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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SYUNG☆【0802 AU架空同人】长恨歌 (这边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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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娘


IP属地:江苏1楼2012-08-03 02:01回复

    -- 唱片行 --
    这个世界是个彼此有关联的世界,这一环扣着那一环,一环之后还是一环,以为摸到的是事情的真相,谁知道真相之后还有一个真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过了村照例还是一个山穷水尽;这又好比瞎子摸象,摸了鼻子忘了腿,摸到了肚子忘了背,永远没个头的。
    唱片行也是娱乐行业里的一环,还是最光明磊落的这一环,女孩们是最捉摸不透的那环,唱片公司更是近似“侯门似海”的那环,独独中间的唱片行,一是一,二是二,唱片销量一个字也错不了,一张是一张。唱片行是最讲道理最实实在在的地方,半点暧昧都没有,最显眼位置恭恭敬敬放着的必是销量最好的那张,数字是最作弊不了的;一旦不好卖了,也是马上就撤下来半点情面都不讲。
    天下的唱片行每天做的事情其实都一样,不过是进唱片,摆唱片,卖唱片。不管是市中心最大的唱片行,还是无名街口的卖盗版的无名小店,唱片行都是长着一颗一样的心,是趋颜附会必恭必敬的心,也是翻脸不认人的心,你不能怪它,它不过是这个交错复杂的环里不由自主的那环,所能做的最少最少,可这最少却恰是那最后的归宿和目的,是个总结和交代。
    歌迷在平日看不见时,也是一个内容含糊的名词,唱片销售数字却是一个实在,一个安稳。
    -- 唱片公司 --
    唱片公司也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实在的,它不过也是一幢楼而已,这幢楼里每天上演的也就是那些琐碎的营生,清洁阿姨每天打扫卫生,老板大部分时间不知在哪,发型师在和歌手的助理窃窃私语,经纪人打电话叫赖床的小子们起来,看着他们真是想不出那些唱片是怎么来的。门口跑进来一堆小子,匆匆忙忙脸上有不明所以的惊慌——是还没出息的小角色,一脸坑坑洼洼的青春痘。再一会儿上节目了,青春痘就不见了。
    从舞台上刚刚下来的人,回到公司回到练习室,那是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被舞台绚目的灯光晃着的眼睛还疼呢,低头就看见掉在地上耷拉着的毛巾,擦过汗的,脏兮兮,臭烘烘的。开了盖的矿泉水瓶里水喝得只剩小半,盖子就不知哪去了。
    在唱片公司的日子,一天天都是熬,出道之前密集的训练,是要人把汗流干的样子,出道了,每天各种各样的节目,是要人把心使尽的意思,若是不红,漫长的休息期则是逼人把眼望穿。
    那些脸上长着青春痘的小子们,要熬过多少这样的日日夜夜,用尽多少心思心力才会出息。被公司包装的人,若是不成名还罢了,成名了,那是成倍地要把钱挣回来“还”给公司。那些薄薄的CD被他们拿在手里,每一张都是沉甸甸的,一个手根本拿不住。
    唱片公司是一个造梦的地方,多少人在它造出的梦里看见生之美好,但这梦是给别人的,造梦的人自己没有梦,自己没有,也不给陪他造梦的人有,梦想的背后,是狗皮倒灶让人说也不想说的琐碎。


    IP属地:江苏3楼2012-08-03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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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弼教
      郑弼教原本,是这个城市最普通的那一类男孩子。
      他们的身子是细细的,皮肤是白白的的,不说话时透着一股子乖巧,是小家小户的乖巧,上不得大场面的;他们低着头,纤弱的摸样还有几分像女孩子。但他们的乖巧纤弱全是做在脸上哄人的。小的时候郑弼教拆坏的东西,一件一件堆起来恐怕堆得满一个房间;隔壁阿姨秃了尾巴的猫,是郑弼教偷偷拿了爸爸的打火机给烧的,但烧完了那只猫每天晚上食盆里多出来的吃食,却是郑弼教偷偷去喂的。傍晚的时候让妈妈拎着耳朵拖回家的泥小子是郑弼教;放了学赖在学校踢足球的也是郑弼教。他真是那种拆天拆地的小孩,搅得一家人不得安生。可到了大一点了,十五六岁了,他们就无故地生出了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穿着白衬衣,梳着清清爽爽的短发,任谁看了都要有几分喜欢。他是打游戏时一群男孩里指点江山的那个,也是课堂上磨磨蹭蹭背不出课文的那个,不过成绩倒也是不差的。郑弼教是粗心大意的男孩子,出门上学忘带课本要问同桌的女孩借的,但他也有细心的时候,同桌生日时桌上的那块甜心巧克力,就是郑弼教放上去的。
      这样的男孩子,每个人身边都要有一两个的,也许是小时侯老躲在路口吓你的那个,也许是中学时偷偷拍你照片的那个;他也许是你的同桌,也许是你的邻居,也许是你一大堆亲戚里你觉得挺有趣的表哥……他再平凡再普通不过的,却是没他不可的,这个世界的热闹是多亏有了郑弼教。
      这样的男孩子,小时侯不管多少顽皮,大了自然心就会一点一点往里收,都不用周围人说。他们大多是有些聪明的,还是肯努力的,读到高中班级里成绩前几名的男孩子里,总有一两个郑弼教。他们大多会考上一个不错的理工科大学,但毕了业还是去坐办公室,不当科学家的。
      这时候的郑弼教,清爽干净,斯文有礼,标准绅士的样子了,纵然还是一颗恶质顽皮的心,外头却不露半份。他们是老板眼里最寄予厚望的下属,是女人心里最合理想的丈夫,日后有了孩子,也多半是值得崇拜的称职爸爸。他们是这个社会的中流砥柱,是美满家庭模板一样的人物,却是别人看着羡慕,自己活得辛苦,到了30、35的时候,他们多半要有婚外恋,却只求一个温情,闹得人尽皆知要小三扶正的人里,没有一个人是郑弼教。
      总而言之,郑弼教的故事是个平常的故事,没有错误,也没什么大成绩,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听着要打哈欠的三流故事,求的不是刺激,是安稳。
      然而郑弼教读高二的时候,也就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变得懂事变得开始要为自己未来打拼的时候,有一天下午放了学,他和同学走出校园,见到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
      他是认不出那黑色汽车是什么车的,车里走出来的人他也不记得自己认识,但那人却是明明白白地走到他跟前。那个人对他微笑的时候,郑弼教向左右望了望,不肯相信这笑是对着他。


