说明书又走回了厨房, 不想看着它像爬出墓穴的尸体一样从盒子里爬出来.
他听见它在房间里的动静, 在泡沫塑料里挣扎了一会儿，还有那些充气的气囊。看样子它花了些功夫来找厨房。Iker听见它的鞋子在地板上的踢踏, 在前房周围由于不确定而发出的脚步声。
咖啡煮开了翻滚着冒泡。Iker打开了一个橱柜拨开杂物找到了一个杯子。他听见它的运动鞋在他身后的地砖上摩擦的声响。在它说话之前至少持续了一分钟。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它问, 和昨天那个 “你叫什么名字？”的问法很不一样。
“Iker,”他说着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搅拌着, 即使他根本没加任何别的东西进去。这是他的习惯。
“你应该怎么叫我？”
Iker靠着柜台无视了它一会儿，瞥了一眼说明书接着喝了口咖啡。说明书上建议尽早为它取名，这样有助于系统更好地运作, 也更便于信息的读取转换, 如果他需要帮助, 系统中有一些已存的名字 -
“选一个名字,”他说，随意地把说明书仍在了桌上。他打开冰箱想找些吃的。
它跟在他身后有些不自在的扭捏。“我 – ”
“把你知道的名字列出来,” Iker 说。 “然后选一个。”
它愣了一下。
“……Alex。” 它观察着Iker的脸色, 但是Iker正喝着咖啡读一个微波速食蛋饼袋子背面的说明, 并且一言不发。 它接着说下去。“Blake，Carlos，Daniel，Evan，Frank –”
Iker在他的早饭正在被加热的时候看着它滔滔不绝。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在背九九乘法表的小孩子, 局促不安又困窘地站在人前不知所措。
“Geoff, Henry, Ian, Jake –”


Ⅱ
在这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五，Iker的妈妈打来电话。她总是在星期五打电话来，通常在傍晚的时候，她知道那个时候Iker起床了并且头脑清醒着，Iker几乎每次都答应，因为他知道她的生活除了打麻将和替他瞎操心之外根本无事可做。
“嗨，妈妈。”
“Iker，你好吗？”
Iker把卧室的门关上然后坐下来。他今天还没看见Cesc。“还行。你怎么样？”
“我很好。” 她总是这么说。“好吧。” “是的。” 在他和Unai出生之前，她在幼儿园里教小孩子。
“那么。”他躺回他的棉被上。“爸爸想好要不要买票的了吗？”
“没有，” 他的妈妈气鼓鼓的。 “我跟他说了，'José，我们把钱都存下来了，所以我们退休之后可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我们上一次去海边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Iker揉揉眼睛. “他会明白的。”
“是的，但是能在夏天结束之前吗？现在都已经是八月份了！” 他妈妈看起来有要大喊大叫着砸东西的趋势，尽管她知道那些东西最后都会完好无损。Iker起床然后走了出去，因为那些他妈妈的声调让他觉得烦躁。“不管怎样，Iker。你这个礼拜做了些什么？”
Iker把桌上的纸头理了理，然后往窗外看出去。Cesc蹲坐在泥泞的花床地上。他在拔野草。 “我有了一个室友。”
“一个室友！他叫什么名字？”
Cesc就蹲在那儿，耐心地在花园里干活儿。他已经不停地干了几乎整个早晨了，而他只不过才刚除掉了五分之一而已。他的手指因为粗粝的植物茎梗而磨得出血。“他的名字叫Cesc。”
“Cesc，” 她重复，愉快的。他似乎终于接受了Iker已经二十六岁了并且和其他男孩或者女孩住在一起这个事实，而不是仅仅当成一个句子。还有其他一些他在费时间去和女孩约会之外所做的事情。“不错。Cesc人好吗？”
