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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长安城里的春天就像是胭脂铺里透出的香气一样，隐隐约约地拨撩人心，没有城外郊野那种热烈奔放的迎春花大片大片地绽放，有的也只是被精心布置过的装饰品。东南角的芙蓉园里虽然熙熙攘攘地开满了粉嫩的春花，但比花更多的是躁动的游人，反倒把春天给压过了。
官府宅邸门前院内的海棠倒是飘扬着落了一地，但这只是有钱人家的美景罢了。兰陵坊的住户们只有战战兢兢地挤在坊中的空地上，等着从皇城里出来的大人们将自己家中翻个遍。春天在这儿是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了，坊里挤满了房子，依稀还能分辨地出来最初规划的样子，但私自加盖的房子横插竖放，只留下了一块还能安放下百人的空地。而这儿之所以能幸免于难，还是因为坊间流传这是前朝冤魂的葬处。这空地上寸草不生，只怕传言真有些道理，平日里住户能绕过便绝不会踏上，只是今日被赶到此处，实在是没有选择。
有几个脾气躁的人已经开始跺脚了，清晨天还刚亮时，大理寺的人就赶到了这里，把住户一个个揪到空地上。大家都窃窃私语说要出大事了，空地边上身着皂衣的吏使个个面色阴沉，偶尔呵斥几声。只有赵耳一脸不屑地蹲在地上，手中还拿着半个馍，独自啃着。
一个眼尖的吏使看见了他，在远处喝道，“站起来。”
赵耳只当是没听见，继续吃着馍。那个吏使走过来，一路上人群自动地分开又合拢，直到那个吏使站到赵耳面前，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赵耳抬头瞟了一眼他，慢悠悠地拍拍腿站了起来，一咧嘴，“大人，你看这都站了有两个时辰了，实在是腿酸，肚子也饿了，吃点馍也没什么吧。”那吏使一瞪眼，“老实点。”
赵耳嬉皮笑脸地说道，“都查了那么久了，再不进去，只怕大家都忍不住了。大人，你瞧我们都是些街井小民，哪里经受得起这么大的排场。”
那人正要发作，远处有人喊叫，是叫着让人回去，他狠狠剜了赵耳一眼，把半露的刀插回刀鞘。赵耳笑道，“大人慢走。”
边上几个住户小心地看着赵耳，偷偷地退远了些。兰陵坊东面的大门打开了，二十来个身着大理寺的官服的人骑着马疾驰出去，领头的帽下竟露出雪白的发丝，身下也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已出了坊门。
长安城里的春天就像是胭脂铺里透出的香气一样，隐隐约约地拨撩人心，没有城外郊野那种热烈奔放的迎春花大片大片地绽放，有的也只是被精心布置过的装饰品。东南角的芙蓉园里虽然熙熙攘攘地开满了粉嫩的春花，但比花更多的是躁动的游人，反倒把春天给压过了。
官府宅邸门前院内的海棠倒是飘扬着落了一地，但这只是有钱人家的美景罢了。兰陵坊的住户们只有战战兢兢地挤在坊中的空地上，等着从皇城里出来的大人们将自己家中翻个遍。春天在这儿是一点气息都没有留下了，坊里挤满了房子，依稀还能分辨地出来最初规划的样子，但私自加盖的房子横插竖放，只留下了一块还能安放下百人的空地。而这儿之所以能幸免于难，还是因为坊间流传这是前朝冤魂的葬处。这空地上寸草不生，只怕传言真有些道理，平日里住户能绕过便绝不会踏上，只是今日被赶到此处，实在是没有选择。
有几个脾气躁的人已经开始跺脚了，清晨天还刚亮时，大理寺的人就赶到了这里，把住户一个个揪到空地上。大家都窃窃私语说要出大事了，空地边上身着皂衣的吏使个个面色阴沉，偶尔呵斥几声。只有赵耳一脸不屑地蹲在地上，手中还拿着半个馍，独自啃着。
一个眼尖的吏使看见了他，在远处喝道，“站起来。”
赵耳只当是没听见，继续吃着馍。那个吏使走过来，一路上人群自动地分开又合拢，直到那个吏使站到赵耳面前，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赵耳抬头瞟了一眼他，慢悠悠地拍拍腿站了起来，一咧嘴，“大人，你看这都站了有两个时辰了，实在是腿酸，肚子也饿了，吃点馍也没什么吧。”那吏使一瞪眼，“老实点。”
赵耳嬉皮笑脸地说道，“都查了那么久了，再不进去，只怕大家都忍不住了。大人，你瞧我们都是些街井小民，哪里经受得起这么大的排场。”
那人正要发作，远处有人喊叫，是叫着让人回去，他狠狠剜了赵耳一眼，把半露的刀插回刀鞘。赵耳笑道，“大人慢走。”
边上几个住户小心地看着赵耳，偷偷地退远了些。兰陵坊东面的大门打开了，二十来个身着大理寺的官服的人骑着马疾驰出去，领头的帽下竟露出雪白的发丝，身下也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已出了坊门。
