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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败如山—亲历者讲述79之战我步兵448团失利全过程(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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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9年3月13日,我50军第150师步兵448团奉前指之命由越南班英向北清剿回撤,在那嘎及其以北地区夜间行动,遭敌阻击,由于部队指挥员惊慌失措,指挥不当,造成542人失散(其中被虏219名),丢失各种枪支407件。这是自朝鲜战争180师失利后,我军历史上最为惨重的教训(搂主注:180师被美军保卫,5000突围,其余......)。
  
  感谢亲历者“老鱼”将他们的故事告诉后人,永远怀念那些只有十九岁,甚至十七岁就战死沙场的战士们,那颗心,注定永远永远停留在了容易流泪的十九岁……
  
  这是我在79年对越作战中所经历的真实故事。我们班9人中有5人牺牲在那接连数日的伏击、突围和遭遇战斗中,其中1人被俘。安全回国的3人是:我、王宏和陈秀颖。其实,写出这段我人生中比较重要的故事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因为毕竟是一段失败、一段令人沮丧的经历。不过我以为真实的东西永远是有价值的,在许多所谓高大全的越战故事和传奇里,我愿意写出这一段不让人振奋的述说,以还原部分可能被淹没的历史。
  
                          ————2006年10月27日于云南丽江



1楼2007-02-14 21:57回复

      
      山脚下的云雾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 
      
      下山之后,道路通向一条长长的水坝。百十来米长的水坝左侧是一潭清水,右侧约5、6米高的坝下是一片略微起伏的稻田。在排长的命令下,我们全班继续用交替掩护的方式通过水坝。然后我们顺着大路绕过两个种满茶树的小山坡,那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庄就清晰地出现在我们眼前。二十余栋乡间民宅排列在一条大车道的两旁,干涸的路面上凸凹的车辙印变得十分坚硬。四处寂静无声,只有距村口不远处那两具腐烂尸体发出的臭味越来越浓烈。
      
      全班停止了前进,大家细致地观察周围,不放过一丝可疑的征候。但是因为有雾,视线所及也就200米左右的范围,附近的山头被雾气笼罩着。
      
      侯永升班长(藏族、四川南平县现九寨沟县人)示意全班仍按交替掩护的形式前进,于是9人组成的3个战斗小组,便依次向村庄抵近,在一个小组向前突进的时候,另外两个小组就地担负掩护任务。一个团部配属给我们尖刀班的火力排就紧跟在我们后面,带着重机枪、无后坐力炮等重型步兵武器,他们的任务是如果我们尖刀班遇到敌情,他们就用猛烈的火力支援我们,并为后面的大部队赢得部署、展开的时间。大部队距我们尖刀班,大致一直保持着500米的距离。
      
      尸体越来越近了,从破烂的服装上判断是两名越南军人的尸体,高度腐败的尸体已成黑色,地面的血迹犹如沥青一般粘稠,上面落满了苍蝇。只要我处于掩护任务的时候,就用军帽掩住口鼻,以减弱那令人窒息的恶臭。
      
      距离50米了,村庄里依然无丝毫动静,只有村口牛圈里的几头老牛在吃草时发出的声响。班长示意全班展开成散兵线接近村庄,大家起身端着枪,手指搭着扳机,全神贯注缓慢地走向村口。这时突然有一条狗从村庄里扑出来,对着我们狂吠不止,大家的心立即悬了起来。班长阮少文(云南大理人)举起微声冲锋枪,瞄着狗打了一枪,那狗受伤后哀鸣着向村里挣扎而去。
      
      就在大家准备冲进村庄以便抢占地形先发制人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大家怔了一下,相互看一眼,当我“可能是后面部队里谁的枪械走火”这句话正要说出口时,一阵如风暴般的机枪声顷刻间响彻山谷,我们回头一看,正行进在水坝前后的大部队在毫无掩护的地形遭受到越军重火力的伏击,当时就有许多年轻战士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献出了生命。这时候大家已经明白我们是遭到了伏击,而我们尖刀班是被越军故意放过。
      