Iker看着Cesc捧着个小小的绿色东西在手心里。它在他的手掌上挪动着。他平视着那个玩意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在花床另一侧的地上安放下来。“……是的。他是个好人。”
Cesc开始每天都在后院里花几个钟头时间。他花了一个星期把所有的杂草都除干净，把它们堆在后院里一个干爽洁净的角落里，靠着门。Iker看见他在花床灰暗的泥地里挖洞，或是把橘子树上坏死的树皮摘下来。他终于渐渐意识到如果这些东西被悉心照料的话他们能很好地生长。他给每一株开花的植物浇水，甚至是蒲公英和蒺藜。有时候，Iker看见他坐在鸟儿饮水的水盆前面。他似乎不懂得如果你紧挨着他们鸟儿就不会飞过来。
Iker不在乎他是不是在那儿。那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Cesc的皮肤一直保持着洁净，就像灰尘永远也不会粘在上面，但是他的衣服变得越来越邋遢。一天，Iker突然头疼欲裂，他不能写作了。他在他的电脑前坐了一个小时。Cesc从他门前经过，正在做那些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情。Iker都能从这儿闻到他的味道。
“你得要洗洗了。”
Cesc听话地在走廊里停下来。他低头看看自己，像是不知道Iker在说些什么。
Iker忽视了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直到不再感到头痛。
那天下午的晚些时候，他正在洗杯子里结下的污垢，然后他看见Cesc站在门廊的阴影里。他站在那一动不动，晒不到一点儿太阳，水管被拉得老长拖在地上。他在自己的头顶上举着它，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然后他小心地把它放在烂泥上。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搓着T恤上的污渍，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Iker知道这水像冰块那么冷。Cesc的衣服淋湿以后完全透视地贴在他的身上。Iker可以透过上衣看见他的突起，以及短裤下分身的柔和曲线。
过了一会儿，Cesc勉强地再次把水管举起来。Iker看着他。
第二天早上，Iker在十一点之前醒过来，发现Cesc在试着给他煮咖啡。他缓慢地打着一些手势，Iker全神贯注地，目光坚定地凝视着他的脸庞 — Iker想起来他之前整个下午一直在偷看他学着怎么做这些事情。他小心地在厨房里移动，一步步地，直到他似乎忘记了下一步要干什么。他愣住了，细瘦的腕骨和只包裹着薄薄皮肤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张着嘴转眼珠试图想起什么。在他想起来之前，要去过滤那些磨过的粉末。
一切做好之后，Cesc用一个勺子搅了搅，在Iker从杯子里喝到咖啡的时候咧嘴露出牙齿开心地笑了。他的上衣因为被那些冰冷的水冲洗过而变得僵硬，头发凌乱地塌在他的头上。他看着Iker，目光中带着几乎无可救药的钦慕。


Iker在早上九点钟醒过来并且再也睡不着了。他做了一个梦可他想不起来，被惊醒的时候浑身颤抖着冒汗。
几年以来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卧室里看见早晨的阳光。所有的一切都比往常明亮。Cesc微笑着对他说早安。他大概几个小时之前就起床了。
Iker给自己弄了一碗燕麦粥然后坐在沙发上开始吃，面对暗着的电视机屏幕，脑海中一片空白。解决完牛奶和燕麦粥之后，他察觉到Cesc这段时间都一直安静着。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使得Iker觉得有些可疑.