裴东来出了兰陵坊，策马一路向南，到了安上门，只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蹲在宫墙脚下。他勒马翻身，快步向那人走去。若说外貌，那人同一般叫花子无异，只怕还要再落魄一点，头发和衣服露出的线头纠结在一起，使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大了一倍。脸上也是坑坑洼洼，鼻子同眼睛拧在一起，眉毛又吊得老高，实在是不忍多看。裴东来在他身外两步站定，倒不是因为他的相貌，只是他散发的一股阴腐气息让人不住掩鼻。那人倒也不介意，眼睛乌亮，扔给裴东来一个纸筒，然后畏畏缩缩地离开了。
裴东来握着纸筒，上面按着一个火字，拆开来里面卷着一张薄薄的草纸。裴东来看完后，将它放在阳光下，纸边开始卷曲、发黑，最后竟冒出一些小火苗来。不一会儿，草纸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些许余灰。
自从半个月前裴东来受命调查宝鼎失窃一事，汪驴就带着来自某人的纸筒出现在皇城外。一开始裴东来是又惊又怒，汪驴却不愿多说，只说狄仁杰中了赤炎金龟毒，隐遁在鬼市不再露面，又让裴东来不要去找他。裴东来哪里会听，提着板斧前去鬼市，人没找到，倒是和鬼市里的好事之徒大打出手了一场，最后被汪驴求着供着劝了出去。
只是这么一闹，再进鬼市也困难了许多，事后裴东来觉得蹊跷，抓住汪驴问他是不是狄仁杰故意为之，汪驴被吓破了胆，却仍是不住大喊不知道，也不知是他真不知道，还是狄仁杰比裴东来更为恐怖。
纸条上只有几个字，“昨夜已出城”。裴东来面色铁青地进了大理府，手底下的一干吏使看着自己火气甚大的上司，一个个都不敢出声。进了屋，裴东来皱眉吼道“关门！”，手下人连忙把门关上，生怕自己变成惨死鬼。
裴东来将帽子往桌上一甩，查案不顺本是家常便饭，只是这次实在是太过蹊跷。先不说偷鼎之人是使了什么奇淫巧术，能将那么大的物件从宫中偷出，就说狄仁杰的线索总是慢了一拍，裴东来在兰陵坊搜了整整一个上午，却收到这样一张纸条，昨夜便已出城，现在不知已经跑了多远，纵使大理寺能连日追寻，日行千里，长安城外也是鱼龙混杂，不比城里清净多少，又有多少希望能追到。之前兰陵坊的线索，也是狄仁杰所给，现在证明是死路一条。裴东来冷笑，难不成他正是偷鼎之人？
裴东来握着纸筒，上面按着一个火字，拆开来里面卷着一张薄薄的草纸。裴东来看完后，将它放在阳光下，纸边开始卷曲、发黑，最后竟冒出一些小火苗来。不一会儿，草纸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些许余灰。
自从半个月前裴东来受命调查宝鼎失窃一事，汪驴就带着来自某人的纸筒出现在皇城外。一开始裴东来是又惊又怒，汪驴却不愿多说，只说狄仁杰中了赤炎金龟毒，隐遁在鬼市不再露面，又让裴东来不要去找他。裴东来哪里会听，提着板斧前去鬼市，人没找到，倒是和鬼市里的好事之徒大打出手了一场，最后被汪驴求着供着劝了出去。
只是这么一闹，再进鬼市也困难了许多，事后裴东来觉得蹊跷，抓住汪驴问他是不是狄仁杰故意为之，汪驴被吓破了胆，却仍是不住大喊不知道，也不知是他真不知道，还是狄仁杰比裴东来更为恐怖。
纸条上只有几个字，“昨夜已出城”。裴东来面色铁青地进了大理府，手底下的一干吏使看着自己火气甚大的上司，一个个都不敢出声。进了屋，裴东来皱眉吼道“关门！”，手下人连忙把门关上，生怕自己变成惨死鬼。
裴东来将帽子往桌上一甩，查案不顺本是家常便饭，只是这次实在是太过蹊跷。先不说偷鼎之人是使了什么奇淫巧术，能将那么大的物件从宫中偷出，就说狄仁杰的线索总是慢了一拍，裴东来在兰陵坊搜了整整一个上午，却收到这样一张纸条，昨夜便已出城，现在不知已经跑了多远，纵使大理寺能连日追寻，日行千里，长安城外也是鱼龙混杂，不比城里清净多少，又有多少希望能追到。之前兰陵坊的线索，也是狄仁杰所给，现在证明是死路一条。裴东来冷笑，难不成他正是偷鼎之人？
这话自然不能乱说，失窃的宝鼎是先秦时留下的古物，被放在宫中的库里，每月查看两次，一直未出什么纰漏。直到半月前天后要祭天时命人移出宝鼎，才发现宝鼎已被人掉包。天后大怒，宣旨一定要查出偷鼎之人。朝中未免有些不入耳的小声音说这是天意，通天浮屠倒塌，宝鼎被偷，都是不吉之兆。流言的源头自然是幸存的李氏之臣，自知自己来日不长，趁着这些事，难免不想兴风作浪一番。