      激烈的枪声持续猛烈,我们跳进了路边无水的渠道里,举起武器向枪声响起的方向射击。但是大雾仍未散去,我们射击的精确性自然无法保证。大家就一个愿望,希望能吸引越军的部分火力。约几分钟过后,越军的火力就开始转向我们,子弹打在板结的土地上,崩起的拳头般大小的土块象下雨般朝我们头上砸来…

      这是公元1979年3月11日接近中午的某个时刻,地点位于越南高平市往南40余公里的班英附近。当时我是某陆军步兵团特务连侦察班的战士,全团第一梯队(2营)尖刀班的一员。许多年之后,我在广西旅行,在一处山野里突然闻到了一阵熟悉、沁人心脾的花香,我问当地老农打听这是什么花发出的香味?老农说这是柚子花的花香。我这时才终于知道,原来在战场上与尸体恶臭搅在一起的香味就是这柚子花的香味,那两种给人极度反差的混合味道让我终身难忘。


    2楼2007-02-14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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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14:3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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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向你敬礼!!!!!


      4楼2007-02-14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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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那天有较厚的云层,太阳时隐时现,大家都感觉到丝丝寒意。想去山下取自己的物品,又怕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应对。大约是下午3点左右,我们得到指示,立即从山的反斜面下山,胡副团长等前指首长在山脚下正协调部队,需要我们去加强警卫。本来象警卫首长的任务应该由警卫排来担任,但是在战场上警卫首长的任务经常由我们侦察班来完成。这其中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和平时期首长挑选警卫员通常是找那种比较乖巧、个头适中,勤快机灵的战士来担当,但是到了战场上首长还是很清楚警卫员的基本斤两,所以在危险的关头,我们侦察兵往往就担任警卫首长的重任。在出国后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我所在的侦察2班就一直负责给团长做警卫,团长去视察各处阵地就是全班9人相随左右,寸步不离。就在前一天宣布回撤命令,我们侦察2班被任命为全团尖刀班时,全班战士流露出的情绪诸位心里肯定明白,但是军令如山,我们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山头的布防交给了别的连队,我们侦察2班下山后就开始在一条通往不明区域的小路上设防,身后的小山坳就成为全团第一梯队的前方指挥所。这时同班的新战士饶正平被班长派去作潜伏哨,位置距我们有50多米。我们距胡副团长等首长比较近,只见副团长与几位团参谋围着地图在一起商量着什么,有一个细节我印象深刻,就是副团长在点香烟时连着两次香烟掉在地上。当然这不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当时的气氛确实让人觉得比较慌乱,在遭到这次突然的打击之后,部队连起码的应急方案都没有。
          
          半个小时后,饶正平忽然慢慢地往回走来,大家正疑惑他为什么回来时,饶正平哭着说他不能一个人呆在那里,因为他感觉到害怕。班长见状也没说什么,就安排我们小组往前推进了几十米警戒。饶正平是四川仪陇县人,来自农村,长得眉清目秀,入伍前就是生产队的会计,这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就是一件很牛的事情。他的这个举动本应受到大家的谴责,但是当时大家一声未吭,都表示出理解与同情,因为这任务放到谁的身上那恐惧都可能挥之不去,毕竟大家都没亲历过真正的战争。后来我这位战友还是牺牲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还有他的同乡陈俊波,与我很聊得来的一位同班战友、一位在县城里修钟表的小伙子,也献身于那场战争。每每我想起他们的面容,我真是欲哭无泪。
          