Iker在自己的卧室里找到了他。他正在把壁橱里所有的东西都弄出来，像是一个偷偷溜进父母房间里的孩子。运动鞋和皮鞋散落在地板上，还有那些鞋盒里用来包着鞋子的棉纸，杂志，用来装夹克衫的塑料包装袋 — 而Cesc就坐在这堆杂乱无章的东西中间，捧着Iker藏在最里面的盒子。它已经被打开了而Cesc看着里面的那些东西，情绪激动 -
Iker在一瞬间气血上涌。他抓着Cesc的衣领在他什么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把把他撂倒在地上。Cesc的手打到了他自己的脸。Iker 又扇了他一耳光，更加用力地。
“你TM在干嘛！” Cesc被吓坏了。他张着嘴，眼眶泛红而潮湿。“听懂了吗？你TMD给我离那儿远点！”
Cesc快步地往后退，被一顶Iker从一场已经记不得的派对上带回来的皮革帽子绊倒了。他的手掌被压在自己的脸上。他被甩在墙上，无助地摸索着自己身后的房门然后离开了房间。
Iker跌坐在地板上。他搜寻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照片，把它们放好，收拾整齐，试图把盒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原状。左上角的那张照片里，右边的人戴着棒球帽，票据和行李照在了照片的底部。在他盖上盖子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就在这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一个人坐着，身边是那个盒子。他把背靠在床上，把头埋在自己的手掌中。
到他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那已经是下午了。屋子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通常情况下这样的时刻意味着Cesc正呆在院子里，但他不在那儿。Iker按下冰箱制冰机按钮的时候机器发出的声音显得尤其响亮，他抓了一把冰块放进塑料袋里，把他们包进毛巾里制成冰袋。
他在闲置的卧室里找到了Cesc坐在闭上的百叶窗后面，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他的颧骨上有一块红色的擦伤。Iker觉得那个看上去很丑。
他在他身边坐下来，而Cesc并没有在Iker把他的脸转过来的时候退缩。Iker把冰袋敷在他的脸上，但是Cesc同样也没有抬起眼睛看他。
“我并不知道，”Cesc最后说。他匆匆瞥了一眼Iker。
“我明白。”

度娘的和谐真是要了命了

Ⅲ
有一天，Cesc哪也没去，他开始试着煮一些东西。就好像他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想要做饭的冲动。在他浪费电来过多地给房间除尘和擦窗户之前Iker坚定地告诉他别再继续下去了。他在厨房里总是显得笨手笨脚的，他乒呤乓啷地把东西从橱柜里拿出来去找一个铝制的大碗，而最后他在地下的柜子里找到了。
Iker的橱柜空空荡荡的 — Cesc并没有认识到仅仅靠把他手头上有的这些东西搅和在一起是不能做出些能吃的东西的。Iker在晚上走进厨房然后发现色拉没有放生菜，做饼干的平底锅里有一团鸡蛋和面粉的混合物，烤箱里放着一排没掺水的香草块。Cesc做的金枪鱼砂锅里没放面条，面包里没放黄油，而他给Iker准备的晚饭只有些生的胡萝卜是能吃的。他站在桌子旁边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情景喜剧里的桥段。
“你为什么不写一个配料的清单呢，”Iker最后问他。“我会去帮你买的。”
Cesc的拖鞋擦在地板上。“我可以跟你说这些？”
“……可以。”Iker拿来了一个垫子放纸和笔，身体靠在柜台上。
“苹果、香蕉、砂糖、冻酸奶、辣椒、意大利干酪、胡椒粉、芝士片、大黄、玉米粉-”
“慢点，Cesc。”
“苹果、香蕉、砂糖、冻酸奶、辣椒。”
