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wo,内线】
他被那些喽啰用最沉重的锁链束缚着,身上都是数不尽的小伤口,虽不致死但是处置的方式十分粗暴——直接泼辣椒水。
少年气若游丝地瘫倒在把手和凳脚都钉了钢针的椅子上。掌心、脚踝都被尖锐的钢钉穿透,鲜血汩汩、白骨森森。
他闷哼却死死不呼痛,杀手的忍痛能力绝对不弱。
坐在他正前方的那个人一脸嘲弄地看着他。
“你的主人已经丢弃你了。”
“你不打算反抗吗?不是号称最强的暗杀者吗?”
“你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一个没志气的白发先衰的小子?”他甚至揪起了少年的银白色短发。
那个男人的一通反问和呵斥,他一句话都不反驳,以一种无所谓的冷漠的旁观者的态度,看着这个男人像小丑一样在演着无人问津的独角戏。
男人气急败坏地吩咐着给他继续刑法,却又想尽方法保住他的命。
“在我这个精心为你准备的密室里,好好享受吧。”
“只有我和我的心腹知道的地点,铁窗密码知道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你就不用指望会有人——啊,我怎么忘了,你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了,被主人丢弃的走狗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哼!”
男人咬牙切齿地逞着口舌之快。
少年却是知道的——他还有价值。
他嘴巴里还有着一个惊天秘密。
主人的翡翠扳指里藏着他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所有证据,还有主人多年根基积累下来的财势背后的罪证。要是被抓到,那就等于一切都覆灭了。
这个命脉的所在,天底下只有他和主人知道。
今天的审问又在夕阳落幕的时候结束,他依然回到了他的囚牢奄奄一息地苟且偷生。
一个灯火通明的豪华书房,各种英伦风格的价格高昂的装饰品整齐地摆放在墙上的架子上。
男人坐在皮椅上,目光阴狠。
“那个死小子真是什么都不肯说。”他就是刚才在地下牢狱里审问少年的男人,他对着墙上的一幅书画自言自语。
沉重的门被推开,一个规律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嗒嗒地传来。
坐在皮椅上的男人转过头,打量着推门而进的少女。
“那枚芯片那么厉害么?”男人询问。
“他的主人亲自设计了一场‘事故’,把这枚芯片在他伤重,肺部洞穿的时候趁机植入离肺部不远的心脏处,随时遥控。”
“从他被俘后,他的主人还没有将他置于死地的原因应该有两个:一是他的主人认为他不可能背叛;二则是遥控有条件限制。”
少女动听的嗓音却配上了平静得像是在叙述天气的语言;她眉目如画,然而嘴唇却是像水平线一样平直得毫无波澜。
这样残酷而痛苦的过程被她以最简单的方式带过。
男人支起塔状手,像是孤注一掷那样眯着眼睛看向背脊挺直的少女,“有弱点的。”
是人就有弱点,他落不了俗套。
如果让他知道,是他亲手把我的为他准备的内线捧上去的话,那个该死的表情一定……有趣到妙不可言。
男人的一双鹰眼盯着少女的面容,恶意地想着。
“你去,记得演一场好戏。”
“……是。”
少女垂下眼眸看着地上米白色的地砖,那双深邃的黑色瞳孔中看不清情绪。
是什么啊……
他睡迷糊了么……
这种味道,血……
他睁开干涩的双眼,看着自己身上已经干涸不再淌血的伤口,皱着眉头聆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爆破声。
出什么事了?
微冷的空气里有硝烟的味道,闹了这么大的响动居然没有人来拉他这个重犯?
少年一头银白色短发在天窗漏下的冰蓝色光线映照下,分外惹眼。
他此刻有些吃力地站起身,仰望。
手脚都被锁链铐住,手腕、脚踝都被勒出了青紫的伤痕。掌心上那个狰狞的伤口还在,脚下比手上好点,只是扎进肉里面,看着恐怖,实际上还是能勉强走的。
他托着手肘、支着下颔安静而快速地思考。
少年那双绝对不输于黑曜石的双眸,此时浮现出隔绝了一切情感的冷漠和睿智。
有什么东西叮叮当当地穿过了铁窗的缝隙被投掷了进来。
钥匙。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几乎在他午夜梦回时都会造访的声音呵。
“快点,是我。”
他拾起钥匙,半点都没有怀疑就给自己解锁;不过手脚可以活动不代表就能从这里出去,那个铁窗的开关是由电脑控制的,钥匙是密码。
外面一片疯狂的子弹破空声,即使装了消音器还是很容易听见。
他等待着。
那张一颦一笑都牵动他心底仅剩的那点温柔的脸庞也没有辜负他的等待。
在铁窗缓缓向墙壁两侧缩进去的时候,她的容颜终于可以看清。
那些时光里,被少女戏称为面瘫少年的他,却破天荒地笑了。
他嘴角勾起的15°的微笑,像是洞悉了一切丑恶的神祗那般悲悯而无言中带着些许让人看不清的嘲讽。
在上方注视着地下室的他的少女,心底没由来地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