          四周有好些队伍在调来调去,关于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一会儿变来变去,大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关键是所带的食物和御寒衣物都已丢弃,水壶里的水也所剩无几。随着太阳西斜,饥饿和寒冷一起向我们袭来。 
          夜幕降临,指挥所要搬到一个长满竹子的山头上去,我们班仍就在山腰上形成环形防御,负责警戒。那天夜里小风一直刮着,气温很低,我身上一件单衣实在有些难以支撑,我与组长陈秀颍相距不远,我忍不住叫他过来,我说身体太冷了,能不能我们背靠背地坐着,幸许会好过一些,陈秀颍也冷得不行,我们两人就这样背对背地坐在潮湿的地上,警惕地注视着山下。
          
          好像是夜里10点左右(我当时带去部队的一块手表,战前被排长借去了,理由是他更需要掌握时间,所以以下的时间概念都属于大致范围),我们班被集合起来,新的战斗任务是:仍然担任全团第一梯队尖刀班,引领部队连夜向北撤退。为了使部队在回撤途中不迷失方向,团里派两名作训参谋拿着地图带路。这时全团第一梯队的人员由2营和1营的非战斗人员(连队文书、司号员、通讯员等)及伤员队伍组成。胡副团长仍是前指挥长。
          
          那天夜里天空晴朗,我们又开始了作为尖刀班的角色。队伍沿着一个峡谷缓缓而行,峡谷的谷底是一条河流。我们在前面一段一段的探路,走走停停。行进速度时快时慢。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在寒冷的夜里我依然一身汗接一身汗。从那时候开始我水壶里的水已经告罄,我们有时就行进在河边,也没时间弯腰灌一壶河水。
          
          队伍行进到一个岔路时,在前面带路的两名参谋对道路去向有些不确定,一时难做出明确的判断。当时也在前面带路的侦察3班班长张孟福,与我等也在私底下把现地地形与地图对照了一番,觉得应该走朝右面走。这里需要解释的是,我们当时使用的地图是三十年代由英、法等国军队调制的地图,在许多山区地域的等高线都是简略描绘。
          
          经过参谋一阵商讨,决定向左方向行进,张孟福和我等觉得方向可能有问题,但在当时的情形下,我们没有胆量提出不同的看法,没人敢承担不可能承担的责任。于是队伍选择了左边一条路继续前进,在走了2个小时后,峡谷里的山道渐渐向南转去……


        5楼2007-02-14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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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4日那天早上,天空虽然仍有阴云飘动,但是地面的能见度却非常的高,特别是借着短暂阳光的出没,我们在山上能看到十几、二十公里外平原地区的景色。我们清楚地看到远方的部队正在朝北方回撤,一串串车队在公路上缓慢地行进,越方一些具有战略意义的建筑设施也被工兵们一一实施爆破摧毁。那距离应该算十分遥远了,但是耳闻目睹剧烈的爆炸声和升起的阵阵狼烟还是让人震撼不已。能看到自己的部队总算是一件令人感到宽慰的事情,我们也在四处的了望中大致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理位置:位于一处与平原很接近的典型喀斯特地貌的群山里,越是接近平原,山势就越发险峻。
            通过电台我们得知,上级已经派出友邻部队前来增援我们(本步兵师的另一个团,后来知道这个团在遇到简单的抵抗之后,就地停止了增援我们的步伐),而我们必须在15日突围与增援部队会合,因为这是我军全线撤军的最后期限。在反复讨论之后,首长们正式下达了突围任务:我们特务连的2个侦察班和2个工兵班与1营的非战斗人员一起(非战斗人员是指连队和营部的司号员、卫生员、文书和通讯员等),组成突围行动的第一梯队,而久经战斗考验的2营则是突围的第二梯队。突围时间定为当晚夜幕降临之后。需要说明的是当时我们这个群体主要的首长都是2营的,而2营的建制还保持基本完整。记得我们特务连的战友在听到这个安排后,都觉得不可思议,突围行动叫我们训练有素、火力强劲的侦察班打头阵可以说是天经地义,我们毫无怨言。但是把1营的非战斗人员与我们安排在一起就令人费解了,在第一波突围冲击时我们很可能要抽一部分战斗人员去掩护非战斗人员的前进,这样一来我们实际的战斗力就会削弱。只是在战场上是军令如山,很难有说理的机会,既然命令已下,那我们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那一天注定是我人生记忆里相当漫长的一天。时间仿佛是停止了,整个部队都对夜幕降临的期盼中煎熬。在连日的饥饿、寒冷和缺水状况下,加上对突围行动成败的担忧,很多战士的精神状态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有人尝试喝自己的小便或舔湿润的树叶解渴;有人把不知名的草根塞进嘴里;很多人把配发的防毒面具拆卸开来(包括我自己),好奇地研究着防毒的原理,大家对于越军可能施放毒气攻击已经无所谓了;重型武器被拆散丢弃;个人所有与直接战斗无关的物品几乎全部毁弃;写遗书的人就更多了,写好后在战友中相互交换保存;一些伤势严重、不便于行走的伤员表示将不拖累战友们,自己将留在原地,与到来的越军同归于尽,气氛尤为悲壮……。侦察3班班长是个细心人,他担心还会遇到断壁悬崖,就找人收集绑腿、背包带等接在一起,形成一根二十来米的攀登绳,交给我由随身背着。
            