Cesc清单上的东西让Iker不得不去一家大超市了。Iker已经好几年没有去过大超市了。转角处的杂货铺离得更近，通常也有他需要的所有东西。然而他还是去了，顺便给Cesc买了三件不同颜色的T恤，还有两条牛仔裤。他一时冲动，又往购物车里扔了一大包袜子。
他到家的时候，Cesc显得很兴奋。他拆开包装袋把东西塞进橱柜里 — Iker告诉他衣服和裤子是他的。Cesc咧着嘴笑然后在厨房里就开始换衣服。Iker向他解释他应该在浴室里换，或者他的房间。在Cesc走了之后他把余下的杂货收拾好，接着扔掉了Cesc的那些旧衣服。他们已经完全没用了，决不是任何人能穿的。
Cesc开始在锅里放黄油。他做了鸡汤面，黄油焗苹果，还有焦糖干酪。极少的时候，Iker进厨房一起准备晚餐，因为他不想要再呆在他的房间里了。
一天夜里，他正边切西红柿边想着些别的，然后他切到了自己的手。他对痛感有些后知后觉 — 那把刀太锋利了，而出血的时候刚好和那些番茄汁混到了一起。
Cesc立刻就抓起了他的手开始检查。Iker由着他去。过了一会儿，Cesc把他的手拉高然后用嘴轻轻地含住了Iker的手指，就像Iker在他们相处的第一个星期里做的那样。
Iker仍然呆在那儿。Cesc在口腔里把伤口舔了一圈，舌头柔软而湿润，然后把它往后拉吮了一口他的手指。他又看看Iker的手指 — 再过了一会儿之后，伤口的地方仍然有血丝，然后血又流出来。Cesc再一次把它塞进自己的嘴里。整个过程都非常纯洁，因为Cesc以为这就是治愈伤口的方法。他用拇指揉搓着Iker的手腕以安抚他。Iker弯了弯指头，碰到了Cesc的舌头。Cesc 笑起来。
“你知道怎么帮绷带吗？”Iker问他。
Cesc摇摇头。
Iker把他领进浴室里让他坐在马桶上。Iker打开柜子的发生发出了一点吱呀声，在它重新被关上的时候镜子里闪过一道反光。Iker倒了些消毒酒精在棉花球上。
“看着，” 他说，倾斜着他的手好让Cesc能看见。他清理着自己的伤口。
在Iker把小号的绷带用镊子夹出来的时候，与盒子相碰发出了一点金属的脆响。他在自己的皮肤上缠了一端 — “把手给我，” 他说，用Cesc的手指按着它。Cesc小心谨慎地观察着。“把它缠上去-” 他卷着绷带。“包在伤口的绷带要缠得松一点。”
Iker把另一端的绷带也缠上去。Cesc用指腹擦过那些柔软的绑带表面。
“你知道你在花园里的时候自己的手指在流血吗？”
Cesc点头。
“那么就这么做。不管你用多少都没关系。”
“好的。”
Iker在凌晨两点的时候醒过来。他在看电视的时候睡着了，而现在正播着一则机器人的广告。他在错误的时间调到了一个错误的频道，他觉得情况简直不能再糟糕了。但事情往往就这么富有戏剧性。神啊。


他一下子注意到Cesc正站在走廊里。他穿着Iker给他买的T恤，还有一条Iker顺路买的睡裤。 “我可以和你一起看电视吗？” 他问，睡眼惺忪。
屏幕上，一个男人正在把一个女孩样子的机器人的短裙扯掉，即使她奋力挣扎想要把它留在那里。
Iker换了一个频道。“去睡觉，Cesc。”
Cesc走开了Iker终于松了一口气，换到了足球频道。在这个频道上比往常他换台的时间多逗留了一秒钟。
Cesc正在外面浇水，而Iker已经盯着电话看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
最后，他拿起来然后拨了一个号码。
另一头有人接起来，但是沉默着不说话。接着是一片乒呤乓啷的声音, 闷闷的，有人边穿衣服边骂骂咧咧。“喂？”
“嘿，Sergio。”Iker抬头看着天花板。“我是Iker。”
“我刚烧焦了一盘子鸡蛋，”Sergio说，“好吧貌似，我觉得烟雾报警器大概响了。”
“开窗？”
然后他听到了些别的声音，嘶啦一下打开窗户的。
“危险解除，”Sergio说。他听起来有一点气喘吁吁的。“你好吗？”他问，而他不知道 — Iker已经四个月都打过电话了。
“挺好的，”Iker回答。
Sergio吸吸鼻子。Iker听见他打开了冰箱，有门上的调料瓶碰撞的响声。
“我有了一个机器人。”
“哇哦，酷。他叫什么名字？”
“Cesc。”
“Cesc，”Sergio重复了一遍。“好吧，是什么的简称吗？”说着把燕麦片倒进碗里。
“我不知道，他自己取的。”
Sergio哼着应了一声然后开始吃燕麦片。
