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胶片]
I
事情过去后，记忆会一直在。
那些曾经的画面就像一卷灰白胶片，在脑海中不停重演。
让人有近乎落泪的冲动。
II
那两个人在他身边，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语气激烈的几乎像是在争吵。
依稀可辨的几个词“biondo”“permesso”“smarrire”。
那是意大利语。
那两个人都是极聪明的人，只用很少的时间就学会意大利语了呢。哪像自己，只会一些普通的问候。
“好了，恭弥和骸啊，别这样。”眼看二人语气愈发得激烈，几乎就要打起来了，泽田纲吉只好出言阻止。
“哼。”云雀恭弥别过头，坐到一边的沙发上。
“哦呀彭格列，真没想到你会来阻止。还以为你一定会帮他说话呢。”六道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泽田纲吉，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珍稀动物，“毕竟你们是恋人嘛。”
六道骸喜欢云雀恭弥这是整个彭格列都知道的事，而云雀恭弥为了拒绝他又和泽田纲吉在一起了就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了，只有十代的守护者对此事略知一二，都不似当事人那样了解的透彻。
平时六道骸对泽田纲吉和云雀恭弥的关系总是冷嘲热讽，今天却不似往常那般刻薄了。
是错觉？
泽田纲吉有些不知所措，脸颊上微微发烫的温度让他更加窘迫。
看来对于把“其实我不会意大利语”这句话说出来他还是不好意思嘛。
六道骸并没有再逗留多久就离开了。
“草食动物，你还听不懂意大利语？”男子清冷的声线让泽田纲吉回过神来。
“呃……恭弥是怎么知道的？”
“看得出来。”
“因为，因为这次只是因为九代首领生病来意大利暂代管理彭格列，想着后天就回去，于是，于是就没认真学……”
云雀瞥了一眼泽田纲吉，什么都没说。
“说起来，这次恭弥会离开你最爱的并盛跟我一起来意大利真是让我意外了好久呢。”
“啊，不喜欢么。”
“完全没有的事。很喜欢，我从没想过你竟会愿意。”泽田纲吉面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仔细看去说不定还有些许难以发现的幸福与满足。
“恩。”
“我啊。”上扬的尾音泄露了主人愉悦的情绪：“最喜欢恭弥了。”
泽田纲吉猛地睁开眼。
又做梦了。
是多久以前的记忆呢？
他紧咬住下唇，用力闭上双眸，又无力地睁开。
明明就不想再看到哪怕一眼的。
可那些画面依旧清晰。
那个人如墨的发，那个人精致的眉眼，那个人薄薄的双唇。
心脏的某处叫嚣着疼痛，暖褐色的眼越睁越大，直到有泪水渗出。
唇瓣开合，泪水流进嘴里。
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如此反复数次。
终于，沙哑得可怕的声音从口中溢出。像年久失修的钟楼里缓缓转动的齿轮，不清不远不清不晰，吱呀作响干涩到令人忍不住捂耳。
“Hibari……Kyoya……”
几个简单的音节，说出来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云雀恭弥。
泽田纲吉将指骨插入耳侧发丝，又顺势滑落遮住脸孔。似乎这样可以逃避些什么。
例如，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
III
有着暖褐色发丝的人放松身体失力地倒回床上，被单里还有余温。
那是自己的温度。
四处都是粘稠到令人窒息的黑暗，光线被华丽厚重的窗帘毫不留情地拦在窗外。然而仍有些顽固到固执的阳光透过其间缝隙钻进屋内打在墙上，一点点，刻出时光的纹路。
记得曾经的泽田纲吉在没进入并盛之前就对云雀恭弥这个学长怕得要死。
结果来到并盛国中之后会频繁的看到那双银色的拐子泛着冷光。


然而六道骸进屋的一瞬间，云雀便收住了话音。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草食动物。”打破这样不正常气氛的还是最后停下话语的云雀。“前几天你不是跟我说天气很冷吗？”
“那么，这个给你。”云雀当即取下围巾围在泽田纲吉的脖子上，“这样会好一点。”
泽田纲吉又呆住了。就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他的独处时他呆在门口那般。
六道骸看着两人的亲昵，摔门而出。
之后房间里有时沉默。
云雀也开门走了出去，离开的时候留下九个字。
“戏演得很好。真的送你。”