      IP属地:江苏5楼2012-08-03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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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 试唱会 --
        这一天的傍晚,文政赫坐在车子里等郑弼教放学。他等的时候什么也不做,只是用手指支着太阳穴,眼睛好象无神地望着校门。
        文政赫是一个时间很少的人,他的一天像平常人的一年,所以他要做什么都是当机立断马上去做,很少有犹豫,是知道时机难得,更是知道人生苦短。
        对郑弼教也是如此。
        他现在有几百件重要的事情该去做,比起那些,等郑弼教放学根本不能算事儿,但他却郑重地在这里等。他手里拿着郑弼教的档案,上面和他想的一样,简单得没有内容,他草草看了几眼,就不看了。
        当郑弼教背着书包从校门口走出来,黑色的校服,棕色的书包,和一大帮同学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文政赫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那一瞬,紧了一紧。他们隔得不远,可文政赫却觉得自己看不清郑弼教的脸。他知道他是在笑,也知道他笑得很开心;他知道面前的场景是好得不能再好,完满得不能再完满,而自己,是这个完满之外的不应该,是这个好里面的不协调。他的脑海里迅速地回放郑弼教清白的档案,他看得到他往后平顺美满的一生……外面吵得简直不行,放学的高中学生个个喧哗得像犯人被解放,他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还是算了吧。
        他欠了欠身子,想叫司机开车,然而鬼神神差的,说出口却变成了“你在车上等我”。
        他的心“别”地一跳,终究还是推开车门下车了。他晓得这开头是拗不过来了,往后的事也是再拗不过来了。
        郑弼教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会被唱片公司看中,他把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文政赫被他的表情逗乐了,灰暗的心情稍有减淡。
        “这样吧,我现在带你去吃晚饭,路上再慢慢跟你说试唱会的事。”
        按着郑弼教平时聒噪的性格,他应该是要跳起来问:我为什么要和你去?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能相信你??万一你是骗子呢?!万一你把我#%…%—#……
        但是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是郑弼教这样聒噪小孩的克星,他们的目光和微笑是最有效的抚平急噪的良药,能让人平和,还能让人心甘情愿地相信。
        文政赫刚好是这种人。
        所以当他问完那个问题,又加了一句“好不好”时,郑弼教居然一吵没吵,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带郑弼教去了市中心的自助餐厅,他知道这种地方,郑弼教这样的小孩想去又不能常去,又不会让他拘束,再好不过了。他给郑弼教拿了许多小零食,没问他爱吃什么,可拿来的东西却让郑弼教一个比一个喜欢。
        他还让司机把郑弼教的书包先送回去,是为了不叫他父母担心,尽管早就问好了他父母的意思。
        但这些,郑弼教是不知道也想不到的,他现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桌上五彩斑斓的食物,埋头苦吃,只觉得人生从没有这么美好过。
        分别的时候,文政赫原本想关照郑弼教让他好好准备,转念一想,又有什么可准备的呢?倒是郑弼教,回家的路上渐渐活跃起来了,夸口说了许多大话,他大概只以为文政赫是星探之类的人物,又见他温和可欺,所以已经开始自作主张决定将来要他做自己经纪人了。
        他不记得咖啡馆的事了,文政赫仿佛也并不希望他记得。
        往后的几天日子,郑弼教都是踩在云里的,早上醒来吃着妈妈准备的鸡蛋牛奶,脸上是微笑的;坐在教室里算数学题,脸上是微笑的;晚上洗过澡上床睡觉,脸上依旧是微笑的。还有的时候,脸上的微笑要扩大一些,变成眉飞色舞,那是他向同学炫耀的时候。
        他看着鸡蛋,鸡蛋里有一个梦的影子;看着数学题,数学题里有一个梦的影子;看着浴缸,浴缸里还是一个梦的影子。他并不晓得其实这些都是和那梦作对的,有了一样便得舍弃另一样。他的心里真是喜悦,他要做歌手了!他的梦多美呀!
        他对试唱会有很多的幻想,有时想的极好,有时又想得极坏,煎熬极了。
        然而真的到了试唱会那天,他却什么也没想到了。