“你呢？”Iker问，在五分钟之后。
“还行吧。那个狗屁经理滚蛋了，我就升职了。”
“好事啊。”
Sergio嚼着东西。“恩，确实是。”Iker听见他的笑声，一点点。然后是洗碗的声音。“我一个人住，什么都自己来。”
Iker笑了。然后笑容又退下去，他揉揉自己的脖子。“……你想什么时候来看看吗？”
“星期五吧，”Sergio说。“哦不对，等会儿，星期六。” 碗敲在水槽壁上。“我会带狗来，行吗？”
Iker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又不见了。“恩。可以。”
Iker期盼着Cesc会对有人要来这事儿表现出一点紧张，或者至少那么一点不太确定的样子，但 Cesc表现得若无其事。他甚至都没像Iker的以前的女朋友那样立刻开始大扫除 — 他只是在垫子上坐直了身体，然后穿上了他那件蓝色的T恤。(Iker发现了，他其实很少穿那件，它其实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衣服。)
他甚至还在门铃响起来的时候跑去开门 — 然后他看见了一只狗。
和Sergio以前养的那只不太一样 — Odi，以前那只狗的名字 — 然后Iker开始想他是不是真的太久没和Sergio见面了。他新养了一只狗而他甚至毫不知情。
那只狗冲着Cesc用兴奋的声音叫唤Cesc连连后退。
Iker立马冲到门边。Cesc站在他的身后。他并不是在躲，确实不是，但他也没有要站出来的意思。
“嘿，”Sergio说，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他和Iker拥抱了一下，Iker回抱住他。Sergio亲密的抱着他，然后盯着他看。
“你一定就是Cesc了，”他说。“我是Sergio，这是Fandi。”
“很高兴见到你，”Cesc说。他的眼睛还是盯在那只狗身上。
“嘿，Iker。浴室在哪？”Sergio挑眉问道，已经走过去了。
“就在那。”
Sergio把Fandi留在了那儿。她坐在地板上，直勾勾地看着Cesc。
“她是一只狗，” Iker解释道。
“不，”Cesc回答。好像这样的事实也是有争议的。
Iker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臂好让Cesc往后靠在他身上。Iker手指触到了他的上衣，他想要抱住他，但是不太确定Cesc是不是乐意让他这样做。
“看着，”Iker说。他拍拍Fandi的头，然后她的耳朵垂下来。Iker感觉到Cesc投过来的视线。 挺久一会儿之后，他迟疑着朝Iker伸出手。Iker用自己的手拉着他的去摸Fandi湿漉漉的鼻子而她高兴地在地板上直摇尾巴。


Ⅳ
几分钟之后，Cesc扑通一声在Iker旁边坐下来，靠着他。他闻上去有橘子和灰尘的味道。“我可以和你一起看电视吗？”
Iker没有说不，所以Cesc就呆在那了。过了一会儿，Iker睁开了眼睛。
EPL频道正在转播比赛，托特纳姆热刺和曼城的。Cesc目不转睛地看着，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机屏幕。
“你知道这是在干嘛吗？”Iker问。
“不知道，”Cesc回答。
Iker解释了规则，Cesc在他身边有暖呼呼的感觉，好像在那儿晒了一下午的太阳，他正在把热度传给他。他迅速回神把注意力放回电视上，Cesc就问了一个问题。Iker觉得只要一有人靠近禁区Cesc就开始紧张。在Tevez终于射门得分之后他几乎从沙发上弹起来，露出牙齿夸张地大笑。
比赛结束之后，回放了一些精彩的画面。
“你为什么看这些？”Cesc问，把头靠在沙发背上。Iker看着他然后Cesc笑了，搁着头对着他笑。
有那么一秒钟，Iker忘了原本想要说什么。
“因为你会支持其中一支队伍，”最后他说。
“我喜欢红蓝的那一队，”Cesc回答，很坚决的说着坐直了身体。
Iker看着屏幕想看看是哪一队。他大笑着而Cesc也咧嘴笑了，看着他，尽管他不知道有什么什么好笑。