            到了下午,山林里就几乎没有了任何大的动静,大家忍着饥饿干渴,随意躺在草丛或石板上,等待时间的流逝。间歇有人哼唱几句小调或争吵几声,但是很难搅动压抑的空气。
            


          9楼2007-02-14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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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重庆綦江县古剑公社入伍的,当时我属于上山下乡大潮中的一员(老家在重庆市区储奇门)。在农村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是我强烈要求参军的一个主因,渴望戎马生涯也是我们那一代男青年们的基本梦想,但那时候当兵可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我所在的生产队处于山高林密之地,粮食产量极低,但是种植药材却产量不错且价值高。我在一次出工时就给队员们说,咱生产队不如少种粮食多种药材,把卖药材的钱买回更多的粮食,这样肯定划算。不料这句话被一位好事者添油加醋传到了公社干部那里,这在当时就被上升了反对毛老人家的“以粮为纲”、“农业学大寨”的条款上去了。所以在公社初审时就被公社领导们义正词严地刷下来,但是军方征兵代表丁学财,(排级干部,安徽人)特别喜欢我。为啥,不就是我会办墙报、会识简谱、体育素质好会打篮球什么的。他坚持在公社会议上把我列入预备名单(而且只是排在第3预备)。
              
              我老爸是重庆的一名老记者,在政府各部门还是有些人脉,在老爸的努力下,我在县城郊区武装部的讨论会上有幸排入预备名单的第一。只要在县武装部这一关挤掉一名在正式名单上的人我就能自动替补上去。于是这个奇迹自然就出现了,在县武装部的会议上,一名正式名单上的人被与会者认定在生产队出工太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态度有问题而被刷下来,而我作为第一替补顺利上位。那位被刷掉的知青朋友的叔叔是区武装部的头头,后来他占别的区的名额还是去了部队,而且不是参战部队。
              
              这是应该是一次成功的开后门游戏。我报到的第一天,当踏入新兵报到处的食堂看到那一大锅可以随便糟蹋的大米饭时,心情的那个激动至今难以言表,绿皮在身的喜悦也让我好些天处于失眠状态。到了新兵连还在等正是新兵开训时谁料到所在步兵团就宣布进入一级战备,我也因为到新兵连后与带队老兵常有摩擦、又拒不参加新兵连整理菜地的劳动而被特务连副连长相中,被挑进侦察排(看来要当侦察兵一定得先学会扯淡才行)。我们没日没夜地投入军事训练,地形学、擒拿格斗、射击、战术等科目被翻来覆去的练习,伙食标准也由平时的0.48元/天大幅提升到0.86元/天,晚上则经常有关于战争的影片(记忆深刻的是美国影片《巴顿》,那时候还是作为内部电影观摩的)……忙碌之中,战争之神已经频频向我们招手。