        IP属地:江苏6楼2012-08-03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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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签约 --
          这个行业,每天都有人在来来去去,来的人期待,走的人心碎,抱的期待越大,走时的不甘就越深。这个行业其实是很讲道理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但这该有的是什么,却没有人能说得清。哪怕唱得再好,哪怕长得再好,都不能保证被人喜欢。哪怕现在最红的人身上有的,一模一样的东西你全部都有,也不能保证你能和他一样红。这个行业不是用来诠释,而是用来定义。它不是告诉你歌手应该要怎样怎样,而是要由你来告诉它,红的歌手可以像我这样。每一个走出来的人,都是在用自己做一次新的定义。
          所有盛大虚华的景象,都是实实在在的细节积累起来的。细到演出服上的扣子,细到面对歌迷时脸上微笑的弧度。所有看似漫不经心的成功,都是严格地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严到对每一个最终出道的人的选择,严到每一场进试图进入这个行业的试唱会。这里是起点,尽管没有人能保证最后能走到哪里,但是每一个能站在这个起点的人,却是扎扎实实,该有的都要有。
          试唱会的那一天,郑弼教让文政赫意外了。如果说在这之前,文政赫还是有犹豫的,这犹豫并不因为郑弼教的普通,而是有些不想害他的意思。但试唱会之后,一切忽然变得迫不及待,倒有些不得不可了。
          郑弼教的嗓子高亢明亮,声如裂帛,他一开口,跟着听的几个人都有些发呆。
          文政赫这时候才发现,郑弼教早晚要走这条路,没有他去发现,也一定会有别的人。
          郑弼教从录音室走出来时,心情却是低落的,有点一下子掉到谷底的感觉。他见录音室外的人一个个脸上都是严肃的表情,连文政赫也是直直看着他,没有一丝笑意,他觉得他一定是唱得非常难听非常糟糕,他的脸一点点红起来,局促得恨不得立刻消失,心一横,用力向大家鞠了一躬。
          “对不起,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他的身子弯得很低,眼眶酸涩肿痛,他感到他的泪马上要流下来了。
          “既然这样的话,社长就去准备他的合约吧。”
          他听到文政赫的声音,商量的语气,实质里却是不给商量的命令。他一下子直起身,看见被称做社长的人恭敬地向文政赫鞠躬答应着。
          他突然聪明起来,开窍一样发现了文政赫的力量。
          他的眼泪在瞬间收了回去,准备合约,他会和公司签约吗?国内最大的“贺”唱片?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歌声打动了大家,他以为是因为文政赫的那句话。
          他忽然没有任何快乐的感觉,他独自站在那里,面前是一群西装革履与他像隔着
          另一个世界的人。
          事情会来得这么轻易么?只要一句话就可以。
          文政赫向他走过来,并不掩饰同他的熟悉,微笑着。
          “怎么样?今天晚上带你去吃什么。”
          是与刚才的威严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的笑容很好看,可是郑弼教感觉烦躁。
          “文先生,我不想因为你的原因跟公司签约。我唱得不好,对不起。”
          他直接出了内心的想法,向大家行礼之后他拿过凳子上的书包头也不回要往外走。
          “唱得好不好,是你说了算的吗?你懂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文政赫有些生气,他很不喜欢自以为是的人,更不喜欢不识抬举的人。
          郑弼教没有再往前走,他的整个人僵在半路,这时候他感到了文政赫的陌生,这时候他才发现,文政赫与那些人是一样的,与他隔着一个世界。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直到他感到有人从他手里拿过了书包。
          “不懂的事,不应该乱说话。”他听见文政赫很轻的叹息声,“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问完那句话,文政赫原本是想不管他,让司机送他回去的,但一看他站着一动不动,马上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于是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过来安慰他。
          果然就看见了郑弼教眼里的泪水。
          他好笑起来,是笑自己怎么会那么大气,这么较真。
          郑弼教拿到合约是在三天以后,他不懂装懂地看了半天,还煞有介事地用铅笔在上面圈圈点点,问了文政赫好多不得要领的问题。
          文政赫耐着性子一个个回答他,倒是很高兴他又恢复了生机勃勃。
          他只等着他签了带他去吃东西,没想到等了半天,郑弼教还是摊了一下手说:
          “不行,我不签,整整十年啊,十年以后我不就老了吗?不行不行。”
          政赫又觉得好笑,签十年是为了给你更长远的规划。
          “不行,我要问一下我父母的意见。”
          文政赫拍了拍他的脑袋,“不用问了,我就是你的父母。”
          郑弼教愣了一下,没听明白的样子,文政赫却已经抓着他的手把字签了。
          “好了,签好了,我们去吃饭吧。”文政赫拍了拍手。
          郑弼教瞪着他,“喂,你怎么耍赖?”
          “没规定不许耍赖啊。”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
          郑弼教有点失落,他原来想象的歌手签约,应该是很严肃很隆重的,为什么他的就这么不正式,还有点像儿戏。
          他从文政赫的车子里看外面,夜色里各种明星的广告灯箱闪闪发光,他忍不住去想自己的照片在上面的样子,却想不出会是什么样。


          IP属地:江苏7楼2012-08-03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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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橙色小屋 --
            郑弼教住进橙色小屋的那一日,刚好是他高一下半学期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他用了几天功,眼睛都熬得红了。文政赫的车子照例是停在学校门口,黑色的,车窗玻璃上贴了黑色的挡光纸,不可接近的样子。
            他熟门熟路奔过去,文政赫替他拉开车门,他嚷着累死了累死了,就倒在座椅上。
            文政赫笑着要他脱掉身上的羽绒服,他不动,装着人事不知,文政赫推他,他理都不理,身上软绵绵的,文政赫再推,他就有点不耐烦,扭了一扭,还是不动,这就有些像耍赖皮了。
            文政赫没奈何,伸手替他拉开了拉链,又帮他把手臂抽出袖子。皱着眉头想,他这毫不客气的自来熟是哪里来的。唇角却忍不住浮上笑意。
            车子开到半路,就听到轻微的鼻息声。跟着的司机从后视镜里望着文政赫,问:“睡着了?”
            文政赫将食指往嘴唇上碰了碰,轻轻摇了摇头。司机就把音乐调低了,又压低了声音问:“直接送他去新宿舍吧?”
            文政赫点点头。
            橙色小屋是郑弼教后来给他的宿舍起的名字,因为文政赫用橙色做了房间的主色调,橙色的窗帘,上面盛开大朵的太阳花,橙色的床单,松软的单人床人一躺上就要陷下去的,床头的灯是亮橙色,矮矮胖胖,客厅的桌子是橙色的玻璃做的,推开卫生间的门,连牙刷杯都是橙色的。
            这样的房间,一看就是小孩儿心性,开心不开心都搁在脸上,简单调皮得好像没心没肺。床单上没有褶皱,光滑饱满,夜夜都是好梦。
            这个城市有多少橙色小屋这样的房子,散在角角落落的位置里,也许你的隔壁就有这么一家。它们的主人有时是孤单的一个,有时是吵闹的一大群,但他们一律都是年轻的,有的甚至没有成年,你想不通这么小的小孩干什么自己跑出来住。他们看起来又不像是会和父母不和的孩子,一个个礼貌懂事,乖得招人疼。他们天天是早出晚归,晚上听见他们的关门声你从门缝望一眼出去,会看见他们个个耷拉着脑袋,你猜他们回去一定不洗澡,倒在床上就要睡。每一个橙色小屋心事不知的空壳里,住着的都是一颗颗饱涨的快要撑破他们年纪的心。这心表面还是和一般同龄人一样的少年不识愁滋味,每天清早他们都是打闹着出门的,只有到了晚上,夜阑人静的时候,才看得到他们和一般少年不同的冀望,冀望的是舞台,是荧幕,是弥漫了大雾一样看不清的未来,他们的心里什么都有,美好的理想,坚定的毅力,铁一样的决心,独独没有一个平常。他们的要的比平常人多,于是愿意付出比平常人多,但他们的付出又往往是没有方向,不知往哪用力的,只能下死劲地没命练习。他们是比平常人更能够抓住机会,比平常人更当机立断,更脸硬心黑,必要的时候,他们什么都肯舍弃。他们越是用力,越是冀望深远,越是什么都肯舍弃,就离平常心越远。他们还小,不知道平常心的大用处,他们这时候不知道,往后大约就越来越难知道,他们的未来也就越是像弥漫了一场大雾,越发让人看不清。
            郑弼教第一次进来,是迷迷糊糊不大知事的,他刚刚睡醒,肚子很饿,文政赫亲自下厨帮他做饭。这个开头是个好开头,热锅热灶,他只要在沙发上等着吃。等的时候他又瞌睡了一会儿,做了个梦,也是迷迷糊糊不知梦的是什么。他醒的时候,身上盖了一条毯子,文政赫坐在旁边看新闻,音量调得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有些恍惚,好象还是在家里,妈妈做好了晚饭等他吃,爸爸在客厅看新闻。只不过今天这两件事,都由一个人做了。他抬头望了一眼文政赫,看他专注地盯着电视机,他跟着也看了一会,马上就觉得没劲,因为听不清,他想他这么看了多久了呢。
            就在这时候,文政赫发现他醒了,他很平常地低下头,平常极了,平常得好像妈妈每天叫他起床,好像爸爸每天送他上学,好象和他有过长久的共同生活,这平常里有温暖,有细致,比什么都好,比什么都实在。
            他望着文政赫木住了,文政赫笑,揉乱他的头发,声音是轻轻的。
            “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他不说话,眼睛睁得分外大。
            文政赫看出来他还没睡醒,也不招他说话了,把电视机音量调大了一点。
            “我饿了。”
            看了没一会儿,郑弼教就开口了。
            文政赫望望他,“在这里吃还是去厨房?”
            郑弼教想了一想,“不去厨房,就在这里。”
            文政赫于是站起来去厨房,做好的汤和炒饭都在锅里热着,他盛出来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郑弼教已经坐起来了,裹着毯子拿遥控器在换频道,头发刚刚被他揉乱了,像堆杂草顶在头上,眼睛分外明亮,脖子缩在毯子里,只看得见一小块的皮肤。
            文政赫把饭菜放下,心里也有一刹那的恍惚,他恍惚地觉得,他们过去就是一直这么生活的,以后也会继续这么生活。这个房间的一景一物都是平平常常,桌上的饭菜是平常,郑弼教的姿势是平常的姿势,连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也都是一个平常的声音,好言好语劝着人好好生活的。
            但是文政赫心里明白,这个平常是错得不好再错,假得不好再假,架空了的一个梦,做的是场幻觉。连房间里的床都还是一张单人床。
            他陪他吃过晚饭,等他睡着,就回去了。
            他那天晚上忙到非常晚,要睡觉时天都蒙蒙亮了,他站在窗边吸了一根烟,想起他煞有介事的声音。
            “……不,比烟还要严重,恩,像雪茄,对身体很有害的。”


