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夜幕低垂,外间宾客还在喧庆不休,热闹无比。
作了喜房的羽霖阁脱去了几分清冷淡漠,也带上了喜庆的颜色。阁内红烛摇曳,春房鎏金,盛装的新娘静静坐在床边,等待良人归来为她掀起喜盖。(注:羽霖阁,御魂渊门主居处)
金线鸳鸯的盖头忽然轻轻晃动,似有风吹过。
但喜房门窗紧闭只待新郎开启,又是哪儿来的风呢?
烛光微微一跳然后熄灭,少了一根鸾凤红烛的婚房顿时黯淡下来。一道灰衣身影倏忽闪过,将床边放置的漱寒壁收入怀中,转身两指成曲,往新娘颈间血红的玉玦抓去。
他手法迅猛,只怕不仅要夺了宝物玦还要了结了新娘的性命。眼见灰衣人已近身前,三步之内即将血溅当场,一直静坐默然的新娘忽然错身敛袖,指间轻点。
灰衣人心生警觉,急忙后退,桡中大穴却已被制住,让他低低哼了一声。
手臂三分处立即传来麻痹疼痛的感觉,他眼底厉芒一闪而过,矮身下沉,生生扭断了自己被制的左臂,向后滑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禁冒出了冷汗,软软搭在身侧的左臂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好厉害的手上功夫,若不是自己当机立断折了手臂,现在只怕早已被他擒住!
想到这里,灰衣人脸色变得分外阴沉,抬起头来看向新娘。
描花精致的喜盖缓缓落下,,清隽的少年眉目如画,温润如玉,金绣挽红的喜服艳丽如明火,更衬得他肤色白皙,灵秀无双。
长留扶风嘴角挑起一个冷笑,修长的手指抚过颈间血红的玉玦:“……终于忍不住了?我还道你要躲到天明。”
灰衣男子面色阴沉,手指迅速点了几道大穴止住疼痛。他紧盯着身前清秀含笑的少年,眼中杀意澎湃:“……原来是你!”
长留扶风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灰衣男子冷哼一声,深深看了一眼长留扶风,忽然扬手一挥,腥红的雾气便弥漫在喜房之内,他起身轻跃,自窗外逃了出去。
长留扶风浅浅眯眼,指间轻弹,浅碧的粉末洒落在空中,血色的浓雾便慢慢消失不见。他清秀的眉微微一皱,眼中冷意一闪而过,自窗边追了出去。
“……不过是这种手段”。
清冷的月光掩在云层之下,楼阁屋顶上碧衣少年饮了口酒,唇边勾起抹笑:“阿喵,你看。”
猫喵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迷茫道:“嗯?”
叶离初轻叹口气,捏了捏少女红润的脸颊:“……他们打起来了啊~有好戏看了。”
猫喵眨了眨眼,刚欲说话,便见一个灰衣身影自红绸结彩的楼阁间飞踏而出,身形迅疾,只是手臂似乎被人折断,扭曲成异样的弧度。他身后艳红锦衣的少年宽大的袖袍轻轻一扬,灰衣人身形便被少年阻住,困在了庭院之间。
如水的月光下,长留扶风唇角轻扬,看着对面目光阴沉的灰衣男子,暗暗点头:那灰衣人身上隐隐透着毒腥之气,额心一点血红渗骨,正是修炼血蛊入深的模样,应是那帮宵小的首脑了。
灰衣人冷哼一声,自知已无退路,手下短刀下斜起势,向长留扶风胸前刺去。
长留扶风微微皱眉,旋身躲过刀势,月光下只见他艳红的衣袂微微飘扬,人却已倏忽不见。幻夜身法形如鬼魅,翩若仙神,素称天下第一。
这样飘渺无踪的身形,又怎能不傲冠群雄?
灰衣人瞳孔微缩,长刀猛地向后劈去。
长留扶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修长的手指从袖间伸出,在刀锋三分处轻轻一弹,发出一道细微却清脆的声响。
何人随风去,一曲红尘渡。
他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却让任何人也无法抵挡。
有的时候,人自己本身岂非就是最锋利的武器?没有任何外物束缚的人又何尝不是最势不可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