泽田纲吉低头。
对哦，差点忘了是在演戏。
他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VI
他们分手也是因为六道骸。
一个日本常有的冷冬，下着大雪，二人站在被寒冷天气冰封只剩七扭八歪棕黑树干的樱花树下。
还是云雀提出的分手。
泽田纲吉默默地听着，之后问了一句“为什么”。
“草食动物没资格知道原因。”云雀的声音一如初见时那般冷清，泽田纲吉却莫名地听出了几分藏的极深的愉悦，“但是看你陪我演了那么久戏的份上，告诉你。”
“我要去咬杀掉那个凤梨，彻底的。”
泽田纲吉想过无数个理由，也许是云雀厌倦了自己的懦弱，也许是云雀嫌弃这种单调的生活，但他从没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他僵硬地扯起嘴角弧度。
明明你在笑啊，泽田纲吉。
——你是怎么把一个笑容变得这样难看。
“这样啊，”
咬杀掉么。
当初，你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啊。
而这次，你要去彻底咬杀另一个人了。
我是不是，应该欢呼。
“好的。”
可是这种内脏就快要揪成一团的感觉是什么。
错觉吧。
“哇哦，不舍得了？”
“不、不是的。”
“真的？”
泽田纲吉猛地点头，生怕云雀恭弥不信，又拼命点了好几下。
“真的。对了，这个。”突然想起了什么，棕眸少年小心翼翼取下脖子上的围巾，像曾经的云雀恭弥一样，踮起脚把围巾给云雀围上。“还给恭……学长。”
“那么再见，恭……啊，又错了。抱歉呢学长。”然后跑远。
根本没什么的啊。
后来泽田纲吉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爱云雀恭弥。
爱到云雀说出分手时他已经痛到麻木的地步。
等他回到家，卷缩在床上，那种感觉才突然炸开、蔓延，撕扯着身上每一个角落，一动就痛。
他哭。哭到眼睛肿了，眼泪干了，声音哑了。
几乎要昏死过去。
过往的灰白胶片开始重播，每个画面都在身上划下深深的一道道伤口。
体无完肤
VII
又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全是云雀冷漠的温柔。
泽田纲吉再醒来时用力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翻身下床走到窗帘前，不顾这是拉绳式挂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其扯开。
窗外灼灼日光太过扎眼，险些刺瞎泽田纲吉的双眸。
他穿着睡着时就一直穿着的白衬衣黑裤子，走出门去。
已经是早春了，树和草木都开始发芽。
嫩绿的生命，让人看了心情很好。
泽田纲吉加快了脚步，少顷走到了曾经布满着寒霜的樱树下。新叶组成片片绿荫，阳光在穿过其间撒了一地，像是满地碎金子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他稍微停留了片刻，随即继续前行。不远处是小公园的湖，透过水面仍有的薄薄一层冰往下看去，那湖水清澈见底，透明的很。
“大哥哥，不能上去，这冰很薄的。”路过的小男孩这么说。
泽田纲吉回头对小男孩一笑，比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脸上的弧度一如那日，却多了一层明媚。然后，迈步踩上了在春日阳光下反着白光的冰面。
小男孩被吓得张大嘴，时间瞬间被无聊的守夜人放慢。
泽田纲吉清楚地听到冰面碎裂的声音，突然脚下什么失去了，他触到了冰冷的湖水。
好冷。
水像是饿了一百日的猛狮迫不及待地吞噬着他的腰、胸口、脖子、口鼻、眉眼、发梢。
淹没了他。
真的好冷
就像云雀恭弥怀抱的温度，莫名安心。
水声放大了好几倍，一时间除了水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泽田纲吉抬头，湖面的阳光透过冰层直射下来，宁静无声的美。
他的眼泪融进水中。什么都看不见。
他在水中张开双臂做出拥抱住了什么的样子。
他勾起嘴角，闭上眼睛，脑海中那卷灰白胶片又开始播放。
他开合唇瓣。
声音飘散在水里。
「Ti amo，恭弥」
「Addio」
[END]
[灰白胶片]


我还是把这玩意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捂脸]
@◇◆夜╰汐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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