            IP属地:江苏8楼2012-08-03 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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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训练——
              这个高一的寒假是郑弼教开始过的第一个不是寒假的寒假。
              他离开了父母独自生活,可是妈妈常常打电话来,关照他这个那个。这个冬天很早开始下雪,他想起班级里的英文课代表,想起她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阳台栏杆上的雪融得很慢,他把自己洗好的内裤晾出去,风吹得手指阵阵生疼。
              他的同学朋友们都开始愉快地过寒假了,他正式开始接受公司安排的训练,全面,严格的训练。
              这是每个人都要经过的一步,它把那些珍贵的天分,打磨成真正可供吸取的养分,去掉旁的枝节,留下能长成大树的希望。训练室里都是些年纪相仿的训练生,汗水淋漓的脸上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郑弼教走进去,拘束地和大家鞠躬点头,每个人拍着手欢迎他的到来。
              文政赫极偶尔会来看他,每次都是匆匆的,站不过十分钟,也不同他说话,只远远看过他便走了。
              他不是他的老师,不是他的经纪人,也不是他的老板,但是他给他最好的老师,最好的经纪人,甚至最好的老板。
              他的生活在他的掌控之下被严格的规范,细致到每一餐营养的比例。公司的保姆车每天清晨去宿舍接他,夜晚送他回来。每一次外出都要请假经过公司的批准。宿舍,保姆车,训练室很快就成了他全部的生活。
              他羡慕那些组合的新人,他们练习都是一大群人在一起,他却是孤单的一个。坐在保姆车上他不同别人说话,只趴在座位上睡觉。他确实累了,但更多的,他是不知道如何同他们这热闹的一大群人应对,睡觉是绝佳的借口。
              训练很重要的内容是舞蹈,但他在这方面似乎毫无悟性,他每天要用大量的时间来练习老师眼中简单无比的动作,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的动作依旧难看无比,像个恐怖的噩梦。而唱歌则是从最最基本的怎么听开始,从分辨音高、力度和音色开始。细小到了极处,要求的耐心却大到了极处。
              郑弼教的年纪不足以让他领会这些,他只是隐约地觉得不能乱来。在他看来漫无目的,似乎也是漫无止尽的训练,一天一天又一天。
              他再见到文政赫,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他训练结束灰头土脸要往保姆车里钻,听到有人叫他,就回过头。
              文政赫靠在辆白色跑车上望着他笑,卡其色的休闲风衣,普通仔裤,普通球鞋,脖子上围了条杂色的围巾。文政赫总是穿得很普通,见不出身份的样子。
              郑弼教冷着脸慢腾腾走过去,他想你倒还记得我叫郑弼教,我都快不记得还有你文政赫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围个围巾.”还剩几步路时文政赫迎了过来,边取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给他围上。
              郑弼教不看他,一撇头,客气地说:“谢谢,我不冷。”
              文政赫笑笑,只当没看见,“上车吧,送你回去。”
              这天是文政赫自己开的车,一路上郑弼教一句话都没有,他专注地看着窗外的街景。脖子里文政赫的围巾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车上不冷,但他没把围巾摘下来。
              回到宿舍他一头冲进卧室,扑在床上就睡。隔了一会儿,文政赫围着围裙进来问他晚上吃不吃炒面。
              他不动。
              文政赫很好脾气地走过来,在床沿边蹲下,拨开档着他眼睛的头发。“不喜欢吃面那我做别的,你想吃什么?”
              郑弼教用力把他的手甩开。
              “要不我们出去吃?”
              郑弼教呼地坐起来,用枕头照着他的脸砸过去。
              “你走开行不行!”
              随手又把左手边的枕头也砸过去。
              他滑稽地瞪着文政赫,眼睛显得大了,下巴也比以前尖,末了,文政赫发现他瘦了。
              他一句话没说,靠过来抱住了他。
              他脸一靠上他肩膀,就不争气地哭了。
              他其实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些情绪是哪里来的,他不明白这种状况是怎么回事,文政赫让他难受,他笑让他难受,不笑也让他难受,他不来他难受,来了他也还是难受。
              文政赫搂着郑弼教,却比郑弼教自己更明白他的眼泪从哪里来的。可他虽然明白,却一点帮不了他。他不说话也是这个缘故,这时候说话是没用的,说什么都不如不说好。
              他除去他脖子上的围巾,又脱了他的羽绒衣,他里头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白色的,很宽松,他握着他冰凉的手暗暗地为他心疼,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他把他在怀里又抱得紧了些。他就像一件宽厚的棉大衣,紧紧将他包裹住,让他温暖。
              第二天,文政赫抽出了一段时间去公司看郑弼教训练。面上只做是去看新人。
              郑弼教的歌声依旧迷人,跳舞却是不行。
              他也看了其他一些公司准备重点培养的新人,每一个看起来都比郑弼教更优秀,更有明星气象。特别有个个子矮矮的男孩,和郑弼教应该差不多年纪,在文政赫进来时他在练习室的一角跳舞,他的步子很散漫还有点懒洋洋,但是文政赫看得出他每一步都用了十分的心,使了十分的劲,是要不经意地引起他的注意。他的舞跳得很好,基本功很扎实,气质也好,懒洋洋的眼神藏不住他的骄傲和聪明。
              文政赫很清楚,这些孩子多是吃过些苦才来到这里,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往往有明确的目标和深沉的欲望,他们肯努力,肯付出,清楚自己的优势,也懂得如何表现自己。他们眼神的深处,视线都是直直的,对人对己不留余地。
              但郑弼教不同。
              在郑弼教脸上文政赫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欲求,进行发声练习时他对待那些枯燥的音符是那么专注,那么含情脉脉,一心一意,头脑里干净得大约连要把它们唱好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只是心无旁骛地唱着。
              文政赫要的,就是这个心无旁骛。
              他侧着脸所流露的那股安静,那份不张扬,也是自然而然地让人着迷,是他自己不知道,别人却要为之疯狂的。
              这天还是文政赫亲自开车,在外面吃了饭,之后带郑弼教买了围巾和毛衣,还买了一大叠棉袜子和棉内裤。送他回去的路上,他又睡着了,睡得很沉。文政赫把车靠边,停下来看着他。路灯半明半暗的光影中他的脸安安极了,文政赫把遮着他眼睛的发丝拨开,他细细的眉眼,清秀的唇,他看着他,看着他的侧脸,他的鼻翼,他的发丝,他清楚他的价值,清楚他与别人的不同,他就像一块天然的美玉,只是还需要一双懂得他的手去雕琢。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他没有醒。
              重新发动汽车时他感到愉悦,他知道自己将会成为雕琢他的,唯一的那双手。他很高兴。