大理寺受旨要在一个月后祭天前找到宝鼎，连同偷鼎之人一同送入宫中。裴东来自焚尸安以后官上一品，成了大理寺正卿，领了旨。朝中的勾心斗角之事他本来就不愿过问，只是一是不能辱了自己洛阳神探的名声，二是也实在觉得不可思议。他每日搜查，尽心尽力，到最后气力有些不支，难免就暴躁起来了。
刚开始时裴东来不自觉地想也许有狄仁杰在会轻松许多，当从汪驴口中得知狄仁杰没死时也暗暗欣喜过，但现在恨不得没了他才好，狄仁杰只以纸条传声，好像见人一面会死一样，给的信息又都是看似重要实则无用，裴东来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个胆大的吏使上前问道，“裴大人，现在该如何？”
裴东来顺了下气，横眉道，“五人跟我出城，其余人继续在城内搜！”
还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张训默然，转头同自家大人一起监视出城的车马。每日进出长安的车辆众多，才看了半个时辰张训便以头昏眼花，低声抱怨道，“为什么不让羽林军在门口盘查。”
“天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乱党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裴东来说道，却又忽然停住。只见一匹马车刚刚停在客栈楼下，张训紧张地把手伸向放在桌上的唐刀，裴东来挥手止住他，“你在这儿呆着，我下去，看好路上。”
张训张口还欲多言，他已经拿上帽子闪出房门，从二楼直接跳下。
门口马车只有一匹马驾着，车厢的大小要说放鼎也不是不可能，但再坐个人就难了。恰在这时，一个人朗声笑着从厢里走出。那人身着青绸衣，头发束在脑后，看上去和一般附庸风雅的富家公子无异。裴东来隐在客栈的廊后正欲离开，只听到那人说道，“东来兄慢走。”
裴东来心头一震，但仍是不动声色地转身，面若冰霜地问道，“何事？”
这人裴东来自然是不认识，他皱眉闻了闻，这人身上沾着些鬼市的气味，却并不浓烈，应该不是久居鬼市之人，倒好像是在道观中呆过。
那人从袖中掏出一个纸筒，双手奉上。
裴东来伸手接过，只用两只手指轻轻夹着纸筒。纸筒是他熟悉的款式，他用平时审查犯人的眼神盯着那人，那人不惧反笑，“东来应当知道这出自谁之手，我只是帮个小忙。”
“东来也是你叫的？”裴东来刻意压低嗓音，喉头发出嘶嘶声，就像随时准备出击的豹子。
那人哈哈一笑，转身上了马车，带着斗笠的车夫一甩马缰绳，车子就飞驰了出去。裴东来追上几步，从腰间掏出香球，将它甩了到马车上。然后眯着眼看着马车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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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训默然，转头同自家大人一起监视出城的车马。每日进出长安的车辆众多，才看了半个时辰张训便以头昏眼花，低声抱怨道，“为什么不让羽林军在门口盘查。”
“天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此事，乱党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裴东来说道，却又忽然停住。只见一匹马车刚刚停在客栈楼下，张训紧张地把手伸向放在桌上的唐刀，裴东来挥手止住他，“你在这儿呆着，我下去，看好路上。”
张训张口还欲多言，他已经拿上帽子闪出房门，从二楼直接跳下。
门口马车只有一匹马驾着，车厢的大小要说放鼎也不是不可能，但再坐个人就难了。恰在这时，一个人朗声笑着从厢里走出。那人身着青绸衣，头发束在脑后，看上去和一般附庸风雅的富家公子无异。裴东来隐在客栈的廊后正欲离开，只听到那人说道，“东来兄慢走。”
裴东来心头一震，但仍是不动声色地转身，面若冰霜地问道，“何事？”
这人裴东来自然是不认识，他皱眉闻了闻，这人身上沾着些鬼市的气味，却并不浓烈，应该不是久居鬼市之人，倒好像是在道观中呆过。
那人从袖中掏出一个纸筒，双手奉上。
裴东来伸手接过，只用两只手指轻轻夹着纸筒。纸筒是他熟悉的款式，他用平时审查犯人的眼神盯着那人，那人不惧反笑，“东来应当知道这出自谁之手，我只是帮个小忙。”
“东来也是你叫的？”裴东来刻意压低嗓音，喉头发出嘶嘶声，就像随时准备出击的豹子。
那人哈哈一笑，转身上了马车，带着斗笠的车夫一甩马缰绳，车子就飞驰了出去。裴东来追上几步，从腰间掏出香球，将它甩了到马车上。然后眯着眼看着马车慢慢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