            10楼2007-02-14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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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阵枪声很快改变了我们相对安全的处境,不一会儿我们四处就有越军行动的声音。我们全部都进入到战斗状态,打开枪机,抠出手榴弹拉环,紧盯各自负责防御的区域。这时我们远处有一个越军正着端枪朝我们靠近,工兵班的一位战士举枪一枪命中那人。又过了一会儿,我们能听到有炮弹从空中掠过的声音,那60迫击炮的声音我们太熟悉不过了。但是炮弹并没有落在我们的阵地,而是在附近几十米处爆炸了。炮弹爆炸之后,我们就听见有越南军人在吱吱呀呀地叫着什么,接着一发炮弹就离阵地更近了,我们马上明白那吱吱呀呀的叫声是有人在修正炮弹弹着点坐标。第4发炮弹就落在我们阵地内,炮弹爆炸后飞舞的弹片在空中发出金属般的呼啸,溅起的石块和树屑四处横飞。
                
                炮弹就这样一发接着一发地伴着由远而近的呼啸落在我们阵地周围,前后越军共发射20余发炮弹,在炮弹落地的间歇,连长还不忘给大家鼓劲,他大声喊道: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大家不要被敌人所吓倒,一定要打退敌人的进攻!人在阵地在!记得连长的话语给我们极大的勇气,阵地上立刻充满了悲壮的气氛。

                越军在炮击结束后,就试图向我们发起攻击,阵地的上方就响起了猛烈的机枪扫射,一时间我们头上被子弹扫落的树叶和枯枝像下雨般掉下来。我们还不时的对企图接近我们的越军进行还击。我当时就觉得这将是我人生的最后时刻,我问王宏,你最后怎么解决?王宏说他给自己留了一枚手榴弹,我当时还提醒他,还是两枚吧,可能保险一些。王宏问我的准备,我说留在最后的子弹将从我下巴处朝头顶射击。我当时还绝对真诚地对王宏说,我死了没什么,你一定得活下去。我说这话就是因为那时候王宏在家乡有一个女朋友,那个年代我们把爱情看得太重要了。
                
                连长就位于我们的下方,在这个紧急的关头,我们看到他从钱包里拿出老婆的照片端详片刻(记忆中他老婆还十分漂亮),自言自语说了句:你自己好好的活吧。说完就撕毁了照片。在死亡真正降临在我们面前时,我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我的感受是所有的思绪一起涌上心头,你什么都在想,你什么也没想。往事如烟云在脑海里飘来飘去,无法停留在一个具体事件或人物上。我也想到自己的死会给家庭带来的伤痛,但转眼就告诉自己,到时候那将是什么样的场景,自己也无从知晓了。
                
                在我们顽强的抵抗之下,越军无法突破我们的阵地防御,随着天色转暗,越军就慢慢停止了攻击。我们这时又发现了一个奇迹,越军的全部炮弹居然没有伤及我们16人中的任何一人!在炮火最猛的时候,我们都采用钻石缝的策略,只要炮弹不掉在背上,就会平安无事。

                阵地再次陷于出奇的宁静,我自己也在极度的疲惫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中我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叫我,我睁眼一看,林中已漆黑一片。我当时给吓得,以为阵地上就剩我一人了。再细细一听,是位于下方的张孟福班长在叫我,我提起枪马上就顺着声音摸了下去。


              14楼2007-02-14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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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也许大家对一支队伍的士气低落、涣散到如此地步会惊讶不已,但是只要我们回头总结一下,看我们这支部队参战前的基本状态和准备过程,就会觉得有些东西本来就存在先天不足,在进攻战比较顺利的时候(本团有的成功战例还进入军区战例选编教材),大家都不觉得自身有什么问题,但是在局势复杂、特别是我们在陷于前所未有的困境时,那些存在于方方面面的潜在隐患自然就显现出来。
                  