              IP属地:江苏9楼2012-08-03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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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郑弼教的朋友——
                郑弼教在公司,在与他相同的那群新人里,是没有朋友的。
                尽管文政赫把他宠得恨不能捧上天,旁人却巴不得狠狠把他踩到地。
                他难看的舞蹈被夸张了无数倍地模仿然后嘲笑,他在车上睡觉被讽刺成自命清高,公司上头飞来飞去的流言,说的都是他和文政赫,尽管在这些流言了,文政赫从来没有名字,而是一个叫做“大人物”的符号。
                郑弼教原本是天性好得从不知忧愁是何物的人,天性好是因为粗心,也是因为从小到大走的都是顺风顺水的路,没碰过什么挫折,不知道人心的曲折。
                因而刚开始,郑弼教发现擦汗的毛巾不翼而飞,喝水的水瓶无故漏水,吃饭时米饭里爬出一条活生生的蟑螂时并没有觉得什么,只是让文政赫买毛巾买水瓶。后来越来越多匪夷所思的东西出现在他的水瓶、他的饭菜、他的衣物,他仍只是略略觉得有些奇怪。直到有一次他跳舞,动作很简单,幅度也不大,他却离奇地滑倒了。脚踝“咔嚓”一声,干脆地扭伤。他的老师已经习惯他的笨手笨脚,过来看看他没大问题,就让他休息。他一瘸一拐挪到边上坐下,脱鞋的时候却粘到了一手的滑腻。他这才发现,他摔倒不是因为他的笨手笨脚,而是有人故意地在他鞋上抹了一鞋底的油。那个下午,他手里拿着一只鞋子,坐在训练室看其他人练习看了一个下午。他心里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这些与他年纪差不多的男孩会对他做这样的事。整个下午,除了他的老师,没有一个人对他表示过关心。他的脚越来越疼,心也渐渐地冷了。他想起他的毛巾,他的水瓶,想起他们有时远远看着他时莫名其妙的大笑声。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别人对他的嫌恶。
                那之后,他的毛巾照旧经常不见,水瓶照旧漏水,饭菜里照旧有东西。但他不会再吓得跳起来拿去换一份,而是平静地放下筷子,不再吃了。晚上和文政赫吃饭时,他变得要吃很多,米饭一碗接一碗。文政赫被他突然增大的食量吓了一跳,不住地要他吃慢点,又问他是不是训练量太大了。他只顾吃饭,含糊地哼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文政赫看他饿得实在不像,就让人在下午四点时特别给他加了一餐,不过加餐似乎没什么效果,晚上郑弼教依旧狼吞虎咽。文政赫只以为他是正在发育,渐渐地也就不管了。
                郑弼教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被人排挤之后便开始反省自己。他是个天性很好的人,于是他就觉得被人排挤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也意识不到公司对他的重视,所以他想不到他被排挤的真正原因。他知道他们私底下都在嘲笑他的舞蹈,就加倍努力地练习,一次不行十次,十次不行百次,他努力要和他们做到一样;休息的时候他开始同别人说话,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对他爱理不理;大家在保姆车上一起回家时他也不睡觉了,兴致很好地给大家讲笑话,可等到他讲完,却发现一车子的人只有司机在笑,其他人统统都睡着了。
                郑弼教于是有点忧郁。
                这一天没有老师在,大家都自己练习。
                郑弼教午饭后一直觉得胃不舒服,跳舞跳着跳着脚直发软,一停下来,竟然“哇”地一声吐了一地。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他被那味道一熏,一恶心把午饭全吐了出来。
                屋子里瞬时变得安静极了,所有人停下来看他,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一叠声地说“对不起”,也顾不上自己还在难受,立即出去找拖把。
                片刻,他拎着拖把进来了,手笨脚笨地收拾地上的呕吐物,整个屋子弥漫了一股酸臭味。拖把太小,根本拖不干净,他弯着腰,紧张得额头直冒汗。可越是紧张,越是弄不好。
                “你这样不行的。”
                忽然有个人从他手里拿过拖把,冷冷说了一句。
                这句话在安静的屋子里刺人得像根针。
                郑弼较两个手一空,有些不知所措。
                “你到边上休息吧,我来弄。”
                