精彩回放之后开始转播另一场比赛。Iker深呼吸了一下，靠在沙发上休息。他因为啤酒和社交活动而感到疲惫，而现在他觉得舒适。在他想离开之前，他感觉到Cesc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没有把Cesc推开。
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他揉揉眼睛然后半坐起来，觉得有一点口渴。他的肩膀觉得轻松了些，然后他看向Cesc。
不知道什么时候，比赛结束了而Cesc找到了遥控器。他按下了某个键然后看着电视屏幕，看上去万分惊恐。
Iker再坐直了一点，他已经完全醒了，然后发现那是国际新闻频道。他们正在报导某个地方的种族灭绝行为，他想知道Cesc看了这些多久了,的鸣响, 孩子们隆起肿瘤的肚子和他们脸上腐烂的创伤。他小心地把遥控器从他手上拿出来，关掉了电视机。
Cesc还是维持着盯着屏幕的姿势。
Iker拉着他的手腕带着他穿过走廊，然后带他进房间。他走进浴室里刷牙换睡衣，当他出来的时候，Cesc仍旧呆呆地站在房间中央。
Iker钻进被子里。“你可以在这儿睡，”他说。
Cesc这样做了。Iker关掉了台灯。过了一小会儿，Cesc挪着身体向Iker贴过来。他发现这没问题之后，又再偷偷贴近了一点。
“你知道怎么睡觉吗？”Iker安静地问道。房间里太暗了，他看不见Cesc的表情，但他知道Cesc正看着他。
“恩。”
Iker在半夜里醒过来。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发现Cesc在他身边半蜷曲着身体，还睁着眼睛。
“他们杀了那些人，”他说。
Iker往前靠，迷迷糊糊的还没半梦半醒着，他把Cesc圈在自己的怀里。
“睡吧。”
Cesc小幅度地扭动着直到他们的身体完全契合在一起。
Iker早上醒过来的时候，Cesc还在熟睡，他的手抓着Iker的上衣。
橘子树开花了。Cesc把那些从树上落下来的花收集起来。Iker告诉他应该怎么采，这样的方式就不会伤害到树木。他把花插在装了半瓶水的花瓶里，放在桌子的中间。于是满屋飘香。
抱着Cesc总是很舒服。他们上床睡觉的时候，Cesc会一直贴着Iker直到他的闹钟铃响，Iker伸手按掉它，在Iker伸手抱住他之前不停地往他怀里钻。当Iker觉得太热的时候，就出去洗澡，Cesc就会觉得凉爽舒适。而当他觉得太冷了，这是大多数情况，Cesc是温暖的，但并不滚烫。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把手缩在下巴下面 — 有时候翻过身睡，手指触在Iker的锁骨上。
Iker发现如果不和Cesc在一起他已经没法好好睡觉了。
某一天，天气明媚晴朗。
"你想出去走走吗?" Cesc 问.


Iker吃着吐司抬起头。大多数的人会在这个问句里加上一个 “请问，”但是Cesc只是站在那儿，目光流露出期待。
Iker吃完吐司之后穿上鞋。他想去拿一件长袖的外套而Cesc拉着他的袖子，走到门边。
“外面不是很冷的。”
外面挺冷的，但还不算是严寒。只是一次早晨的散步而已，Iker想起了和David一起到那里的快乐回忆，只是那些再也不会发生了。
外面的空气似乎比以前清新了很多。Cesc指给他看小鸟喝水的水盆，他重新修理过又再洗了一遍，有一些青草正在从荒芜的一块空地上长出来.他把Iker带到橘子树下，懊恼地用鞋子踢了踢滚落下来的果实。“这些都掉下来了。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可以用他们做点吃的。”
最后是花床。那儿看上去空空如也。Iker猜想大概是花苞都枯萎了。
“那儿有一株植物，”Cesc说，用手指拨弄泥土。他肯定已经补种过了。“还有这儿，和这儿。”
他拨开一片大概是黑莓灌木丛的树叶，往里探头。所有Cesc正在做的一切使Iker震惊了，原来他每天到这儿来，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耕耘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悉心照料这些泥土和植物而他竟然都不知道一个满园花开的后院是什么样的。
“我有时候能找到这些，”Cesc说，又开始笑起来。他放了一条毛毛虫在Iker的手心里。