                  从大的开始说吧,本团在参战之前属于丙级装备,人员不满员(约全员编制的一半,如我们特务连在之前只是警通连里的一个排)、武器装备不到位、不是全训部队(军事训练只占全年时间的一小部分,其余时间主要是在师农场种田或烧砖),何况当年军队里所谓政治挂帅风气甚盛,军事技能被放到次要位置。在进入战备后(达到甲级装备),部队急速扩充,大量的新兵涌入连队(包括我哈),山东某军支援过来的老兵又面临水土和人缘关系不服的问题(闹病、不团结等)。好些干部临时被提拔,但自身的军事指挥素质却并不一定能胜任新的职务,所以边训边学是指战员共同的过程。部队当时的许多条例也不符合战时的要求,例如在越纵深境内一次执行夜间警戒任务中,我觉得附近情况比较危险,就拉动枪机上膛子弹,当即遭到某连队首长的呵斥,说必须有“子弹上膛”的统一口令后才能进行这个动作,所以我不得不立即退出子弹,半分钟后当大家都觉得局面不妙时,我们再按统一口令推子弹上膛。战前训练虽然是没日没夜的,但是方式比较传统,真枪实战的氛围欠缺。鼓舞士气的方式单一,靠读报读文件、办墙报、学唱军旅歌曲等,光英雄主义的电影就看了一堆,没有对身处战场逆境时的精神、心理分析和准备。至于装备的落后,那应该是时代的局限。
                  
                  好了,唠叨这些也是给我们这些人找个台阶,那种一败再败的败兵心态绝对不是短时间就能痊愈的。我文字的题目为兵败如山(有人热心地指出说少了一个“倒”字),我自己的意思就是指部队一旦出现大面积的心理溃败,那战场上颓势很难逆转一如撼山。
                  


                17楼2007-02-14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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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14:3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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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最后,让我一一列出本班牺牲战友的名字吧,在我脑海里他们永远是年轻的模样:
                    
                    侯永升:班长,四川南平人(现属九寨沟县?),77年兵,个头不高,专业军事技术一流,眼睛微微有些棕色。
                    
                    阮少文:班长,云南大理人,75年兵,处事稳重话不多,由炊事班长调人我班长,烟瘾比较大。
                    
                    钱进锡:副班长,山东人(淄博?)入伍时间不详,以军事骨干的身份由友军支援而来,有北方人的豪爽,遇事谨慎。
                    
                    陈俊波:战士,四川仪陇人,79年兵,当时就在县城开钟表修理店(那个年代就算是有钱人了),出于对部队生活的好奇,才放弃优越的条件来到部队,爱笑,性格直率。
                    
                    饶正平:战士,四川仪陇人,79年兵,入伍前在生产队当会计,一看就知道他是属于村里的聪明人,喜欢看书。
                    
                    还需要提及的就是那位被俘的战友,是一位四川人。他在中越交换战俘回国后,因为是78年的兵,没到服役年限,就回本团继续当兵(没回特务连),直到80年底裁军时办理退伍手续。十多年之后,我在北京的一次朋友聚会上,遇到了他家乡的一位写作的人,我刚提到这位战友,那人立即就说:我知道这人,是全县唯一的被俘者。我当时就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当时回到团里后,我们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那个年代待人接物的局限),就一直没与他聊过什么。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去他老家找到他,听他述说我们16人离开之后他们后面战友中面临的处境、发生的故事。当然,如果他不愿意说也没什么,有生死之交的战友见见面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全文完)
                    


                  19楼2007-02-14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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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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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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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31 14:2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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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地上的被越南人的空爆弹炸成了筛子!
                                站着的人刚打伏击回来,
                                他们要做的只是用被子把战友的尸体盖好


                              26楼2007-02-14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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