                IP属地:江苏10楼2012-08-03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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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快收拾好,拎着拖把出去了。回来时手里多了杯热水。
                  他走到郑弼教面前,把水递到他手里。
                  “喝点热水吧,会好一点。”
                  郑弼教用力点点头,捧着水杯喝了。温热的水迅速抵达胃部,暖烘烘地消除了不适感。
                  “你们中午在他饭里放了什么?欺人不要太甚……”
                  郑弼教喝着水,恍惚地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他微微笑着,看着自己贴在杯子上细长的手指,他想起文政赫同样细长而好看的手指,轻轻拨开挡着他眼睛的头发,指腹摩擦着发丝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耳语般的声音。每次文政赫这样时郑弼教都会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那声音萦绕在耳畔,温柔得让人无力呼吸。
                  他快活地告诉文政赫,“我在公司里有朋友了。”
                  文政赫望望他,“怎么你进公司三个月了刚刚交到新朋友么?”
                  他认真地点点头,沉默了。
                  隔了好久,他眼望着空气问,“政赫,我是不是很不讨人喜欢?”
                  文政赫一听,几乎喷饭,但看他忧愁得那么一本正经,只好拼命忍住笑,硬是配合地做出了一个微微严肃的笑脸,说,“怎么会,我不就很喜欢你吗?”
                  郑弼教更忧愁了,抱着靠枕叹了口气说,“只有你喜欢我。”
                  文政赫的脸在想笑却不能笑的挣扎里痛苦地抽搐,声音微弱地问,“我喜欢你,还不够吗?”心里不停地感慨再这么下去他的智商也要变低了。
                  郑弼教摇摇头,“你不懂,不是这个道理。”
                  文政赫探寻地望了他一眼,想他也并非真的什么也不懂。
                  几天后,文政赫让郑弼教把他的新朋友带到家里,他知道郑弼教所谓的朋友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朋友,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然而等到文政赫看到那个小朋友时他真的就不放心起来了。他认出这是那天在角落里跳舞引他注意的那个男孩,他记得那双眼睛,冷淡的背后波涛暗涌。
                  郑弼教和他在一起玩得很开心。他做饭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在客厅里吵吵闹闹地打游戏,郑弼教情绪激动地大喊大叫,赤着脚在沙发上跳来跳去,他从没见郑弼教这么开心过。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孩自己跑进厨房来,探着脑袋说,“大叔,狐狸要吃苹果。”
                  “在冰箱下层的第三格,麻烦你帮他拿。”
                  “不麻烦,大叔,你要我帮忙吗?”
                  “你不要叫我大叔。”
                  “狐狸说叫你大叔就行了。”
                  “你管弼教叫狐狸吗?”
                  “是啊,大叔不觉得他长得好象狐狸?”
                  “你不要叫我大叔!”
                  “哈哈,大叔你忙吧,我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文政赫就又听到郑弼教开怀的笑声了。
                  他切着白菜心想,事情也不是那么糟。


                  IP属地:江苏11楼2012-08-03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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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珉雨——
                    李珉雨的眼睛,看过一眼,以后就不会再忘记。
                    这双眼睛是好看的,又不只是好看的。
                    文政赫一眼就记住了他,怎么能不记住呢?那一段看似漫不经心的舞蹈用尽了他十八岁的年纪所全部能用的心力,他遇不到一双懂得他的手,只好自己努力来抓住。
                    翻翻郑弼教的家庭相册,便会看到千篇一律的美满的笑容,幸福的人家总是一个模样。但翻开李珉雨的家庭相册——如果这一本也能叫做家庭相册,零零落落的照片里李珉雨年幼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镜头,虚景里的内容没有幸福的迹象。
                    郑弼教进公司简单到只要在周末闲来无事打工的咖啡店问一个问题;而他李珉雨,初试复试三试面试,过关斩将,背井离乡,从偏远的乡村一步步走进这座城市,就算进来了,这座城市也依旧不是他的城市。
                    他一路走的都是茫然,心中的梦想是唯一的一个清醒,为了这个梦想,他的未来成了茫然中的茫然。
                    我想如果你生活在这座城市,那么你一定见过李珉雨。他没有钱时直接睡在公园的长凳上,他的样子很好认,蜷成了一团,瑟瑟地,牛仔的衣服,看不清脸但那只会是李珉雨;你去超市时,排在你前面不停吸着鼻子,买一大堆廉价方便面的,那也是李珉雨;周末街心公园里拎着一个录音机,打开就开始跳舞的是李珉雨;酒吧里化着浓浓眼妆在暧昧不明的尖叫声中脱掉外套表演的也是李珉雨。看着李珉雨你看不见未来,你总觉得这样的人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早晚他们都要走,你不知道其实李珉雨每一天晚上想的都是明天如何留在这里。
                    这里不是他的,各种各样美满的幸福每日在他周围上演,他却连幸福的边都啃不到。他是这座城市残酷和无情的最好见证,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样的理论也都是由李珉雨来亲身实践的。
                    他若没有梦,没有欲望,倒还好些;有了梦,没有实现梦的本领和决心,也还好些。偏偏他既有梦又有本领又有决心,他不知道本领和决心都是骗人的,他们不是让他做的成梦,而是专门来煎熬他的心的。从来,看似唾手可得的不能得,比遥不可及的不能得更要痛苦万分。
                    这样的李珉雨,十八岁的年纪却没有十八岁的心。这样的李珉雨,原本是做不成郑弼教的朋友的。
                    当他第一眼看见郑弼教,他就看到了郑弼教头上属于幸福世界的光环,那光环所散发的温暖光芒是他做着梦都在想的。当他一步步靠近郑弼教,看着郑弼教对他的喜欢和依赖越来越深,听着郑弼教偶尔不经意的吐露内心的隐秘,他看见郑弼教身上属于幸福世界的景象,听到郑弼教心中来自幸福世界的声音,直到最后,他看到郑弼教身后的文政赫。