他们会在星期四的晚上收看自然纪实节目。Cesc喜欢那些高清的画面，在慢镜头下的热带雨林和跳跃着的青蛙。通常他会在十点前就睡着，头垂在Iker的肩膀上。
Iker不知道他是怎么睡觉的。可能他真的正在养精蓄锐，又或者 — 他觉得那像是一个电脑程序的设定。他会自动地在舒适安逸的时候休整，但是他的身体仍然呼吸着，心跳依旧，准备在之后醒过来。
Iker发现那和他睡觉的时候没什么分别，确实是这样。他把毛毯拉过Cesc的肩膀。
一天早晨Iker醒过来而Cesc 正在他身边躺着，已经穿好了衣服趴在床上。他正在轻柔地把吻印在Iker的嘴唇上。
“你在干什么？”Iker问。
Cesc用两根手指抚上Iker的脸颊，低头看着Iker的嘴唇，“接吻，”他回答。
“你在哪儿学的？”
“电视上。”
有那么几分钟Iker呆住了，然后他清醒过来，拉起Cesc的手。把他的每一根包着绷带的手指都包裹在掌心里。
“你今早去过花园了吗？”
“恩。”
Iker在手心里捏捏Cesc，接着把他的手拉起来。细细密密地去吻他无名指上的绷带。Cesc看着他，缓慢地眨着眼睛。
Iker抱着他，他们的胯部贴在一起。他把牵着Cesc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这一边，然后翻身趴在他身上。Cesc的膝盖在Iker的大腿边上微微地曲起来。
“以后接吻就这样，好吗？”
Cesc点头，他的额头顶着Iker的，又倾身去吻Iker。Iker回吻他。
Cesc在电视上看了一部僵尸电影，然后Iker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跟他解释那都不是真的，不是所有电视上的东西都是真的。Cesc一整个星期都没能好好睡觉，这使得他目光呆滞没精打采有气无力，然后Iker终于真正地意识到，缺少睡眠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伤害。
Iker拉他坐下来。“他们都不是真的。而且他们也不是人类，”他这么告诉他。
“他们咬人。而且看上去和人类一样。”
无缘无故地，Iker没法对他再重复一遍。那只是些长得像人类的东西，只是长相并不足以让他们成为人类。 取而代之地，他在白天躺在Cesc身边陪他补觉然后在浴缸里教他应该怎么洗澡。第一次，Cesc把自己浸没在水里，他的鼻腔里充斥着水的味道，然后他笑了。他一直泡着直到身上的皮肤都变成粉红色。
他们想要做一个蓝莓乳酪补丁，这是他们尝试过的最难做的食物之一，一个Cesc不知道该怎么做的食物。他们不得不参照食谱。Iker打蛋清，而Cesc负责把东西搅在一起拌匀。他在Iker需要的时候把黄油递给他，还有蛋黄和奶酪。


Ⅴ
两个星期之后，他收到了一个芯片。Iker希望是一个实体的电脑芯片，就像他小时候用的那些一样。那是一个黑色的盒子，又薄又扁，似乎Cesc需要做的就只是把它拿在手里放一会儿。十分钟，说明书上写着。
Cesc拿着它。他靠着Iker坐在沙发上而Iker正在吃早餐的燕麦片，还是原来的那些，鼓着嘴像是一个含着体温计的孩子。Iker察觉到他一直盯着钟看，但他并没有把芯片放下来而是等着 Iker把它拿走，放在咖啡桌上。
Iker告诉他自己他应该再等一会儿，他不准备在上午十一点就跟他的机器人做（hx）爱，但是Cesc似乎急着想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他们已经实践了几个星期了，赤（hx）裸着喘息。Cesc发觉Iker喜欢自己去亲吻他的脖子，还有他的肩膀。 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这么做。) 他把自己的腿缠在Iker的大腿上把自己整个挂在Iker的身上，拿手臂圈住Iker的脖子。Iker会弯下腰来舔（hx）舐他的耳垂。 最后，Iker会放下他的燕麦片来吻他的脸颊，接着是他的脖子。
Cesc笑了然后像往常一样把身体抬起来抱着Iker。他呆呆地歪着头傻笑，把头凑上去靠在Iker身上好让他把脸埋进自己的头发里。Iker把手滑进衣服里抚上他平坦的小腹，隔着衬衣揉搓他的突（hx）起，他清楚地看到Cesc的表情在一瞬间变了。当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一些不寻常的反应，Cesc立刻低头看自己的下（hx）体。