                    IP属地:江苏12楼2012-08-03 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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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这两周我快被自己手里的工作逼疯啦。。。以至今天六点下班都被妈妈讲今天怎么不加班,六点也已经加了一个钟头了好吗= =
                      然后我在一个地方卡住了。。就是,故事进展下去hyesung必须得有经纪人了,然后我又想写金东万,因为他真的很合适,亲和的性格啊,细腻的内心啊,温暖的笑容啊,略微浮夸的方面也都很合理想,可是我又很担心这么搞这个故事会变成一种神话的其他人都用来衬托hyesung的感觉。。因为他们每个人对我来说都很赞所以一定要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是不是生造一个人出来可是这样我又好像没感觉。。。
                      我好纠结!大家觉得呢?


                      IP属地:江苏35楼2012-08-15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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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弼教的音乐会———
                        郑弼教在20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一份礼物,他自己一个人的音乐会。由公司里的老师,提前三个月告诉郑弼教。单独在练习室时,唱完了一首曲子,老师的钢琴声还没有从耳旁退去,他听到老师的声音闲闲地,若无其事地告诉他。末了拿出新的曲子,他没见过也没听过,他眼睛看着谱子在心里面轻轻唱起来,从低音到高音跨过两个八度的音阶,歌词是他看不懂的追悔离去的爱,却不是温柔地挽回,而是强硬地告诉对方,离开我的你会变得不幸,心中的恨意滋长,伤口破裂,同爱意交缠。只有回到我的身边,这一切才能平息。如此霸道、负气、不知深浅,正是他这个年纪的人对感情的认知。正当他将信将疑的时候,老师说,这就是到时候的歌了,一共四首,明天开始我们好好练习。
                        受邀参加这场音乐会的的人,提前一个月收到了请柬,请柬上烫着郑弼教尚还不为人知的名字,手写着邀请的编号,只编到30号。非常私密的邀约,地方设在公司里某位经纪人的家中。这位经纪人,也是远远地见到郑弼教只敢鞠着躬等他走过去的那类人。
                        虽说是礼物,可是收礼物的人却顶着巨大的压力,公司里不见其他练习生收到这样的礼物,前辈里也没听说有过这样的先例,郑弼教满心的疑惑,不想收却也知道收不收由不得他。于是他识趣地,什么也没有问。
                        这时候的郑弼教,已经开始有了忌讳,他不跟公司里任何人提起文政赫,也从不在文政赫面前问任何不该问的事情。尽管增长了一层的见识,心还是试唱会时候那颗只想靠自己的心,只是收敛了站起来就走人的任性。
                        这时候的文政赫,看似触手可及,任劳任怨,再平常不过的,郑弼教却没了当初耍赖让他脱羽绒服的不客气,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文政赫展现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就越来越觉得这平常是假的,这平常是因为文政赫此刻愿意低下头,可文政赫什么时候想把头抬回去他却不知道。他的客气里三分是谢意,三分是敬意,还有三分,却是惧意。最后这一分,则是糊里糊涂的逃避。他越是想要靠自己,他就越是知道文政赫碰不得。但越是碰不得,同文政赫在一起的时光就越是显得短暂,转瞬即逝。文政赫来去都不由他,有时天天能见,有时一个月也见不着一回。他在左右为难的煎熬和无能为力的等待里被蒙蔽了双眼,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文政赫。
                        在得知自己将有音乐会,为音乐会做准备的三个月里,他的紧张和沉默连身边原先瞧他不顺眼的练习生都看出来了。在文政赫这里,他似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来克制,所以当那些练习生出于礼貌来问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心情不好时,他再没有别的力气来克制自己,一股脑儿地把心里的不安全部说了出来。他不满意自己的脸,不满意自己的声音,他觉得自己跳不好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合做这个。他的无助和不安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也不管面前的人也许只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只觉得再不说出来,恐怕要疯掉。
                        这时候的李珉宇,因为在前辈的活动中顺利积累了人气,已经做为独立歌手出道了。排不完的现场上不完的节目,听不完的尖叫收不完的礼物,反而顺风顺水。打开电视机,镜头前也是滔滔不绝,华丽的舞蹈晃花人的眼睛,低哑甜软的嗓音唱醉人的心神。郑弼教看着他,真是想不出怎么会有人不爱他。
                        关掉电视机,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除了他的呼吸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突然之间想离开这个地方,他打开门走下去,楼道里回荡着他一个人的脚步声,走到街上,空无一人的街上孤单单的,什么人也没有,只有车子在来来往往。他在街道旁边坐下来,车子明晃晃的灯刺痛他的眼睛。一辆车子接一辆车子开过去,他等着这一辆开过去,下一辆开过来,不知道在等什么。等下一辆车开过去,如果不是,我就回去。他这么告诉自己。然后是再下一辆,再下一辆,直到街道上连车子都渐渐看不见,直到最后一辆车离上一辆车隔过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站起来,结束了这毫无意义的等待。
                        


                        IP属地:江苏37楼2012-08-21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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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会的这一日,他提前到经纪人的家里准备,客厅早就布置好了,小小的圆形舞台,只够站他一个人的样子,天花板上布了灯,乐器摆在台的下面,30个座椅环绕着舞台,音响则是环绕着座椅,众星拱月的,只等他站上正中心。
                          客厅的另一侧则摆了各种他见过没见过的甜点,坚果,巧克力,水果,白葡萄酒,香槟。还有一身黑西装的工作人员别着对讲机在安排事情。这不是普通的音乐会,却没有人告诉他这究竟是什么。他讳莫如深的事情,好像要被拿出来当众展览。他的紧张里又添上了恐惧。
                          有工作人员带他到临时布置出来的休息室化妆,像模像样的大镜子,镜子周围一圈白炽灯,陌生的粉底一层一层扑上来,他闭上眼睛,让化妆师摆弄。原来的他在脂粉下一点点被遮盖住,然后新的颜色添上来,眼线是长长的黑,眉毛是浓浓的棕,嘴唇的颜色也被粉底盖住,用唇彩重新勾出粉嫩来,一个新的他一点点被画出来。头发上个星期就染成了金色,原本挡在眼睛前的刘海往两边分开,削尖,垂下来遮住两边的脸,越发显出他尖尖的下巴和细细的眼睛,他瘦削的脸上一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婴儿肥都没有。镜子里的自己非常地陌生,他皱起眉间,见到镜子里的人也像他一样皱起眉,样子却不是他自己的样子。什么事情要来了,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准备好。
                          文政赫这一日,是做成宾客的样子,在门口给了请柬进来的。客厅里的每一个细节却都是按着他的心意来的,客厅的椅子、桌布、舞台都是白色,点缀的缎带是沉静的蓝,工作人员的衣服则是干干净净的黑色;白葡萄酒是他最近新发现的法国酒庄的,前一年刚刚灌装的新酒,葡萄品种是芳香馥郁的长相思,入口却是甘冽的青草香,在清新的余味里一点点透出不易察觉的甜。他什么也没有交代,想做得不着痕迹,但控制不了这整个客厅都向他陪着小心,生怕有不如他意的地方。客厅的主人从客厅另一端伸着手一路嚷着欢迎欢迎迎上来,该来的人已经来了大半,一客厅的人都把视线望向这边,见到是他,人人都把脸上的表情好好整理了一番。
                          “欢迎欢迎,多谢来赏光。”
                          “到底什么新人,要让我来?”
                          “等等你听了就知道,不好也不敢请你。”
                          “哈哈,不好我要站起来走的。”
                          “不好随时走,我亲自来赔不是。能来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文政赫笑一笑,不接话了。旁边工作人员递上酒杯来,引他到正中的位置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落座,灯光缓缓暗下来,只留舞台上一注追光,经纪人身上一注追光。
                          经纪人站在光亮里,拿了话筒,谢谢大家过来,只说是很久没见,找个借口请大家来聚一聚,舞台他就不上去了,这是留给等等唱歌的新人,名字大家也不用记,还没有出道的练习生,今天叫他来助助兴的,可刚巧,今天又是他生日,等等如果他唱得还凑合,还请大家赏脸,替他过个生日。
                          文政赫坐在台下,几乎要被他的话逗出笑来。这样的用心安排,郑弼教喜不喜欢呢?
                          所有的灯熄灭,追光打到客厅的尽头,郑弼教从那尽头里走出来,白西装,金色的头发,脸绷着,随着乐队热闹的开场渲染,一步步走到舞台上来。白西装里空空荡荡的,似乎忘记了没把郑弼教的人装进去。文政赫用手支着下巴,仰起脸来看着郑弼教,郑弼教的眼睛却和他的西装一样,空空荡荡,什么人也没有装。
                          郑弼教一站到台上,整个人就像木住了,一动不动,也不抬头看人,手脚都似乎不晓得要怎么摆,歌声起来,连声音里的灵气,也一同木住了。他僵硬地站在舞台上,离得太近了,文政赫甚至看到他的膝盖在打颤,文政赫一看,心想糟糕了。半首歌过去,他的局促和拘束人人都看在眼里,但人人都忍耐着。他的嗓子好像忽然之间哑掉了,声音一点都出不来。他皱着眉毛,用尽力气,还是只能唱出个曲调的大概,每个音都是虚的,唱不实。乐器的声音也在忍耐他,努力不让他的声音被乐器声盖住。三首歌过去,情况还是没有好转。文政赫心想,这是要我站起来走人吗?经纪人坐在旁边,不敢看文政赫的脸色,焦心地琢磨一首歌之后该说些什么好让这事情若无其事地收场。
                          正当这时,郑弼教忽然看了文政赫一眼,文政赫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眼睛里的东西,他又很快把视线收回去了。然后郑弼教自说自话地跳下了舞台,从观众席里拿了一把无人坐的空椅子,往台上一放,自说自话地背对着文政赫,坐了下来。他的歌声再起来时,就添了一点从容,但这从容里却是孤注一掷。
                          郑弼教想,我是不是叫他失望了,他低下头去看文政赫的脸,文政赫坐在台下,脸上见不出失望,可也见不出鼓励。他一瞬间几乎要落泪,强忍了回去,从台下拿了一把椅子,不再看文政赫的脸。他坐了下来,膝盖的颤抖终于停住了,有什么大不了,大不了不唱歌了,回去读书。大不了当是做了一场梦。他这么想着,胸口却隐隐地痛起来。最后一首歌,正是那首爱别离,他的心沉到底,又浮上来。这歌里的爱里有多少偏激,怨毒小气的诅咒里,全是无法坦诚说出口的爱意。他觉得这歌里的人真是可怜,也不知道听歌的人能不能听懂。他把声音放软了,稳稳地唱出想要永远活在对方心中的柔情,再拔高了嗓子,把心里的怨毒展示给人看。那些陌生的让他紧张的脸都褪去了,那些顾虑、那些焦灼、那些不知所措也被他渐渐甩在身后,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的歌声,只剩下歌里的伤痛,和他相依为命,在这惶然无助里,他的声音是他唯一的依靠。他闭着眼睛,身体随着自己的歌声摇摆,不是他要做出那些动作,而是这歌里的感情推着他,让他皱眉,让他张开手指,让他捂住胸口。这歌声这么难过,如果他再不懂得,那听的人就更不懂了。但即使谁也不懂,至少这歌还有他,这歌里的人,不是孤独的。
                          他也不再是孤独的,即使他等的车,永远也不来。
                          ================
                          文政赫我求你快点告白好吗???这么拖下去郑弼教太可怜了好吗??????


                          IP属地:江苏38楼2012-08-21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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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文竟然精了,多谢@Rsyung管理队 ,是大鼓励=v=
                            ======
                            顺带一提。。。我不是故意拖。。。实在是,最近演出季,天天早上9点上班到晚上10点半啊,演出的时候我竟然站着都能睡着,我觉得我的睡功好去跟ERIC PK了、、、


                            IP属地:江苏39楼2012-08-21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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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为什么发到现在都没有人给我留言???是太闷了大家无话好讲吗T.T


                              IP属地:江苏40楼2012-08-22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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