“……还好吗？”Iker问。
“感觉上，”Cesc 说，他钻进Iker怀里。Iker等着他组织自己的语言，但那就是Cesc想说的了，他张着嘴，像是被噎住了。
“那……，”他说。犹豫着，伸手去碰自己的分（hx）身。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挑着两条眉毛抬头看向Iker，他对自己的触觉简直不敢相信。
Iker翻身压着他，吻他的嘴唇，手掌向下游走包裹住他的分（hx）身。Cesc胡乱地往后缩，不知所措地蹬腿，而Iker贴着他，把头埋进他的膝盖之间用手踵按着他不让他乱动。Cesc一下子收紧了环在Iker肩膀上的手臂，挣扎着想要保持平衡。他的蝴蝶骨向后打开这抬起自己的脊背来迎合Iker的动作。
他的动作太笨拙了。一只脚从沙发上垂下来，试图用自己的重力把Iker拉下来抱着。Iker就这样让他抱了几分钟因为Cesc看上去那么急切地渴望着，好像这样就能让他**x）潮似的，好像Iker压着他用手揉搓他的欲（hx）望就能让他释放。他最后终于冷静下来,拉开了一点距离。
Cesc抬起眼睛看他，面色绯红不停地喘气，嘴唇上挂着晶亮亮的湿渍。他表情迷醉。
“起来，”Iker说，温柔地牵起他的手腕。
“为什么？”Cesc问，他还是气息不稳。站起来的时候两腿发软打颤，以一个滑稽的姿势挂在Iker身上，Iker半抱着把他带进房间。
“因为你的第一次不应该在沙发上草草了结，”Iker说。


Cesc垂着泛红的眼角对他眨眼睛，顺从地往床上倒下去，在Iker爬上来之后躺平自己的身体，Iker撩起他的衣服去亲（hx）吻他的小腹。Cesc咬着下唇。他一会儿抬起身想要着看Iker的脸一会儿又无力地躺倒下来。在Iker吻上他的肚（hx）脐留下一串水（hx）渍的时候他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紧张的呻（hx）吟，他的肚子在Iker的唇（hx）舌下不住地跳动。
Iker想要让他再坚持一会儿，想要爱（hx）抚他身上的么一寸皮肤，想要在他的脖颈和突起上留下自己的牙印，但是他感觉到Cesc就快要**x）潮了，于是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解开了他的牛仔裤。
Cesc的欲（hx）望在内（hx）裤下肿胀着，顶部映出一圈暗色的湿迹。他似乎是惊喜的，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下（hx）体。
“这很好。”Iker移上去再次亲（hx）吻Cesc的嘴唇，隔着内（hx）裤揉捏他的分（hx）身。Cesc眯着眼睛喘得好像呼吸困难。
Cesc没有再睁开眼睛，直到他听见Iker松开自己的皮带露出他的欲（hx）望。Iker继续用手给他慰藉，俯下身体趴在他身上，而Cesc只是抓紧了他的手臂。
“在你嘴里？”尽管他们已经吻了那么多回了，Cesc仍然不完全对嘴巴放心。
Iker看着他的脸，把他的身体抬高了一些。“我不会咬你的。”
“别咬到我，”Cesc重复，臀（hx）部不安地扭动。
“我不会的。”


一开始，Iker只是吻在他欲（hx）望的顶（hx）端，在后撤之前不停地翻卷着自己的舌苔。他不想吓坏他，如果Cesc觉得害怕，他就立刻停下来。Cesc闷哼了一声，在Iker停下来而薄凉的空气接触到他的欲（hx）望的时候。Iker凑上去完全含住，就像他看见的，一大滴粘（hx）稠的液（hx）体从Cesc的前（hx）端滴落下来。


Cesc同样在看。在自己的欲（hx）望滴出黏（hx）液的时候用牙齿抿着嘴唇压（hx）抑着不叫（hx）出声，他的手抓在床单上捏成了拳头。

Iker低下头用舌（hx）头捉住Cesc的分（hx）身，

含（hx）着来回游移摩（hx）擦，让Cesc的铃（hx）口顶在自己的喉（hx）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